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其實也年少

皇宮用完午膳,不用皇帝召見,丞相便自己去了皇宮,鳳錦夏還在安樂宮裏大吵大叫,驚慌害怕的樣子沒有消失一點兒,反而雙眼開始浮腫,全身都開始逐漸消瘦,臉頰上顴骨開始顯得突出,眼眶卻深陷,原本十五歲俊朗少年,顯得詭異而又恐怖。

皇太後擔心極了,看見丞相進來,立刻上前了兩步,拉着他的胳膊避免了行禮,只是着急的問道,“景深呢?找到辦法解毒了嗎?”

丞相看了一眼鳳錦夏,低頭恭敬的對皇太後說道,“景深受了點兒小傷,沒辦法進宮,至于解藥……景深昨天一回去就昏迷了,老臣也不清楚解藥是什麽……”

“昏迷?”皇太後皺了皺眉,首先關心的竟然不是鳳錦夏的解藥,反而是他說的秦景深受傷了,聯想到昨天秦丞相的舉動,太後問道,“淮安,你說實話,你怎麽罰景深的?”

“太後娘娘息怒,”秦丞相忽然跪了下來,跪的太後有點兒摸不着頭腦,問道,“到底怎麽了?”

丞相說道,“景深和安平王府逸世子有些私交,逸世子又和二皇子之前共患難惺惺相惜,景深本想幫着逸世子,便撒謊稱六殿下是中毒。”

“怎麽又和逸兒有關系了?”皇太後皺眉更深,說道,“你是想說景深為了逸兒欺君?哀家也沒有聽說逸兒和修兒關系好啊?”

“太後娘娘有所不知,這是景深回去告訴老臣的理由,老臣深感不安,已經罰了他,求太後娘娘不要再計較景深的欺君之罪。”丞相跪的恭恭敬敬,卻重視有意無意提起鳳逸,縱使欺君之罪也要和他扯上一些關系。

太後沒有理這麽多,秦景深是她最寵愛的孩子,欺君說的大了是要誅九族的,說的小了就是小孩子給自己的姑父撒了個謊,太後自然不做追究,忙問道,“你到底怎麽罰的景深?”

“老臣……老臣說過他再胡鬧就會動家法。”

“什麽!”丞相剛說完,太後就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她也是出自相府,丞相府的家法她清楚不過,怒道,“這又不是什麽大事,景深天性純良,修兒在民間名聲很好,他不忍心修兒受冤屈有什麽錯?”

丞相愣了一下,像是受寵若驚,文不對題的回答,“多謝太後娘娘原諒犬子欺君之過。”

“夠了!”太後知道他還是不想放過鳳錦修,剛要在說些什麽,床上的鳳錦夏卻忽然嘶叫起來,叫聲尖銳凄厲,聲調非常詭異,似乎是恐怖至極,像是哭又像是尖銳的笑,聽起來極其詭異可怕。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不約而同看着發了瘋一般揪着床上鐵鏈的鳳錦夏,身上已經是皮包骨頭,但卻還是磨出血跡,甚至看見鮮紅的肉絲,不顧性命的掙紮。

太後立刻反應過來,沖上前去,剛要去碰鳳錦夏,卻被他一下子打開,月嬷嬷大驚,立刻去扶着太後,鳳錦夏力氣出奇的大,太後頓了兩步,在月嬷嬷的攙扶下才穩住了身形,等她反應過來,鳳錦夏已經不叫了,不發出任何聲音。

太後立刻上前查看,月嬷嬷沒有拉住,看着她撲上去抱着鳳錦夏的頭,擔心的叫着,“夏兒,夏兒……”

安樂宮除了太後焦灼的聲音之外,連呼吸聲都很輕,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眼看着鳳錦夏的頭還在太後懷中,剛剛緊緊握着鐵鏈的手指松開,慢慢的垂了下去,腳趾緊緊繃着,指尖彎成了勾狀,看得出骨頭的凸起,臉也漸漸偏到一邊,已經很多很多天了,他似乎終于喊的累了,一下也不想喊了,安靜的一下不動。

太後就緊緊抱着他,那是她看着長大的孩子,才十五年而已,她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随即尖銳的叫了一聲,死死抱着鳳錦夏的頭顱叫到,“夏兒,夏兒,夏兒……”

月嬷嬷立刻上前,從太後手上小心點放下鳳錦夏的頭,高聲對太後說道,“娘娘,娘娘別怕……”

太坐在床邊,頭靠在月嬷嬷腰間,一把抱着月嬷嬷的腰大哭起來,像個孩子一樣,而不是一個一向強大的皇太後,鳳錦夏死了,所有人都能輕而易舉的看得出來,雖然還是命人立刻去傳了禦醫,但禦醫診斷後的結果也是一樣,他真的死了。

等到皇帝趕來的時候,太後已經不哭了,皇帝臉色鐵青,憤怒至極,一腳踹向禦醫,怒道,“你們給朕好好看看,夏兒到底是怎麽回事!”

禦醫自然也是一頭霧水,鳳錦夏死的蹊跷,一開始雖然發瘋但還是好好的,并沒有任何垂死的跡象,忽然就這麽死了,死狀殘忍,開始尖叫到死亡也不過就是最多一盞茶的功夫,這中間沒有任何人靠近安樂宮,太後親自在看着,自然也沒有人能夠給他下毒或者無聲無息的殺了他,禦醫一個個跪在地上戰戰兢兢,誠惶誠恐的說道,“陛下,六殿下死因實在蹊跷,身上并沒有受到任何傷害,也沒有中毒,怕是……”

他們還沒有說完,皇帝忽然轉頭看着丞相,問道,“景深不是說了夏兒是中毒了嗎?景深呢?”

丞相立刻跪下,皇太後早已經回過神來,也有些語氣微沉,說道,“皇兒,這件事景深已經跟哀家解釋了,這件事不怪他。”

皇帝見到太後開口,雖然還是有些疑惑,但終究是不敢多說什麽了,便把怒氣都撒到了禦醫身上,怒道,“你們都是做什麽吃的?連夏兒出了什麽事都看不出來?”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禦醫都惶恐無措的跪下,卻半天沒辦法解釋,他們是真的看不出來到底是出了什麽事,見皇帝一種誓不罷休的架勢便戰戰兢兢的說道,“或許是像景深公子說的一樣六殿下是中了毒,不過我等才疏學淺沒有看出來。”

“住口!”丞相沒等皇帝開口就說了出來,如果真的是秦景深說的中毒,秦景深昨天說了一天之內一定會給解藥,如今鳳錦夏已經死了,追究下來都是秦景深的責任,這些禦醫也是慌不擇言了,只想着丞相府權勢大可以當靠山,卻完全沒有想過秦景深今日沒有拿出解藥,硬要追究秦景深難逃其咎。

皇帝眯了眯眼,冷冷的看着丞相,也不顧太後說的了,冷冷的問道,“丞相,景深呢?”

“啓禀陛下,禦醫說的一派胡言,根本就沒有中毒這回事,六殿下還是被二殿下手裏的香囊詛咒,如今二殿下被釋放,怕是心有不甘卷土重來。”

“啓禀陛下,禦醫說的一派胡言,根本就沒有中毒這回事,六殿下還是被二殿下手裏的香囊詛咒,如今二殿下被釋放,怕是心有不甘卷土重來。”丞相雖然是跪着,但是語氣也強硬,有些嘲諷的說道,“畢竟香囊還在二殿下手中。”

“哦?那不就是說景深昨天是在一派胡言?”皇帝冷冷的看着他,不如以往,如今還是帶着黑眼圈的眼睛裏一片冷芒,直逼丞相而去。

丞相心裏微微驚了一下,面上卻是不動聲色,說道,“景深和逸世子有私交陛下也看得出來,既然逸世子說了,景深又重情義,這才欺騙皇上釋放了二殿下。”

“丞相知不知道這是欺君之罪?”皇帝冷冷的說道。

丞相剛要開口,太後卻攔在面前,對皇帝怒道,“皇上,這件事哀家已經知道,是不是還要治哀家個知情不報?”

“兒子不敢,母後也只是今日才知道而已。”皇帝低頭,卻只是敷衍的語氣,皇太後冷笑,說到,“那逸兒呢?景深是為了逸兒,皇帝也要治逸兒欺君之罪!”

“逸兒深知天淩律例,絕不可能讓景深欺君,何況逸兒和修兒沒有什麽私交。”皇上說話很是堅決,不給人任何餘地。

太後的冷笑帶着明顯的嘲諷,說道,“既然皇上如此篤定,不如讓逸兒前來哀家親自問問?”

“逸兒兩天前遇刺,受了重傷不能進宮。”皇帝低下頭,對皇太後說道。

“呵,兩天前受的傷,聽說也不算重傷,逸兒和景深又私交,想必逸兒也不會任由景深出事。”皇太後冠冕堂皇的說完,便對外面說道,“來人,去安平王府請逸世子來一趟。”

太後既然這麽說了,皇帝丞相都不敢再說,門外就立刻有人離開。

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朱公公一樣心疼他不會強逼着他,既然太後派人來叫,那他就沒辦法托詞,即使拖着虛弱的身體,還是跟着太後的人來了。

不過這次除了他,身後還跟着一個依舊是一席紅色長裙的花兒,鳳逸臉色依舊蒼白厲害,虛弱一眼便可以看得出來,而花兒依舊面無表情,冷冷淡淡純粹的眸子裏什麽都沒有,靜靜的牽着鳳逸的手走在一邊。

皇帝的眉頭皺了皺,看着鳳逸行了禮,便問道,“逸兒,景深是不是去找過你。”

“沒有。”鳳逸直接說道,利落幹脆,連多餘的話都沒有說。

皇帝不禁有些欣喜,剛要問丞相還有什麽話說,太後就又問道,“逸兒,是你讓景深說夏兒是中毒的?”

皇帝也看着他,但是漫不經心,這個時候他只要去随便說句不是便好,皇帝就可以輕而易舉治秦景深一個欺君之罪,不殺他也能挫挫他的銳氣,然而鳳逸卻點了點頭,淡淡說道,“我沒有對景深公子說六殿下是中毒,只是說了二殿下是冤枉的。”

“也就是因為你景深才敢欺君的?”太後聲音冷冷,認真的看着他。

鳳逸低下頭,說道,“有我的原因,但我認為景深公子更多是因為不忍二殿下受冤屈。”

“鳳逸!”皇帝忍不住喝了他一句,花兒目光冰冷,忽然看向皇帝,鳳逸的手微微握緊花兒,示意花兒不要亂來,皇帝大怒,“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跟着景深一起欺君?”

皇帝本就生氣,丞相又在旁邊說了一句,“陛下,并非逸世子跟着景深,而是景深是因為逸世子。”

丞相說完,皇帝的手握的緊了,本來可以治秦景深一個欺君之罪,少了秦景深,丞相府一定會崩潰,奈何忽然和鳳逸又扯上關系,他不可能殺了鳳逸,卻不知道該怎麽說,皇太後在一旁嘆氣,“皇兒,這件事本就不是大事,你因為這件事處置了景深和逸兒,也讓百姓看笑話,當務之急還是盡快解決夏兒的事。”

皇太後自然是為了給皇帝臺階下,皇帝冷哼了一聲,也不再多說,朱公公跟在皇帝身邊,擔憂的看了鳳逸一眼,似乎微微嘆了口氣,随即跟着皇帝轉頭去看鳳錦夏。

皇帝問道,“鳳逸,你說夏兒如果不是中毒是怎麽回事?”

“鳳逸不知道。”鳳逸看了鳳錦夏一眼,他的身體看上去猶如一副骨架,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猶如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的屍體,而不是一個僅僅十五歲養尊處優的皇子的樣子。

皇帝冷了聲音,說道,“來人,把二皇子和冷香給朕帶過來。”

門外有人應了一聲,立刻前去抓人。

幾個人在安樂宮等着,這件事鬧得說大不大說下不小,皇帝若是不說,也沒有人在意誰欺了君,不過是帝城的百姓見到鳳錦修剛被放出來一天就又被抓走,心裏都有些焦灼,鳳錦修在百姓中很有聲望,普通百姓沒有人希望他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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