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chapter 43

嚴邃看着潇灑，實際上走到學校大門口的時候，攏在袖口下面的手指都還有些微微發顫，他只覺得自己的耳朵燙得要命。

胡慧早已經等候多時了，她看見嚴邃的身影，立刻擡手招呼，“嚴邃，這邊！”

嚴邃和門口保安大爺都混熟了，大爺看見這樣的場景，當場一副老夫明白了什麽，一切盡在掌握的表情，看得嚴邃一陣讪讪，才不是你看到的這個樣子。

胡慧提議，“我們坐地鐵過去吧，就幾站路。”

嚴邃點了個頭，“行。”

兩個人往地鐵站過去。

坐上了地鐵，幾站路，懶得坐，兩人随便找了個地方站着，嚴邃問，“你妹妹多久走？”

胡慧緊了緊自己的背包袋子，“快了，現在等簽證下來，再收拾收拾，估計也就是十幾天的事情。”

“嗯。”嚴邃若有所思，“那時間确實挺緊張的。”

“是啊。”胡慧看了嚴邃一眼，又繼續看着地鐵外飛速而逝的黑沉軌道，“她這次走，我也不清楚什麽時候能再見她一面了。其實小的時候，我們經常打架的，她總是不服氣我是家裏面大的那個，但是每次我被我媽罵的時候，她又會跑出來維護我……”胡慧好像是感覺到自己的話有點多了，說着說着聲音小了很多，到最後，直接沒聲了。

胡慧爸媽離婚，妹妹跟着媽媽，馬上要去國外了。

嚴邃挑眉，“感覺你們感情應該挺好的，我家裏面就我一個，所以……其實我不是太能體會到這種……”

“正常啊。”胡慧笑着，“獨生子也有獨生子的好處嘛，比如不用擔心父母會有偏頗啊，做不到手心手背都是肉。”

嚴邃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下了地鐵，出站前，胡慧說道，“那個，嚴邃啊，其實這件事，我一開始是不怎麽贊同的，我自己都感覺我妹妹倒是有點強人所難了。”

“嗯哼？”

“但是她也只是想見你一面，跟你說說自己的想法，所以我就是想說……”胡慧感覺有些難為情，沒太想好怎麽給嚴邃說這些話。

“沒事的，你直說啊，如果能辦到的話，我盡量。”

“嗯，你就盡量聽她說嘛，反正，你們是不可能的，我也知道……”胡慧都有點不敢看嚴邃的臉色。

嚴邃，“……”

胡慧她妹妹約的地方是個奶茶店，才進去，滿屋子仿佛都是甜甜的氧氣泡泡漫天飄的感覺，嚴邃暗自思索，有空一定要帶着林同學來坐一坐。

胡慧的妹妹胡敏長得挺像她的，嚴邃掃了一圈就看到了。很明顯女孩子精心打扮過，小裙子，外面罩着一件白色的針織開衫，整個人看起來很溫柔沉靜的感覺。

嚴邃走過來，拉開椅子坐下，打了個招呼，“你好。”

胡敏臉色立刻變得有些拘謹，她都不敢看嚴邃，偏開自己的視線，看了看外面，“我……我姐姐呢？”

“哦？”嚴邃擡手撐着自己的額頭，“胡慧說是自己在外面逛逛。”

“這樣啊。那……”胡敏抿了抿唇，埋着頭，“我沒想到我媽媽會那麽快就要走，本來我都考進二中了的。”

胡敏喜歡嚴邃，因為什麽？很偶然的一次見面。那時候的她還在初中，和自己的姐姐胡慧約好了去游樂園，胡慧都是周六才放假，胡敏就跑去了二中的門口等着。放學的時候人擠人的，胡敏拿着手機給胡慧發消息，說自己在門口等她，然後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手機掉在地上，她還沒來得及彎下身，就被人撿起來遞給她了。

是的，就是這樣一件事。

嚴邃将手機遞給她的時候，還小心地擡手給她護了一下旁邊走動的人，給她說了一聲，“小心點，走路不要玩手機。”

就這麽一件小事，胡敏記了好久，

嚴邃蒙了一陣，不由疑惑道，“我有那麽樂善好施嗎？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胡敏，“……”

嚴邃笑道，“你別介意，其實我懂你的心情的，只是我真的不記得了。”

“嗯。”胡敏點點頭，“我知道你不會記得的，因為這種事，本來就只有我才是應該記憶深刻的一方，在我看來，像你這樣的人，應該有很多人都喜歡你，你不可能每個人都有印象。”

嚴邃特別坦誠，“是的。”

胡敏，“…………”你這樣容易打斷我的節奏啊。

氣氛一時十分尴尬。

胡敏喝了口奶茶，問着，“你要不要點一杯什麽？”

嚴邃搖頭。

“其實我沒想到你真的會來見我，最近家裏面媽媽忙着要走的事情，我也不去學校了，可能，以後永遠也不會有機會再見了。所以我想，親口給你說這些，畢竟，我知道這件事不會有任何的回應，我也沒去奢求過。但我想的是，如果不說的話，估計以後等我回國了，你們都畢業了，我翻翻姐姐的畢業照，看到你的模樣，肯定又後悔又紮心。”胡敏語氣調侃，說得自己都有點想笑。

“是啊，想不到你感悟得還挺有道理的。”

胡敏笑着，“所以，我很感謝你願意見我一面，聽我說說話。”

嚴邃整個人懶洋洋地靠在椅背裏，表情有些漫不經心，“說實話，這種事情，哪怕是你或者是你姐親口給我說，我也懶得管。”

胡敏不解，“啊？”

嚴邃掀起眼簾看她，“人就是這樣的存在，在面對自己喜歡的人或者是事物的時候，都是極盡美化的。就像，你此時此刻感激我，但其實你最應該感激的人是你的姐姐才對。”

“我知道，但是我也還是應該謝謝你的……”

“不不不。”嚴邃輕輕擺了擺手指頭，“我從小到大就很煩這些事情，這話我也給別人說過，我從來沒有遇到過有人單獨當着我面給我說過喜歡我這樣的話。那些混雜在人群裏面的聲音，吵嚷一片，沒有一句是獨立的。”

“不會吧？”胡敏多少有點訝異的，“我一直以為應該有很多人給你告白的？”

嚴邃笑了一聲，“我知道學校裏面應該有人暗戀或者是喜歡我，但是确實是沒有遇到有人單獨給我告白過。”

“也許是……”胡敏看着他，“她們膽子太小了，不敢。”就像她一樣，如果不是拼着自己快要離開，想着也許以後再也沒有任何機會見到這個人的想法，她應該也是不會把這件事給說出來的。

“對啊。”嚴邃看着外面下晚沐浴在薄暮光線下的街景，“所以，我并不在意這些事情，也沒有想過去回應。”

胡敏有些尴尬，“你是不是覺得我打擾到你了啊？你放心，我沒有要求你要回應我什麽的。”

嚴邃知道這小女生誤會了，他說着，“沒有，你不用緊張，其實我一向都只是喜歡雙向的，單戀不是很累嗎？”

胡敏點頭。

“對啊，我沒辦法去回應那些我不喜歡的人的感情。”嚴邃頓了頓，輕輕揚了揚嘴角，“但是有人給我說，鼓起勇氣說喜歡的女孩子都很了不起。所以，他讓我來見你，聽你說說你的想法。”

這樣嗎？

胡敏捏了捏奶茶杯，“這個人是你喜歡的人嗎？”

嚴邃看她，眼睛微微眯起來，“你看出來了啊？”

“哈……”胡敏覺得自己還真的是有點紮心了，“你剛剛說話的時候，眼睛都是亮的。”

“所以我說我能體會到你的心情，因為我也像你一樣，不太敢把自己的想法說出去。”

“沒事的。”胡敏擡手揉了揉眼睛，“嚴邃你那麽優秀，你喜歡的這個人也一定會喜歡你的。”

“是啊，他是喜歡我的。”

胡敏，“……”你這樣弄得我很尴尬。

“但是我想，我肯定是要正式給他告白的嘛。”嚴邃擡手掩唇，“就是不好找合适的機會，畢竟像這種事情，不能太草率了。”

胡敏，“…………”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該幹什麽？！

“而且他又不是……”嚴邃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點超出正常交流範圍了，他話鋒一轉，問道，“那你還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嗎？”

“嗯……”胡敏深呼吸了幾口，拿起自己的奶茶，“祝你告白成功吧。”

明明她才是來給嚴邃表明心意的，怎麽到最後都變成了，聽嚴邃秀恩愛了？

胡敏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之前說暗戀嚴邃的時候，想請自己的姐姐胡慧幫忙約一下嚴邃，胡慧一副不如讓我去死的表情，原來是這麽個道理。

胡敏現在後悔得想撞牆，早知道嚴邃已經有了喜歡的人，她才不會約嚴邃出來呢。

嚴邃自覺自己開導了一位暗戀自己不得的少女脫離苦海，現在正處于有點膨脹的狀态，他十分不客氣地說，“這個你放心，我是肯定會成功的。”

胡敏，“……”嗯，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确實會被蒙蔽雙眼，然後一個勁的美化其人的形象。

她可萬萬沒有想到，嚴邃居然十分有厚顏無恥的資質。

嚴邃問她，“對了，你下個星期應該還不走吧？”

胡敏點頭，“嗯，大概還在家。”

“那你有空來趟學校吧，我正好要參加十佳歌手，當送你個臨別禮物。”

胡敏，“…………”你參加比賽關送我禮物什麽事了啊？你就是現場送我杯奶茶也比這個強啊？！你其實是想免費找人去給你喊加油的吧？！

早知道我還不如直接走了得了！我約個毛！！！

等嚴邃和胡敏解決完事情出來，送走胡敏後，胡慧是十分的好奇，“那個，嚴邃啊，冒昧問一下，你和我妹妹是聊了些什麽啊？”

“嗯？沒聊什麽啊？我就是聽她說說話，然後順道開導了一下她。”

胡慧皺眉，“你确定是開導？”

嚴邃十分的肯定，“是啊，就是開導。”

胡慧嘟囔着，“那我妹怎麽一副生死看淡，不服就幹的表情？”按照胡慧的想法，她還以為自己的妹妹見到嚴邃後，說完自己心裏面的想法，肯定到時候會哭，慘兮兮的。

嚴邃沒聽清楚，“什麽？”

“哦，沒什麽。”胡慧搖搖頭，“總之，這次謝謝你了，我請你吃飯吧？”

“不了。”嚴邃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你不是還要回學校嘛，我也要回家了。”

“行吧，那就下次請你。”胡慧不勉強他。

嚴邃揮手，算作別，卻突然瞥見了什麽，又說，“對了，胡慧，你幫我帶份章魚小丸子給林同學吧。”

胡慧蒙圈了一下，“啊？”

“就是我同桌，林嗣遠。”

“哦……”胡慧恍然，然後跟着嚴邃往章魚小丸子的店鋪走過去，邊走邊問，“不對啊，你和林嗣遠關系不是挺好的嘛，怎麽你還叫他同學啊？多生疏。”

“生疏嗎？”

胡慧心想，難道不生疏啊？但是她肯定不會說出來的，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嚴邃雙手抱臂，站在櫃臺前等着做好結賬，“我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就是叫他同學。”

在那個昏暗的小巷子裏面，全身黑色幾乎要被夜色籠罩的少年，就這麽站在黑暗的盡頭，笑容極盡灼眼。

仔細想想，他真的是因為何以的要求才去接近林嗣遠的嗎？他當時真的有不服氣這個人長得比自己帥嗎？明明當時，他覺得這個家夥，站在那裏，淺淺笑着的樣子，好像接下來降臨的不是黑暗，而是晨光一般，讓人不由得想要接近。

是啊。

他就是這麽做了，他走近，落在這人的身後，輕輕勾上了他的脖頸，告訴所有人，“這個交給我。”

後來，他們相識，他知道了林嗣遠的名字，可以叫他一聲林同學。

胡慧知道嚴邃長得好看，但或許是因為兔子不吃窩邊草，而她和嚴邃是同一班的學生，所以她一直不能理解為什麽自己的妹妹會那麽喜歡嚴邃。畢竟作為同學，她看到嚴邃這人長得帥氣，但是也看到他一天到晚不上課，淨天和自己的朋友混在一起，而且表面上與人和善，但一個人坐在位置上的時候，表情冷得周圍的空氣都仿佛下降了好幾度。

所以她一直都明白這個人絕對不簡單，喜歡上這樣的人估計是不好受。

每次聽到自己的妹妹說起和嚴邃那唯一的一次交集，她都覺得肯定是自家妹妹小說或者是影視作品看多了，過度美化了當時的場景，改變了固有印象。

反正她是想象不出來在她妹妹的形容中，那個好似溫柔無限的家夥會是班上的嚴邃同學。

可是現在——她好像是有點相信了。

少年安靜地站在櫃臺前，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整個人的眉眼都沉靜下來，在頂上渡下來的暖白光線下，透着說不出的缱绻柔和，襯着他的五官瞳眸，耀眼到都有些晃眼灼目的感覺了，即使是如此，也還是讓人移不開自己的目光。

大概……胡慧心想，自家老妹會喜歡他，應該也不是那麽膚淺只看中了嚴邃的臉。

那麽，能讓嚴邃露出這種神色的，是什麽啊？他在想什麽啊？

胡慧恍恍惚惚……好像剛剛她和嚴邃聊的話題是林嗣遠吧？

是吧？！

震驚之餘又意外的合乎情理是搞什麽鬼？！

·

晚自習的時候，林嗣遠才剛剛從後門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胡慧看見他進來，就徑直過來，然後放了份章魚小丸子在他的桌子上。

她一句話都還沒有來得及說，周圍一圈的起哄聲，“噢噢噢噢……”“嗷嗷嗷嗷……”“哈哈哈哈……”

胡慧作勢要打叫得最猖狂的魏建翼，吓得這逼還往後躲了躲。

“瞎叫喚什麽啊？”胡慧無語，她轉向林嗣遠，說着，“這個是嚴邃讓我帶給你的，他說你應該是喜歡吃的。”

其實林嗣遠剛剛也是很莫名其妙為什麽胡慧要買東西給他，難不成還是因為他幫忙傳話的事情啊？現在聽到緣由是這個，遂點了個頭，說了聲，“謝謝。”

班上都喜歡起哄，稍微有點那麽小暧昧的都能哄成一團。但要是嚴邃給的，那就沒有什麽可稀奇的了。

“切！”魏建翼覺得沒意思，“搞半天是嚴邃叫你帶的啊，我還以為……”

胡慧斜睨了他一眼，“你還以為你，你以為個毛你以為，馬上開家長會了，你還是先擔心擔心你怎麽度過這個周末吧！”

魏建翼，“……”

家長會啊……

林嗣遠戳了戳章魚小丸子，他也覺得挺煩的。

但是不可能因為學生煩就不開，而且學校開家長會的這一天，天氣還挺好，簡直和學生們悲痛的心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星期六用來開家長會，上完早上三節課，除開準備工作，差不多十一點左右，當然，還得等家長到齊，最晚的時間是十二點正式開始。

姚青說的是按照三次考試中最優秀的一次來給家長看，然後魏建翼就納悶了，“這不對啊，我當時不是還特意求神了嘛？怎麽最終的成績會差成這個樣子？我不服！！！”

嚴邃一臉懵，“什麽跟什麽啊？”

然後魏建翼就逮着嚴邃巴拉巴拉這件事，“你看，而且我當時求的教程，還是四十二一份的呢，在普遍九塊九包郵的裏面，算下了血本了，怎麽還會出現這樣的結果？”

林嗣遠在自己的位置上寫作業，聽到旁邊的這兩個腦殘之間的對話，那筆尖是遲遲地落不下去。

嚴邃認真分析，“你有沒有考慮過，這個是考前使用，而不是考後呢？”

魏建翼恍然大悟，“卧槽，我怎麽沒想到這個關鍵步驟？不過現在也已經晚了，只能是等着下次嘗試了。”

還有下次？下次直接超度得了，還嘗試？！

“林同學？”嚴邃看向林嗣遠，“你好像一副很不屑的樣子啊？怎麽，你是瞧不起我們的魏建翼致敬神靈，違背科學的做法嗎？”

你他媽的也知道這個違背科學啊？！

林嗣遠不想說話，他現在心情很差，也不想讓嚴邃知道。

但嚴邃又不是瞎子，他怎麽可能會不知道？

“你怎麽了？”嚴邃趴在桌子上，看他，“你這次期中考挺好的啊，你也擔心啊？”

林嗣遠這次的期中考是真的可以，班級第四，年級第二十七，下一次考試能和嚴邃在同一個考場了。

林嗣遠敷衍地扯了扯嘴角，靜止兩秒，“行了嗎？”

“怎麽能行？”嚴邃擡手捏他的臉，“待會兒和我一起走嗎？還是你要等你老爸或者你老媽？”

家長會例行活動，等着家長一起回家。

林嗣遠輕輕推開他的手，繼續寫作業。半晌，他說，“嗯，我跟你一起走。”

“哈……”嚴邃哼笑了一聲，湊近了一點。

林嗣遠往後撤了撤身子，微微皺眉，“你離我遠一點。”

“你知道嗎？”

“……”

“我現在……”嚴邃頓了頓，笑得眼睛微微眯起來，“超級想抱抱你。”話一說完，他整個人就立刻趴下一直捶桌子。

林嗣遠沒好氣地在桌子底下捶了一把他的大腿。

傻逼！

開家長會的時候，姚青還特意留下了幾個學生在班上負責幫忙。當然了，像這種活計，一般只有好學生才會包攬。

只不過林嗣遠沒有想到還能在樓梯口撞見，當然了，他不知道楊谌钊會來得這麽早。

兩個人面對面站着，還是嚴邃攬着林嗣遠，打了聲招呼，“叔叔好，我和林同學就先走了，我們教室在那邊。”嚴邃還好心地指了指九班的位置。

楊谌钊禮貌點頭，然後錯開他們過去了。

嚴邃帶着林嗣遠下樓，說着，“你老爸長得還挺帥的啊……”

林嗣遠輕輕打斷了他的話，“那不是我爸。”

“哦，你叔啊。”

“……”

嚴邃點頭，“你叔也挺帥的。”

林嗣遠嘆了口氣，“那是我繼父。”

林嗣遠并不介意自己的家庭情況被誰知道，但能讓他主動說的，估計也就只有嚴邃了。

嚴邃，“……”這個劇情山路十八彎。

看林同學的表情，難道是和繼父關系不好？也是，如果關系好的話，不至于剛剛招呼都不打一聲。卧槽，那他剛剛說的話豈不是正中林同學的雷區？

“不是，我……我剛剛，我不知道，我那是……”嚴邃結結巴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林嗣遠被嚴邃這副手足無措的樣子逗笑了，他表情看起來輕松了一點，“不用緊張，我和我繼父關系還行。”

他從來沒有認為自己和楊谌钊的關系不行，甚至于他們的關系比起大多數重組家庭的繼父繼子之間的關系要活泛很多。平日裏，他們在家裏面待着，能說上幾句話，也能在一張餐桌上坐下，也可以正常的交流。

他讨厭的，從來都不是這個人是他的繼父。

林嗣遠不明白的只是，他母親的做法，為什麽非得讓他認同這個人是自己的父親。

這兩個叫法之間，意義天差地別。

一路上，因為剛剛的事情，嚴邃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和林嗣遠說話，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說什麽合适。

林嗣遠想了想，還是覺得不要吓唬嚴邃好了，他問，“那你呢？今天誰來給你開家長會啊？”

“我？”嚴邃知道林同學是想把剛剛的事情岔過去了。

林嗣遠點頭，“嗯。”

“沒人。”嚴邃挑眉，“我家裏面沒有人過來，已經給姚老師那邊說過了。而且我覺得像我這樣的，應該也用不着家裏面特意過來聽什麽吧？”

林嗣遠，“……”果然，還是一如既然的不要臉。

然後兩個人都沒有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坐過站了。

“嗯……”嚴邃看了看站名，問，“要再坐回去嗎？這裏應該沒有什麽能玩的地方。”

嚴邃說的是對的，二中本來就是郊區，最後面的幾站更是人煙稀少，等車的都沒有幾個人，附近更沒有什麽好玩的地方。

林嗣遠看了看周圍，除了後面有個在玩手機等地鐵的女人，整個地鐵站看起來空空蕩蕩的。

“嗯？”沒等到林嗣遠的回答，嚴邃再次疑惑地輕哼出聲。

林嗣遠沒回答這個問題，他看着嚴邃，“你早先時候，說的是想抱抱我？”

“……”

林嗣遠微微張開雙手，“現在還想嗎？”

嚴邃怔愣，他看着林嗣遠微微上揚的烏黑發墨的眉眼，心下一動，簡直就像是經年浸潤在隆冬的刺骨寒冰突然被一潑滾燙的熱流狠狠地淋灑澆灌，整個人全身的血管都瞬間活絡起來，那些流經五髒六腑的血液開始無端沸騰、叫嚣着，沖破靈魂。

他眼底微微閃爍着細碎的光點，然後嚴邃走近，站定在林嗣遠的身前，緊緊擁抱了林嗣遠一下，他将眼臉深深埋在林嗣遠的肩窩處，從胸腔直至肺腑、喉管間，呼出一口灼熱，滾燙的氣。

嚴邃将林嗣遠摟得更緊了一點，鼻尖蹭了蹭林同學的耳朵直至耳後的側頸線條，輕聲道，“想。”

他們的身後，高速行駛的地鐵終于趨近平緩，直至停下，下來兩個人，擦肩而過時，朝他們投來略帶疑惑不解的目光。

然後，那地鐵又開始加速，在地鐵站的機械廣播提示音下，飛速駛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