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充電

“可以和你在一起的兩萬天。”

這段時間裏，霍文君一邊頭疼着參加婚禮穿什麽禮服，一邊在糾結着褚餘凡的工作安排。

褚餘凡對于演戲這件事雖然肉眼可見的努力了，但他清冷的性子實在很不容易和劇組合作。

就算是帶資進組，也得和人面對面地對戲，不能靠摳圖啊。

男三男四能選的戲她都篩了一遍，入眼的沒幾個本子。

而之前兩個人的綜藝最近陸續播出了，倒是光速一般地收獲了很多網絡好評，人氣一下子就高漲起來。

霍文君想了想，仔細挑選了兩三個國民度高口碑好的周末下飯綜藝，讓他們倆繼續保持路人好感度，也配合蔚藍的藝人待播劇做宣傳。

接下來的幾天，上完課後褚餘凡和周思齊分別趕了幾個不同的綜藝通告。

巧的是，這樣居然都能在一個棚裏碰到，因為兩人錄制的節目在彼此的隔壁，連觀衆都是共享的。

同一撥兒觀衆，一會兒被拉進A棚錄笑聲，一會兒被拉進B棚錄落淚。

褚餘凡站在角落，拍了拍臉，努力打起精神，走到主持人面前認真打了個招呼，然後迅速閃回角落cos壁虎。

這次的節目的固定受衆觀衆的年齡比較成熟，節目希望讓一些年輕的流量吸引來新的年輕觀衆，導演拿着本子走到褚餘凡的面前。

“褚餘凡，等會有游戲環節，主持人cue你的時候，你要接話，還有，不用擔心淋水掉妝……”

淋水？褚餘凡掃了一眼臺上的道具，上面有個花灑裝置，估計是懲罰環節。

既然只是他一個人被水淋，估計殺傷力不大，他就點了點頭。

周思齊趁着錄制休息的空擋，偷偷溜到隔壁攝影棚去探親，站在門口往裏一看。

天啊，奪筍吶。

褚餘凡的頭發，身上，鞋子上，濕噠噠地往下滴着水，整個人變成一只雨天裏的小野貓。

周思齊瞬間變了臉，正要朝他走過去，褚餘凡看見了他，用眼神制止了他。

“我沒事，還在拍”。

旁邊的工作人員給他拿過了幾條毛巾，他一邊道謝一邊蓋在頭上。

主持人裏有一個胖胖的姐姐，在圈子裏是出了名的好人緣，此時心疼地站在他旁邊，“弟弟，去換件衣服吧，我們等你，沒關系的。”

沒見過玩游戲這麽實在的，別人都是盡量躲着花灑，水都擦不到眼睫毛，反正後期剪一下也能用。褚餘凡倒好，筆直地站在花灑正下方，閉着眼睛挨淋。

而且他所在的藝人這組一輸，就拱他上去淋水，攝像鏡頭下，他也不好拒絕前輩。

新人真是好大一個慘。

主持人姐姐拿過一塊大毛巾，給他蓋在肩上，“弟弟，你是不是沒帶衣服換？”

褚餘凡臉色有些發青，攝影棚裏冷氣開得很足，身上的水冷得像冰。

但他能感受到胖姐姐的善意，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等這個環節錄完，我再去換。”

這些游戲環節的設計都很老套，靠的就是制造笑果，他也知道主持人cue自己是為了多給他一些鏡頭，所以沒有什麽好抱怨的。

他深吸一口氣，扯下頭上的毛巾，沖導演揮揮手，“可以啦，我們繼續拍吧。”

幾個主持人看他的眼神明顯不一樣了。

等這個環節結束後，他快速跑去了更衣室，一路上也沒看見周思齊的影子，估計回棚去繼續錄制了。

但褚餘凡确實沒多準備衣服，硬着頭皮，準備用毛巾吸幹水繼續穿，反正他後面也只有一個環節了。

哆嗦着走進更衣室，他看見裏面放着一袋貼着他名字的新衣服，還有一瓶加熱過的牛奶。

嘴角忍不住拉開一個弧度，連走回攝影棚的腳步都輕快了。

回到棚裏，就看見主持人胖姐姐插着腰開腔罵導演。

“你不會把讓工作人員把水流調小一點啊，人家孩子生病了怎麽辦？”

導演低頭認慫，表示下次一定會防範新人太過認真的意外。

褚餘凡抿嘴一笑，躲開機位從觀衆席前俯身走過，就聽見身後稀稀拉拉的抽泣聲。

觀衆席黑黢黢的，猛一聽還有些吓人，他扭頭一看

兩個女孩抱頭抹眼淚，“凡凡好可憐，一定是節目組欺負他，嗚嗚嗚嗚嗚。”

“我們下次一定要保護他，嗚嗚嗚嗚嗚，快在群裏發物料。”

呃……褚餘凡滿頭黑線，很想說事情不是你們想得那樣，又想起霍文君囑咐過的“不要和粉絲直接溝通“原則，無聲無息地又走回臺上。

導演沖他招招手，“後面這個環節，這幾個題的答案是……你記得搶答……”

褚餘凡微微驚詫地看了導演一眼，這個導演長得圓頭圓腦，看起來年紀也沒有多大，嘴邊一圈青色胡茬，被他一看，臉漲成了豬肝色，“那個，水量剛才沒調好，你一會兒早點回去休息吧，等下我們提前拍最後的結束畫面，你也入個鏡。”

褚餘凡抿着嘴，笑了笑，“謝謝導演。”

這些人原來挺可愛的嘛。

導演用臺本捂住了眼睛，迅速出畫。

褚餘凡離開攝影棚前，幾個主持人紛紛加了他的V信，還主動關注了他V博賬號。

霍文君在辦公室裏看見電腦屏幕裏跳出的幾個新加好友，手一哆嗦，趕緊回關。

褚餘凡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上道了？她想了想，八成是隔壁棚錄節目的周思齊教的。

攝影棚外的停車場，周思齊正百無聊賴地打着游戲，褚餘凡伸手拉開了副駕的車門。

周思齊趕緊放下手機，看了他一眼，渾身一激靈。

孩子是不是淋水淋傻了，灰藍色的眼睛裏一團溫柔的火焰跳動，嘴角的笑容糖分明顯超标。

伸手想去摸額頭，褚餘凡突然湊到他臉邊，親了他的嘴唇，“謝謝。”

周思齊沒防備，愣了六七秒，摸了摸嘴唇，“你們，那裏的人，是不是淋了水會便變身啊？”

話音還未落，嘴唇又被堵住，這回是熱烈的親吻。

糾纏了一會兒，褚餘凡直起身，和他拉開距離，暗笑道，“比你一被吻就變身好些。”

周思齊咬牙切齒，靠，白日宣淫，調戲親夫。

路上，褚餘凡漫不經心地把老師推薦他去面試的事說了，卻發現周思齊一下沉默了。

他疑惑地轉頭，車子正開在一條路燈昏暗的小街上，不甚明亮的光線裏看不清周思齊的表情。

“你想出國讀書？”周思齊問，聲音裏沒什麽情緒。

褚餘凡一愣，他倒沒想那麽多。老師說這不過是次面試機會，任钰博又說交換留學生對未來的工作有幫助，出國什麽的，他沒考慮。

他老老實實地說了，周思齊才緩了一口氣，“哦”了一聲，但褚餘凡感覺他不太高興。

“如果不好，我不去參加就是了。”說話的時候臉色淡淡的。

周思齊嘆了口氣，這張微微板起的臉約等于“你再不解釋我就生氣了”。

“我接下來會花更多的時間在思頤，可能娛樂圈的工作會縮減一部分，學校那邊就很難兼顧，如果你這時候要出國，我怕我不能立刻和你一起過去……”

霍文君知道他的企圖心，已經幫忙壓下了不少他的熱度，褚餘凡目前是圈子最炙手可熱的新人，也是蔚藍力捧的藝人，這時候如果要出國讀書，估計要花上不少力氣說服她同意。

一想到有那麽多事，他也頭大，口氣不免淩厲了些。

褚餘凡用手托住下巴，歪頭看着他，“你幹嗎要為我想這麽多？”

是因為自己太弱了嗎？

周思齊猛地把剎車踩到底，褚餘凡差點被驟然收緊的安全帶勒到幹嘔。

車頭大燈照射下，一只驕傲的花色小野貓昂首挺胸，“喵嗚“一聲，跑到了馬路對面。

周思齊再次啓動車，發現車子的電池瞬間沒電了~~

“你……能充電嘛？”周思齊可憐兮兮地看了褚餘凡一眼。

褚餘凡：“你買電動車是因為這個？！”

周思齊彈了他腦門一下，忽然正色道，“我不是為你想那麽多，我是為我自己。”

“哦？”褚餘凡側目，等他下文。

“我不想你太忙了，現在人的平均壽命只有77.3歲，也就是說，我們只有57年可以在一起了，算成天的話……”周思齊掏出手機噼裏啪啦算了一通，“兩萬零九百一四天。”

“好長啊。”褚餘凡笑了。

周思齊氣得捏他的臉，“好短好不好。”

“我浪費了二十年的時間才遇見你，餘下的兩萬零九百一四天，我一天都不想浪費”。

褚餘凡想了想，皺了一下鼻子，“不對，你這是平均數，誰說我們一定會活的比平均數高？”

周思齊作勢掐他的脖子，晃出一口白亮的牙齒，“我不管，反正我要多留時間和你在一起，我還要和你去這個世界到處看一看。”

他知道褚餘凡現在這麽努力，就是想變得更強，那他也只有把目标定得更高，才能陪着他一起。

褚餘凡的笑臉在周思齊面前變大，慢慢模糊，深入的親吻把他剩下的話都吃了下去。

很久以後，他移開嘴唇，微笑道，“有電了，回家吧。”

眼神坦蕩清亮，裏面映出周思齊惱怒的臉。

小貓脫胎換骨變成老虎，這還了得。

“對了，你知道我們的平均壽命多長嗎？”褚餘凡不緊不慢地掏出牛奶。

“100？120？200？”周思齊面帶笑容。

褚餘凡摸了摸下巴，“倒是沒統計過，不過看記錄，40差不多。”

“什麽？！”周思齊大驚失色，人類的技術難道不是奔着長生不老去的嗎？

褚餘凡笑了笑，幸虧也只要活到四十就能解脫，那麽無趣的生活，人類只是作為提供系統運作的燃料，一旦靈波開始出現衰減的信號，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立刻被放棄。

沒有家人，沒有朋友，規規矩矩地活着，只是為了争取基因被再次複制重生的資格。

從參加選秀節目開始，褚餘凡覺得自己終于活得不一樣了。這個美麗世界，還有他。

雙手往腦後一枕，也不理會周思齊在旁邊緊張地連問，是不是發散靈波會影響壽命bla  bla  bla，漸漸睡着了。

最後也不知道周思齊是怎麽把他搬回家裏的床上去的。

三天後，當周思齊從同學那裏知道了褚餘凡參加交換留學生面試時發生的一幕，吓出了一身冷汗。

當即決定在密密麻麻的工作表裏插入一項優先級排名第一的工作：緊跟褚餘凡參加一切學校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