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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掀,便要出去。

“你要去哪?!”白遲突然起身,一下跨過矮幾,一下準确無誤地捉住了當歸的手,她的手想比自己的手要小很多,手心冰涼,白遲一皺眉,伸出手護住她的手:“這麽晚,外面這樣冷,你要去哪?!”

聲音是吼着的,在這接近咆哮的聲音中,白遲都不曾知道,自己的話語透露出了多少的擔心。

當歸慢慢地将手抽出來,一點一點,白遲親眼看着,她就這樣,與他撇清關系。

“您是一國之君,我是有夫之婦。同住一帳,不合情理。”當歸說完,就這樣,簾子一掀,轉身離開了。白遲伸手一撈,撈了個空,白遲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背在身後。站在帳子中,看着她遠去。

“為她重新安排一個帳子。”白遲冷冷地吩咐道。

“是。”

她雙手含在寬大的袖擺中,風呼嘯地吹過,揚起她的三千青絲。那時候,一連拿出三種武器并且熟練使用的那個女人,如今在夜色中,她的背影顯得竟然有些單薄。月色清冷,寒風呼嘯。

白遲轉身走到矮幾前,一下癱倒在自己兒時最喜歡的那張白虎皮上,單手枕着,另一只手取過矮幾上的酒樽,一飲而盡。嗓子火辣辣地疼。白遲将酒樽往桌子上一丢,手握成拳,在桌子上狠狠一敲。一聲巨響。

誰都知道,這個女人的夫君,便是那個人,浮君。名動天下的浮君。

壺國軍營。

“殿下,您現在可以把假髻取下來了。那個假髻太重,奴婢怕您受不住。”良辰站在一旁,眉頭緊鎖。

“無妨。”是柳不歸聲音,依舊不帶什麽上揚的語調,也沒有什麽起伏,一如既往,平平淡淡。但是那張臉……

瓜子小臉白皙透亮,水靈靈的眼睛顯得有些冷漠,妖冶的紅唇,頭頂微盤,用一只金步搖以固發,留下幾縷披散如瀑的直發。不是當歸的臉又是誰的臉?明黃色的袍子,是當歸最喜歡的顏色。大紅的蔻丹指甲,一只完美修長的手。不是當歸的手又是誰的手?

“殿下,那麽您可要休息了?您操控了一天的大局,在現在怎麽還支持得住?”良辰急得真是連話都說不出來,這夫妻倆,最像的地方就是冷靜到了極致,似乎像是沒有什麽能夠讓他們奮不顧身。或許,這夫妻倆,只怕就是太冷靜了,才看不清彼此的情意吧。良辰一嘆。

“你出去吧。”柳不歸頭也沒有擡,依舊仔細觀察這個手中的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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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良辰倒退着出去了,輕嘆了一聲。

其實原在良辰趕往戰場的途中,受到了很多的封鎖,因此耽誤了不少的行程。而真正的來到了戰場,良辰才知道,戰場上的情況實在是不容樂觀。到處都是烽煙四起,戰火早已彌漫到了比想象中還要遠的徐州。百姓流離失所,難民一批又一批。

以上就是良辰帶着一隊軍隊趕到的情況。良辰都命人記錄了下來,呈上給浮君。之後繼續趕路。

到達軍營的時候,聽說陛下失蹤了,這是最不樂觀的情況。畢竟群龍無首,是下下之境。良辰随即召集了軍隊裏面所有軍銜的人,命令他們嚴守口風,不許透露任何關于女帝的消息。另一方面,又派人私下偷偷地尋找。

也算是天賜良機,鬥國軍隊似乎也沒有任何動向,所以給良辰了一個喘息的機會。但是,就在良辰在繁重的軍隊事務中手忙腳亂時,良辰居然等到了一線曙光。良辰從來沒有想過,浮君大人居然駕臨了。

他依舊俯視衆生,微笑着一個冷漠的弧度。同時也帶來了一個和趙随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半個時辰後,浮君就以女帝的姿态,站在了軍營中。

46、青衣魅影

涅槃手劄第十三記:主上,您要真這麽喜歡她,您就去找她啊。何必裝成着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柳不歸坐在矮幾前,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擊着。眼前的地圖越來越模糊,漸漸地,好像有個女人的面孔,在靜靜地看着他溫婉的笑着。柳不歸突然看着看着有些癡了。

這怎麽可能。突然,柳不歸一下,收回了目光。

柳姀那個女人,什麽時候會對自己笑的這樣溫婉。不可能的。

她總在一步步地算計着,或者得逞地笑着,象一只小狐貍。或者,就是淚眼婆娑。柳不歸閉上了雙眼,輕嘆了一口氣,她在你身邊生活的不快樂啊,柳不歸,他對自己說。這樣放開手,她會不會活得開心一點。

“主上。”陰影處閃出一個與趙随有着同樣面孔的男人,那男人嬉皮笑臉的,虛虛實實,讓人看不清楚。“如果人皮面具貼着您的面孔太久,會影響您容顏的,而且您喝了變聲的酒,這樣下去,您的嗓子也會大受損傷的。微臣為您恢複吧。”

柳不歸雙眸一掃,莫名地讓人有些膽寒。

“滾下去,這種事還輪不到你管。”柳不歸壓低的聲音,讓人為之一顫。

“主上……”

柳不歸雙眸如刀:“本君若問你,此時要是有緊急戰報有人闖入,有何結果?”

那人一愣,随即雙手一拱:“主上,屬下知錯。”

“出去吧。”柳不歸袖擺一揚,手一揮。“等等,為寡人拿一面銅鏡來。”

雖然有些不解,但是那人還是應了,躬身下去了。

趙隋一出帳子外,就撇了撇嘴。将額帶一甩,切了一聲。

如今這主子難伺候啊,自從那個小女皇帝離開之後,主上就變得極其易怒,脾氣陰晴不定,臉色也時好時壞。

反正這些事是他們的事,趙隋也是搞不清楚的。一會兒,又要扳倒女帝,一時後又失去了她,又是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都說愛情這種東西,能讓人生死相許,雖說到了浮君這裏,沒有這麽明顯的效果,但是能把神一般的浮君搞成這個樣子也是不容易啊。

情這一字,困死了不少人,浮君也不過如此。趙隋偷笑。

要說起來,浮君生氣的樣子也真是駭人的很,他記得那時他向浮君彙報女帝失蹤的消息時,浮君先是愣愣地像是失了魂一般,後來又把他趕了出去,自己一人不吃不喝,只在崇陽殿裏來回踱步。

這二人也是奇怪,見面時誰也不願意向誰妥協,相別離了,又是惦念的如同生命一般。真是叫人搞不懂。趙隋也是一個好事者,那時他就靠在走廊上,調笑了一聲:“主上,您要真這麽喜歡她,您就去找她啊。何必裝成着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然後就是一個花瓶砸了出來。還好趙隋閃的比較快。

再次被浮君召見的時候,他已經是倦容明顯,連胡茬都蓄起了一些。他身上披着一件寶藍色的長衫,頭發也沒有束起。何時又見過浮君這般頹廢的樣子,啧啧,他這樣和別人說,只怕是沒有人信得。趙隋搖了搖頭。

“主上,你找屬下何事?”

趙隋聽到他說,“收拾一下,讓趙随替我坐在宮裏。本君,去找她。”趙隋聽罷,擡起頭悄悄打量了一下浮君,浮君那張頹然的臉上,眸光依舊如刀。

這鏡子裏的人,真的很像你。柳不歸凝視着那面銅鏡裏的人,伸手撫上了那張面皮。什麽時候呢,什麽時候,才可以就這樣靜靜地撫着你的面龐,你也靜靜地凝視着我呢。

柳不歸愣愣地,盯着那面銅鏡,久久無法移開自己的眼。像是中了魔怔。

柳不歸伸手撫上了自己的胸膛,這裏在微微地疼痛呢。

但是你從不知道。也從不曾好好地問過我。

柳不歸微微一嘆,也罷,你平安便好,我亦不多求。都說人的欲望使用無止境地,終有一日需要在無法滿足,便會失去。我不願失去,那便也不多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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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才能快點回營,真是一件麻煩事。就算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但是身在曹營,已是奈何不得。如何早早脫身,當歸無時無刻不在絞盡腦汁地想。

白遲的心思,當歸不是不懂。畢竟二人也算是同齡之人,又都是一國之君,一軍之統帥,又怎麽不會不懂得彼此的如意算盤呢?

當歸雖然知道白遲對自己現在有好感,或許進一步來說,或許算是喜歡。如今看來貌似是好事,其實也非也。白遲現在就以着保護的名義,将當歸禁锢在這軍營裏,一方面是想拖延時間,造成壺國因為沒有統帥而群龍無首,就會潰不成軍。

當歸必須早早回去,可是兩天了,白遲再也沒有來過自己的營帳,自己也被以保護的名義被軟禁在這裏,真是動彈不得啊。當歸恨恨地咬了咬牙。

再說,現在也是離開的最好的時間。趁着白遲對自己的喜歡還不深,盡快離開。若是時間拖得久了,無非就只有三種可能,第一,喜歡不再,翻臉殺了自己。畢竟,自己有幾斤幾兩,當歸還是知道的,從小生活在宮廷裏,那些紅顏易老,恩情不在的故事看的太多太多,更何況自己并不是白遲的什麽人,就更容易成為棄子。第二,将自己作為人質,向壺國進行要挾,逼迫割地,這是能收獲利益最大的可能性,自然也是最有可能發生的事。

最後,退一萬步來說,白遲若是越發地喜歡了,便更不願意放手,也就更難脫身了。

這該如何是好……

當歸急得頭疼。突然,營帳外,一陣喧鬧,傳來女人的哭聲喊聲,求饒聲。此起彼伏久久不絕。

“外面發生了何事?”當歸漫不經心問了一句,說着喝了一口茶。

一旁的下人聽罷掀了簾帳,伸了頭出去了,有趕快将頭收了回來,讪讪地說:“回小姐,太後娘娘把那些軍妓趕了出去呢。”

“是嗎?”當歸漫不經心地反問了一句,沒再說話。

終于見到太後出手了。原來,您真不是一個擺設啊。餘太後,著名的鐵血太後,先帝最喜歡的女人。待會兒,只怕要見一面了呢。當歸想到這裏,唇瓣一勾,眼眸彎彎,笑了。

“她看我這個我看她,

滴滴點點,點點滴滴,這麽那個淚悲啼,

大丈夫豈能無志氣,

戰死在兩軍陣是又能怎麽的。”

當歸聽罷一愣,被趕出去的軍妓麽。這是唱的《桑園會》,這聲音婉轉瑩啼,卻又不失一股子婉轉缱绻中的英氣蓬勃。當歸随口問了一句:“是何人在唱歌?”

一旁随侍的下人怒努嘴,“還有誰,肯定就是迷的白毅将軍七葷八素的那個戲子呗。就憑着會唱幾個段子啊,還有那雙狐媚的眼睛啊,啧啧。”

當歸沒再理會她,在說什麽,獨自起身,走到了那帳子邊,掀開了帳子的一角,默默地打量着。

她依舊咿咿呀呀地唱着,頭上的簪花已經被打落了,還有一兩根在頭發上墜着,顯得狼狽不堪。臉上上的厚重的腮紅,也被抹掉了大半。長長的水袖,正巧被人在前面拖着。有人在背後,踢了她一腳,她一個趔趄,卻沒有摔倒,反而,她仰起臉來,嗤笑了一聲,一時間真真是芳華無限,媚到了骨髓裏。

當歸默默地看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但是當歸并不确定。

這是,那個戲子也看見了一旁默默打量着她的當歸,她沒有收起自己的目光,反而眉眼一挑,笑得更加妩媚。她一下用力,從那個拖着她走的人手中撤出了她的水袖。朝着當歸一俯身,之後又自顧自地依依呀呀地唱着離開了。

當歸冷眼看着這一切,心裏已經有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們放開我!你們信不信我一拳打死你們!”一個将軍模樣的人,被一群小兵團團圍住,動彈不得。他大喊着,朝着那個唱青衣的戲子的背影大喊:“青衣!青衣!”

然而,那個戲子并沒有轉過頭來,而是徑直地離開了。

“你要打死誰?你不如打死哀家吧!”一個淩厲的女聲傳來,當歸循聲而去。是一個上了些年紀的女人,美豔動人,華貴地不敢讓人直視。她的聲音天生帶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她的話語裏,似乎就包含着:必須服從這四個字。

當歸微微一笑,這就是傳說中的餘太後麽。真是名不虛傳啊。

那個被團團圍住的男人,這時候也不敢再大動彈了,只低了頭小小地掙紮着:“姑姑,您來了。”

餘太後唔了一聲。沒再說話,如刀一般的鳳眸,俯視衆生。最後,目光落在了當歸所在的地方。當歸淺淺一笑,微微低頭,算是問安。

餘太後一愣,沒有說話,随即撤開了自己的目光。最後,她依舊把目光轉向了那個大約是她侄子的人,冷冷地說:“你這些日子胡作非為慣了,哀家不管,你就當哀家是死人。今日,哀家便要清君側!你就好好的給哀家思過吧!”

餘太後話音才一落,一群人便把那個人五花大綁,拖着走了,那人一邊被拖走,一邊還在喊着:“姑姑……姑姑……”

餘太後卻早已走開了。當歸親眼看着她,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來。

“哀家說,今日要清君側,你是聾子嗎,還不給我滾出來!”這話,分明是對着當歸說的。

看來她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呢。當歸勾唇一笑,随即掀開了簾子,淺笑着說:“太後娘娘不妨進來吃一杯茶,再做定奪吧。”

餘太後一愣,眸光殺氣頓生。

47、女人戰争

涅槃手劄第十四記:浮君的女人。

餘太後雙手攏在袖子裏,目寒如刀,不由分說地,便向當歸住的帳子走去。才到帳子前,未等吩咐,便有下人早掀開了簾子,餘太後就這樣怒氣沖沖地走了進去。

“坐吧。”當歸早坐回了矮幾前,一手提起了茶壺,一手抹了袖口邊,露出一截雪白的腕子。

這時候,反倒讓餘太後發不出火來。

“你到底是什麽人。”餘太後憋了一股子悶氣,發洩不出來,只好冷冷地發問。

當歸淺淺擡眸,唇角一勾:“外人。”

餘太後更是哭笑不得,“誰都知道你是外人。”

當歸癡癡地笑了,“所以太後娘娘不必心急,坐下吃着茶,聽我細細道來。”

餘太後這時也嘆了口氣,心想着,這女子是真傻還是假傻,明知自己是太後,卻依舊不慌不忙。她像是能夠猜到自己的來意,但是她的态度有如此的撲朔迷離。這般女子,真是讓人……

罷了罷了,先聽聽看她如何辯解吧。

當歸見餘太後坐下來了,微微一笑,雙手奉上一杯茶。

“香湯獨有自在韻,乾隆禦賜觀音名。

驅愁提神詩客慕,酒病此君最解酲。”當歸笑着吟詩半闕。“這便是,鐵觀音啊,娘娘您可嘗出來了?”

餘太後冷哼一聲,“鐵觀音,是我鬥國第一名茶,何須你來提醒哀家?”說罷,把杯子往那矮幾上重重地一敲。

“對呀。”當歸又為餘太後斟滿了茶,微微擡眼,“你們鬥國第一名茶。”

餘太後突然眼睛一眯。少頃,餘太後揮了揮手,“你們都下去吧。”

待屏退了下人,餘太後這才重新開口冷冷的問:“你到底是誰?”

“我?”當歸擱下了手中的杯子,沒再說話,只打量了餘太後半晌,看的餘太後心裏發毛。之後,當歸終于再開口,笑嘻嘻地說:“像,太像了。不過,若說到容顏,當日的鬥國第一美人還是更甚一籌。”

餘太後一皺眉,“像誰?”

到這裏,當歸總算是舒了一口氣,也還好,過程雖然曲折了一些,但是餘太後還是順利羅網了。不得不承認,作為鬥國的鐵血太後,從剛才到現在,餘太後渾身上下充斥着一種令人膽寒的氣息。當歸也不例外。當歸放在矮幾下的手,還在微微顫抖。但是,當歸越緊張,就越要表現出自己的那種沉着冷靜。

當歸要是一開始就回答自己是誰,就會被餘太後牽着鼻子走,便永遠處于下風。只有在餘太後想要從當歸口中獲得別的東西,當歸才算是反制住了餘太後。

“壺國先寵妃,羅氏。您不會沒有聽過吧。”當歸說着抿了一口茶。

“落花妃子?”餘太後說着手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杯子。“你見過落花妃子?”

當歸很開心地見到餘太後這幅樣子,笑着說:“回太後娘娘,是。”

餘太後眯起眼:“你是壺國人?你到底是誰?”

當歸微笑沒有說話。

當歸鄭重地站起來,微微将身子向前一傾,不卑不亢:“柳尊幹女兒,壺國女帝,柳當歸。”

話音才落,餘太後就一耳光扇過來:“在哀家面前你也敢作假?壺國女帝還好好地坐在她壺國的營帳裏,又怎麽會是你這小丫頭片子?”

當歸捂着被打的臉龐,一臉的難以置信,愣了一會兒神,冷笑一聲:“看來是鸠占鵲巢了。”

餘太後也是一愣,但仔細思來,卻又不是。雖說這小姑娘剛才的一番從容淡定的作态,确實是讓她懷疑這小姑娘是否就是壺國女帝,但是,據說,壺國女帝早在幾天前就回歸大營,統領三軍,一番井井有條,決不是什麽宵小之輩就可指揮得了的。再看着眼前的女子,儀态大方的也不止她一個。

餘太後眯起了眼,越看越不像。“不管你是誰,只要存心誘惑皇帝,在我這裏就是死路一條。”餘太後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都沒眨一下。想來已是習慣了吧。

“好吧,不管你信或不信我。”當歸一聳肩“反正我不想死在你手上,我會與你合作。”

餘太後一皺眉:“你心裏打得什麽鬼主意?”

當歸微微一笑:“您不必在意這些。只要我離開這裏,不就合您意了麽?”

餘太後這才眯起了眼,冷哼一聲:“你說吧,什麽條件?”

當歸由衷地贊許道:“果然姜還是老的辣。”當歸一頓,“準備一頂轎子,送我回兩國交戰處。”

餘太後半晌沒有回話,終于,開口,帶着一些不确定的語氣:“你……真的是柳當歸?”

當歸懶懶起身,走到營帳邊,背對着餘太後說:“您信也罷,不信也罷。您若是真心不信,我再解釋多少也只是狡辯。您若是信,那麽您,就會現在安排我回去。”說罷,當歸回過身來,餘太後一轉過頭去,恰巧看到光芒照在當歸的臉上,有一種神秘的力量一般。

“好大的口氣。”餘太後端起茶抿了一口。“你就說說,我為什麽要送你回去。”

“好。”當歸應了,走上前來,笑着說:“話分兩頭開始說。假如我不是壺國女帝,那麽我在這裏的身份就是你們鬥國皇帝領回來的女人,您今日大駕光臨的目的是什麽,不就是清君側麽?自然就要把我趕出去或殺掉。不過晚輩夜觀星象,得知今日不宜血光之災。第二方面,若是我就是壺國女帝,我一國之君被鬥國殺掉,想來紙包不住火,屆時要是我國民衆知道了,必将大肆反抗,就算鬥國能夠攻下壺國,想必也無法治國。若是我此時回去,必将以一國之君的名義,必退避三尺,以示謝意。”

餘太後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回話。半晌才說道:“倒是有張巧嘴。”

當歸這時才展露真正的笑顏:“餘太後娘娘在是真正女中豪傑。也怪不得,先帝此生唯心系您一人。”

餘太後眯起了眼:“現在哀家倒是有幾分信了,你便是那小女皇帝。”

當歸笑笑沒回話。

“告訴哀家,他被葬在了哪裏?”千猶豫萬猶豫,這句話還是問出了口。

“請您保證我回到兩國交界處的路上一路平安,我便一一奉告。”當歸俯身,以示敬意。

餘太後唔了一聲。

“先帝被葬在我大壺祖祖輩輩的皇陵谷裏。”當歸答道。

“這不像他,他這這人一定會狡兔三窟,不留下一點破綻給別人的!”餘太後質問道。

當歸微微一笑:“您忘了麽?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再說,先帝陵寝,除了我,絕對再無人可入。當然,您也可去看看他,畢竟一別經年,兩世相隔了。”

話題進行到這裏,氣氛不如一開始的劍拔弩張,也不如剛才唇槍舌戰的驚心動魄,反而趨向于平和,一種哀傷的平和。

“你一定就是柳當歸。”餘太後喃喃的說。

當歸微微一鞠躬,說:“我待先帝入父,您便是我母親。孩兒見過母親。”

餘太後一愣,伸手扶起了她,終展笑顏:“真是生得一張好讨喜的巧嘴!此事你我之間便這樣定下了。”

當歸微微一笑,藏不住得逞般的笑意,笑意漸深。

“母後!”白遲看到餘太後回來的一瞬間,瞬間從白虎皮上一下站起來。“你為何要逼她離開?!您知道她是誰嗎?”

餘太後鳳眸一掃,脫下身上的披肩遞給一旁随侍的下人:“她是誰與我讓她離開有什麽關系?”

白遲此時幾乎急紅了眼,一個箭步走到餘太後面前:“她是壺國女帝柳當歸!”

餘太後哦了一聲,不以為意:“那就不能留下她這個禍患了。殺了吧。”

“母後!”白遲怒吼了一聲,一時間一旁随侍的下人們被吓得一抖。

餘太後擡眼看了看這個比自己還高的兒子,冷哼一聲:“你喜歡上她了?”

白遲一噎,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餘太後繞開自己的兒子,坐到矮幾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喜歡就喜歡吧,君王多情。只要你別給我搞出什麽只要她一個就行了,王室還等着你來開枝散葉。”

“這孩兒省得,那母後您是同意……”白遲一轉身,跪坐在餘太後身邊,臉上有着毫不掩飾的急切。

餘太後一瞄,繼續喝茶。

白遲這是更是急的不耐煩:“母後,孩兒心儀這樣聰明果敢的女子,也只有這樣的女人能配得上孩兒的後位!”

餘太後一嘆:“你也知道她聰明果敢,這樣的女子又如何容易俘獲?更何況,你也不是不知道,這個女人可是浮君的女人!”

“他浮君又如何!”白遲皺了皺眉,“浮君,浮君!浮君又有什麽好?”

餘太後一笑:“是呀,浮君又如何?若論膽識,計謀,容貌,吾兒沒有一點輸他的呀。若論地位,吾兒是一國之君,他浮君又有何身份?”

白遲沒有說話,眼神漸漸變得銳利起來,像是一把鋒利的尖刀。他漸漸握緊了拳。

48、不遲不歸

涅槃手劄第十五記:當歸,原來你認不出我啊。那個說最愛我的女人,我站在她的面前,她認不出我。

白遲突然想是想通透了什麽一般,勾唇一笑:“母後,您說兩國之戰,戰勝一國可否向戰敗一國索取想要的東西?”

餘太後一愣:“那是自然。”

“那國婚呢?可有先例?”白遲追問道。

“這倒沒有……不過……”餘太後沒有繼續說下去。

“那便由孩兒來開創好了。”白遲勾唇一笑,像一只精心算計的大狐貍。

“孩兒去去就來。”白遲留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白遲才一離開,采薇姑姑便從一邊閃身出來,笑着說:“娘娘好計謀。賀喜娘娘,終于如願。”

餘太後輕拂茶碗上的霧氣,笑着說:“若不使出激将法,吾兒又怎能走出這一步呢?哀家也是幫他,如是喜歡,便去争取。不過他能想出國婚這個方法倒是個好主意,哀家怎麽沒想到呢。”

采薇姑姑皺了眉頭:“不過,娘娘已經與那小女娃娃定下了約定……”

餘太後鳳眸一掃:“哀家與她定下的約定都是以哀家自己的名義定下的。并不是兩國之間,也不是她與吾兒之間的約定。”

采薇姑姑一愣:“太後高明。”

*************************************

餘太後離開後,當歸竟然成為了鬥國軍營裏第一流言,整個軍營裏當歸是唯一一個沒有被餘太後趕出去的女人。雖然還是禁止到訓練場去,然而已經解除了當歸的軟禁,允許她在自己營帳周圍走動。餘太後手下被放過的唯一的一個女人真真了不得。衆人皆嘆,若不是棋高一着便是千年煉成的妖魔了。

聽了這些流言,當歸也不在意。

當歸笑着舒了一口氣。此時正值傍晚,火燒雲在天邊構造出一副別樣的畫卷,倦鳥歸鳴。橘紅色的柔光打在當歸的面龐上,當歸微笑着看着,殘陽一點點地消失在山的盡頭,山的盡頭是哪裏?就是大壺啊,生我養我的地方,而我也會死在那裏。當歸仰着頭,這些天來第一次笑得這樣高傲,這樣放松。

澀澀的風呼呼地吹着,揚起當歸的披風。披風繡花的邊角在風中搖曳,當歸的發絲也被吹得有些淩亂。當歸伸手将發絲随意地撥到耳後,另一只手撫上小腹。孩子,孩子。你永遠是我始料未及的,但又最令人歡欣雀躍的禮物。

太美滿了,簡直就像假的一樣。這樣的美好又能存在多久呢?莫不是永遠麽?當歸癡癡地笑了。

“原來你笑起來是這樣子。”這語氣,像是有一絲感嘆又像是有被隐藏的落寞。當歸循聲望去,不遠處,白遲負着手,正慢慢地走來。

當歸微微颔首,表示問安。漸漸地收起剛才的笑容。

白遲看着那漸斂的笑容,淺淺一嘆:“你在想什麽?”

當歸低着頭微微地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白遲在當歸的身邊幾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沒有走近。“一定是在想浮君吧。聽說你們帝、君之間感情很好。”

當歸一愣,不是的,我若想起他,便只是我愛他愛得辛苦,愛他愛得心酸而已。但是偏偏這樣的他,又讓我求而不得卻又放之不下。

這恐怕是這世上最大的孽。

當歸嘆了一口氣,這樣的話并沒有說出來,你非我二人之間的人,又怎知其中曲折。于是,當歸只讷讷地答道:“是啊。”

半晌無語,白遲苦笑一聲:“聽說你與母後定下了一個約定。你要離開了。”

當歸撥了撥發絲,露出難得溫婉的一面,笑的時候露出一口皓齒:“是呀。”

白遲一頓,半晌無語。“若我願與你平分江山,你可願與我攜手?”

當歸淺淺一笑:“子所與,非我所願。”

白遲一下捉住當歸的手,“可是我想要與你結緣,我不甘心我們之間就是這樣淺的緣分。”他說的時候,眉頭緊蹙成峰。

當歸呵呵一笑,“若為君子,我二人不如竭盡全力一戰,如在戰場硝煙深處再見,也算是一種別樣的緣分。”

“好!”白遲白遲笑起來的時候,臉上布滿了陽光一般的溫暖。“不愧是女中豪傑!”

當歸盈盈一拜,算是接禮。

白遲讷讷地看着當歸的側臉,半晌無語。“看來真是留不住你。那就放你離開,但是我有條件。”

當歸一愣,笑笑說:“那倒也是,就這樣輕易放我離開也真是不可能。”

“我二人不如以這戰場為賭注。”白遲一頓,“你若戰勝,此次放你回去我便不再計較;若是我贏,就到鬥國來,做我的妃子。你既然作為一國之君,你可敢用你今生的命運與我一賭?”

當歸沉默半晌,緩緩開口:“好。一言為定。”目光如炬。

此時我若不答應,你亦不會放我回去。那麽就一切可能都沒有了。若此次回去了,戰勝便可護我大壺萬千民衆;若此次回去了,即使戰敗……當歸微微一笑,我早說過,如若戰敗,必定殉國。如此,便可護我貞操。

白遲一笑,“一言為定。”說罷,取下身上披着的披風,扳過當歸的身子,披在她的身上,為她把頸子上的絲帶系好。

當歸反應過來的時候,白遲的一系列動作早已結束。只是他卻沒有拉開兩人的距離,他離當歸是這樣的近,近到他的一點點呼吸當歸的清晰可聞。二人雖為同齡之人,然而白遲卻比當歸高出了許多。當歸這個時候才發現。當歸沒敢動,生怕一動,便會擦呀碰呀的。

白遲低聲笑了一聲。低頭,在當歸的額頭上印下一吻,薄如蟬翼。他并沒有再多的動作,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像是還帶着些羞怯。

當歸站在原處,看着白遲這幅偷了腥的模樣,悄悄地笑出聲來,還真是個孩子。可是他卻也不是孩子,一個能夠獨當一面的君王,怎麽又會是孩子呢。其實大哥也不禁迷惑,就在他為自己披上披風的一霎,當歸突然想起,這十幾年來,自己最愛的那個男人,從未為自己披上一件披風,更沒有一次為自己輕柔地系上系帶。

這就是當歸最愛的那個男人,浮君。他總有他的大事業。他總有他的深邃莫測。卻不曾那樣溫潤體貼地關心自己愛護自己。當歸再如何強勢,都也只是一個小女人而已。只是這樣簡單的道理,浮君不懂。浮君從不知道,自己愛他的辛苦,甚至他不知道,自己拼了命,想要護住他們之間的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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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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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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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