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等程昱回到長平侯府時,已近黃昏。路過到子知所住的院子時,聽到裏面傳來女子的嘻笑聲,聽到這種聲音程昱身子不由一震,順着那聲音望去,正巧那人也回頭看了他。
陸凝?她怎麽會在這裏?前世陸凝便和子知就對付不到一塊去,兩個人也不知是哪裏屬性不合,莫名地看對方不順眼。那個時候程昱身上沒有爵位,又從侯府裏頭搬了出去。陸凝與子知兩個人即便是偶爾見了一面,也都把對方當成空氣,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調笑在一起。
子秋一把挽住陸凝胳膊,攬鏡自照。笑道:“姐姐的胭脂是從哪裏買來的,我怎麽從來沒有見過?”
陸凝漫不經心回道:“是商隊從西域帶過來的,不是什麽貴重東西,妹妹喜歡便好!”
程昱立即收回了神,這世他與陸凝并未成親,如此盯着一個女子看,必定極是失禮,向他們拱了拱手便離開了。
到了院子裏,程昱不小心被門檻絆了一腳。芝兒見狀,連忙去攙扶。卻被程昱出言婉拒。
“芝兒,你先給我倒杯茶吧!”芝兒聽到不由一絲甜蜜泛上心頭。給程昱倒了一杯不溫不熱的茶水,便靜立一邊服侍程昱。
程昱雖手拿着茶杯,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半晌,他忽然開口,“凝兒,既然來了,便不要再外面偷看,進來罷!”
芝兒被程昱突然開口吓了一跳,待她聽清楚程昱的話時,門前一個身量高挑的女子已經出現在門口。
陸凝朝程昱吐了吐舌頭,“昱哥哥,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程昱招呼陸凝坐下,又吩咐兀自出神的芝兒。
“給陸小姐倒杯茶!”前世時,他在與陸凝成親之前,關系不錯。兩人是從小一起長大,陸凝那時候頭上綁着花帶兒,跟在程昱後面一口一個昱哥哥叫的甚是親切。
陸凝把杯子捧在手心裏,笑言晏晏:“昱哥哥怎麽知道我在外面的?”
程昱盯着陸凝,“你眼睛腫了,雖然很細心用脂粉掩蓋,若是細看之下也能看出來?你來是為了蕭峻?”依照前世陸凝的性子,斷不會買胭粉來讨好子秋。
其實有些事,初始便露出跡象。為何那日蕭峻會莫明的針對他,原因無他。只是因為蕭峻喜歡的便是陸凝。而他與陸凝自幼便有娃娃親。估計是聽到他回來的動靜,想上樓看看與陸凝訂親的人是何模樣,但是萬萬沒有想到會因言語口角,與陳青扭打在一起。後來陳青一死,他就成了一個重要的嫌疑人了。
陸凝被程昱戳破心事,眼淚再也止不住。撲向程昱的,攥住他的手“程哥哥,我不知道誰可以幫我。哥哥說讓我不要管,蕭郎他怎麽會殺人呢?他連只雞都不敢殺!”
大興朝雖民風開放,并不禁止男女相交。但她是閨中女子,為一個男人來求程昱有些不妥。況且這個男人在之前還和她有過口頭上的娃娃親。但眼下事态緊急,她也顧不得那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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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昱溫言安撫“凝兒,你先不要着急。”凝兒眼圈一紅,她怎麽能不着急。她從哥哥那兒聽到蕭峻可能要被殺頭,頓遭雷擊一般。
程昱見她如此情形,心裏頭又酸又脹,雖說他今世便早就決定不與陸凝成親,可畢竟是前世的枕邊之人,有幾年的夫妻恩情。他又何時見過陸凝這種小女兒神态。心腸一軟,看向凝兒的目光又多了幾分憐弱之意。
這憐惜的目光,恰好被趕來的趙錦書瞧到眼裏去。“本王來的可是不巧?”陸凝看到是平王,連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淚。
趙錦書自已找了個位置坐下,見程昱和陸凝面色都有些尴尬。不禁開口道:“是不是我來的不是時候?”他雖這麽說,身子卻未動一下,一旁的芝兒連忙給他沏了杯茶。
“怎麽會呢,剛才我和凝兒便說到這件事兒!”那日趙錦書被皇上訓了頓之後,原本程昱也以為這會兒平王肯定又要被罰,但不知道是不是皇帝忘記了還是怎麽回事,他與趙錦書出宮時,皇帝也沒有下任何口谕。趙錦書也懶得再提,出入王府時,侍衛也并未阻攔。
“陳青的案子結了,想必你也知道了?”趙錦書點點頭。
程昱知道接下來的事兒,陸凝聽到頗有些不大合适,便讓芝兒領着陸小姐到園子裏轉轉。趙錦書目光随着芝兒與陸凝出門時,才收回目光。
“程哥哥好大的福分,陸家的小姐長出這副水靈模樣,就連身邊的侍女也是一個模樣清秀的美人兒?”程昱聽他聲音古怪,有點兒泛酸,也沒放在心上,而是說起了正事。
“溫家有心讓蕭峻當替死鬼?”提起溫家,趙錦書臉上頗有不屑。趙錦書很少做這種表情,但每每提及溫家,他這表情便會時不時浮現,仿佛他比起程昱還要厭惡溫家。程昱便把這二日的事情大略講給趙錦書聽。提到商承之事時,也僅是眉毛微挑,靜靜等程昱說完。
半晌趙錦書道:“蕭峻只不過是個替死鬼而已,況且身為陳青的父親也默認了此事。溫銘說向皇帝請了旨,只是不知道這旨意到底是不是皇帝哥哥的意思!”且現在溫家手上執掌大權,斷不會讓程家的這樁舊案翻出來。可這又要犧牲一個無辜之人。
趙錦書瞧他神色,便道:“陸凝的哥哥就是在刑部當職,想必她已經求過他哥哥了。”程昱知道他的意思,事情到這裏對于他來說也是最好的。
“其實這件事對于我來說,也不是很難辦?”趙錦書驀然轉頭盯着程昱,有些吃驚。他猜出程昱的意思。不由道“可那是皇帝賜給你的恩典,平常人求都求不來的?”
程昱知道趙錦書想說什麽,他本想留着給商承求情,但商承現在不知道在哪裏。
“算了!”程昱道:“先救人要緊!”
翌日,程昱進了宮。行了禮跟趙玉知講明自己的來意後,趙玉知很熱情的招呼他。似乎是熱情的過了頭。見程昱腿腳不便,還讓小太監給他搬了把椅子。
聽程昱講清楚來龍去脈後,久久便不再言語。恰在這時,有小太監來報說國舅有事要奏請皇上。
趙玉知素知程昱與溫羅的過節,便讓他先在躲在隔間裏。這個隔間雖然不大,但裏面卻擺了一張床。以前宣帝在位時,批閱奏折累了,便會躺在這裏小憩一會兒。趙玉知繼位後,國家大權一直由太後與國舅把持。因此,這張床上面并沒有被褥。
程昱腿腳不便,但也不敢坐龍床。便一直站着,這時候聽到溫羅參拜趙玉知的聲音,應該還沒有拜到地,便被趙玉知一把扶住。
“舅舅,您在侄兒這還客氣什麽!”溫羅倒也不客氣,被趙玉知一扶順勢站了起來,開口笑道:“玉兒這幾日的氣色越發好了,不久便可以主政了!”
趙玉知神色有一瞬間的陰沉,很快便恢複原狀。
“舅舅說的是哪裏的話,玉兒對軍政大事尚有些不明,舅舅還年輕,以後玉兒還要多仰仗舅舅!”溫羅見趙玉知神無異,心裏頭暗暗放下心來。
“舅舅今天上玉兒這兒來,是有什麽事情嗎?”經他這麽一提醒,溫羅才想起今日的來意。
“陛下,據鎮撫司的探子來報,京城裏一些米鋪油鋪人員無故失蹤。錦衣衛到時,多數已人到樓空。不過那也逮住兩個腿腳慢的,押回诏獄!”
說到這兒溫羅,故意停頓一下。果然就聽到趙玉知接着問道:“可從他們口中套出什麽話來?”
溫羅突然跪在地上,大呼:“臣……臣……不敢說!”
趙玉知驚詫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溫羅,蹙着頭問道:“舅舅到底問什麽了?有什麽不敢說的?”說話語氣溫溫柔柔。
見溫羅還是跪在地上一動不動,趙玉知嘆道:“舅舅有話直說,朕赦免你便是!”趙玉知也覺得這話流于表面,但又不得不說。當今的溫羅權勢中天。哪怕他再說出什麽大不敬的話,他也不會治他們的罪。
“他們說……他們是以前的程老太師的舊部!”躲在隔間裏的程昱身子一晃,差點栽倒。他眼急手快扶住了一根柱子。
溫羅聽到動靜,小心道:“陛下,屋子裏可是藏着些什麽人?”趙玉知正當壯年,若有些後宮妃子黏着皇上,見到國舅來了,偷偷躲在裏面也已屬正常。
趙玉知道:“無事,最近朕在身邊養了一只貍貓而已。怕是貍奴玩皮爬到了桌子上不小心碰到什麽東西。”順手把溫羅扶起來。
“舅舅還是坐着說話吧,不然朕站着也不安心。”
溫羅自然是不相信,趙玉知所說養貓之事。而是朝趙玉知露出一個了然的眼神。我懂,舅舅也是從那個年紀過來的人。但他也沒忘記正事,繼續道:“根根那兩個犯人供述,他們兩個人是從七八年前受命便潛伏在京城。”這股勢力一直蟄伏京城數年,這麽多年沒有動靜,等程昱一回京便立即有了動作。
趙玉知瞧見溫羅神色,裝作沒看到。“還要再多勞累舅舅替玉兒多分分憂,好生盤問,将這股勢力給朕揪出來!”
溫羅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道,“回陛下,那兩個犯人,骨頭硬的很。小吏們不得已,用了些手段。”
趙玉知嘆了一口氣,人落到鎮撫司那群人手裏,能有什麽好下場。現在人死了,線索也斷了。這群人就像橫在大興朝的一把匕首,不知道什麽時候刀尖會對準自己。溫羅觑着趙玉知神色,悄聲道:“陛下,他們這次明顯就是沖着夏家那個小侯爺的,要不?”
趙玉知搖了搖頭,堅絕道:“不能動他,程老太師當年力挽狂瀾收複武威鎮,其鋒芒連皇家也望其項背。先帝以通敵之名将他殺之,已經引起天下人不憤。當初先帝在位時,為安撫民心,也讓他活的好好的,若是動了他,不僅會惹怒那股勢力,更會讓天下人寒心!”
聽到皇帝提起舊事,溫羅明顯心虛。當年宣帝以皇弟的身份登基,往朝堂一看,滿朝文武沒有一個是他的人。因此他特意提拔了自己妻族,讓溫羅到邊關去掙軍功。
但萬萬沒有想到,夷族會趁着新皇繼位之時,一舉攻克天水。溫羅自小從在繁華京都,哪裏見過這種陣仗。看見敵人的氈帽彎刀,膝蓋一軟。也沒通知大軍,帶着幾名親信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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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