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赫連青烨解惑陌言,墨瀮任性改朝換代
終就是以殺止殺嗎?”
“當然不只是這樣。更重要的是你不能死。”
赫連爅瑀不能死。
天下必要有一主,那麽唯一有這個資格的赫連爅瑀便不能死。
竹清想起在安浔,他找到落緣大師,已經看破紅塵的方丈雙手合十,長嘆:“公子既然已經作出了選擇,那麽……赫連爅瑀不能死。”
其實他與漫沙交談的時候就很明白,天下五主,慕曉的背後即是赫連青烨更善于算計,若他與尹子微是一個時代,那麽天下第一謀士的名稱将要落在他的頭上。相比,沐離野心太大,且能力稍有不足。而俣國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啃老本的就不用說了。剩下就是音素雪與赫連爅瑀。
他們在治國上其實不相上下,若是論起其他來自然是赫連爅瑀更勝一籌。但是煙國情況太過複雜,而且竹清也并不了解聖乾皇帝是一個怎樣的人。所以竹清在第一時間選擇的便是音素雪。
然而,一切出乎意料地是,音素雪動心了。
有一句話叫做,愛了,便輸了。
所以音素雪輸了。竹清便轉而去接觸赫連爅瑀。
當然結果也是出乎意料的,于是竹清認命了。如果竹清先遇到的是赫連爅瑀的話,那麽結局一定會是倒過來的。
音素雪和他太像了。竹清閑暇時候想起那個為了自己生死不論的男子,總是忍不住要将赫連爅瑀與他比較一番。
性格裏的剛強都是一模一樣的!不僅如此……
“還有癡情是吧?”赫連爅瑀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從後面笑嘻嘻地攬住他的肩膀。自那一日夜裏坦白後,竹清對他的态度明顯好了許些。赫連爅瑀打心裏知道是為什麽,畢竟對于其他人,竹清的态度并沒有那麽冰冷,只是不能說是和藹可親罷了。
他明白,以前竹清是怕自己真的沉迷于他,所以擺出了一個拒絕的姿态——而現在,明顯是沒有什麽必要的了。
然而,赫連爅瑀那一夜苦苦追尋的答案,并沒有得到竹清的回答。那個人只是闡明了自己非天下安寧不可的态度後,直接躺下扯過被子沉沉睡去。赫連爅瑀只能看着愛人可愛的睡顏無可奈何。
Advertisement
七月初,草原上來了一封信,看到信的內容後,只是寥寥幾字赫連爅瑀的臉都黑了下來。
是相裏蘭若寄來的,其上寫道:“邀言廉帝君與陌言公子前往草原參加婚禮。”
竹清很好奇,他并沒有見過那個女孩的相貌,難不成現在她要成婚了?
赫連爅瑀自然不開心,他可是堂堂莫離的皇帝,為什麽要跑到草原上去參加別人的婚禮?
竹清嘆了一口氣:“其實陛下心裏在想什麽竹某明白。國主出京意味大不祥,而你身為一朝之君常常不再京中,朝中早已議論紛紛。”只是迫于淫威不敢說罷了。最後一句話他明智的選擇沒有選擇補上。
“所以?”赫連爅瑀一臉滿滿寫着“我想去我想去我想去”,拿出潇然教他的十八式撒嬌方法。
當他将竹清略顯纖細的手腕鉗制在手中的時候,對面一直坐着風雨不動安如山的人終于發飙了。
陌言公子的武功在年輕的一代乃是翹楚,更別說繼承了紫霄宮正統的心法,內力要比上赫連爅瑀綿長不少,只需輕輕一震……
“陌言我錯了嗚嗚你輕點……啊!!!”一聲響徹金銮大殿的慘叫後,赫連爅瑀一臉悲憤地看着自己紅腫的雙手,轉過頭看着氣定神閑的某人,“陌言你這不是謀殺親夫麽!……啊啊啊!!”又是一聲慘叫。
記得潇然曾經用一種古怪的語言說過,好像叫做嗯……諾作諾帶外由踹(NOZUONODIEWHYYOUTRY),竹清心裏暗道。
最後敲定下來的結果便是,赫連爅瑀該怎麽辦怎麽辦,竹清被授予官職代表莫離前往草原獻上帝王的祝福,至于行程禮節,皆由禮部全權負責。
“記得讓戶部發放竹某本月的俸祿便好。”竹清一語敲定。
相裏蘭若并沒有以玬國封地的名義送上邀請函,頗有一番因為他們關系密切私人邀請的意思,只是竹清非要以國禮來對待,赫連爅瑀知道他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便放手讓竹清全權管理。
而赫連爅瑀将會在一年後,為自己這個舉動追悔莫及。
六十五 步步成蓮終成殇(下)
步步生蓮這個傳說在于赫連爅瑀看來不過一個笑談,然而,竹清卻知道,這是真的。他此刻站在月樓中,清漓池移栽的蓮花前。
一朵朵白蓮此刻花瓣尖兒殷紅似血,像極了他額上那一抹蓮瓣。
禮部已經敲定下來将于三日後啓程前往五洲大陸唯一一片大草原,位于大陸西北角的——相裏蘭若的家鄉。
因為乃是以聖上的名義派遣使臣祝賀,一路上浩浩蕩蕩便耗去了三個月的時間,到了大草原上,已經是十月份了。
夕陽西下,美麗的柯爾良大草原上,一個個星羅分布的帳篷散落在碧綠的草地之間,缭繞的青煙自帳篷上升起,那一輪落日便在這層面紗之後,朦胧而又美好。
在不起眼的小帳篷之間,一座巨大的金頂帳篷——準确說是蒙古包的存在顯得分外的明顯。這正是草原霸主亦是原來玬國将軍現在玬國封地護衛統領——相裏闫的住所。
相裏氏的前身乃是草原上的牧民孛兒只斤家族,後來因為強悍的武藝收到了前代玬國女王的青睐,賜姓相裏。
此刻,蒙古包裏迎來了來自于天朝莫離的使臣一行人。聖女大婚,天朝派來使臣慶賀,是給足了他們面子,禮節上一絲一毫都不敢懈怠。
更何況,來使乃是曾名震天下卻又一度失蹤兩年的陌言公子,面對這種雲淡風輕便可玩的你焦頭爛額的人物,相裏闫哪敢得罪。
蒙古包的中央點起了熊熊燃燒的篝火,根據傳統上面正烤着一只羊,香味四溢。蒙古包內比起外面看要來得雄偉許多,主位之後更挂着胡狼的腦袋,象征着威猛。而衆賓身後柱子各自都挂有動物身上的部件。
竹清倒是沒有任何架子,嘴角一直挂着禮節性的笑容,聽着主位上豪爽大叔樣侃侃而談的相裏闫,他不時點頭稱是,看起來很溫和。
當然相裏闫不知道當年赫連爅瑀甩了他寶貝女兒就是因為眼前這個人,不然指不定要給竹清難堪。當年的典禮之上在場人并不多,大多是自己人。所以相裏闫和他人一樣只曉得當年赫連爅瑀大婚典禮之上公然退婚,給了自己女兒難堪。
什麽私奔什麽的,當然是被一國之相孟昌給壓了下來。
所以赫連爅瑀每次任性闖禍,負責收拾的孟昌可不好過。
“阿爸,聽說使臣大人已經來到,蘭若有失遠迎。這廂給使臣大人賠禮了。”一個披着紅色輕紗與草原服飾有些出入的女子帶着香風盈盈自帳外走進來,向着竹清賠了禮,然後坐在了帳裏唯一一個空位上,也就是相裏闫的左手邊。
竹清聽聞名字便明白這女孩是誰了。
這個曾經癡心于赫連爅瑀的單純女孩,兩年不見講話語氣仍是沒有什麽變化。倒是那番姣好的容顏不出他的意料之外,果然是一個美麗的異族女子,天生帶着異香,五官深刻,更是有着普通蠻子嗎沒有的上位者的氣息。
若是沒有自己,她會是莫離最好的開國皇後。
相裏蘭若擡頭見是竹清,心裏吓了一跳,說不清是什麽滋味的感情一下子湧了上來。眼前這個清隽的男子,搶走了自己心上人,讓自己為天下人恥笑。
本是該恨得。
可是……
他又是那樣的無辜,自始至終都沒有與自己搶過,甚至曾經放棄了那個人的愛,想要成全自己。雖然結局……
相裏蘭若扯起一抹笑容,甩開不該有的心思,望向父親:“阿爸,既然使臣已經來到,應該講明白了吧!”
相裏闫“才”想起什麽事情,一拍腦袋呵呵笑開:“看看我這記性,使臣大人,小女大概沒有在信裏說清楚,要成親的,可并不是小女啊!”
竹清沒有露出該有的驚訝,只是淡然開口:“敢問,是哪一位要成親,勞動我天朝大駕備下大禮派遣使臣來到貴地賀禮?”
話語雖然講得平淡,但是威脅之意盡顯。
相裏蘭若咯咯笑着道:“公子莫要咄咄逼人。要成親的并不是我,聖女成婚乃是要經過占蔔定得真命天子,而非如此草率。要成親的乃是咱們國主的獨子啊!”
女子俯身,姣好的面容上笑容更盛:“如此貴人成親,難道還請不起陌言公子大駕?”
國主慕曉,與平陽侯赫連青烨只有一個兒子,赫連爅瑀。
竹清也不惱,面上反倒露出了笑容。現下帳裏除卻三人,其他人早就已經識趣地走個幹幹淨淨。他眼神流離在酒杯上,啓口問:“你們知道昔日歡。”
兩年不見,清純如白紙的少女亦可在權術中磨煉得心機深沉——只不過,這麽一點可還玩不過他。
相裏蘭若點頭:“是。公子身上的昔日歡想必其實撐不過這個冬天了吧?陛下他本來以為你在恢複視力與記憶後真的能撐上兩年,而實際上……”
“是的,實際上撐不過這個冬天。”竹清點頭承認。
當時什麽用癡傻換兩年壽命,都是騙人的。兩年換來的,不過是安靜地走完生命最後一點時光,而不是變成視之不見,聽之不覺,食之無味,夜不成眠的廢人。
本來他至少能活到明年春天過後,只是前些日裏為了安排好後事,為了能夠安頓這莫離的江山,他總在赫連爅瑀睡下後起身處理政事。
恐怕赫連爅瑀還不知道,俣國、歆國,已經不存在了,哪怕是以封地的存在都不會再有。他重新整頓地域,劃分郡縣,扯去邊防事物,這就已經耗費了許多心血。
他又花了近一個月的時間暗中提拔人才,不說有治國之才的文官與統帥之能的武官,甚至農業水利工程等等,他都親自派人去民間訪問,親自挑選。
而一切的成果,孟昌都會在他身故後再告知于赫連爅瑀。
那個時候,想要回頭都來不及了,赫連爅瑀能做的只有接受。
“公子本來就沒有想過要活着回到長安,又何必親自來一趟柯爾良草原?你本可在長安安安靜靜地過完最後得……”
“不。”竹清打斷他,站起身,一向古井無波的鳳丹眸中精光四射,蘊滿了不可一世的自信與張狂,“此等坐以待斃的行為,竹某不屑一顧!男兒生于世,本就應該憑借本事闖蕩一番!竹某手握天下,若是就此碌碌無為的付出性命,豈可甘心!”
其實沒有人能真的懂他,包括赫連爅瑀。
至少竹清也有一面張狂,一直被壓抑到骨子裏面的男兒血性,他也有。只是平日裏,理智更加的占上風。
“相裏小姐,可以答應竹某一件事嗎?”竹清突然問道。
“你說。”
“請在竹某身故後,嫁于赫連爅瑀為後。”竹清眸中有着懇求,而更多的是……愧疚。這麽說,他其實就是賭上了相裏蘭若一生的幸福。
“小子張狂!我女兒被那個姓赫連的騙的……”相裏闫立馬否決,破口就罵。
“阿爸!”相裏蘭若打斷了他,轉眸看向竹清,重重地點點頭。
阿爸,這是阿蘭自己得選擇。
萬水千山,我都願意追逐那個人得腳步。不管他愛不愛我,只要能夠在他的身邊,阿蘭,甘之如饴。
莫離的開國皇後,來自美麗的草原女子,乃是史書上大為稱贊的一代奇女子。她能夠在皇上失意之時與丞相孟昌一起撐起整個莫離天朝,而且行為及其的賢良淑貞,将後宮打理的井井有條,免去憂心前朝的言廉帝君還要憂心後宮。
只是被後世追為“惠莊神英皇後”的相裏蘭若,自十八歲入宮伴随聖駕,直到言廉帝君去世,一無所出。
有人曾說,曾有太監在禦花園中見皇後一個人,自唱獨舞一曲《思帝鄉》,甚是凄涼悲怆。
春日游,杏花吹滿頭。
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妾拟将身嫁與,一生休。
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阿蘭,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六十六 一曲陽關似初年(大結局!)
讓我們将時光轉回蒙古包中,經過相裏父女一番解釋,竹清總算明白為什麽說是赫連爅瑀成親。
都說後宮佳麗三千人……
現在的言廉帝君連皇後都沒有,更別說後宮佳麗了。然而身為帝王,這顯然,不符合常禮。
果然,這番以“成親”為借口,其實不過是慕曉的意思,讓赫連爅瑀來物色幾個姑娘帶回去罷了。不過赫連爅瑀此番沒有親自前來,竹清來倒是一樣的。
慕曉不肯離開玬地前往長安做她的太後,理由便是相裏蘭若尚不能擔起聖女的職責。為了能夠讓赫連一氏傳承下去,為了讓莫離江山不會後繼無人,她只好出此下策。
世上最苦父母心!竹清總算是體會到了。
幾日挑選後,被選中的女子便可以作為封地進貢的秀女送往宮裏填充後宮。
竹清看着美麗的柯爾良大草原,草原上空那藍天白雲,那不斷變化着的無垠蒼穹。
他有些羨慕地說:“我羨慕自由。”
愛情其實就是一瞬的明悟,知道後就萬劫不複。
他笑着對相裏蘭若說:“我也決定了。”
我不會再猶豫了。
只有在面對死亡的時候,明悟,才顯得那樣的舉足輕重。可以讓一個人想法,自此改變。亦可以,扭轉一段,規劃好的人生。
明悟了,我也不會再猶豫了。
與相裏蘭若的約定奏效,賀親隊伍無功而返準備回長安,竹清在半路中失蹤。
待到秋天到了,宮裏桂花紛紛揚揚撒了一地,連自歆國移植而來的秋海棠都謝了,竹清還是沒有回來。
赫連爅瑀想着,不過還有一年,足夠他将天下翻過來找到那個人,不急。
便當是放他出去散散心罷了。
反倒在初秋之時,他收到了自家生母送來的十名秀女。不好意思将十個如花似女的女子再送回去,他只好選擇接受,随意封了女子們封號,填充後宮。
偶有消息傳來,只知竹清大概回了一趟紫霄宮,之後消失在了五洲大陸的邊緣,再無音訊。
一年時間,赫連爅瑀知道是竹清在躲着自己,加大了人手尋找,清漓池、兩座月樓、歆國,甚至發動了江湖的力量,卻只找到了接受了紫霄宮裁決長老職位的雲諾,與早已經被毀掉的——昔日歡的解藥。
相裏蘭若在一年後那個白雪紛紛的冬日,披上了火紅的嫁衣,千裏迢迢,與赫連爅瑀于長安大婚。
自此,萬劫不複。
沒有人再見過竹清,這個一手締造了莫離江山的開國功臣,亦是天下人愛戴的陌言公子。
也有人說,一次祭天大典的時候,見到當年言廉陛下一頭如瀑般的青絲之間,已經有了點點白發。
莫離蒸蒸日上,四海升平,而赫連爅瑀的身體,卻一日日差了下去。
明眼人都明白,他是在透支着生命在打造一個盛世長安。
而孟昌更明白,他只是想要早一點,完成那個人的心願,早日在來世相見。
言廉帝君的三十大壽,舉國同慶。
一夜魚龍舞,一夜玉壺光轉,一夜蛾兒雪柳,明媚的夜空中煙花齊綻,像極了當年他為他舞起龍燈的燦爛笑顏。
燈熄人散,赫連爅瑀夜不能寝,竄到禦花園中踱步。
月色如水。
遠遠的,湖中亭裏似乎有燈火閃亮,一點一點的跳躍着,明明滅滅。
豔烈而明麗。
歌聲在燈光中如夢似幻,伴随着铮铮琴音,熟悉到驚心。
陽關三疊。
“墨瀮你知不知道陽關三疊這一古曲?都說舊傳陽關三疊,然今世歌者,每句再疊之而已。若同一首言之又是四疊,皆非是。或每句三唱應以三疊之說,則叢然無複節奏……墨瀮?你在聽嗎?”
三唱三嘆舊時曲,一曲陽關似初年。
眼睛好像朦胧了,有什麽要破繭而出。
那個楊柳依依時節,柳絮輕起,在日光中飛舞。岸邊紛紛揚揚灑落了一地花瓣,在日光下透了五彩的光芒。那白衣在就晚春的暖風裏飛揚起,絢爛了天地。
他清朗的聲音在池裏散開,潋滟圈圈。
清和節當春,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霜夜與霜晨。遄行,遄行,長途越渡關津,惆悵役此身。歷苦辛,歷苦辛,歷歷苦辛,宜自珍,宜自珍。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依依顧戀不忍離,淚滴沾巾,無複相輔仁。感懷,感懷,思君十二時辰。商參各一垠,誰相因,誰相因,日馳神。日馳神。
……
白衣人轉身,一笑。
“我不負約。”
後記:
在竹清失蹤事件的十七年後。
赫連爅瑀趁着宮中用膳的時候便裝出宮,終于在長安的城牆之上,尋到了孟昌。
夕陽的光芒灑落在他青色的衣衫之上,落在孟昌已經不年輕的面龐之上,感覺像是有血珠在緩緩滑落。
“孟相。”十八年來,他們只是君臣,再也不能回到以前,那個還能如朋友一般打鬧的日子。
莫離的繁榮,是犧牲了個人的幸福所換來的。包括了親情、愛情、友情,因為他為君,他為相,他們首先考慮的,必須是莫離這一片江山。
只有在夕陽欲頹時候,他才是孟昌,那個屬于李致遠的孟昌。
李致遠在十八年前收到來自竹清的任務,自此一去不返。
孟昌便守了與他的約定,日日站在城樓上等待。不多不少,恰好是落日的那半個時辰。
等了那麽多年,他依舊沒有回來。
赫連爅瑀總是喜歡站在他身後,陪他一起。為什麽當年的自己,沒有如同孟昌一般的勇氣。
如果他能留下……
而赫連爅瑀從來沒有說過,早在十七年前,李致遠的骨殖就已經送回了長安,被葬在李氏墓園裏。
陪葬品,只有一把已經破敗的桃木簪子。
據帶着李致遠骨殖回來的隐衛所述,當時他們是在天山的極寒之地找到了李致遠。他半個身軀被埋在了皚皚白雪之間,身體早已經冰冷。
唯有手裏,緊緊攥着那個桃木簪,那一把并不珍貴,甚至算是普通的簪子。
二十年後孟昌逝世,享年六十二歲。
臨終前,他費盡力氣道:“将我葬在……李氏……墓園……”
與他一起。
其實一直都知道,只是不願意去面對。
開國丞相孟昌,天下第一謀士尹子微的關門子弟,。自二十四歲便追随于陌言公子身後,後與大将李致遠共追随言廉帝君赫連爅瑀。三十未至,成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丞相。他乃是莫離的開國功臣之一,一手締造莫離江山,在皇帝不在京中時負責監國,立下赫赫功勞。
然而,那個青衣書生,已經被埋葬在了裏城的風沙中,在他二十四歲的那一年。
孟相死後不過數年,莫離的開國皇帝赫連爅瑀崩,年五十四。
繼任者乃是後宮一默默無聞的普通妃子所出,年不過十七,太後相裏氏輔政。新皇及冠禮後,交出皇權,深居後宮不問政事。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殘酒盡,燭火熄,早已不可能。
一曲陽關似初年。
似初年。
非初年。
——一曲陽關似初年完——
番外:寶寶們的抓周記
番外一、抓周(1)
竹清寶寶在解元寺一日一日的讓那些小和尚們抱着,就滿一周歲了。
一年來雖然父母常常會過來看看他,但是還是個嬰兒的孩子對于這生疏的父母沒什麽好感,卻很粘着落緣。“主持……”小小的孩子分外的聰慧,已能自由與人交談。
“今日事小清的周歲生辰呢,要抓周。不知小清會抓什麽呢?”落緣抱着剛滿一歲的竹清,樂呵呵地笑着,一邊吩咐小和尚準備生辰。
一歲的孩子身上雖然還是帶有隐隐的煞氣與清冷,但是一年的佛音熏陶,身上竟多了一股看透大悲大喜之氣,落緣總是哭笑不得得說:“還沒長大呢,就先老了。”
生辰宴那日。竹餘年帶着夢璃來到了解元寺,參加兒子的生辰。東西都擺放好了,卻不見了主角。“清兒呢?”竹餘年急了,命人在解元寺四處尋找。哪知這孩子自然的站在門外,竹餘年陪着笑說:“清兒進來,選樣喜歡的東西。生日嘛,沒你這主角可不成。”竹青淡淡瞥了眼桌上,書籍、筆、刀劍等等,“我不。”
落緣也是無奈:“小清聽話。”
“醜死了,一樣也不要。”竹清偏過頭,搖晃着嬌小的身子走進屋,一把将桌上的東西掃落在地。“清兒這輩子什麽都不要。”他篤定的說。
“人生在世,總有貪欲。小清也會有想要的東西。”落緣勸誡。
“我這輩子想要的是……”竹清低頭沉默良久,轉身撲入父母懷裏。他到臨終,才說出自己一生所求,哪怕已是物是,人非。
番外(二)抓周(2)
隆慶七年(竹清出生三年前)煙國皇宮。
隆慶皇帝為有個跟小惡魔似的孩子郁悶不已,孩子卻偏偏聰明的很,絕對是當帝王的料。“乖孩子,別碰那個啊~危險!”嬷嬷們為剛滿一周歲的小太子操心不已,而其他人也是為小太子的抓周宴操碎了心。
紅衫木長桌上擺滿密密麻麻的物品。“太子殿下喜歡什麽,自己拿吧。”嬷嬷陪着笑臉将走路還不穩的小太子放在地上。
“都不要!”小太子看也沒看滿桌的好東西。
“乖,這可是抓周宴呢,天下人都看着能,我們的小太子能抓到什麽啊。”皇後,也就是太子他媽伊語茉柔聲勸慰。
“那,我要那個!”小太子伸手指向一點,衆人紛紛跪下:“太子不可!”
隆慶皇帝卻大笑:“好!不愧為我煙國太子,有一統天下之姿!”
小太子Q版的手指指向的地方,翠綠色發散着有人氣息的玉玺在明黃布料下發着微微光芒……
番外:賀歲篇(一)
“公、公、公公公……子!”雲諾嘟着嘴追上眼前那抹白影。
竹清瞥他一眼,冷哼一聲,拂袖加快了腳步。将雲諾遠遠扔在身後。雲諾發出小獸(我不會告訴你這是一時間打錯了字)一般的嗚咽,不就是在一家餃子鋪前駐足麽,公子怎麽就生氣了呢!
雲諾加快了腳步追,眼前是歆國京城歆元最繁華的街道,人群擠擠攘攘,轉眼竹清便消失在了人群中。雲諾怎也尋不到那抹白色,跺跺腳,卻也只能無奈的尋着。
新年的街頭分外的熱鬧,且今年也是特別一些。因為,今日也是歆國新皇音溯雪的即位大典!竹清雖年僅九歲卻已經名滿江湖,也受了邀請來觀看即位大典,
誰知雲諾那孩子貪吃差點誤了時辰!游歷天下四年了,雲諾貪吃的性情他也不是不知,只不過今日有些過分了!竹清想着,歆皇宮已矗立在眼前。
歆國文化氣息是五國最為濃厚的,那皇宮也非如煙國一般飛龍上檐、雄偉壯闊,反而多了一絲獨屬大陸東南角的一絲雅致。琉璃金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金光染上白衣,一片皆是輝煌奪目。
竹清駐足仰望片刻,便向宮門行去
他遞上邀請信劄,古樸大方的宮門緩緩打開,他逆着燦爛光輝,在守衛們恭敬的目光中踏入皇宮,走過平日裏寂寞無人的漫漫長街。此刻卻見到無數低着頭急急忙忙跑着的下人,撩着裙擺低眉順眼聽公公叱呵的宮女,也有拿着重物不堪負重的小小宮奴。竹清一向是喜靜的,此刻宮中人聲鼎沸,不覺蹙蹙眉。
“讓一下!”一聲清麗的嬌斥響起,竹清只覺有什麽人向自己急速行來,一向不愛與他人接觸讓他不悅地側身避開,一盆熱水潑灑在了竹清之前的位置上。
竹清皺了皺眉,卻沒有說出什麽話。這些宮仆為了一家生計自小被送進宮,上頭的人卻不将這些小小奴仆放在眼裏任意欺淩,也是可憐至極。
“這位公子,真的很抱歉!”如黃莺般悅耳的聲音響起。
竹清一向冷淡,對于女子反而有些束手無策。他猶豫了片刻,還是俯身扶起了摔倒在地的女子。
年少的宮女驚愕地擡頭,随即愣了愣。怎麽會有長得那麽好看的人呢?和宮裏那些雖然相貌不凡錦衣玉食、對于她這樣的下人不屑一顧的皇子侯貴們不一樣。少年一席素雪白衫,腰間挂了一把紫竹墨玉蕭與一把紫竹骨木折扇,赤褐流蘇自然垂下,微微蕩漾着。三尺柔軟飄逸的青絲如堆雲砌墨般垂下,卻更顯了眉間一點朱砂凄豔、妖冶。那對眼光流轉卻是凄寒如霜無悲無喜的鳳丹眸子就這樣直視着自己,眼中的一絲歉然讓小小宮娥的心狠狠顫了顫。
她六歲進宮,近七年了,還沒有人會這樣認真的看她一眼,也沒有人會向她露出抱歉之意。偷偷瞟了眼白衣公子清秀俊逸的臉龐,她覺得自己的臉快燒了起來。
“這位姑娘安否?”竹清見她許久不曾言語,不會一摔,就摔傻了吧?這宮女雖不算容似天顏,卻是有着分外的清秀,清澈的眼眸盯得竹清有些郁悶(怪不得陌言小公子你沒有女人緣!)
“公子客氣。”年輕的宮娥咬咬唇,拾起臉盆,快步離開。
竹清點點頭,轉身離去,卻聽見身後一個太監一聲呵斥:“蘇凝雲!愣着作甚,幹活去,誤了時辰小心掉腦袋!”
蘇凝雲?竹清細細咀嚼着這個名字,淡淡笑了聲,白衣漸遠了。
“凝雲,這白衣的小公子長得可正好看。大概又是聖上請來的一位少年豪傑吧!”一名明黃衣衫的宮娥向蘇凝雲擠擠眼,與她并肩走着。
“是啊,怎麽就那麽好看……”蘇凝雲不知是在回答,還是在喃喃自語。
豔陽高照,祭天儀式已然開始!鳴鐘擊磬,樂聲悠揚。漢玉臺基上的香爐與銅龜銅鶴中燃起檀香,煙霧缭繞。
祭司蒼老的聲音有力地傳遍歆國各個角落:“國體一日不決,故民生一日不安 今天佑我歆 得此賢主 乃承 天眷 假我尺柄 授我丘民流亡漸集 興其讴歌 兵氣潛消 化為日月 夫皇天無親 惟德是輔而生民有欲 無主乃亂 籲請正位 詢謀佥同敢不敬承 天命 以歆建康十二年十二月初一(就剛好咱們元旦這天)即皇帝位 改為德通元年 仍用歆國號 世難未艾 何敢茍安 所有守國之遠圖 經邦之長策 當 協力同心 以期永固 凡統治綱要 成立約章 一如其舊 無替朕命 鹹使聞知!”【注:古代是沒有标點符號這種東西的,所以就先把讀得間隔打出來。此篇參考康熙繼位诏書(有删改)】
【今天咬咬牙兩更好了。。。明天可能還有一更。該死的期末考啊~~~~】
番外:賀歲篇(二)
大典結束後便是宮宴,華貴卻不失雅致的鎏金大殿之中,笙歌婉轉,面容姣好的舞女輕撚細碎小步柳腰劃過那淺淺弧線,分外妖嬈。
年輕的帝王音素雪剛至而立,方才幾杯酒下肚,已微微有些醉了。
“今日有幸請到竹清公子,乃我歆國大,大幸啊!”音溯雪雙頰通紅,眼神火熱的看着一襲白衣出塵的清貴少年。世人皆知音溯雪還于歆太子之時,便是超于常人。但有一點不正常,這華貴的男子竟有龍陽之癖!先皇一怒下差點廢了這太子。結果讓天下皆知了德康皇帝好男色。
此刻他如此看着貴賓席上的竹清,一些通透的人都不禁為這年少的孩子可惜。江湖上再有名氣又如何?對方可是一國君主!
竹清不動聲色地呷了口清酒,“皇上可是醉了?”
“竹,竹公子說笑了。”音溯雪呵呵笑了兩聲身子向右傾了傾。
“皇上是一國之君,還當自重!”竹清冷哼一聲。長而濃密如小扇一般的睫毛因氣憤微微顫抖,卻更勾起了音素雪的遐想。
“大膽,敢對聖上不敬!”一名歆國官員起身呵斥了一聲,那音素雪卻道了句“無妨”。
新帝即位,想不到竟是這般!“竹某還有要事在身 今日能來觀這一千古盛事已實屬不易,先告退,還望各位見諒。”竹清實在是受不了衆人議論的眼神,起身離開,竟也不顧歆國皇家顏面。
雲諾在街頭不見了公子身影,只好向皇宮行去 卻因信劄在竹清手中而被攔下。“你們一定有見過一位他白衣公子的,我是他的随從,請你們行個方便放我進去吧!”雲諾那對桃花眸中已是水光蕩漾。
“這位小哥,不是我們不領情不信你,只是皇命如天,我們這些守門的也難啊。”一年紀略長得守衛看着這不及他腰間的孩子,柔聲無奈地解釋。
他身無分文(錢要在他手上咱們竹清公子就要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