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一往情深深幾許

“你聽說過忘憂草嗎?”東周王苦笑着看空中,目光飄忽,“缃绮不是我的親生女兒,我再疼她,也無法剝奪她生活在親生爹娘身邊的機會,而林肅是西寧皇族中人,亦不可能留在東周生活,他和蘇蔓帶着缃绮回西寧後,缃绮懂事地沒有哭鬧,卻整日悶悶不樂愁眉不展,于是,林肅尋了忘憂草給缃绮服下。”

原來如此,因服了忘憂草,林缃绮忘記了在東周皇宮裏的生活。

“每一年我心愛的女人死去那一個月,我都會齋戒一個月不殺生不行刑不征戰為她的轉世祈福,杜威滅西寧時,恰是我的齋戒期,老實說,我低估了杜威,高估了西寧王和西寧衆官員,沒料到西寧會那麽快滅國,蘇蔓和杜家的恩怨,我也是在林肅一家被殺後才知道的。”

不止東周王沒料到西寧的滅國會那麽快,就是苻卿書和昭帝以及南昭衆多官員在杜威出征前也料不到。

片刻的沉默後,苻卿書問道:“你初始以為缃绮死了,在國都中看到她時才開始打聽尋找她?”

不然,缃绮不會在受那麽多罪後求上阆寰閣。

東周王點頭,林缃绮隐蔽得很好,他派人多方查探,得到的消息都是缃绮已經死了。若不是東周國都中看到缃绮,南昭國裏杜威幾次三番指認這一個那一個是缃绮,他還查不到林缃绮的下落。

“我喜歡缃绮,缃绮也喜歡我。”苻卿書道。知道東周王不是情敵,他的心卻更加沉重,東周王只怕會使用父輩的權力拆散他和缃绮。

“你們是沒有結果的。”東周王毫不客氣道:“我相信你能扳倒杜威治死杜琳,也能盡力使你父皇傳位給你,但是,你絕不會對自己的父皇揮戈相向。你父皇今年才四十歲,春秋鼎盛,在他有生之年,他是不會同意你娶一個敵國女子為太子正妃的。”

“雖然西寧已歸順南昭,但卻無法與南昭本國的人相比。何況缃绮身份非比尋常,她若是其他高門仕族的女兒,或是貧民百姓的女兒還好說,她是西寧皇族血脈,無名卻有實的公主,你父皇不可能同意你娶她作正妃的,納她作寵姬或側妃我是不同意的,缃绮也不會答應。”

“不!我會讓我父皇答應,不會讓缃绮苦等的,我會給她正妃後位,她也會是我唯一的妻。”苻卿書堅定地道。

“權當相信你,救出林紫绮後,我會帶着她們姐妹三人離開,什麽時候你說服你父皇和滿朝文武了,就到東周來迎娶。”東周王淡笑,突地,笑容僵在臉上。

苻卿書順着他的視線看到大門口進來的人,又喜又妒又意外。

大門處走進來的兩個人,男的穿着月白色缃緞錦袍,身如玉樹,鳳眸清似碧水,秀面豔若桃花,清澈高華,卻是顧含章。顧含章旁邊的女子着一襲淡紫色的長裙,手挽着着深紫蝶紗,娉婷玉立,宛如像淩波仙子一般柔美秀麗,是換顏了的林缃绮。

顧含章和林缃绮這時也看到苻卿書了,顧含章略一愣後,微微颔首致意,側頭對林缃绮說了一句什麽,然後兩人朝苻卿書走過來。

“景兄?”顧含章含蓄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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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卿書想起來,自己今日換了容顏的,笑點了點頭,給東周王作介紹,“這位是我朝丞相顧含章顧相。”又對顧含章道:“這位是東面那位王。”

顧含章微笑颌首,朝東周王拱手:“久仰,幸會。”

沒有東周王的聲音,苻卿書以為東周王在看林缃绮,有些奇怪,缃绮今日不是本來面貌,東周王難道還能認出來,他轉頭去看東周王,不覺驚詫。

東周王沒在看林缃绮,他一瞬不瞬看着顧含章,深刻的眸子恍惚迷離。

苻卿書暗感奇怪,雖說顧含章具稀世姿容秉傾國傾城之貌,,可東周王不是好色之輩,怎會如此失控?

東周王一頭标志性的白發,林缃绮那日東周國都中雖是匆匆一瞥,印象深刻着。

還以為報仇後才能到東周去證實,想不到東周王來南昭了,林缃绮始則大喜,繼而大駭,苻卿書就在一邊,顧含章身世揭穿,他安能縱虎歸山?

不能給苻卿書發現,林缃绮想拉顧含章走,又不舍得放棄試探查證的機會。

眼角看到酒樓夥計端着菜走過來,林缃绮心念一動,一只腳悄悄挪動,身體微歪,铛地一聲,夥計手上托盤裏的湯菜盡皆灑到林缃绮衣裙上。

顧含章和苻卿書同時驚叫,顧含章就在苻卿書身邊,然苻卿書習武之人,身形更快,又不像顧含章忌諱着男女大防,盤碗落地時,林缃绮也落進苻卿書的懷抱。

“燙着沒有?疼不疼?”

濃湯還在地上冒着熱氣,哪能不疼?

林缃绮看了眼自己滿是油污濕漬的衣裙皺眉,搖苻卿書一只臂膀撒嬌道:“宗主,你回去幫我拿件披風。”

苻卿書想雇一頂轎子帶林缃绮回去清洗換衣裳的,聞言心有所動,想着林缃绮是不是對東周王有不一樣的感覺,故意支走自己的,遂點頭,用袖子幫林缃绮抹拭了一下油污,半扶半抱她坐下,朝東周王致歉告辭。

林缃绮不是本來面貌,東周王沒有認出她來,渾不在意地擺手,眼睛只看着顧含章沒轉動。

顧含章給他看得猶疑不定,東周王忽然問道:“顧滢是你什麽人?”

顧滢是顧老夫人的閨名,東周王知道顧老夫人的閨名,他是不是就是當年得了顧老夫人的那男人,顧含章的親生父親?

從他的眼神看來,當年不告而別後音訊皆無,是另有隐情?

林缃绮欣喜不已,搶在顧含章回答前道:“我聽說過這個名字,陵陽大族顧家的女兒就是名顧滢。”

“只是聽說過?”東周王眼裏有掩飾不住的失望,剛見顧含章時的喜悅期盼的光芒瞬間熄滅。

“嗯,聽說過。”林缃绮假裝看不到東周王眼裏的失望和問話之意,笑道:“傳說顧家這位女兒禀傾國傾城之貌,家主愛如掌珠,可惜行差踏錯,被宗族沉河,聽說,死時懷有三個月的身孕,真慘。”

東周王癡癡怔怔恍恍惚惚道:“是啊!很慘!”

“那個始亂終棄的男人真該死。”林缃绮狠啐了一口。

“是啊!真該死,他其實想随她而去的,可是,他背上肩負着太多的責任。”東周王失神地低喃。

林缃绮欲試探當年的隐情,接着罵道:“他不該在無名無份時得了顧小姐,更不該一走了之。”

“他……他也很後悔了,可是那時……那時他真的是情難自禁,他離開只是因為事出突然,他家裏出事了,他父親死了,幾個兄弟争權奪位。後來,他平定一切回來接她時,得到的卻是她已被沉河浸死的消息……”

原來如此!林缃绮癡了,呆愣愣許久,悵然道:“顧小姐香銷玉毀,男人卻好好兒活着,三妻四妾嬌香滿懷,這世道真不公平。”

東周王怔怔搖頭,顯然,看到與夢萦魂繞的心上人相似容貌的顧含章給他的打擊很大,他身上的王權霸氣半點找不到,只是一個失意的癡心人。“那男人沒有三妻四妾,他一直為她守身着,即便沒有孩子繼承家業,也矢志不渝……”

林缃绮唱戲一樣套着東周王的話,他們像在講故事,但話裏話外的意思,顧含章哪會聽不懂,林缃绮說着他的母親,而東周王口裏的他,分明是他自己。

雄才偉略威名滿天下的一代枭雄東周王是自己的父親!負心薄幸原來另有隐情。

顧含章胸口疼得要炸開,千百種滋味在喉間翻滾,是喜是悲無從考證,極度興奮伴着極度震驚,歡樂湧上的那一刻,痛苦又如影随形,纏纏繞繞誰也趕不走誰。

“我突然想起與人有約,告辭。”顧含章拱了拱手,不等東周王回話,腳步踉跄趔趄着往酒樓外面走。

東周王精神恍惚沒有聽到,林缃绮略一遲疑,急忙追了出去。

顧含章開始只是疾走,後來,越走越快,幾乎是奔跑了,也不回府,只是漫無目的走着。

林缃绮小跑着跟在他後面,也不去打擾他。

“你什麽時候發現的?”走過不知多少條街道後,顧含章停了下來,無力地靠到牆上。

“你額頭受傷那天晚上發現的。”林缃绮小聲說了經過。

“原來這樣,我不近女色的怪癖竟然救了我。”顧含章笑了,笑容落寞。

是啊,幸而他有不近女人的怪毛病,否則……林缃绮猶自膽寒,悄聲道:“相爺,當年原來是陰差陽錯,你爹對你娘情深一片,咱們趕緊回府去,告訴你娘,我本來擔心你難以與昭帝對抗,如今有東周王,一切都好辦,把萬家那一大家子都帶走去東周便可。”

“去東周?離開南昭?”顧含章愣愣問。

“當然,越快越好,否則,給昭帝知道了,你性命難保。”

顧含章閉上眼,過了許久方睜開,輕聲道,“缃绮,你是西寧人,不明白,我生在南昭長在南昭,南昭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無比熟悉,在我心裏,南昭是我的家鄉,東周是敵國。”

可是,眼下有變,給昭帝知道他的身世,哪會留他命,林缃绮急得不知怎麽說好。

“我長到這麽大,他是第一次出現,可是皇上在我參加科舉那年就出現了。”顧含章茫然四顧,“缃绮,皇上對不起皇後,對不起敏王,對不起很多人,但是,沒有一絲一毫對不起我的地方,從我參加科舉入朝後,他就對我非常好,仕途上阻止我往上升的人,莫一例外給他找借口處置了,南昭除了軍隊,其他政事的處理權力他都交給我……”

昭帝對顧含章真的很好,遠的不說,這段時間顧含章受傷了,貴重物品賞賜不斷,又下令太醫院太醫日夜研制消疤藥,還親自到相府探望過兩次。

這樣的恩典,據說就是敏王盛寵時也沒有。

“相爺打算怎麽辦?”他難道打算不認父親,隐瞞身世,繼續在南昭生活下去?

“怎麽辦?”顧含章也不知怎麽辦,即使他不想與東周王相認,他也沒理由隐藏已經得知的當年的隐情,沒有理由阻止他母親與東周王見面。“缃绮,陪我喝一杯吧。”

但願,一醉能解千愁。

“好。”林缃绮低嗯了一聲,陪着顧含章走進不遠處一家酒館。

兩人都沒注意到,在他們進門酒館後,街道拐角處走出一個高大的人影,那是杜威。

缃绮,陪我喝一杯。她就是缃绮!

杜威兇狠地狂熱地盯着林缃绮的背影。

他這些日子一直想不通,顧含章為何拿命作兒戲要嫁禍于他,剛才看到顧含章失态地疾走時,不自己便悄悄跟了上來,想不到聽到大喜過望的話。

原來,顧含章不要命地自傷嫁禍他,是為了幫林缃绮,林缃绮是和顧含章在一起。

杜威攥起拳頭,這一回,他不會再莽撞行事又功虧一篑。

杜威走進附近一家醫館,要了一包蒙汗藥。

以往,他是不屑這些肖小之輩的行為的,但是幾次與缃绮遇上了卻失去使他高傲的頭顱也低到塵埃裏,他出征在即,也沒時間慢慢花水磨工夫與顧含章較勁搶缃绮。

細水研豆腐也不是杜威的作風,看着顧含章和林缃绮上了二樓雅座後,杜威走進了酒館。

“把這包藥下到剛才那對男女的酒裏。”

“客官,這……”

“怎麽?不行?”杜威手起掌落,櫃臺一角被他切斷。

“行,行,沒問題。”

昭帝玩的吃的賜了不少給顧含章,相府裏的酒都是禦賜的,酒館的酒根本無法相比,濃而烈,顧含章喝得太快,給嗆得不停嗽。

“相爺慢點喝。”林缃绮勸道,抿了一口,火辣辣的烈火在喉管燻過一般,林缃绮搖頭,起身想喚小二換酒,忽地天旋地轉,一頭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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