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書院救人

謝玄出現在軍中是因為桓溫去年就招募封了他為幕府掾吏，謝安推薦讓他跟在桓溫帳下多歷練歷練。本來他是留在都城建康離着東城府只有一條長街相隔的桓溫将軍幕府裏,他也是前幾日方才得知謝安想讓他成親,所以趁着這次燕軍攻打洛陽之際以公事為由就跑到前線來了。而這次謝玄之所以出現在王玄之的帳中,只不過是來幫着桓溫給王玄之傳話的，他雖然也算到憑着我的性子會跑出來,但是沒想到在這時恰巧就給遇上了。

本來王玄之見到謝玄之後臉色就有泛黑的趨勢，這次看到我也跑來了直接連氣也懶得生了。不過既然謝玄來這兒是為了傳話，所以也沒呆多長時間,就又匆匆趕回去了，因為前燕軍對河南的進攻局勢實在是有些危急了。王玄之自然是不同意讓我跟着他去洛陽的,我既然出來了,當然不會在輕易回去。

“大哥，你就讓我跟着你吧，多一個人就是多一份力量，我保證不會給你拖後腿的。”大軍中賬，王玄之還在研究行軍路線，休息之時，我還在哀勸。

“胡鬧！行軍打仗豈是兒戲！這次勢态确實緊急，你若真想上戰場，待我這次解了洛陽之危，以後再帶你慢慢了解便是，你又何苦急于一時。”王玄之一身亮銀铠甲，站在地圖前，皺眉道。

王玄之本打算着讓王貴把我強行送回去，可就在這時，王玄之卻意外的收到了來自尼山書院山長王世玉的求救信！

信上說，書院有險，望速救之。

“大哥，這……”見了書信內容，我不覺一下子慌了手腳。尼山書院最終還是沒逃過戰火連累……山長、師母、蘭姑娘、小惠、梁山伯、祝英臺、荀巨伯，還有最重要的馬才都在書院！

“王山長求救，我本不會推辭，但是怎奈洛陽之勢岌岌可危，我實在抽不出身，既然阿韻你不願回去，那我就暫時将我帳下中兵參軍這一空閑職位暫授予你，你就替我率輕騎營去解這書院之危可好。”王玄之一身亮色銀甲，緊緊捏着手中的信箋，看着我皺眉言道。

中兵參軍？我不由一愣，大哥你這是□裸動用私權舉親啊。而且還讓我領兵去救書院？可我哪帶過兵啊！

“阿韻，大哥相信你能行，要相信自己。”王玄之顯然是看出了我心底猶豫慌亂，站起身一手扶着我的肩膀，笑着鼓勵道。

肩上一暖，心上又是一怔，王玄之滿目目光之中都是滿滿的鼓勵信任。握緊拳頭，我不由重重的點了點頭。

“輕騎營是我在烏衣巷時就訓練出來的精英，其中的王家軍占了大半，已經跟我南征北戰了十多年，你帶他們去，我放心。”說到輕騎營時，王玄之不由有幾分自豪笑道。

“你放心我不放心，我若帶走了輕騎營，你怎麽辦？”輕騎營是王玄之的心血，就算我只是帶走一半，也會大大減損他這軍隊的整體力量的。

“大丈夫征戰沙場，保家衛國，即便是馬革裹屍，也是死得其所。”王玄之笑的溫柔，若讓我心底莫名的一跳，不由氣惱責怪喊道：“大哥！”

“好，我不說這些，你若真的不放心，那就速戰速決，快去快回。”王玄之輕輕摸摸我的腦袋，笑容暖的讓人如沐春風。我不由緊緊抱住他，心底傳來莫名的慌亂，好像這讓人可以暖到心底的笑容總有一天便會消失不見了一般。

跨好裝備，再次翻身上馬，環顧一周清一色銀白甲肩的輕騎營，‘王’字大旗飒飒揚揚，威風無比。輕騎營的營長便是去年随着王玄之去過書院時貼身侍衛王貴大哥，他們這百號人無論是年齡資歷經驗都要比我厲害得多，但是由我領軍他們卻是沒有半分疑義，只是因為他們對大哥的信任，只因為這是大哥的軍令，只因為他們都是王家軍！而他們以為我是王玄之的親兄弟，以為大哥指定的人不會讓他們失望，即使他們心底其實是不願意離開大哥身邊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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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緊迫，等不得人，不再多話，穿好王玄之臨走之時贈的銀色铠甲，與他一起拔營出發，只不過他是北上去解洛陽之險，我是往東去救書院之危。不過輕騎營的速度自然是比大哥他們徒步行軍速度要快的多，所以我現在唯一要做的便是快馬加鞭去解了書院之危，然後在八百裏加急轉回洛陽和王玄之彙合！

“輕騎營，跟我出發！”一聲大喝，長槍一指，百聲回應，一時豪情萬丈。

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帶兵，也是第一次感覺肩上付了這麽大的責任！尼山書院，才兄，你們等我，我這就來救你們！你們可千萬要給我撐住了！

快馬加鞭，自淮水到尼山書院只用了不到兩日的時間，尼山書院山下的小鎮，原本溫馨熱鬧的長街，如今卻荒蕪一人，大部分的林立店鋪都被搶掠一空，周圍空氣有幾分凝重，山下的斷兵殘骸我只當看不見，只是一馬當先的奔了山腰上去。

不由握緊了手中缰繩，神情一直緊繃着放心不下，離開書院不到半年時間，竟然就發生了這般翻天覆地的變化，心中的動容之處自然不必多言。

山腰之上漸漸傳來一陣兵器纏鬥的聲音，心卻驟然提到了嗓子眼，尼山書院的情況我此時已是連想也不敢多想。再往近了看去，書院之外圍了許多北國燕兵，看情形正和書院中學子們厮殺在一起，場面危急，竟是連山長也親自上了陣！

帶頭之人的馬駒之上，一張‘燕’字大旗豎在中間很是顯眼。抽出身後弓箭，瞄準大旗，拉弓搭射！不過還好，照此情形看起來這些燕軍也不過是自前線退下來的幾百流兵罷了。

一箭射出，‘燕’字大旗應聲而倒，身後王貴已經帶着輕騎營的将士們殺了上來，敵軍騷動，顯然是沒想到書院還會有援軍，原本殺氣高漲的燕軍一下子便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喊殺聲、兵器碰撞聲沖入耳畔，橫槍立馬，來不及多想，我早已殺進了包圍圈！

“看！是援軍！”護在山長身側一身紫衣院服看起來有些狼狽的荀巨伯，看見沖上來打散敵軍陣仗的輕騎營，不由一陣驚喜。

“孩子們！王長史的援軍到了！大家快點退回書院！”王世玉看到陣勢已經亂不成軍的燕兵，趕緊抽身下令，趁亂慢慢退了回去。我知道山長本就不喜戰争殺戮，何況書院學子們大都是養尊處優慣了的，哪曾見過這等陣勢，這幾日恐怕吃了不少苦頭了吧。

不愧是大哥訓練了這麽多年的輕騎營，白馬銀槍的戰鬥力自然不可小觑，輕騎營的數量兵力雖不及眼前燕軍，但不肖片刻時間，敵軍已被殺的開始四處逃竄。

再挑翻一名拼死抵抗的燕兵，我抽空在随着山長慢慢退回去的學院學子們之中尋找，卻始終不見自己心中念念之人的身影，若是書院遇到此種險況，以馬才的性子定會是一馬當先沖在最前面的，可為何不見他的身影？！

“山長當心！”眼尖看見斷後的山長身後長矛偷襲過去的士兵，我策馬上前，一個俯身，險險挑開，槍尖一抖，長槍鎖喉，那人瞬時便沒了性命。

“你是……韻之？！”荀巨伯沖過來扶住剛剛差點受傷的山長，待看見我的正臉之後，驚喜的喊道，“你們來的太是時候了，要是再晚一個時辰，我們整個書院的人可都要沒命了。”山長想來也是沒想到領軍之人是我，眼神之中也閃過一陣激動情緒。

我翻身下馬，朝着山長施了一禮，“沒事就好，事态緊急，這裏交給我。荀巨伯，你帶山長和衆學子們快些撤回書院！”荀巨伯重重點點頭，也不廢話，扶着山長便回了書院。

說實話，這次能及時解了尼山書院之危，輕騎營的騎兵行軍迅速功不可沒，雖然我早就認為，動用王玄之的輕騎營來救書院之危，實在是大材小用。沒多時，除了退去的燕兵之外，沒來得及跑掉的全部被斬殺在尼山書院山腰之上！

一戰結束，勝負已經分曉，待王貴整兵之後，放眼望去，斷兵殘骸，屍橫遍野也不過如此。不過，所幸輕騎營的兵士們并未有多少傷亡，稍作休息，片刻時間不敢浪費，我還要快些帶輕騎營趕回洛陽城去幫大哥！

連尼山書院也未來的及進去看上兩眼，王蘭、王惠和師母自書院之中出來，幫着受傷的将士和學子們治傷。在此期間，我去找荀巨伯了解情況，據他所說，其實在我離開書院不久，王藍田便被山長責令退了學，馬才雖學業未成也毫不猶豫的離開了書院，祝英臺也被她八哥帶回了祝家莊，梁山伯則應了朝廷征召去鄮縣當了縣令長。總之，我走之後，學院故人們便都一個個的跟着離了書院，荀巨伯本來也打算着去鄮縣幫助梁山伯，但怎還未起程，燕晉前線戰時四起，眼看就要危急書院，山長還沒來得及停課，解散書院學子，便突然遭到前燕流軍攻擊，山長驚亂忙派人去建康找王玄之求救，同時組織學子們奮起反抗，苦苦支撐周旋了一周，方才終于撐到援軍到來。

聽到此處我自是感觸頗深，原來馬才早已離開尼山書院，而我此時對他的事情卻是毫不知曉。

再說到此，荀巨伯又要開始跟我敘舊道歉，說那日他不該強迫我去枕霞樓的事，我自然擡手打斷他，枕霞樓之事與我早已是過去式，我當然也不會放在心上。

洛陽之勢危急，書院之危已解，來不及再去跟山長學子們敘舊，稍作休息，我和王貴便又匆匆帶領輕騎營北上洛陽與王玄之彙合。臨走之時山長、師母千方叮囑要我小心，我能看出來，山長看見我此時馬上雄姿，眼神之中充滿的是欣慰贊賞，令我想不到的是，山長雖已知我女子身份，但還能得他一句‘巾帼不讓須眉’的贊賞，我的心中自然動容不已。

然而更令我想不到的是，再次整頓兵馬，八百裏加急快馬加鞭趕去洛陽的路上，我竟然意外的遇上了，現如今同樣已經手握了兵權的馬才。

已經将近半年未見的馬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