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私生

“謝謝。”

這是宋雨時的回答。

她把指環項鏈重新放回寶藍色絲絨盒子,繞過祁珂走到門口，手放在門把手上，又突然道：“祁珂。”

祁珂連忙轉身：“我在。”

宋雨時倉促地低下頭,眼睛變得酸脹，她盡量讓語氣平緩冷靜,以至于語速極慢：“我不想吊着你。但我真的不确定，還有沒有勇氣重新開始。”她回過頭：“所以——”

“你吊着我吧。”祁珂對上她的目光，語氣裏有一貫的笑意，“隊長,我說啦。不要有壓力,我不想我的喜歡給你壓力,這不是我的初衷。就心安理得一點享受我的喜歡吧。好不好？”

宋雨時沒有說話。

祁珂走上前，手輕輕地搭在宋雨時的肩膀上,聲音貼着她的耳廓鑽進來：“其實我很開心。”

“……什麽？”

“你至少還在乎我的情緒嘛。”祁珂一本正經地點點頭：“不錯，又摳到糖了。”

宋雨時回頭瞪了她一眼。

祁珂露齒一笑，剛要說話，便見宋雨伸手過來，手掌帶過她臉上的蛋糕糊到了她的嘴巴上,做完這些,宋雨時舔了舔手指，開門出去，留下誰一句“還是不說話可愛”輕飄飄地在空氣裏回蕩。

祁珂歪了歪頭,一時口不能言：“唔？”

隊長你真的變了！

但是蛋糕真甜。

宋雨時的生日過後，影視城足足下了兩周的雨才消停,雨天剛過，炎炎夏日似乎已經迫近，烈日把雨水蒸發點,早夏的蟬在枝頭聒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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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雨時邊吃早飯邊刷新聞，熱點全刷一遍，才不緊不慢地刷新了首頁。

小號第一條，祁珂的下班圖。

這個小號是祁珂給她申請的，邊申請還邊說：“千萬別學我，拿大號刷八卦吃瓜，一不留神點個贊就被人挂上熱搜，多尴尬啊。”

鐘宜在旁邊悠悠道：“隊長又不愛吃瓜，大號都不上，更何況小號。”

那時候鐘宜已經知道了她們的關系，于是祁珂絲毫不避諱地把冷冷的狗糧往她臉上拍：“其實主要是想跟隊長有個情侶小號啦。”

鐘宜：“……”敲裏嗎！

宋雨時想到這裏，默默心疼了下鐘宜，然後點開祁珂的下班圖。

【@夏日花火0119：錄音棚下班。連續四天五點下班了，姐姐真的別熬夜了[哭]。剛剛說話嗓子都啞了。】

照片裏的祁珂穿得很簡單，白色長袖格子短裙，頭上扣了頂黃色的鴨舌帽，戴着黑色的口罩，跟粉絲打招呼時微微擡頭，眉眼間有遮不住的疲憊。

粉絲在評論轉發裏心疼。

【是在準備新專輯吧，太拼了我的寶貝，嗚嗚嗚心疼死我了。】

【雖然快夏天了，但早晚還有點冷。@明姐讓她多穿點！】

【她就是這樣，看着好像對什麽都游刃有餘，但是每次面對喜歡的事，都拼盡了全力。都說她天賜嗓音，其實她比誰都努力。】

【稍稍歪一下樓。那個指環，珂珂好像戴了很久了？】

宋雨時把照片放大，看到粉絲提到的指環，出現在祁珂這些天上下班圖的每張照片裏。

——我想你的時候，就會戴上這枚指環。

祁珂那天說的話還在耳邊。

像是被燙到般，宋雨時把手機蓋在了桌上。還沒來得及胡思亂想，便聽到卧室裏傳來一聲尖叫：“啊！！我起遲了！！”

宋雨時閉了閉眼。

一陣兵荒馬亂後，孟迎坐到了她的對面，撓着亂糟糟的頭發，埋怨撒嬌：“隊長，你怎麽不叫我？”

宋雨時無奈：“叫了，你沒醒。”

孟迎：“你太溫柔了。”

宋雨時：“……就差拿鐵鍋在你耳邊敲了。”

宋雨時自認已經很愛賴床很有起床氣了，但萬萬沒想到，分別了快三年的孟迎居然比她還厲害，搬過來快一周，陣亡了八個鬧鐘。

宋雨時幽幽道：“你說你在公司閑，我信了。”

孟迎臉一紅。

她皮膚好，雪白的臉漾起淡淡的紅暈，自帶少女妝，可憐兮兮的樣子。

可惜宋雨時不吃這一套，她真誠建議：“搬到隔壁去。”

隔壁，祁珂只住了一周的房子。

孟迎搖頭：“不行。那套是給向夢住的，她需要靜養。”

嗯，就這個理由。

宋雨時猜是祁珂忽悠孟迎的。

生日過後，阮向夢沒急着回雲州市，說是在醫院憋久了，想散散心。宋雨時想了想也是，就随她去了。宋雨時早出晚歸，兩人其實碰不上面，但——在某一天，孟迎突然搬到了隔壁，又過了一天，跟阮向夢換了房間。

美名其曰是為了讓阮向夢靜養，但宋雨時知道，這肯定是祁珂的主意。

祁珂不喜歡阮向夢。

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從她還不知道阮家對宋雨時做過什麽就不喜歡。

莫名其妙地，就是不喜歡。

但随便吧，宋雨時想，她的作息不規律，确實不适合跟阮向夢這個病號在一起住。

但是——

如果孟迎也能搬去跟阮向夢一起住，那就更好了。

宋雨時不再理孟迎，她喝了口咖啡，繼續刷微博，往下翻都是些搞笑博主，講的冷笑話甚至不如鐘宜。

随着攝制日程的推進，劇組分AB兩組進行拍攝。宋雨時這天的戲份不多，拍完後竟然得了半天的空閑，本來想帶阮向夢到市區轉轉，結果天公不作美，剛一收工又起了小雨，陰沉沉的天，又成瓢潑之勢。

“所以說啊，天氣預報都是假的！”孟迎坐在窗邊的搖椅上，咬着吸管喝果汁：“哎，向夢你走啦？”

阮向夢已經走到門口了，聽到這話，她回頭笑了笑，“嗯，打算早點睡。”

宋雨時頭也不回：“晚安。記得吃藥。”

與此同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宋雨時只看了一眼就挂斷了。

“誰啊？”孟迎随口問：“感覺你這兩天一直在挂電話。”沒等宋雨時回答，她悚然一驚，坐直身子：“是私生嗎？”

宋雨時愣了愣，含糊地嗯了一聲。

“我就知道！”孟迎氣道：“之前在團的時候，你的私生就最多。這些私生真可怕，怎麽搞到你的手機號的？換手機號了嗎？”

宋雨時點頭：“換了。”

孟迎：“還是被找到了？”

宋雨時：“……嗯。”

明明室內溫暖，孟迎卻打了個冷顫：“這……讓我想起那個私生。你還記得嗎？”

宋雨時當然記得。

那個私生是個胡子拉碴的男人，由于太過邋遢，看不出來年齡。他在宋雨時當練習生期間就瘋狂地騷擾她，每天都堵在公司門口給宋雨時送吃的、送花、送情書，在被拒絕後甚至拿出了刀威脅宋雨時。

後來公司報了警，那人被拘留了幾天後消停了很長一段時間。

再之後，宋雨時跟團出道，那是一段春風得意的日子。五個人都有私生，但公司給她們租的宿舍所在的小區安保好，私生進不來，除了偶爾有電話騷擾，在公衆場合被堵，并沒有給她們造成多大的困擾。

直到某天甜團在家裏休息，所有人的手機、電腦在一瞬間卡住，血紅的大字出現在屏幕中央：我回來了。

落款是cy。

那個私生名字的縮寫。

帶血的襯衫，夾雜着白色液體的褲子，用血寫的一封封情書。變了質的愛本身就帶着恐怖，裹挾着威脅與變态的欲望，血淋淋地擺在宋雨時和甜團其他人的面前。

報警已經失去了意義，這點騷擾根本拘留不了幾天，只會讓他更加變本加厲。

那時候還沒有跟祁珂在一起，兩人只是單純的室友關系。宋雨時連着半個月沒睡過一個好覺，時常被噩夢驚醒，驚叫出身坐起來後，看到祁珂在另一張床上無聲地看着她。

宋雨時喃喃：“對不起。”

祁珂坐起身，與被子摩擦着發出輕微的聲音，在暗夜寂靜裏格外清晰。她問：“對不起什麽？”

宋雨時還沒回過神來，魂不守舍地看着祁珂。

祁珂下了床，棉質的睡衣上有只可愛的小黃鴨，她走近，低聲又問了一遍：“對不起什麽？”

“吵醒你了。”宋雨時不習慣跟人親密，往後坐了坐，聲音很小：“……對不起。”

祁珂卻忽然惱了：“你沒有錯。”

宋雨時驚訝地看向她。

“別把錯誤自顧自地攬到自己身上，我不是被你吵醒的。我……我就是愛熬夜到現在還沒睡！”

宋雨時遲疑：“……淩晨四點？”

祁珂：“昂。”

宋雨時看她這麽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心下一松。被祁珂這一攪和，夢裏的情節忘了差不多，只是心悸還在。

祁珂自告奮勇：“隊長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在這陪你睡。”

隊長沒說話。

沒反對那就是同意了。

于是祁珂就順理成章地爬上了隊長的床，以至于第二天上揚的嘴角一直沒下來過。而問題真正解決，是在某次見面會後。

那次見面會，私生曾經發過消息，威脅宋雨時要做一些事情。為此公司報了警，加強了安保，整個見面會都平安無事，沒有讓人松口氣，反而更讓人害怕。

祁珂早早地離了場，說是有事，臨走前卻穿走了宋雨時的外套。

她們那天跳開場舞，全團造型一模一樣，光看背影很難辨別是誰，更何況刻意模仿。

等甜團所有人反應過來匆忙趕回宿舍的時候，推開門，看到的場面終身難忘——祁珂單腳踩在男人的背上，彎腰抓着男人的頭發，在慘叫中，面不改色：“還跟不跟了？我問你還跟不跟了？”

問一句，抓着頭發往地上砸一下。

“你媽把你生下來是讓你當變态的嗎？你他媽小腦沒發育完全滾去醫院治病在這犯病找什麽不痛快？”

“嘭！”

“我們隊長脾氣好不跟你計較，你以為所有人脾氣都好嗎？跟你這種人講道理我還不如去教豬說話，等豬學會背三字經了你都聽不懂人話！”

“嘭！”

“愛她？你也配愛她？就憑你這滿臉麻子二流貨色整天送點用血寫的情書你就是愛她了？你愛你媽嗎你怎麽不把這些送給你媽看你媽會不會開心？”

“嘭！”

等罵爽了，祁珂這才察覺到還有人觀看，她愣了愣，松手，只聽嘭地一聲，私生頭着地暈了過去。

祁珂擡起頭，她指着手腕上的一處小傷口，滿臉的清純無辜：“我這是正當防衛。”

甜團全員：“……”

沒錯！就是正當防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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