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夢
極盡奢華的總裁辦公室裏,總裁大人卻毫無形象可言的攤在沙發上,一臉讒樣的對着酒壺自酌自飲——反正不會有人看見。可正當他如是想着,就有人大剌剌的不敲門不通傳的進來了,
“原來你都是這麽打理尹氏的。”進來的是世修。
“啊,世修……”一見是他,恒立刻翻身坐起。“你怎麽會來?”他不是該在‘雪園’裏陪素雪嗎?
“素雪擔心我不在,你會忙,不,過,來!”他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的說,早知道他這麽悠閑,他就不會跑來自讨沒趣了。
“她多慮了,嘿嘿……”看着臉色漸黑的世修,他冷汗直冒。
“易氏這幾天有什麽新動向嗎?”
“近來并無大的動作。”抹了一把汗,恒小心翼翼的答道,“世修,你如果只是想拆掉易氏的話,我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恒一臉滿足的拿着小杯品酒。果然還是素雪心地好,一早就派人把封存好的陳年雪釀送了來。
“我倒是想,只不過……”他瞥了眼恒手中的酒,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徑自拿出一支煙點上,緩緩吞吐。“素雪并不想我插手這件事。”
“世修……”他又在抽煙……真的讓他這麽為難麽?“你不插手?”他不插手才怪!
“你說呢?”掐滅了還剩大半支的香煙,他起身離開恒的總裁辦公室。“既然你明白我的意思,就替我把易氏盯緊一些。”
“我知道該怎麽做。”将他忘在桌上的車鑰匙擲向他,還不忘将未飲盡的酒一口喝掉。“替我謝素雪送酒來。”
輕松的接住他抛來的鑰匙,他并不回頭的踏出了辦公室。
素雪倚在紫檀木貴妃椅上曬着暖暖的太陽,惬意于難得的好天氣。然而不速之客往往在這個時候登門拜訪,破壞她本就不多的舒服日子。
“映雪,聯姻的喜訊果然給我們易氏帶來了不少的好處,你這招欲擒故縱的确用得妙極了。先前我還不明白你為什麽遲遲不肯将那塊地出手,原來你是想放長線釣大魚……”見她假寐不語,他自以為他說中了她的心思,于是接着說道,“我們不如趁此機會,好好和尹氏合作……”
“我現在沒力氣管這些事,公司裏的事你去找子墨就好。”她索性推的一幹二淨,實在是不想将大好的時光浪費在和這老東西的唇舌上。
“誰不知道子墨那孩子只聽你的啊……”誰不知道易氏真正的主事是她?子墨那小子左推又推,遲遲不肯有所動作不是她的授意還能是誰的?哼!在他面前裝模作樣,她還太嫩了點!
“子墨是大人了,他自有主見。如果你不放心把易氏交給他,大可以親自回公司去主事。”瞥了眼他那張掩飾盛怒的老臉,她滿腹的惡心。
“我當然放心……”如果不是因為他們把持着易氏的大權,他至于要受一個黃毛丫頭的氣?!
“L.A.的分公司現在怎麽樣?‘您’管得可還順心?資金方面如有需要只管開口……”她狀似不經意的一問。
“你……”她怎麽會知道他在L.A.另外籌建分部?
原本讓他們倆進入易氏,一是為了看住他們,二是他們的确有出色的才能。沒想到短短數年間,他們竟成了易氏實質上的主人。眼見自己的實權一天一天被他們架空,他不得不想出這個法子給自己留一條後路。沒想到還是被他們看了出來……
“原來小姐在這裏。”厲風不知何時出現,“桃林空氣好是好,不過小姐還是需要小心那些花粉。”
“厲先生提醒的是。”她淺笑着拂了拂落在身上的花瓣,“我會留心的。”
“如果易先生沒什麽特別重要的事,還是先請回去。”他看的出她萬般不願招呼眼前的‘訪客’,于是替她下起了逐客令。“小姐身體虛弱,極需靜養。”
“這……那我就先回去了。”畢竟這是這丫頭的地盤,再與她多說無益。
見那老東西灰溜溜的走了,她不禁失笑出聲。“厲先生果然厲害……”
“我只是實話實說,小姐的确應該回房間去休息。”他不以為意的聳肩,“不然我只好再讓世修來勸你了。”
“別別……我這就回去……”原本就是玩笑話,他卻說的那麽正兒八經……
“原本不該我來說的……只是有些事素雪你還是知道比較好。”他的表情越發的嚴肅了,“世修想幫你,所以他違背了自己的誓言。”
“誓言?”厲風的神情告訴她這并不什麽簡單的事,究竟是怎樣的誓言呢?
“是,究竟是怎樣的誓言,還是讓世修自己告訴你吧。”他看來并不願多說,但既然他要對她明言點出,那她就得要上上心了。
“多謝提點,我會留心了。”以袖拂去身上的落英,她緩步離開桃林。
世修回來時,沒能在她常在的地方找到她的身影。經過仆人一番指引,才在書房內尋到芳蹤。只見她凝視着電腦屏幕端坐桌前,不時翻閱着桌上各樣的文件與報表。長發以一支雕功精巧的桃木簪微束着,猶顯簡練而不失其天然之色。一身白衣仍是襯得她出塵脫俗,只是此情此景下的她不再是那個柔弱的撫琴女子——此刻的她,不折不扣是易氏的主事人。
“劍修,你回來了……”讓他看到她現在的樣子,她似乎有些歉然。放下手中的事,她起身迎他。
習慣的将她拉入懷中,他抽下她绾發的鳳頭木簪,及腰長發剎時傾瀉而下……
撫弄着她如緞青絲,他細細把玩她柔軟的發梢,卻不發一語。
她見他不說話,以為自己做錯了。“你生氣了?”拉住他拂發的大手,她有些憂心的問道。
将她微涼的柔荑納入掌中,他沉眸一嘆。“我沒有生氣……”
“還說不氣……”她伸手輕點他蹙起的眉心,“我知錯了。”略帶嬌嗔的嗓音撩得他心頭一緊。
“哦?”他一挑濃眉,揉揉她沒什麽血色的雙靥。“知錯了可要改……”
“如何改?劍修教教我好嗎?”她想拉他至桌邊,卻無奈被他一把抱離地面。“劍修……”
“我知道那些東西難不倒你,你要學會的,”他抱她走出書房,向卧室而去。“是怎樣好好休息。”
被他就這樣抱至卧室,她卻無可奈何。“可我……”
“噓……”以指點唇,他示意她聽話。“我知道你不想我插手這件事,但是,”他輕吻她的額,貼在她的耳邊似呢喃般,“我不得不。”
“劍修,你不要……”他不是答應她了嗎?還有那什麽誓言……
替她拉上被子,他倚在床頭陪她。“允許我霸道一次,只這一次。”他的語氣親昵卻透着十足的認真,“睡會兒吧,我講故事給你聽……”
“嗯。”在他的拍哄下,她漸漸放松了身心,将剛剛還在腦中盤旋的數據,圖表,公文全抛到九霄雲外。
“也許你已經知道在我和恒‘仍舊’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沒錯,我們的身世和前世相比,幾乎可以算作雷同。”他緩緩的敘述着,一如千年前的某個雨夜。她靜靜的依在他懷中聆聽,思緒随着他平和溫潤的聲音在回憶中鈎沉。
“當我記起前世那些事情,我發現命運似乎有意讓一切都變得和從前一樣。我不敢說它在捉弄我們,但輪回竟是這樣真實而清晰的印刻在我們的命軌裏。”他說的沒錯,當她重新站在這個雪園裏,她何嘗不是滿心莫名的愁緒?
千年是一段難以詳數的時光,它足以讓滄海數度桑田,足以讓雕欄玉砌朱顏盡改,足以讓紅顏白骨,足以讓幾世輪回如同回眸一瞬……
“我的母親和恒的母親是大學同學,倆人的關系好到可以算作閨中密友。”為什麽要讓他再次講述同樣的故事?不該是這樣啊……“你們女人間不是常流傳着一句話麽……”他揉着她軟軟的長發,有些自嘲的問道。
“你是說……‘朋友之間什麽都可以分享,只除了男人和牙刷’這一句?”果然啊,似乎有點老掉牙呢。
“就是這一句。不過幸運的是,恒的母親至死都不知道自己同時被丈夫和摯友背叛。”他語氣平緩得如同在說別人家的故事,畢竟經歷過前世那些刻骨銘心,他的心似乎冷漠得連自己都有些難以理解。“他們三個人是乘同一班飛機去渡假時遭遇了空難。所以至死,他們都是幸福的,尤其是我的母親。”
“能同時擁有愛情與友情,對于一個女人來說當然是最大的幸福。”她的确是幸福的,即使這幸福建立在欺瞞之上。依她之見,恒的母親未必真的不清楚好友和丈夫之間的事,也許她只是默許了一切,因為她同樣不願意失去愛情和友情。不過這僅僅只是她的猜想,事情的真相已經随逝者永埋地下了。
“那你呢?你也這麽想嗎?”他故意一問。他要一個确定的答案,這樣他才能不顧誓言的做下去。
“連生命都是朝不保夕的我,還有什麽好奢望的?”她苦澀一笑,“除了劍修你,我什麽都要不起了。”伸手撫上他的俊容,她不無憂傷的說。
“那就都交給我吧,你只要能健健康康的,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将她的手捉到自己的心口,似乎要借她手心的溫度來融化心底的寒冰。“對不起,給你講了這麽糟的睡前故事……”
她不以為意的輕搖螓首,“書房的暖爐上我溫着一壺雪釀,去替我拿來好嗎?”
“好。”他起身步出了卧室。
看着他寂寞的背影,她卻只能疼在心裏。劍修,選擇再續前緣真的沒錯嗎?你可知道我為了不再見你,付出了什麽嗎?
天微微亮,你輕聲地嘆——(1)
一夜惆悵,如此委婉——(2)
陪着素雪小憩的那麽一會兒裏,世修夢見了母親……他還是剛剛大學畢業的模樣,母親也一如記憶中那麽美麗溫婉。
“世修,你答應我一件事。”一反平日溫柔恬淡的語氣,她忽然神色凝重的對他說。
“是。”
“不要進入尹氏,絕對不要。”
“為什麽?尹伯父尹伯母,還有恒都很希望我進尹氏去幫他們呢……”他不解,為什麽不可以進尹氏?
“你只要答應我……”她并不願多說,眉間洩露了些許的傷痛。
“是……”盡管不明白緣由,但既然母親這麽說了,他自然沒有不答應的理由。
“那就好……”似乎是放下了心,臉上的憂色漸漸的散開了,重新布滿慈愛而溫婉的笑容。“剛下飛機,累了吧?”伸手撫過他的略顯疲倦的臉龐,她的眼神如同打量着心愛的情人……
“我不累……”
母親那複雜的目光在腦海中定格,化作一幅略顯詭異的畫面,将他從夢中驚醒,心底殘留着說不出的惆悵。素雪仍睡在他的枕畔,沉沉的呼吸聲讓他稍感心安。掠開她額前的亂發,竟發現她的額上綿密的附着一層冷汗。眉心微蹙……她做噩夢了嗎?
她的夢境……是另一番可怖的景象——
“你真的願意如此?”堂上的人不可置信的再問了一遍,暗不見天日的,讓人辨不出
“請閻羅大人成全。”一身白衣的纖弱女子跪伏在地,語氣堅決。
“寧願十世早夭之命,為的只是不再見你曾經深愛的人?”癡男怨女他見的多了,在他面前哭天喊地要再續前緣的有,要重新還陽為人的有,甚至寧願長留地府陪伴身前罪孽深重的夫君的也有……她這是為何?
“是,請大人成全。”她再次叩拜,懇切至極。
“難道此人曾經有負于你?”愛之深,恨之切,不想再見倒也情有可緣。
“不曾。”
“此人乃大奸大惡之徒?”
“非也。”
“那是為何?”
“只是不願再拖累其一生前途……”
“這……好吧。”揮袖間兩名陰差忽至,将堂下所跪女子拖向了投生之路……
“謝大人成全……謝大人成全……”被拖架而去的她,滿面淚痕卻笑靥如花,那淚卻不知是喜是悲……
——劍修,若有來世,我不願再如此啊……
“素雪……”他輕拍着她的臉頰,試圖将她自噩夢中喚醒。見她在睡夢中如此掙紮,他實在于心不忍。
“……唔,劍修……”她緩緩張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他真實而溫暖的面容。
“做噩夢了?”他輕聲問道,似乎深怕驚到了她。從夢中醒來的她,看似如一只初生的蝶,那麽蒼白而纖弱,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立刻碎在他的掌心裏。
“嗯……”那不是夢,那是一段本該抹去的記憶。“你一直陪着我?”
“嗯。”愛憐的拭去她額上的汗,他扶她起身。
窗邊的陶制小爐上溫着一壺雪釀,小火保持着溫酒壺裏的水溫。袅袅的水煙夾雜着清甜的酒香,幽幽彌散在房間裏。
熟悉的酒香沒能驅散夢醒後的惆悵,她酌滿了蝴蝶杯,執起一飲而盡……
沒有攔下她的酒,他只為她窗下飲酒的翩然身姿而驚豔。曾幾何時,這舉手投足間無不流露着憂傷的身影也只屬于他一人嗎?
夢醒來,是誰在窗臺……(3)
(1)(2)選自
(3)
^^本本被木馬洗劫提出去重裝又遭遇了大雨.淋雨回來後全身痛了幾天唉,不知道是不是總寫下雨才這樣^0^‘
以後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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