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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美人妝
作者:似是故人來
【文案】
和美幸福的家突然覆滅,蒲姿弱女背上誅殺仇人救出妹妹的重負。
複仇的道路,是刀尖跳舞的過程,是百變媚術練成的過程。
官場雲谲波詭,歡場糜亂□,
每一個行動牽一發而動全局,她機謀百變,一往無前。
只是,世事多艱,情海無涯,功成身退時,人面已非……
內容标簽: 情獨鐘
搜索關鍵字:主角:林缃绮 ┃ 配角:苻卿書/景劭駿、顧含章、杜威 ┃ 其它:情有獨鐘、報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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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破人亡弱柳思報仇
急驟的夏雨過後,林府的蕖芙池裏粉嫩的荷花嬌豔欲滴,碧綠的荷葉上露珠滾動,層層綠影深深淺淺重疊,搖蕩起袅袅荷花清香。
荷葉分開處,劃來一只采蓮船,船上坐着四個國色天香的女子,卻是林府夫人蘇蔓和三個ih 姐缃绮綠绮紫绮。
最小的十三歲的三小姐紫绮嬉笑着轉動着手裏小傘般碩大的荷葉,十四歲的二小姐綠绮把手裏盛開的荷花簪到髻間,臨水理妝照了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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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十七歲的大小姐缃绮輕輕搖漿,看看嬉戲着的兩個妹妹,又看看船尾蹙眉靜坐的母親蘇蔓,笑道:“娘,你看綠兒和紫兒多漂亮。”
蘇蔓心不在焉地看了嬉戲玩耍的二女兒和小女兒一眼,目光落在一池碧水上怔神不語。
紫绮玩膩了荷葉,伸手去摘荷花,卻不像綠绮戴發髻上,把花兒拿到鼻邊嗅了嗅,摘下一片片花瓣,重疊着鋪推到船舷上,粉紅的花瓣深深淺淺,堆疊出淡胭脂的顏色,把一艘小船妝點成一朵最豔麗的花兒。
“娘,你看紫兒又在做什麽了。”林缃绮笑道:“采花客到處,辣手摧花枝折花落。”
“娘,大姐又取笑我了。”林紫绮傾身去打林缃绮,小船晃了晃,林紫绮吐了吐舌頭,收回手,趴到蘇蔓腿上撒嬌。
蘇蔓略略回神,輕撫着紫绮背部安撫。
紫绮像被順毛順得舒服的小貓兒,惬意地哼了哼,稍停,糯聲問道:“娘,爹說班師回朝時要帶戎城的桑枝小人偶回來給我玩兒,不知會不會忘記?”
“整日就想着玩兒。”蘇蔓寵愛地看着小女兒,唇角微挑露出清淺笑容。
林綠绮嗤笑了一聲,道:“想那些做什,戎城與南昭仳鄰,城中書肆想必有不少南昭的古籍典故,爹便是記得,還得看行囊裝了大姐的南昭古籍典故後,有沒有空裝你的東西。”
“爹就是疼大姐,我要的玩物爹就不重視。”林紫绮嘟嘴,口氣是憋屈不滿,眼裏卻笑盈盈,半分氣惱之色都沒有。
“你要的是玩物,大姐要的那些古籍典故難道就是正經東西?女孩子家又不出仕,看那些東西何用?”林綠绮的言語更加尖銳。
林紫绮見她又浮起一慣的憤憤不平之色,嘴唇嚅動了一下,閉上眼睛假寐不接話。
林缃绮看母親眉頭蹙得更緊,不由得在心中暗嘆。
南昭圍攻西寧邊城戎城,朝中領兵的将領先後戰敗,無人肯挂帥出征,國主找不到人選,命她們的爹林肅挂帥出征。
林肅乃先帝嫡長子,當年為娶蘇蔓這個南昭女子叛出皇族,多年來不問政事,突然奉命領兵出征,其中兇險教人想不憂心亦難。
林肅此行兇多吉少,蘇蔓心懸林肅安危坐卧不寧飲食疏懶,缃绮好不容易哄得母親出房賞荷散心,想不到綠绮在這時還是一慣的尖酸刻薄。
三姐妹是一母同胞,她們的爹對母親愛重,雖貴為皇室子弟當今西寧王的親伯父,卻沒有納側室,姬妾一個亦無,夫妻倆甚是恩愛。
靜谧裏忽然響起紛雜的馬蹄聲和踏步聲,紫绮驚喜地叫道:“是不是爹爹打了勝仗回來了?”
“是你們爹回來了嗎?”蘇蔓的眼睛也霎地亮了。
若是父親回家來,似乎不應該有這些紛纭雜亂的聲音。
晴好的藍天就在這時突然不見了,萬裏烏雲翻滾,黑沉沉罩到頭頂,缃绮打了個寒顫,心頭驀地浮起不祥的感覺。
飛快地劃動雙漿,小船靠岸後,缃绮把母親扶上岸,回身按住迫不及待要往岸上跳的紫绮。
“紫兒綠兒,你們把船劃到藕花深處藏起來,記住,如果我和娘沒有來找喊你們,就不要出來,能躲多久躲多久,哪怕躲個幾天幾夜。”
“缃兒,你覺得……”蘇蔓驚疑不定,身體微微發抖。
“興許沒事,是女兒多慮了。”缃绮微笑着給母親扶了扶略歪的簪子,“娘,咱們去看看。”
方踏出園門,迎面管家奔來,跑得太急,一個踉跄跌倒地上,擡頭看到缃绮和蘇蔓時大喊道:“夫人,大小姐,來了一隊南昭兵……”聲嘶力竭氣喘籲籲,後面的話因喘息不勻說不出來。
南昭距西寧國都兩千餘裏要經過十幾座城池,自己早上才到內閣署衙打探過,并沒有父親戰敗的消息傳來,為何此時南昭兵便到。缃绮幾步沖上前,正欲追問,忽聽得噠噠腳步聲,忙又改口,略略提高聲音,道:“闵伯你快逃,二小姐和三小姐到青峰山去了,你尋上她們,帶着她們遠走高飛。”
“遠走高飛?想得美,丁碛,帶上二十人去青峰山。”
一隊甲胄鮮明的士兵奔了進來分兩旁站立住,森森刀戟反射出冷冷寒光。
士兵之後,發號施令的男子賞落花閑庭散步似走了過來。
這人約二十三四歲,一身戎裝,黑面紅底的披內下铠甲鮮明,高大威猛的身姿,岩石一般冷硬的五官,眼睛半明半寐倨傲狂暴,周身滿是肅殺之氣。
“杜威,是你!”蘇蔓尖叫了一聲,眼裏寫滿了驚恐凄涼不甘與絕望。
“是我,想不到隔了十五年,蔓姨還能一眼認出我來,是因為我和我爹長得很像嗎?”杜威說話很慢,“十五年過去,我爹和我娘已成枯骨,蔓姨容色之美卻更勝往昔,小侄折服。”
這杜威和母親有故?缃绮看向母親,卻見蘇蔓面白如水,挽着披帛的手痙攣似抽搐着。
披帛緊緊地勒進蘇蔓手臂肉裏,缃绮不敢貿然詢問,杜威也不再言語,場面靜得出奇,也壓抑得出奇。
“你不是領兵在圍攻戎城嗎?怎會在此?我夫君呢?”許久後,蘇蔓哆嗦着嘴唇問道。
“小侄使了離間計,你家國主貪生怕死,投降并且把姨夫出賣,西寧如今已是大昭屬國。”杜威溫和地笑着,“知道蔓姨夫婦情深,小侄把姨夫帶來了。”
他招了招手,一個士兵捧過來一個木箱子。
上好的楠木箱子,半臂寬高,精致的雕花,金絲緾枝,托箱子的木托盤上還墊着名貴的明黃繡緞。
缃绮瞳仁遽然收縮,蘇蔓周身搖搖欲墜。
杜威輕笑着揭開楠木箱蓋。
箱子裏是一顆人頭,英挺的眉,俊帥的面容,臉上斑駁的血跡無毀死者的英武卓然。
缃绮渾身僵了,說不出一句話,腦子裏轟隆隆只有一個念頭響着——爹死了!
“肅哥!”蘇蔓一怔之後,凄慘地嚎叫着撲向木箱。
“蔓姨別急嘛。”杜威風光霁月笑着,擡臂輕輕一掃,蘇蔓跌倒地上。
“娘。”林缃绮撲過去扶起母親,一只手死死按住母親。
“這就是當年蔓姨在我家時生的那個妹妹嗎?”杜威口角噙笑,近前挑起林缃绮的下巴輕摩,贊道:“眉眼飛揚,幾分婉轉柔美,幾分英挺俊逸,與衆不同的風流別致迷人風情,好風采好姿色。”
摩挲着自己下巴的那只手像毛絨絨的毒蟲,軟滑粘膩,缃绮又害怕又惡心,只覺得身體墜入冰窖中,冰寒浸透周身。
“杜威,你放開我女兒。”蘇蔓嗚咽着泣求。
“蔓姨,別傷心,小侄會使人讓你快樂得忘了一切的。”杜威低低笑着,眼裏閃着噬血野獸的冷芒。
他還想做什麽?林缃绮毛骨悚然。
“不用怕,很愉悅的。”杜威用難以形容的溫柔腔調吩咐着,“兒郎們,一起上前服侍林夫人,要靈活輕巧柔和着來,林夫人嬌嫩的很,可經不起摧殘,若是服侍不周,不能讓林夫人快活,你們就去領軍棍吧。”
他不止要令人當衆淫-辱自己母親,還要使母親醜态盡出!
眼看着母親被一群士兵推推搡搡往花叢裏壓住,半邊衣裳被撕開了,林缃绮目龇眼裂。
仇恨在胸腹翻滾,噬骨的痛遍布周身血脈,然後變成奔流奮湧的山洪瀑發般的動力,林缃绮陡地掙開按着自己的兩個士兵,奪過面前一士兵手裏的大刀,往兩側砍去。
血水噴了林缃绮滿頭滿臉,身邊四個兵士被她斬殺當場。
快!再快些!一定要救下母親。
血水像暴雨噴灑,林缃绮精致的裙子上千瓣白梅變成了紅梅,斜襟領口的梅花比裙身上的更加鮮豔,大刀在慘白的天地間怒吼着,掐按着蘇蔓的那些士兵松了蘇蔓朝她圍過來。
母親身邊空無一人了,“娘,快跑啊!”林缃绮在心中狂喊,奮力揮舞着大刀。
蘇蔓沒有跑,她只是哀憐地望了女兒一眼,一頭朝身邊不遠處後園園門撞過去。
林缃绮呆呆地看着母親像一只蝴蝶優美地撲向園門,額頭濺出的鮮血在空中開出一朵豔麗的桃花。
天地在瞬間靜止,所有的幸福在這一刻崩毀。
幾把大刀在缃绮愣神間同時向她砍來,一道寒芒翻飛,铛铛幾聲響,那幾把大刀連同林缃绮手裏的大刀被擊落地上,寒芒在空中挽出一道劍花後朝缃绮刺來,來勢洶猛,卻在抵到她胸膛時生生剎住,劍身因主人強行收力而劇烈顫動。
缃绮眼睛直直地看着握劍的那只手,那只手骨節分明,中指上戴着一枚翠戒,明淨的翡翠,在劍鋒反射下透着氤氲的潤澤。
她的手上也有一枚一模一樣的翠戒,據說,那是她未婚夫家的信物,未婚夫何人,爹娘卻從來不說。
被生擒只怕會遭受與母親相同的折辱,還有,兩個妹妹尚躲在蕖芙池裏,得讓魔鬼盡快離開。
缃绮雙手握住那只手把長劍刺向自己。
嘎嚓利刃透骨入肉,灼熱的鮮血從胸膛噴湧而出。
灼灼其華明妍鮮妍的帶露桃花變成蒼白,只在這一剎之間。
☆、家破人亡弱柳思報仇
“放開我娘!放開我妹妹……”林缃绮在睡夢裏尖叫着,叫聲在她胸腔裏是瀕臨死亡的狼崽的痛嚎,傳到外面卻只是輕細的訖語。
她雙手亂舞亂拔,竭盡全力要把可怖的東西趕走。
爹的頭顱在地上滾動,娘的額頭鮮血不停流淌,紫绮在凄慘地哭叫着爹娘大姐二姐快來救我,綠绮蹙着眉在杜威身下嗚咽着……
林缃绮疲憊癱軟的身體抖地繃直,身體像箭矢一樣彈跳着坐起。
竈房一角的蟑螂老鼠沒命逃竄,林缃绮環顧了暗沉的四周一眼,雙手握成拳頭狠命捶打自己的頭部。
那日利劍入肉時她瞬間失去意識,醒來時發現自己在亂葬崗上,衣裳滿是血跡,胸膛傷口卻已愈合,一點傷痕也沒有留下。
父親曾因緣際遇得到過一枚烏金丸,據說集了天下最好的藥材寶貝煉成的,服食的人體質異于常人,身體傷痕能自行愈合。爹把烏金丸哄着她吃下,後來才說妙處,當時綠绮還氣得嘔了許久的氣。
在身邊一堆屍體中發現母親的屍身時,林缃绮痛不欲生。
那烏金丸要是給娘吃下的,娘就不用死了。
她以為杜威那日已中計讓人去青峰山抓兩個妹妹,兩個妹妹定能脫險,幾番打探後卻聽到讓她肝摧心裂的消息。
——兩個妹妹沒有逃脫魔掌,紫绮被杜威丢進犒軍營受盡淩虐,而綠绮,則被仇人強占了。
林缃绮去找西寧國主被賜封號為安樂侯的堂哥求救,卻險些被送到杜威手裏。
她要脅那個怕死的家夥,如果把自己送給杜威,就行刺杜威并反咬一口說他指使的方得以脫身。
在看到其他皇室成員和朝廷官員對杜威卑躬媚膝後,林缃绮絕望了。
她殺了一名上街尋歡的南昭兵取了那人的腰牌混進南昭兵裏面。
為了不與其他士兵混睡一間房,也為了有下毒的機會,她自靠奮勇到大竈頭幫忙,夜裏便睡在竈房裏。
綠绮性情高傲,最是拔尖要強,強顏歡笑偎身仇人,不知怎生的悲苦。
純真無瑕的紫绮又怎麽承受得了禽獸一樣的南昭兵的淩-辱。
自己真沒用,身為長姐,卻只能看着兩個妹妹受苦遭辱。
一擊不中打草驚蛇,兩個妹妹的處境會更悲慘。
林缃绮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咬牙忍着。
這一日,林缃绮看到污穢不堪慘無人道的一幕。
一個女孩被兩個士兵從犒軍營拖出來,女孩周-身赤-裸着的,上面布滿着青紫淤傷,秘-處更是慘不忍睹。
林缃绮眼前一陣恍惚,女孩不甘不平的臉孔變成綠绮和紫绮的面容,在她眼前不斷放大……
林缃绮不由自主瑟瑟發抖起來。
不能再這麽拖下去。
心火在翻滾,在燃燒!
僅靠自己無力報仇救出妹妹,西寧皇族重臣公卿沒人可以依靠,只能尋求別的外力了。
林缃绮更勤快了,幫了這個幫那個,不動聲色地在軍中打探自己想要的消息。
林缃绮打聽到自己想要的。
——阆寰閣,南昭最神秘的組織,只要交上銀子,它可幫雇主完成想達到的包括殺人等各種目的。
找準機會,林缃绮離開了軍營朝阆寰閣出發。
氣勢恢弘的牌樓在融融的陽光下閃着耀眼的光彩,林缃绮看清上面阆寰閣三個字後,沉重的灌鉛似的雙腿變得虛軟。
還沒達到目的,還不是松懈的時候,林缃绮渙散的眼眸複又變得堅定,身體也在瞬間繃緊如臨戰的弓弦。
身上一個子兒沒有,林缃绮卻想要阆寰閣幫她殺杜威。
除了殺人,還要救人,救出她兩個妹妹。
傳說日進鬥金的阆寰閣很低調,沒有美倫美奂的亭臺樓閣,白牆青磚古仆像普通民居,只不過房子多些,房屋建得高大些。
空蕩蕩可容上百人的大廳,廳中唯一一物是正中步階上一只黑檀木鋪白裘毛皮的大交椅。
交椅上斜坐了一個年約弱冠之齡的男子,面部皮膚白得近乎透明,半阖雙眼,眉眼間帶着濃濃的孱弱之色。
“你有什麽要事要面禀?”男子在缃绮站定後坐直身體睜開雙眼,孱弱的氣息盡退,俊俏的眉目竟讓人想到粗犷的沙場長槍橫掃千軍的英雄氣概。
這人便是阆寰閣宗主苻卿書了,林缃绮跪了下去,“小女子林缃绮,此來為求阆寰閣幫小女子報仇,願為奴作婢赴湯蹈火供宗主驅策……”
阆寰閣規矩,可以交重金請阆寰閣辦事,交不出銀子的可以加入阆寰閣,替阆寰閣辦事,阆寰閣同時幫忙安排人替為完成心願。
“杜威深受皇寵位高權重,武功蓋世,遠威十鐵衛每個人都以一擋千,阆寰閣縱是要幫你報仇,亦非朝夕之力。”苻卿書緩緩說道:“沒有銀兩要加入阆寰閣的必須通過酷刑考驗,你受得住嗎?”
加入之人要通過三種考驗中的一種,絕情酷刑;媚殺絕技;幻招追魂。
絕殺酷刑別說閨閣弱女,就是武功高強的彪悍男子也承受不住。
媚殺和幻招沒練過的人根本不可能過。
“只要有報仇的希望,小女子任何酷刑都不怕。”
苻卿書沉默了,片刻後道:“你先下去梳洗用膳,怎麽安排我會讓人通知你。”
阆寰左使蘭薰的目光追随着苻卿書,林缃绮的背影不見後,她忍不住道:“宗主,她是西寧人。”
苻卿書淡淡地唔了一聲,擡擡眼皮,問道:“窈娘,你的看法呢?”
“屬下的調查中,她潛伏在杜威軍中,已徒步跟着遠威軍走了兩千裏路,從天都峰山腳下上山時,是手足并用爬上來的。她還用過很多個毒殺刺殺杜威的法子,雖沒成功,但能躲過杜威的搜查緝捕,其機警敏睿處很難得,留下她于阆寰閣是好事。”阆寰右使朝前一步,道:“那十道酷刑武功高強的男子都未必能過,宗主不若讓她試過媚殺術。”
通過媚殺考驗對于沒練過的人難于上青天,蘭薰不再反對。
若是過絕殺十道酷刑,林缃绮反而能熬過去的,蘭薰不知自己為何就如此肯定,也不知為何就那麽排斥林缃绮加入阆寰閣。
林缃绮梳洗後緩步走進刑廳時,蘭薰恍然大悟,自己為何那麽讨厭林缃绮那麽怕她加入阆寰閣。
因為,慣常一直半阖着眼對一切漠淡的苻卿書,在林缃绮出現時是睜着雙眼的。
沐浴更衣用膳,看似平常的待客之道,苻卿書其實是在為林缃绮争取體力恢複精神充足的時間吧?
蘭薰握緊手,指甲刺進肉裏而不自覺。
媚殺,就是讓人動心動情,殺人于無形。
苻卿書簡單說了一遍後站了起來。
林缃绮只見他微微一笑,一手在空中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後來到鼻邊。
他手裏什麽也沒有,林缃绮卻覺得他白皙修長的手指輕柔地握着花枝,輕嗅花的芬芳,她甚至因為他的動作聞到沁人心脾的花香。
他的嘴角清淺的笑容一直不變,眼神幽深安靜不見波瀾,烏黑的頭發從背後飄了一绺到前面,與領口處那抹白膩的肌膚交緾……墨黑的發絲襯着玉白的肌膚,越發顯得黑的更黑白的更白,風情獨特,讓人很想撲過去咬上一口。
苻卿書的手指忽地捏緊,白得透明的手指指節微凸,林缃绮聽到輕細的咔嚓一聲脆響,伴着這聲細響,她感到那幾根手指力逾千鈞的氣概。
真俊!真英武!這幾根手指如果在自己身體各處摸弄,會是怎樣的銷魂滋味?林缃绮忽然覺得身體有些熱,瞬間便心猿意馬了。
苻卿書坐了回去,雙手随意搭到椅把上,面上那抹淺笑消失,林缃绮熱熱的血液冷了下去,周身涼浸浸的。
自己竟然……怎麽會這樣?
“這便是媚殺。不需武器,不用手段,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扭腰一句話,讓對方為你傾倒折服。”苻卿書面無表情道:“你試着表演一下,只要能讓我們三個人心折,便可加入阆寰閣。”
林缃绮怔住,若有有此絕技,她何必加入阆寰閣?且,她加入阆寰閣可不是想像窯姐兒那樣以色-誘-人。
“阆寰閣的人不出賣身體,練此技只為脫身或完成任務達到目的所需。況且,媚術對意志堅定且情有獨鐘的人并不起作用。”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苻卿書淡淡地開口了。
林缃绮回想苻卿書方才的動作,她頹敗地發現,苻卿書方才的動作不帶半分挑-逗,他只是讓人感到他是惜花人,讓人折服在他的有力和強悍之下,心甘情願想被他折取。
試着演繹一份迷人風情,流轉顧盼間清豔秀美惹人心醉能通過考驗嗎?
不,出其不意方能制勝。
林缃绮回想着家門慘禍的時刻,眼前黑沉越來越濃,暗無天日中,父親的頭顱在地上滾動,母親額頭鮮血淋漓緩緩倒下,紫绮慘切的嚎哭着喊叫救命……
周圍的一切變得虛幻,天地在動搖快要崩毀,比刀割釘紮火燙更鮮活的疼痛更甚于肉-體的苦楚,林缃绮的瞳孔驟然收縮,尖叫聲像斷弦響起……
空氣被尖叫聲撕裂,苻卿書失措地看着印象裏堅忍勇悍,披荊斬棘前來,為了報仇在所不惜的剛烈女子露出脆弱。
一聲尖叫後,林缃绮默默流淚,不是一塌糊塗的嚎啕大哭,眼淚很少,只有幾滴,流得很慢,一滴一滴,挂在臉頰上的那一滴滑落後,另一滴才滾了出來。
那淚珠明淨透明,卻讓人産生一種錯覺,那是鮮紅的血,從林缃绮心尖上滴落的血。
靜!很靜!阆寰閣衆人靜靜看着林缃绮,連蘭薰都失了語。
苻卿書覺得自己的裏衣一定濕透了,他的心髒随着林缃绮的淚一抽一抽地疼。
他理不清心裏的感受,只是下意識地走過去伸手把林缃绮箍到懷裏抱緊,一邊柔聲安慰:“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別哭了。”一邊笨笨地伸手替她擦淚。
“宗主,缃绮通過考驗了嗎?”林缃绮推開他,退後兩步,恭恭敬敬屈身行禮,面上淚痕猶在,眼裏的脆弱卻不見了。
苻卿書僵住,衆人的嘴巴張得老大。
作者有話要說:好開心能得到朋友們的喜愛~感謝海心!感謝taketh!感謝阿叮!感謝你們對故人的厚愛!!!!!沈海心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07-30 11:17:44taketh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07-30 11:31:06阿叮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07-30 14:34:40
☆、家破人亡思報仇
能讓阆寰閣主都神迷魂失,林缃绮順利通過考驗。
報仇行動邁出第一次,林缃绮周身癱軟,足下疼得站立不穩。
窈娘挽扶着她進了毓秀苑。
千裏跋涉,她的腳底血肉模糊。
窈娘給抹了上好的碧玉膏,火辣辣的麻疼感覺不到了。
“躺着一樣能聽,不必拘禮。”蘭薰奉苻卿書之命來給林缃绮講阆寰閣閣規,她很和藹地把要起身下床的林缃绮按住。
柔軟的紅緞被蓋在身上真舒服,林缃绮竭力與沉重的眼皮抗争,想要認認真真聽清蘭薰講的阆寰閣的規矩。
蘭薰講的很慢,溫柔的聲音像慈母的呢喃,林缃绮撐不住睡過去時,蘭薰臉上浮起陰冷的笑意。
她緩緩地說出阆寰閣第十條規矩。
宮規第十條——沒有按雇主要求完成任務且反過來幫助雇主的對手的,挑斷足筋腳筋剪去舌頭逐出阆寰閣。
林缃绮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她在蘭薰的催眠調中進入香甜的夢鄉了。
林缃绮昏睡了三日方醒過來,窈娘告訴她,遠威軍已回到京城,林紫绮被杜威送進教坊司,不過,苻卿書已安排人照應,紫绮不用做官妓營生的。
暫時只能如此,杜威不死,救她兩個妹妹難于登天,缃绮心中明白。
“有沒有我二妹的消息?”缃绮問道。
窈娘猶豫了一下,道:“聽說她較有眼色,沒有受到什麽虐待。”
如此便好,先保得命在,其他的徐圖之。缃绮輕籲出一口氣,沒有看到窈娘眼裏的憐憫同情。
苻卿書進來時,林缃绮面上一紅,見苻卿書沒有回避的意思,只得紅着臉道:“宗主恕罪,待我去梳洗一下。”
“不必。”苻卿書漠然地擺了擺手,窈娘識趣地走了出去。
十幾年閨閣教養,連儀容不整出現在人前都不行,此刻身上僅着中衣,還是坐在床上,林缃绮極不自在。
“你該忘了自己的出身。”苻卿書的聲音很低,林缃绮如遭雷擊,點了點頭,霎地坐起身,朗聲道:“請宗主訓示。”
苻卿書遞給林缃绮一把扇子。
上好的烏木扇骨,扇面是千金難求的鲛鮹絲,輕軟潔白,純淨明澈,正中繪了一朵紅梅,白雪世界裏胭紅一點,右側潑墨書了奔放遒勁的四個大字——風月無邊
苻卿書不會交給自己一把扇附庸風雅,林缃绮認真地看了又看,卻沒看出其中的玄機。
“舉起來,對着強光晃動。”苻卿書擡起林缃绮的手。
奇妙的景象出現了,扇面上出現一個又一個場景。
林缃绮面上先是赤紅,接着,變得很難看。
“宗主,你是要缃绮學這些?”
“你從這一個場景看到什麽?”苻卿書指着扇面上出現的景象問道。
能有什麽?那畫上是一個美人,美人緋色嘴唇水光潋滟,柔嫩飽滿,嫣紅裏探出來的那一點粉色丁香小舌半卷起。不需得有其他人,光看此情此景,便讓人腦子裏浮起美人輕舔男人那處的淫-情,林缃绮生生的臊得無地自容了。
苻卿書沒有理會她的羞臊,接着又晃動扇子。
畫裏還是一個美人,秀眉輕蹙星眸半閉櫻唇微張,林缃绮看到美人青澀中流轉着不勝其情的嬌羞,感覺到美人身上有一強悍彪勇的男子在馳騁。
林缃绮不想看了,苻卿書還在晃動扇子,她只能一個又一個畫面看下去。
美人眸漾清波,如新綻的嫩蕊在春風中搖曳,亭亭生姿,引得男人魂迷神蕩粗魯地在她身上揉-搓。
美人纖細的腰肢不堪一折,寬大繁複的裙擺層層疊疊款款擺動,擺出無邊妖嬈……
林缃绮眼暈目眩,口幹舌燥。
她覺得既歡愉又難受,身體一時在天一時在地,如油烹煮似火焚燒,渲洩無門讓人幾欲發狂。
一個青瓷杯湊到林缃绮唇邊,林缃绮艱難地啓開嘴唇。
清涼的液體流進喉嚨,林缃绮從幻影裏醒來,霎那間又羞又苦又恨又憎,周身冰涼手足僵硬。
苻卿書對林缃绮紅了又白白了又紅的面色視而不見,語調平靜無波地詢問:“你仔細想想,剛才看到的景象,有相同的地方嗎?”
能有什麽相同,都是一樣的奇情淫意!
其實怪不得他,是自己心志不堅,竟給畫兒無聲地淫-辱了。
感覺到見不得人的地方的濕意,林缃绮恨恨地咬住嘴唇。
父親寵着她,雖是閨閣女子,可古籍典故奇書豔史看過不少,雖是清白女兒身,她對男女之事亦非一無所知。
“你不必過份自責。”苻卿書緩緩開口,“阆寰閣自開創至今有十個女子練媚殺的,你是唯一的一個初看風月扇時沒有對身邊的男人投懷送抱的。”
原來如此麽?林缃绮陰霾的心,因苻卿書一句話而雲開日麗。
“但是,你的表現還不夠。”苻卿書沉沉道:“你沒有發現風月裏隐藏的秘密,風月扇真正要傳遞給觀者的東西。”
那樣的畫兒要傳遞的難道不是風月?林缃绮怔住。
“看着我。”苻卿書低聲道。
林缃绮想到那日刑廳中的他迷離的風情,眼睛聽令看過去,小手卻不自覺地攥緊,暗暗告誡自己不能失态。
苻卿書擡臂甩袖,動作利落得悍然,領口袖口處銀絲線繡的暗紋在衣袖動蕩間閃着灼灼寒芒,簡單潔淨的白袍透出森森煞氣。
他明明沒有離開過自己的視線,怎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林缃绮驚訝地想着,擡頭看向苻卿書的臉龐。
眼前人的那雙眼睛線條極為清晰鋒利,眼瞳深幽,陰沉且張揚。
杜威!坐在自己床邊的是杜威!林缃绮腦子念頭一閃,身邊沒有武器,她撲過去,雙手死死地掐住仇人的脖子。
她的雙手被掰開了,不!她不能失敗,她要掐死仇人,她得救她兩個妹妹出火坑。
林缃绮拼命踢打抓掐,卻觸不到近到咫尺的仇人的脖子。
抓着她雙手的那只手有力而強悍,手的主人幾次制止不住她後,猛地将她的手反剪到背後,把亂扭亂踢的她箍到懷裏緊緊抱住,溫言道:“冷靜,看清楚你眼前是誰。”
眼前是誰呢?林缃绮又叫又咬,口裏泛起血腥,制住她的人沒有松開她,清新的樹林氣息包圍了她,林缃绮充血的腦袋漸漸變得空茫。
“你得學會控制,學會把仇恨隐藏,在沒有把握将仇人一擊斃命時,不能洩露分毫。”
被推開的瞬間,林缃绮清醒過來。
看着苻卿書滲着點點鮮血的胸膛,聽着他沉靜無波的訓斥,林缃绮又愧又悔。
“不必自責,這需要過程。”苻卿書指了指掉落在床上的風月扇,輕聲道:“好好看,認真體會,全看懂了,你離報仇的目标就前進了一大步。”
苻卿書走了,步履沉穩平緩,林缃绮慢慢冷靜下來,撿起風月扇聚精會神看起來。
這一次,她看到的不是一個個春-情蕩漾的畫面,也沒有再聽到女子陶醉的低吟和男人愉悅的吼叫。
她發現,風月扇裏擺出一百多個姿勢表情迴異的美人,竟然是同一個人。
那些美人明明有的是羞澀的青蔥糼女,有的是皎潔的小家碧玉,有的是冶豔放蕩的青樓姐兒……
林缃绮再一次定定地觀看,這回,她看到,每出現一個畫面,風月扇一側就會出現幾行小字,那些小字詳細地述說了配合此畫面,所要出現的女子的容貌氣質身份所需的心理活動和眼神動作語言等表現手法。
一個啊字,不同身份不同容貌的女子,可以叫出千百種調子千百種風情!
凝眸低眉,梨渦淺笑,輕言巧語,眉眼飛揚,不同女子也有不同的表現。
林缃绮沉入其中,接下來的日子,一步沒有踏出房間。
閱遍風月扇上的畫面,把所有教誨記下并模仿表現了許多遍,覺得深印進腦子裏踏出房間時,林缃绮驚訝地發現,外面春風拂面綠翠花紅,冬日已過春滿大地。
“缃绮謝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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