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書院話別

年假将近日子過得卻是異常的快,幾天功夫眨眼即逝，年假一放,王玄之的書院教學生涯自然也随之結束了。在得知了梁伯母給梁山伯寄信說是讓祝英臺去他家過年,結果祝英臺二話沒說就很高興的答應了的事情之後,馬才這幾日黑着臉可沒少給我臉色看,害得我還得一直想着法子的逗他開心。

今晚為慶祝年假，山長還特意組織了書院聯歡為王玄之送行,王玄之一邊給大家講他随着桓将軍北伐出征的英雄事跡，一邊和王山長、陶淵明等談天說地把酒臨風的好不熱鬧，一時興起還潑墨揮毫的題上幾個字,吟上幾首詩,把陳夫子激動的是潸然淚下的。

明日就要跟着王玄之走了,收拾完畢之後,心情一時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不是要離開書院的傷感，反正過不久還要回來的，也不是要很長時間見不到馬才的不舍，反正很快會再見的，那心中到底是種什麽感覺呢？一時想不明白就趁着衆人聚會的時候，獨自一人踏着月光在這書院裏溜達。

不知不覺走到學院先生居住的廂房小院外，忽然看見了旁邊小園外一個月白色熟悉的身影忙進忙出的收拾東西。我不由疑惑，謝玄這家夥，來書院這麽些日子也沒見着幾面，謝安不是應該把他這個寶貝侄子留在東山別墅看的緊緊的，親自教養嗎，怎麽會舍得放出來這麽些日子，明天是我和大哥走，他忙前忙後的做什麽？

“這是……這麽多魚幹？”走進庭院一看，滿庭院牆上曬得滿滿的全是魚幹，我不由眼角一抽，感情他和陶淵明釣了這麽長時間的魚，都讓他做成魚幹了！還這麽多，汗！著名人物的愛好還真是與衆不同。

“王韻之？你來做什麽。”謝玄看見我來稍稍一怔，趕緊又催促道：“算了算了，既然來了，就快點幫我把這些都收了，再不快點明天就趕不及走了。”

“啊？你明天也要走？”我下意識接道。

“是啊，明天我也要跟玄之兄回趟會稽山陰的烏衣巷。”謝玄一邊收拾一邊無所謂的說道。

“啥？！”我一聽腳下一滑差點給摔了，“你家在東山別墅，又不在烏衣巷！”

“你小心點，以前顧忌你面子沒你和你說，現在你喜歡那個馬才，我也沒什麽好瞞得了。我喜歡上一個姑娘，也住在會稽山陰，我這次央求叔叔跟着玄之兄出來，就是想着過年的時候，能再回去看看她。”謝玄不停手中的動作，臉上幸福的笑着跟我說道：“雨荷最細歡吃我曬的魚幹了。”

“雨荷？莫不是姓夏！”我聽後不由眼角一抽道：“不對啊，你喜歡這什麽雨荷的，為什麽怕顧及我的面子啊。”

謝玄轉過身，有些臉黑的看着我道：“算了，當我沒說。還有，雨荷不姓夏，姓楊！不幫我就算了，別在這兒給我添亂了，明日就要走了，你現在不用去跟你的才兄話別嗎？”

看着謝玄那忙來忙去的樣子，雖是有些臉黑，但臉上洋溢着絲絲幸福卻是遮不住的。我不由感慨，他想要成為名垂青史的大将軍，還是得歷練幾年，現在怎麽看他都不像是能指揮八萬大軍打敗前秦百萬大軍的大将軍啊。

“阿韻！你來這裏做什麽？”大打量着眼前的謝玄，正胡思亂想間，突然看見馬才也從院外走進來，又是青着個臉說道：“到處找你都找不到，你竟然大晚上的跑到這家夥院裏來。”

“哎呀，你們倆話別出去話好吧，沒看我這忙着呢。”謝玄有些無語的将我們倆推出去抱怨道。馬才瞪着他剛又想找茬，我趕緊的拉着他走回了寝室小道。

“阿韻！”走在前面的馬才突然停下腳步回過頭看着我問道：“明天你就走了，就沒什麽話跟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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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我一怔，趕緊從袖子裏找出那個，我繡了好久的荷包遞給他道：“上次七夕節欠你的，這次我可是真的用心繡了好幾個月呢！”

“哪有大過年送人荷包的。”馬才一愣，臉色雖是裝作一黑，伸手接過去道，但是還是掩不住眼中的激動神色：“為什麽繡的還是字？”

“不繡字繡什麽？繡鴛鴦太俗，我早說過了。”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看着他疑問道：“難不成要我繡上一匹馬？”

馬才聽罷看着我一陣無語……

我着看他臉黑的樣子，心中好笑，趁機湊上前親了他一口，趁他發愣的片刻，我轉身像沒事人一樣輕聲朗誦道：“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一首《鵲橋仙》繡在荷包上，那針針線線代表的可都是我這幾個月來找靈芝學習刺繡的血淚史啊！

剛過卯時，天色還未大亮，王玄之便已經起床，因為今日放假不必早起，所以學院裏較之往常可以說是異常安靜。王玄之說昨晚已經算是話別過了，今早也不想再打擾大家，因此就想早些走的好。

王玄之幾個月前帶來的那兩個護衛是他自離家從軍起就帶在身邊的，一個叫薛平，一個叫王貴，也算是久經沙場的将士，兩人的武功自然也不能小觑，不過每每想起他倆的名字的時候總讓我聯想到那個傳說中叫薛平貴的西涼王。他們倆平時對大哥是惟命是從，可以看得出來大哥在他們心中是很有威望的，大哥平時對待他們自然也如親人一般，他們甚至平時見了我還會客氣的稱上一句小少爺，當然我是沒有那麽厚的臉皮答應的。

薛平，王貴，大哥騎馬護衛左右，大哥還專門給我和靈芝還有謝玄雇了輛馬車，當然趕車的是謝玄。一想起給我給我駕車的人是謝玄，我不由狂汗，即便這是他自己自告奮勇提出了的，我也有些不太适應，當然還要忽略這車上裝了滿車的魚幹。不過他這麽積極拉的到底是我還是魚幹啊！

“阿韻！阿韻！”馬車還未走到半山腰，突然身後傳來馬才的喊叫，我一怔，趕忙掀開車回望，只見馬才還是一身院服穿戴，氣喘籲籲竟是跑下山來的。

“停車，停車！才兄！”馬車還未停穩，我已經一個躍身跳下馬車，朝身後的人迎去。

看着眼前氣喘的不行的馬才，心中有些感動，不由調笑道：“難不成才兄也要學那梁山伯為祝英臺來個十八裏相送？”

“什麽十八裏相送？誰要學那梁山伯！”馬才臉又是一黑，喘着粗氣氣道：“我來是給你這個的。”

只見馬才從懷中拿出一塊雕刻精細、紋路清晰的漢白玉佩遞給我，我一怔接過來，捏在手中還有些溫熱，我擡頭看着他有些不解。

“這玉佩是我娘留給我的，我送給你，你可給我收好了。記住了，收了這玉佩可就是我馬家的媳婦了。”馬才眉眼一挑，有些壞笑道。

“哈？！這是什麽邏輯？”我手一顫驚道。

“就是我馬才的邏輯！”馬才忽然掰過我的肩膀滿臉嚴肅道：“阿韻！一定要回來，我會在書院等着你的。”

“嗯！”握緊玉佩我重重點了點頭，自動忽略他那句神邏輯的話語，看了看還在遠處等着我的衆人，我不由一再保證早點回來，又說了好一堆好聽的話才把他哄了回去。

“真是麻煩！”我握着玉佩再回到車山的時候，謝玄黑着臉抱怨道。我也不理他，只是看着王玄之朝我有些不明深意的笑顏，我卻莫名的一陣臉紅，在靈芝的打趣，和謝玄的時不時的嘲笑聲中，一行幾人又走上了回家的路程。

一連趕了幾日的路程，不知不覺似已進了揚州地界，之所以說是似乎，是因為王玄之一直覺得這一路上有些不太對勁。雖然我一直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或許是因為有王玄之和謝玄在，我從來都不會感覺會有什麽太大的問題，所以當駕着馬車的謝玄突然‘籲’的一聲将馬車剎住的時候，我還在馬車之中偷吃着謝玄私藏的魚幹和靈芝有說有笑的。被他這麽突然一吓，我還差點被魚刺給卡死。

“幹嘛呢！剛才……”直接忽略車外突然安靜下來的緊張氣氛，剛按下想要起身的靈芝，我有些生氣的猛地拉卡車簾，一句‘剛才差點卡死我’的話還未說出口，突然就被馬車外的場景驚呆了。

只見裏着馬車不到一千米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圍了一隊手拿武器的士兵，帶頭的人騎着一匹高頭大馬，先下正和王玄之對望，與王玄之身後只有薛平和王貴一左一右護衛身旁形成鮮明對比。王玄之面色凝重，眉頭緊皺，不知何時已經抽出長槍，背在身後，我自他身後看來，他握槍的右手因為太過用力已經都青筋暴起。

“韻之，快點退回馬車裏去，待會兒無論遇到什麽事情都不要出來。”謝玄緊緊握着馬車缰繩，劍眉緊蹙，聲音有些凝重顫抖，但語氣卻是出奇的堅定。

心中驟然一驚，放下車簾退回馬車之中，握緊靈芝因為害怕有些顫抖的雙手，安慰她一句別怕，但心中卻早已是慌亂不已。

若是我沒猜錯，這次定然是遇上生死攸關的大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