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沈言故整個人都是懵的。

江賦醒來的動作在他眼裏仿佛被放慢了,慢到江賦每眨一下眼睛,他都能清晰看到。

沈言故慌到不行,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呼吸,他一只手緊緊抓着被子,直愣愣地看着江賦,看着他因為日光皺了眉,然後瞳孔适應光線,然後睜開眼睛。

“醒了?”江賦開口第一句問沈言故。

沈言故很惶恐:“嗯。”

江賦又問:“怎麽了?”

沈言故異常敏感:“什麽怎麽了?”

江賦也支起身子坐了起來,他說:“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好。”

沈言故搖頭:“沒有啊,可能是剛醒吧。”

江賦伸手過去,看似要摸沈言故的頭發,但也可能是摸沈言故的臉,不管他是要幹什麽,沈言故都沒有讓他得逞。

沈言故躲開了。

很明顯的那種躲。

江賦愣了一下,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我昨天,睡你這了啊。”沈言故眼神躲避。

江賦嗯了聲,把手收回去。

沈言故掀開被子下床:“我回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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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賦還是:“嗯。”

沈言故穿好拖鞋下床,才準備離開,江賦喊了他一聲。

“沈言故。”

沈言故轉頭:“怎麽了?”

江賦夠到床頭:“手機。”

沈言故哦了聲接過去。

沈言故幾乎是逃着離開江賦房間的,不剛好的是,一出門他就碰到去上廁所的火星人。

火星人一開始還迷糊着和他打招呼,然後突然一個驚訝:“你昨天在江賦的房間?”

沈言故幹幹笑了一下:“對,早。”

火星人眼睛瞪得超大,但沈言故不太想理他,再對他笑了笑就下樓去了。

回到房間陳軍還在睡,沈言故二話不說先撲進自己的床裏,然後用被子把自己緊緊包住。

閉上眼睛,他的腦子裏全是他把江賦親了的畫面。

什麽鬼啊。

他怎麽把人家給親了??

接下來這一整個早上,沈言故都很慌亂,腦子裏一會兒是夢裏的畫面,一會兒是他親江賦的畫面,一會兒是昨天他在江賦房間門口讨好江賦的畫面。

期間再穿插一些最近他和江賦互動的小日常。

越想越吓人,越想越熱,越想越離譜,等他身上的被子被掀開,沈言故發現自己一身汗,整個人的狀态也很不對勁。

掀開他被子的是陳軍,陳軍本來還迷糊着,見到沈言故這樣直接爆了粗口。

“卧槽你什麽情況?臉這麽紅?”

陳軍态度瞬間變了:“生病了嗎?怎麽流這麽多汗?發燒了嗎?”

陳軍探了一下沈言故的額頭:“不燙啊,”他說:“我去找江賦。”

“別別別,”沈言故一把拉住陳軍的手:“我沒事,悶久了而已。”

陳軍皺了一下眉:“真的?”

沈言故:“騙你幹嘛?”

陳軍半信半疑:“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昨天不是在江賦那嗎?”

沈言故把被子拉上:“早上吧。”

陳軍疑惑了:“在江賦那睡就在江賦那睡,回來幹什麽?”

沈言故不是很想回答:“回來就回來了。”

陳軍笑了一下,語氣也變得調侃了:“你說說你,啊?趁我去洗澡偷偷跑上去和江賦睡?啊?”

沈言故解釋:“不是,我那時找他有事,後來不小心睡着了。”

陳軍:“喲喲喲誰信啊。”

沈言故:“就是不小心睡着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早上才醒的。”

陳軍:“你能睡那麽死?”

沈言故:“就是睡着了。”

陳軍:“真的假的哦。”

沈言故聲音大了點:“說了不是就不是。”

陳軍吓了一跳,瞬間弱了:“哦。”

昨天大家睡得遲,所以早上都醒得遲,11點左右才陸陸續續到餐廳,早飯連着午飯一起吃了。

到了餐桌旁,大家随意拉椅子坐,也自動地把江賦旁邊的位置留給沈言故,但沈言故過來後,卻拉開了陳軍旁邊的椅子。

江賦看了沈言故一眼,洋洋也看了沈言故一眼。

子明直接開口問:“學長你不坐江賦旁邊嗎?”

沈言故拿起筷子:“不是一樣嗎?”

話音落,阿姨正好端一盤菜上桌,這個話題就此結束。

雖然沈言故沒有坐在江賦身邊,但離江賦也不是很遠,江賦給他盛湯也能夠着。

吃着吃着,大家漸漸精神了起來,開始回顧昨天喝多之後發生的事。

火星人錄了很多視頻,有陳軍抱着葉瀾唱歌的畫面,有幹飯人抱着子明詩朗誦的畫面,各種七七八八的事,直接被投到投影上供大家欣賞。

沈言故有點心不在焉,但勉強還是被逗笑了:“還好我清醒着,趙毅你一會給我發一份。”

陳軍:“卧槽你要這個幹什麽?”

沈言故:“以後有事沒事在宿舍放一放,你問我愛你有多深~”

葉瀾和洋洋同時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

火星人指着視頻:“學長你和江賦太穩了吧,你倆坐在那和我們好像不是一個世界的。”

幹飯人站起來:“你們說像不像咱們爸媽,坐那看着我們一群熊孩子。”

洋洋:“诶你別說,真有那感覺。”

沈言故往江賦那邊丢了個眼神,江賦正好也在看他,他笑了笑馬上把視線收回來。

“哦對,”陳軍突然開口:“小故昨天在你那發生什麽了嗎江賦?”

沈言故吓得一驚。

江賦問:“怎麽了?”

陳軍說:“早上看他很不舒服的樣子,問他他又說沒事。”

江賦皺了一下眉,看沈言故:“不舒服嗎?”

沈言故:“沒有啊。”

江賦直接走了過來。

陳軍:“你看看他有沒有發燒。”

江賦手伸了過去想探探沈言故的額頭,但被沈言故躲開了。

沈言故:“我沒事,我看起來像發燒的樣子嗎?”

他看着江賦,再重複一遍:“我沒事。”

江賦把手收了起來。

不過江賦沒有罷休,而是找了個體溫計過來。

體溫計在沈言故腦袋上滴了一聲,周圍的人全湊過去看。

沈言故:“我說沒事吧,我就是在被子裏悶久了。”

陳軍:“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看完火星人錄的視頻大家也都吃完飯了,接下來沒有什麽安排,沈言故索性提議大家回學校。

顯然大家都沒想過這麽早回去,但又仔細想想确實留下來也沒什麽事,稀稀落落一一二二地都答應了。

這個局就這麽散了,到了外面,江賦先把他的三個高中同學安排上車,再叫來兩輛車。

車到了後,洋洋先上了副駕,陳軍跟着去後座,葉瀾緊接着想進去時,沈言故突然走到了葉瀾前面,先鑽了進去。

葉瀾頓在原地,他看了眼身邊的江賦,還是幫沈言故把門關上,陪江賦坐一輛。

沈言故這個動作,驚的不僅有葉瀾,陳軍和洋洋也吓到了。

所以還沒等車開,洋洋和陳軍兩人異口異聲地在車裏吵鬧起來。

“你怎麽上來了?”

“你不和江賦一輛車嗎?”

“你倆什麽情況?”

“吃飯的時候就覺得你不對勁了。”

“吃飯你為什麽不和江賦坐一起。”

“你們發生什麽事了嗎?”

“你幹嘛這樣?”

“早上回來也不對勁。”

“你倆昨天幹什麽了嗎?”

……

叽裏呱啦,車都開到大路上了,還在說。

大概是見沈言故一句話不回,兩人漸漸的就消停了。

“說完了?”沈言故道。

陳軍和洋洋對視一眼。

沈言故低頭玩手機:“我們沒事啊,你們太敏感了吧。”

陳軍睜大眼睛:“我們敏感?”

洋洋問:“那你為什麽不和江賦坐一輛車?”

沈言故瞎點屏幕:“有什麽區別嗎?不都是坐車。”

陳軍和洋洋又對視一眼,然後徹底把嘴巴閉上。

兩輛車都停在了男生宿舍門口,下車後大家一齊往裏走,沈言故想了想,還是站在了江賦身邊。

走了一會兒,江賦問他:“累了嗎?”

沈言故:“沒有啊。”

江賦:“心情不好?”

沈言故:“沒有啊。”

江賦好像多看了沈言故幾眼,才把視線收回去。

然後他說:“我口袋有東西。”

沈言故:“什麽?”

江賦:“伸進去。”

沈言故手都擡了一半了,最後還是放了下去。

沈言故:“什麽東西?”

江賦沒有馬上回應,而是走了好幾步,才把手伸進口袋,從裏面拿出一個小東西。

沈言故眉尾挑了一下:“小恐龍。”

和上次那個一個系列的,但姿勢不一樣的小恐龍,沈言故伸手接了過來。

江賦說:“小綠又生了一個。”

沈言故:“哈哈,小綠好厲害。”

江賦看了沈言故一眼,不說話了。

這個不說話一直延續到樓梯口分開,江賦和大家說再見。

沈言故把恐龍藏進口袋,跟着他的三個心思還沒從這次游玩中回來的舍友,一整個走廊走過去,他們一直在讨論昨天的游戲和燒烤。

只有沈言故一個人在情緒低落。

回到宿舍沈言故就躺回了床上,假裝午睡。

晚上吃個飯開個班會沈言故又躺進了床裏,陳軍問他要不要玩游戲他拒絕了,江賦問他要不要玩游戲他說有事。

然後他看似很忙地打開電腦,對着鍵盤發呆,一發就是一晚上。

終于熬到了睡覺前,沈言故才敢把江賦送的那只小恐龍拿出來,然後不多欣賞地和第一只一起挂在床頭。

“小故。”

陳軍在下面喊他。

沈言故探出腦袋:“怎麽了?”

陳軍擡頭:“你真的沒事嗎?”

沈言故:“我什麽事?”

陳軍:“今天都沒見你怎麽說話。”

沈言故笑了一下:“你想聽我說什麽?”

陳軍啧了聲:“沒什麽。”

過了一會兒,陳軍又說:“晚上開完會回來你看到江賦了嗎?”

沈言故:“看到了啊,怎麽了?”

陳軍:“你怎麽不理他。”

沈言故:“我什麽時候不理他了?”

陳軍想了想:“你不和他一起回來,你以前碰到他都和他一起回來的。”

沈言故:“我晚上要交報告,就先回來了。”

陳軍:“好吧。”

陳軍好像還想說什麽,洋洋拉了他一下。

沒多久,宿舍就熄燈了。

然後可怕的,他晚上又做了奇怪的夢。

第二天早上醒來沒多久,陳軍咋咋唬唬地在下面喊,江賦在門把上挂了早餐。

沈言故爬起來看,陳軍已經在分早餐了,那份特別的放在了沈言故的桌上。

沈言故心情沉重,他點開江賦的微信,說謝謝的同時,也給他發了句。

“以後不用送了”

江偏心立馬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

沈言故盯着這幾個字看,看着它變回江偏心,又看着它變成對方正在輸入。

好久,江賦的消息才過來。

江偏心:“為什麽?不喜歡吃?”

沈言故:“不是”

沈言故:“你不用再給我送東西了”

沈言故:“謝謝謝謝”

沈言故:“太麻煩你了”

江偏心:“我不覺得麻煩”

沈言故:“我覺得”

江賦又開始對方正在輸入了,但輸入了半天,竟然什麽都沒有。

江賦不回他了。

沈言故郁悶得要死,早上沒有課,他下去把他的那份吃了又回到了床上。

然後又開始發呆,亂想。

而他沒想到的是,他才說了不要送,中午大家吃完午飯,葉瀾又從門把上拎了好大一袋東西進來。

“水果,薯片還有糖葫蘆,”葉瀾對沈言故說:“放你桌上了啊。”

沈言故悶悶地應一聲,又打開江賦的微信。

沈言故:“不是說別給我送了嗎?”

江偏心:“我沒答應”

沈言故:“……”

沈言故:“你怎麽這樣啊”

江偏心:“你在哪?”

江偏心:“在宿舍嗎?”

沈言故:“幹嘛?”

江偏心:“聊聊”

沈言故心底突然慌了:“我出門了”

沈言故不僅這麽回,還探頭出去交代舍友們:“江賦一會兒要是問你們我在哪,你們要說我出去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啊。”

話音落,吃水果的陳軍和洋洋頓時尬住。

洋洋擡起頭:“你們怎麽了?吵架了嗎?”

沈言故:“沒有啊。”

陳軍也問:“那你什麽意思?你幹嘛騙人家?”

沈言故故作輕松:“沒事啊,”他安撫地對大家笑了笑:“有點困了想睡覺。”

不過沈言故猜錯了,江賦并沒有去問他的舍友。

也沒有再給他發來消息。

下午沒發,吃飯的時候沒發,晚上沒發,第二天白天沒發,晚上沈言故下課回來了還是沒發。

32小時過去了,什麽都沒有,聊天界面安靜如雞。

沈言故根本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是輕松還是難受,反正是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感覺,好想吃了什麽東西噎着了,一直卡心口,上不去下不來,唯一能做的就是嘆氣。

隔幾分鐘就嘆一嘆,好像嘆一嘆能緩解一些。

沈言故沒想到的是,這個一直沒有聯系的江賦,直接堵在了他的宿舍門口。

回去是他的三個舍友在前的,沈言故一個人默默在後面跟着。

在走廊時,他們仨突然給沈言故讓路,然後沈言故就看到了在宿舍門口對面站着的江賦。

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陳軍先開口說話。

“你們聊啊,我們回去了。”

洋洋也拉着葉瀾回去,還貼心提醒:“這邊人多,找個人少的地方聊啊。”

說完他拍了一下江賦的肩。

這三只跑得飛快,一下子就把門關上沒影了。

沈言故和江賦隔着三步的距離,走廊沒有開燈,江賦臉上的陰影更重了,他沒有表情,也看不出喜憂。

沈言故咽了一下口水,先笑一下,問:“怎麽了?找我有事嗎?”

江賦往沈言故那邊走,沈言故下意識退了半步,江賦頓了一下,才又繼續往前走。

然後他拉住沈言故的手腕,把他拉到那個沒人的小陽臺上。

“沈言故。”

江賦放下他的手,就喊他的名字。

沈言故心底顫了顫。

這幾天陌生的心情上,又突然疊加了一層更陌生的東西,他身體裏的許多神經細胞不知道是在壞死還是在亢奮,搞得沈言故亂七八糟的,整個人都很糟糕。

“我做錯什麽了嗎?”江賦開口問他。

沈言故頓了一下:“什麽?沒有啊。”

“三天了,”江賦問:“為什麽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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