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栽培。”把風月扇奉還,林缃绮鄭重地挽起裙裾欲跪去磕謝。
“免。”苻卿書把她托住,漠淡的眸子浮起一抹笑意,“你的悟性很不錯,毅力更是驚人。”
自己并沒有表現學來的,他怎麽知道自己悟性不錯?林缃绮嘴唇微張又合上。
“閣裏剛接到一項委托,正好交給你去辦,事成後,我會安排人打點好,你可以去見見你兩個妹妹中的一個。”苻卿書輕拍手,一人拿了一張紙遞給林缃绮。
南昭丞相顧含章有異癖,女子近不得五步之內,年二十尚未與女子接觸過,其母抱孫心切,一萬兩銀子委托阆寰閣派人治他的頑疾。
紙上除了标明委托任務,還有顧老夫人提供的顧含章的喜好和日常行為動态。
“顧含章意志堅定非常人可比,不能單以媚術改變容顏,你挑一張面具戴上,言談舉止照着面具所需要表現出來的身份,可保萬無一失。”苻卿書一語畢,蘭薰奉了一個朱漆托盤來到林缃绮面前。
托盤一邊有兩張女子畫像,另一邊則是兩顆拇指粗的銅丸。
銅丸裏想必是裝着面具,畫像是給她挑選要什麽面具的。林缃绮看了看,兩張畫像一張英氣逼人肖似男子,一張柔美纖弱,林缃绮手指指向柔美的那一張。
“你确定?”蘭薰關切地提醒,“顧含章厭憎女色,這麽纖弱的女子只怕更近不了他。”
“确定。”林缃绮堅定道。她此行的目的不僅是接近顧含章,而是改變顧含章的異癖,使顧含章對溫柔似水的女人不再讨厭。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親愛的阿M!看到你還在關注我很開心!感謝你的厚愛!M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07-30 22:52:35
☆、皆因無計非不願
林缃绮在看到顧含章時,忽然間就有幾分明白,顧含章為何不近女色了。
美!真美!
男人美到顧含章這個地步,女人在他眼裏基本就是一個又一個骷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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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缃绮在相府門外看到顧含章時,顧含章正在與一官員說話。
那官員長得五大三粗,濃眉闊嘴,古銅色肌膚,看面相,定是聲若洪鐘之人,可與顧含章說話時,卻軟語溫柔,未敢高一個調子。
顧含章穿着一件袖口領口滾邊繡白色雲紋的緋色錦袍,一雙黑白分明的鳳目,秀眉入鬓,眼角挑起的弧度很漂亮,嘴唇薄而嫩,一绺發絲貼在臉側,彎彎繞繞甚是勾人。
林缃绮看到,在相府門口走過的女子都停了下來,目露餓狼一樣的兇光。
顧含章與那官員只說了三兩句話,一盎茶工夫不到,相府門前的道路便出現了擁堵現象。
顧含章若非有畏色異癖,只怕已給女人吃得屍骨無存了。
林缃绮在那官員上馬離開後怯怯地走過去,在離顧含章五六步遠時停下腳步,細聲問道:“相爺,我爹生病了來不了,我替他送魚過來,不知要交給誰?”
說話時,她高舉起手裏草繩系着的活蹦亂跳的魚給顧含章看。
顧含章的目光朝林缃绮掃過來,林缃绮鎮定地站着,她挑了秀美纖柔的面具,卻沒打算初照面便被顧含章趕走。此刻她頭上戴着遮陽竹笠,竹笠垂着青布圍臉兜,她不仰頭面對面之人也看不見她的眉目,身上則穿着漁家女慣穿的藍底白碎花粗布短襦。
“顧典。”顧含章朝大門招手。一個頭戴六角黑帽的下人裝束模樣的人應聲跑了過來,顧含章一指林缃绮:“帶她去竈房,讓顧風收魚。”
“多謝相爺。”林缃绮躬身軟聲道謝。
顧含章一言不發轉身進府。
顧府竈房清一色男人,林缃绮把魚交給竈房管事顧風後,數了數手裏賣魚的十個銅板,可憐巴巴道:“顧管事,我爹生病了,家裏沒有銀子買藥,能不能讓我在相府幫廚賺幾個銅板?”
“小姑娘家不懂世事。”顧風笑着搖頭,“高門大戶哪是你想幫廚就能幫的,沒有簽賣身契可不行,而相府,你一個女孩子就是想賣身為奴也不行,相府不留女婢,阖府只有老夫人一個女性。”
“我做得一手好魚,求顧管事垂憐。”林缃绮摘掉帽子凄凄看顧風,烏黑的眸子水汽彌漫,無淚比有淚更含悲。
苻卿書都為之迷惑,顧風一個普通管事哪抵得住?他從迷糊中回神時,林缃绮已做出一道鮮香四溢的粉蒸魚。
罷了,魚都做出來了,老夫人天天為老爺不近女色發愁,不妨把魚獻上試一試。
顧風招來二門服侍的小厮端走魚。
林缃绮靜靜等着,阆寰閣的信息人脈很充足,她可以扮成各種身份接近顧含章,這是她研究過所有資料後覺得最能留在顧府,留在顧含章身邊的身份。
——顧含章喜歡吃魚,無魚不歡。
這道粉蒸魚是她由阆寰閣安排着向很多名廚學習後,融合貫通自創的菜品,魚皮酥脆,魚肉鮮嫩,魚汁清爽,賣相猶如錦緞妍麗,氣味像花朵似芳香。
粉蒸魚端上去一刻鐘後,二門小厮飛快地跑過來,滿面紅光。
“剛才那道魚誰做的,相爺有賞。”
顧含章賞下一塊約一兩的碎銀,并發了話:晚膳時還要吃這道魚。
“太好了。”顧風高興地拍掌,對林缃绮道:“你稍等,我去禀告老夫人,由老夫人把你留下來。”
林缃绮得到顧老夫人的接見。
“好丫頭,真标致,我去和章兒說,你就留下來吧。”顧老夫人像看寶物一樣看林缃绮。
顧老夫人為遷就兒子的怪僻,身居錦繡膏梁,卻不敢用女婢服侍,因她的院子有婢子母子見面分外不便,後來還是皇帝倚重顧含章,賜了八個太監給顧老夫人,顧老夫人才免于事事親力親為。
可憐天下慈母心,想到自己母親陰陽兩隔再也看不到了,林缃绮只覺眼眶酸澀,淚水忍不住滾下。
顧老夫人也是欷歔不已,拉了林缃绮近前摟進懷裏,輕輕地撫拍她背部。
顧老夫人胸脯溫暖柔軟,身上有與她母親一樣清雅怡人的芳香。
林缃绮心中浮起一個念頭,哪怕不是為完成任務,她也要幫顧老夫人達成抱孫子的心願,治好顧含章不近女色的毛病。
接下來幾日,顧含章每餐都交待上粉蒸魚,這日下午,林缃绮在做魚時狀若無意地對顧風道:“吃魚時如果聽着漁家小調,感覺到的魚的味道更香濃。”
吃菜時聽着小調能別有滋味,顧含章在聽了貼身小厮顧岩的禀報後,微一遲頓,道:“把那漁娘招到膳廳外唱小調。”
林缃绮不是要唱小調,她是要吹小調,用笛子吹小調。
相府裏就有笛子,但是,那笛子是顧含章的。
顧含章不給女人近身,一應物品當然也不給女人用。
顧岩飛快地跑出府到樂鋪買了笛子回來。
林缃绮用手掂摸了摸笛子,對着膳廳裏面的顧含章輕搖了搖頭道:“相爺,不吹亦罷,小女子怕吹了,相爺連飯都吃不下。”
“何故?”顧含章這次正面答了林缃绮的說話。
“笛子好壞不論材質,金屬白玉烏木紅木竹子皆可做出上品之笛,笛音或清脆或雄渾,悠然如水跌宕回蕩,這笛眼圓身滑刻花精細看似上好,然紮線不夠整齊均勻,吹出之聲必如破爆,沒的擾了相爺食興。”
“這把笛子可是一百兩銀子買來的!”顧岩尖叫。
林缃绮靜靜不開口反駁,這笛在樂鋪裏想必是最貴的,然尋常鋪子裏,哪來極品好笛?
顧含章于聲樂方面造詣極高,阆寰閣提供的資料顯示,他擁有的那管昭帝禦賜的白玉屏笛,價值連城。
一片靜寂中,顧含章開口了。
“拿我那管白玉屏笛給小娘吹奏。”
“相爺!”顧岩張大口傻了,片刻,跌跌撞撞奔走。
捧着白玉屏笛,林缃绮深深吸了口氣。
顧含章肯讓需嘴唇相就的樂器給她吹奏,她雖尚未近得顧含章五步,其實與貼身挽手無異了。
笛音絲絲袅袅響起,林缃绮吹了一曲《白鷺飛》。
春光旖旎,綠水碧波裏,白鷺成雙成對,在海面上撒歡嬉戲。雌鷺輕梳翅膀,雄鷺倜傥翩翩,
浪潮一聲又一聲纏綿追趕,空氣裏似有百花齊放,最怡人最嬌美的,卻是那一枝無意争春的追逐海浪而去的潔白梨花。
花瓣是半透明的,粉色的花蕊在浪花中若隐若現,幾分柔媚幾分恬淡,蕩漾着若有若無些許傷感……
林缃绮一曲終,膳廳很靜,靜得連繡花針落地都能聽到。
許久後,顧含章朝林缃绮走過去,他走得很緩,行走間寬大的衣袍像蝴蝶羽翼款款擺動,袖口衣擺精致的淡綠花草紋繡漾出樹木新抽綠葉的蔥茏,清新可人的碧色中,最濃豔凝翠的一抹是衣裳的主人,黑白分明的鳳眼勾魂攝魄,完美的嘴唇瑩潤嬌豔,微微敞開的衣領半掩着白皙光潔的胸口,搖蕩的陰影下漂亮的鎖骨若隐若現……
男人秀美絕倫,可是再怎麽秀美絕倫,他都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
沒有人會懷疑他的性別,因為,在他逼人的豔色裏,還無聲地炫出奪人魂魄的力量。
顧含章在離林缃绮一步之遙時站定,這是男人與不是親密情人的女人間最近的距離了。
林缃绮淺淺一笑,低喊道:“相爺。”
顧含章唔了一聲,伸手拿過林缃绮手裏的白玉屏笛。
顧含章在顧岩目瞪口呆中吹響了玉笛。
他吹的是一曲《月出春山空》。
林缃绮得父親疼愛,奇詞巧曲看過不少,也拜過名師大儒,卻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笛音與顧含章相比,一個是瑤池仙品,一個只是人間至樂。
顧含章的笛音初始飽含着悲涼無奈,漸漸地籠了一縷淡若游絲切不斷的惆悵,收尾時突然拔高铿锵激越,一曲香暖纏綿的曲子,他卻奏出烈火焚身的剛烈。
林缃绮淚如雨下,忽然間蹲到地上,情不自禁嚎啕大哭。
“你哭什麽?”顧含章在她對面蹲了下來。
“世間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不平事龌龊事。”
“你聽懂我的笛音?”顧含章握玉笛的手指不住顫抖。
林缃绮搖頭,嗚咽着含混道:“我只是想起我娘……”
“你不必掩飾。”顧含章的聲音很輕,“你吹剛才那笛曲,不就是沒想掩飾自己的真實身份了嗎?我知道你不是漁家小娘,一個漁家女,是吹不出那樣的仙樂的。”
“相爺,我……”林缃绮擡起帶淚清眸看顧含章。
顧含章微微一笑,伸了一根手指在林缃绮臉頰輕輕一勾,把沾着盈盈一點清淚的手指放到嘴裏。
林缃绮傻了,顧含章小聲道:“鹹的,一點也不好吃,還不如留着看粉香含露。”
“相爺,你……”林缃绮滿面通紅,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給顧含章調戲了。
作者有話要說:好開心又收到地雷~謝謝紫陌紅塵親~感謝你的厚愛!紫陌紅塵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08-01 09:32:24故人昨晚失眠了,爬起來寫了三個140字的微型小說投稿參賽,據說這個看評論看點擊看收藏,球親們戳戳收藏評論,謝謝~~
☆、低眉淺笑最銷魂
顧含章注目看着林缃绮,秀雅的眉眼閃過促狹的笑意,似乎在說你假扮魚娘接近我,我捉弄你一下很是應該。
林缃绮哭笑不得,兩人離得太近太親密,林缃绮有些不自在,站起來不動聲色退後了兩步。
這樣算是治好顧含章的畏色癖了嗎?林缃绮尋了機會去見顧老夫人。
“你是阆寰閣派來的人?你進府來也沒讓我給你安排機會,我以為你真是為了賺銀子替爹看病的漁家女兒。”顧老夫人面上滿是失望,“老身還想着媳婦就是你了呢。”
不扮得真實,老夫人露了餡,顧含章那裏先有了抗拒之意,還怎麽接近他?
欺騙了顧老夫人,林缃绮有些赧然,又有些奇怪顧老夫人怎麽沒有門戶之見,對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就起了想娶做媳婦之心。
自己這個樣子柔弱秀美女人味十足,顧含章都不畏懼,別的女人更加沒問題吧,林缃绮張口想說話,顧老夫人擺手止住了她,“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外表香醇柔綿,行事卻不盡相同,燒刀子一樣爽利濃烈,看着我兒的眼神沒有半分迷離動情,別的女人不是這般模樣,我怕章兒還是畏色如虎。”
怎麽才能算治好顧含章的怪癖?總不能要自己以身相許真嫁給顧含章吧?
顧老夫人沉吟片刻,道:“你再等幾日,老身邀請各府夫人千金過來聚聚,章兒若是能不懼其他女人近身,這事就算你辦成了。”
邀請各府夫人千金過來!林缃绮瞬間心跳加快。
不知能不能借着這個機會見一見綠绮?
也只是一閃念,林缃绮暗暗苦笑,綠绮不過是杜威的一個床奴,相府宴客她怎會在被邀之列。
這一日相府相府飛檐長廊間挂滿各色蘿草花兒,桐影樓衣香鬓影,鳳釵橫斜珠玉琳琅,夫人小姐們嚴妝麗容,輕言巧語笑聲不絕。
顧老夫人說,林缃绮只要把顧含章引到女賓雲集的桐影樓,在夫人小姐們裏面呆上一盎茶工夫不離開,任務便算完成。
閨訓內外有別,雖說也有閨閣女子與未婚男子見面交談的,可那是半隐半露的,顧含章即便沒有畏色癖,衆目睽睽之下到桐影樓女人堆裏也大是不妥。
林缃绮覺得顧老夫人簡直就是在故意刁難她,尋借口要把她一直留在相府。
遠遠地看着桐影樓的桃金漆紅木大門半晌,林缃绮有了主意。
今日赴宴的除了各府诰命夫人和小姐,還有一個身份尊貴的客人——皇長子敦王的王妃。
林缃绮進了竈房,跟顧風要了一個剔透晶瑩的上品水晶盤,用各種顏色的水果雕刻堆徹了一只栩栩如生的丹鳳。
“真好看,讓人都不舍得吃了。”顧風贊不絕口,又道:“明禧堂一桌男客,桐影樓還有兩桌女客,一盤不夠,再雕兩盤出來。”
一桌一盤就不能達到目的了,林缃绮笑道:“我先端去給相爺看看,相爺吃着好,再做了往桐影樓。”
明禧堂裏男客高談闊笑,林缃绮有些不自在,忽想起苻卿書沉沉道來的那句你該忘了自己的出身,腳步微一滞後,毅然邁進門檻。
能不能按自己想的發展只在此舉,林缃绮走得很慢,煙柳色輕羅廣袖裾擺飄飄忽忽漾出弱柳扶風之姿,束住背後秀發的翠色絲縧越過肩窩在胸前輕蕩,清淡素雅的打扮,行走間卻透出一股逼人的魅惑,比盛裝美人更有繁花錦簇之麗色,絕豔非常。
對上顧含章望過來的視線時,林缃绮對他盈盈一笑,柔美的笑容帶着挑逗的媚意。
“你怎麽來了?”顧含章微微皺眉,幾大步來到林缃绮面前擋住了客人看向她的視線。
“這是我剛做出的甜品,送來給相爺品嘗。”林缃绮微微笑,“相爺嘗着要是好吃,奴婢就再做兩盤送到桐影樓去。”
林缃绮有意把聲音放得很軟,甜糯酥膩,客人中有人咦了一聲,往她這邊探頭,顧含章面色沉了沉,道:“直接送到桐影樓去,送給老夫人品嘗,這是丹鳳朝陽圖案,不,送去請敦王妃品嘗。”
等的就是這句話,林缃绮垂下頭急忙告退。
有了這句話,敦王妃少不得要謝顧含章的好意。
顧含章秀色可人位高權重,來赴宴的有女兒的夫人都藏了一點小心思,小姐們更是人在桐影樓心已飛到前面去了。
衆人豔羨的目光若隐若現飄向敦王妃面前的果盤。
敦王妃在衆人的目光中笑了一聲,對王府一使女道:“你去請相爺前來,本王妃有事請教。”
敦王妃很善解人意,不用自己言語推動就朝自己想的發展,林缃绮暗喜,複又皺眉,一室的脂粉濃香,顧含章縱沒有畏色癖,只要不是迷于色相之人對此也會反感的。
敦王妃身份尊貴,可顧含章地位也不差,男女有別,他只在門外請安亦不為失禮,需得引誘他踏進廳來。
林缃绮退後幾步來到大廳帷幔後,那裏面有一只高幾,上面有備用的盤碗箸子湯勺。
銀箸子輕敲在細瓷碗上,剛開始,聲音很輕,絲絲袅袅,衆人未覺,含笑小聲說着,眼睛一直看廳門口。
林缃绮慢慢加力,聲音漸漸大了,清靈恬淡,飄缈虛無,似有飛鳥環旋,春山翠幛悠然。
顧含章到桐影樓前想着不進廳堂只在門外請安的,及至到樓下,聽到清幽的樂聲後心神一振,情不自禁就上樓,又迫不及待地進了大廳,想看奏樂之人用的什麽樂器。
樂聲在他踏進大廳後驀地收住,像坐秋千蕩到高處,風景正好時又跌落地面。
人已進了大廳,再退回來不及了,顧含章在夫人小姐們愛慕的目光中平靜地向敦王妃行禮。
用樂聲果然能引得顧含章忘了顧忌,他的畏色癖,其實是心理使然,林缃绮輕籲出一口氣。
抱揖行禮後,哪能轉身就走,敦王妃溫和地嘉獎了幾句,跟着就有夫人們過來湊趣說幾句,後來,一個個美人含羞帶怯過來向顧含章行禮,一柱香時間都過了顧含章方得以脫身。
客人散後,顧含章氣惱地找林缃绮算帳。
林缃绮被他黑白鮮明的鳳眼瞪得心慌氣短,偏他勾人的還不只是鳳眸,那兩瓣嘴唇飽滿鮮嫩,紅得誘人極了。
“你故意用樂聲騙我上進去的?”顧含章淺淺一笑,風華無邊,道:“看到我丢醜舒服麽?”
他在用美色勾引自己!林缃绮僵硬的回了一個微笑,小聲道:“相爺,這可是好事。”
“好事?我以後再沒有安寧日子了。”顧含章冷哼。
聽起來沒有真的氣惱,林缃绮嘻嘻一笑,道:“相爺,我用碗和箸子敲出來的聲音好不好聽?你要不要試試?”
投人所好這一招用在誰身上都管用,顧含章忘了算帳,興致勃勃地與林缃绮讨論起來。
笛簫合奏,美食品評,吟詩弄賦,顧含章與林缃绮并肩漫步,面紅耳赤争論探讨,兩人還合譜出一曲《流水落花意向晚》。
明日就要走了,這一晚林缃绮特意備了香茗茶點,以客邀主約顧含章到粹雪園賞月。
安寧靜谧的粹雪園一竿竿翠竹碧綠欲滴蔽覆霜雪掩映淡月,竹影流轉中,光滑的石案上鮮嫩碧綠的清茗飄着幽香妙韻。
“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麽不喜歡女人近身?”顧含章轉動着手裏的茶杯,動作并不風流潇酒,卻讓人覺得那麽與衆不同,別有風味。
林缃绮輕啜了一口茶,大力搖頭,笑道:“小女子不敢探知相爺的隐密。”
顧含章似笑非笑麽了林缃绮一眼,傾身向前,用咬耳朵般的細語道:“你怕什麽?我不會要你以身相許的。”
這話對一個妙齡女子言道委實孟浪無禮,然顧含章眸光如水坦坦蕩蕩,更兼秀色可人,倒教人生不起氣來。
“我小時候過着饑一餐飽一頓颠沛流離的日子……”林缃绮不想聽,顧含章卻說了,聲音平緩無波,如玉般絕美的面龐卻染上了蒼涼的哀意。
顧家是南昭陵陽城望族,顧老夫人少女時麗色逼人姿容妙絕,求親者甚衆,顧父愛惜女兒挑了又挑遲遲難定親事。
禍事在某日無聲無息降臨,顧老夫人應閨中好友的邀請出府游玩,路上拉車馬兒突然發狂,一男子挺身而出制住馬匹把馬殺死免使顧老夫人被颠出馬車死于馬蹄之下。
顧父很感激,聽得那男子是在陵陽城游玩的居住客棧之中,便邀那男子到顧府小住。
英雄救美美人動了心,那人儀表不凡談吐風雅,顧父也有許婚之意,打聽那人家族出身,那人閉口不談,住了半個月告辭,顧父頗為惋惜,卻不知那人欺他女兒閨閣弱質心志不堅,暗地裏已沾染了他女兒并使她女兒珠胎暗結了。
顧老夫人不肯靜悄悄落胎,失貞懷喜一事又被府裏的人渲染傳揚出去,顧父為保家聲要處死顧女兒,卻又心疼女兒,将女兒沉河時悄悄安排了人救下女兒,暗中給了銀子差了兩個家下人送她遠走他鄉。
“你外祖父也不算絕情,想的很周到,你母子兩人怎麽還?”林缃绮不忍地問道。
“人心最是難測,外祖父安排護送我娘遠走的,是我娘奶娘的女兒夫妻倆,他認為那個賤-女人與我娘的情份比同姐妹,必不會欺我娘,誰知那兩人覺得我娘此一走,今生再無回外祖家的可能,弱女可欺,半路上拿走了所有財物駕走馬車,把我娘一個人扔客棧裏了,那時,我娘已害喜六個月。”
“好狠毒的心腸!”林缃绮恨得攥緊拳頭。
顧含章握緊手裏的茶杯,咔嚓一聲響,手裏的茶杯被他捏碎,殷紅的鮮血一點點滴落。
“我娘連住客棧的錢都付不起,客棧掌櫃見她貌美,悄悄煮了落胎藥想騙我娘喝下,我娘機警沒上當,那惡賊又逼我娘賣身還債,通共一兩銀子的住宿費……”
顧老夫人那時腰身沉重,所處地方離陵陽千裏有餘,便是想回家求助,身無分文亦寸步難行。
她後來到底有沒有賣身,顧含章沒有說,林缃绮摸出手絹,輕輕地幫顧含章包住掌心的傷口。
“我小時就很美……”顧含章眼神飄忽空洞,“那些女人,她們都說我很可愛,她們用一塊餅,一個雞蛋,一把米,幾片棗糕哄我,讓我給她們摸,我不想答應,可我不想看着我娘餓得站不住,我給她們摸捏,誰都不拒絕,我還千方百計遮掩着不給我娘知道……”
林缃绮想哭,卻哭不出來,她的家仇,是血淋淋的鮮血,顧含章的苦,是日日夜夜累積的淚。
“我娘曾經抱着我回陵陽娘家求助,可是那個時候,我外祖已去世,襲位的家主是我娘的嫡兄,他和他的夫人命下人用棍棒趕不走我娘,就放狗轟我娘,我娘的手臂和脖子上還有兩個狗咬痕留着。”
“顧家家財何只百萬,我娘也不是回去索要嫁妝,也沒有想表露身份,她只是求他們給個下人的活計,讓我們母子有個栖身之地。”
“相爺如今位極人臣,有沒有把這些人千刀萬剮?”林缃绮咬牙切齒問道。
“沒。”顧含章微微一笑,漫聲道:“縱是千刀萬剮,所耗最長時間也不過是幾日十數日,我只是讓所有人得知,當年他們所負之人的孩子,如今貴為一國相輔天子寵臣。”
“太便宜他們了。”林缃绮牙龈咬得出血。
顧含章淡笑,道:“我娘奶娘的兒女日日夜夜虐待他們想讨好我,那客棧掌櫃吓瘋了吃髒物鑽泥坑,他妻子上吊了,女兒被休回家了,媳婦跑了,家財給人搶了,孫子孫女做着乞丐。”
略頓了頓,顧含章接着道:“顧家那一家子。”
他哼了一聲,沒有接着說,林缃绮腹中焰火燃燒,腦子裏卻還有理智,活受罪固然比死更痛苦,可花無百日紅,顧含章一朝失勢時,豈不是便宜了那些人。’
林缃绮正想冒昧開口,顧含章已笑着道:“你放心,我豈會沒半分思量,死士養着的,一朝我出事,那些人半個不留。”
林缃绮松了一口氣,心中卻還是不能開懷,憋堵得厲害。
再多的報複,也不能消磨掉那些傷害,聽顧含章所言,顧老夫人當年绮年月貌有子的,想來此時斷斷不到四十歲,如今身居錦繡膏梁,看起來卻仍五十有餘,當年受的苦,給她留下多深的傷害可見一斑。
“你心裏埋藏的恨呢?能否告訴我。”顧含章溫柔地低語道:“也許,我可以想辦法幫你。”
救出兩個妹妹的機會到來了嗎?這麽快!
林缃绮一震,心髒抖地一縮一縮的跳得極快。
顧含章注目看着林缃绮,秀雅的眉眼閃過促狹的笑意,似乎在說你假扮魚娘接近我,我捉弄你一下很是應該。
林缃绮哭笑不得,兩人離得太近太親密,林缃绮有些不自在,站起來不動聲色退後了兩步。
這樣算是治好顧含章的畏色癖了嗎?林缃绮尋了機會去見顧老夫人。
“你是阆寰閣派來的人?你進府來也沒讓我給你安排機會,我以為你真是為了賺銀子替爹看病的漁家女兒。”顧老夫人面上滿是失望,“老身還想着媳婦就是你了呢。”
不扮得真實,老夫人露了餡,顧含章那裏先有了抗拒之意,還怎麽接近他?
欺騙了顧老夫人,林缃绮有些赧然,又有些奇怪顧老夫人怎麽沒有門戶之見,對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就起了想娶做媳婦之心。
自己這個樣子柔弱秀美女人味十足,顧含章都不畏懼,別的女人更加沒問題吧,林缃绮張口想說話,顧老夫人擺手止住了她,“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外表香醇柔綿,行事卻不盡相同,燒刀子一樣爽利濃烈,看着我兒的眼神沒有半分迷離動情,別的女人不是這般模樣,我怕章兒還是畏色如虎。”
怎麽才能算治好顧含章的怪癖?總不能要自己以身相許真嫁給顧含章吧?
顧老夫人沉吟片刻,道:“你再等幾日,老身邀請各府夫人千金過來聚聚,章兒若是能不懼其他女人近身,這事就算你辦成了。”
邀請各府夫人千金過來!林缃绮瞬間心跳加快。
不知能不能借着這個機會見一見綠绮?
也只是一閃念,林缃绮暗暗苦笑,綠绮不過是杜威的一個床奴,相府宴客她怎會在被邀之列。
這一日相府相府飛檐長廊間挂滿各色蘿草花兒,桐影樓衣香鬓影,鳳釵橫斜珠玉琳琅,夫人小姐們嚴妝麗容,輕言巧語笑聲不絕。
顧老夫人說,林缃绮只要把顧含章引到女賓雲集的桐影樓,在夫人小姐們裏面呆上一盎茶工夫不離開,任務便算完成。
閨訓內外有別,雖說也有閨閣女子與未婚男子見面交談的,可那是半隐半露的,顧含章即便沒有畏色癖,衆目睽睽之下到桐影樓女人堆裏也大是不妥。
林缃绮覺得顧老夫人簡直就是在故意刁難她,尋借口要把她一直留在相府。
遠遠地看着桐影樓的桃金漆紅木大門半晌,林缃绮有了主意。
今日赴宴的除了各府诰命夫人和小姐,還有一個身份尊貴的客人——皇長子敦王的王妃。
林缃绮進了竈房,跟顧風要了一個剔透晶瑩的上品水晶盤,用各種顏色的水果雕刻堆徹了一只栩栩如生的丹鳳。
“真好看,讓人都不舍得吃了。”顧風贊不絕口,又道:“明禧堂一桌男客,桐影樓還有兩桌女客,一盤不夠,再雕兩盤出來。”
一桌一盤就不能達到目的了,林缃绮笑道:“我先端去給相爺看看,相爺吃着好,再做了往桐影樓。”
明禧堂裏男客高談闊笑,林缃绮有些不自在,忽想起苻卿書沉沉道來的那句你該忘了自己的出身,腳步微一滞後,毅然邁進門檻。
能不能按自己想的發展只在此舉,林缃绮走得很慢,煙柳色輕羅廣袖裾擺飄飄忽忽漾出弱柳扶風之姿,束住背後秀發的翠色絲縧越過肩窩在胸前輕蕩,清淡素雅的打扮,行走間卻透出一股逼人的魅惑,比盛裝美人更有繁花錦簇之麗色,絕豔非常。
對上顧含章望過來的視線時,林缃绮對他盈盈一笑,柔美的笑容帶着挑逗的媚意。
“你怎麽來了?”顧含章微微皺眉,幾大步來到林缃绮面前擋住了客人看向她的視線。
“這是我剛做出的甜品,送來給相爺品嘗。”林缃绮微微笑,“相爺嘗着要是好吃,奴婢就再做兩盤送到桐影樓去。”
林缃绮有意把聲音放得很軟,甜糯酥膩,客人中有人咦了一聲,往她這邊探頭,顧含章面色沉了沉,道:“直接送到桐影樓去,送給老夫人品嘗,這是丹鳳朝陽圖案,不,送去請敦王妃品嘗。”
等的就是這句話,林缃绮垂下頭急忙告退。
有了這句話,敦王妃少不得要謝顧含章的好意。
顧含章秀色可人位高權重,來赴宴的有女兒的夫人都藏了一點小心思,小姐們更是人在桐影樓心已飛到前面去了。
衆人豔羨的目光若隐若現飄向敦王妃面前的果盤。
敦王妃在衆人的目光中笑了一聲,對王府一使女道:“你去請相爺前來,本王妃有事請教。”
敦王妃很善解人意,不用自己言語推動就朝自己想的發展,林缃绮暗喜,複又皺眉,一室的脂粉濃香,顧含章縱沒有畏色癖,只要不是迷于色相之人對此也會反感的。
敦王妃身份尊貴,可顧含章地位也不差,男女有別,他只在門外請安亦不為失禮,需得引誘他踏進廳來。
林缃绮退後幾步來到大廳帷幔後,那裏面有一只高幾,上面有備用的盤碗箸子湯勺。
銀箸子輕敲在細瓷碗上,剛開始,聲音很輕,絲絲袅袅,衆人未覺,含笑小聲說着,眼睛一直看廳門口。
林缃绮慢慢加力,聲音漸漸大了,清靈恬淡,飄缈虛無,似有飛鳥環旋,春山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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