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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默想着,心中無限慨嘆。
傅老太爺會不會處置傅望超?第二天,沈梅君格外留意傅府裏的動靜,傅府卻如沉潭深淵,平靜如常。
沈梅君感到失望,失望裏怒火更熾。
傅老太爺不處置不主持公道,沈梅君決定主動出擊。
怎麽出擊呢?要一擊即中的。
沈梅君細細思量着,下午,流觞軒到外面閑逛的人興高采烈回來。
“有好事有好事。”幾個人進門後就興奮地說開了。
傅老太爺說,傅望舒這幾年為商號打拼辛苦了,流觞軒的下人侍候他有功,整個流觞軒的人份例翻倍。
傅老太爺沒有處置傅望超,他的處理方式就是擡高流觞軒的下人擡傅望舒在府裏的地位嗎?沈梅君對傅老太爺和稀泥一樣的做法感到哭笑不得。
流觞軒衆人笑逐顏開,連沉穩的秋夢也露出笑容,春雲笑道:“大家都羨慕死我們了,剛才有好幾個人和我套交情,想讓我和大少爺說好話調到流觞軒來。”
“不能再增加人了吧?”有人問道。
“按定例是不能了,可是。”春雲撇嘴,壓低聲音道:“四少爺什麽事都不幹,嬌紅館裏沒明說的服侍美人的丫鬟那麽多,比咱們這邊多了二十個不止,大少爺要是開口要求加人,太太沒話說的。”
“還真是……”衆人小聲打算開了,都想拉自己的姐姐妹妹或是要好的小姐妹進流觞軒,沈梅君心中也是一動。
駱展鵬的畫廊每月賺個幾兩銀子沒問題的,足以維持駱家的生計,駱青意不需得為了銀子再受那個男人的折辱了。
傅望平和傅望聲很快就回家來,在此之前,把駱青意拉進流觞軒傅望舒的勢力範圍下避開那個男人的搔擾很有必要。
流觞軒下人的份例翻一番,秋夢等大丫鬟就是二兩銀子了,若能求得傅望舒把青意要過來做一等丫鬟,每月二兩銀子,比在傅老太太那裏每月只有五百文也好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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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梅君沉思間,聽得春雲道:“咱們這邊得好處,太太們和姨娘也有好處,老太太和太太兩位少奶奶能得一套寶石首飾,四位姨娘得一套赤金首飾。”
“這麽好!”衆人羨慕的很,又一齊惋惜地看沈梅君。
傅府姨娘的份例是四兩銀子,沈梅君領的是二兩銀子,還是傅望舒個人份例裏扣的,姨娘們得到好處,她名不正言不順的,想必是沒有的。
沈梅君給衆人看得坐不住,笑了笑走開進廂房去。
謝氏眯着眼歪靠在椅子上,雙莺在給她捶腿,沈梅君讓雙莺下去歇會兒,自己蹲了下去給謝氏捶腿。
“那人沒再碰你了吧?”沈梅君才捶了幾下,謝氏突然問道。
“沒。”沈梅君搖頭,沉默了片刻,低聲道:“娘,欲行不軌的是四少爺,大少爺救了我。”
“他比欲對你使強那人還可恨。”謝氏冷冷道:“他勾-引你一次我就打你一次,看誰比誰狠,看誰心疼不過退讓。”
沈梅君一怔,擡頭呆呆看她娘。
她娘真如傅望舒說的,打她是打給傅望舒看,可是,親娘與一個外人較勁看誰心疼她誰忍受不住讓步,這算什麽?
傅望舒也沒勾引她,娘到底在想什麽。
“他拉着你進院子時,我就站窗前看着。”謝氏嫌惡地看沈梅君,咬着牙接着道:“你對他動心了,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娘再和你說一次,他只不過是一個賤商,配不上你。”
“梅君。“駱青意來了,也把沈梅君湧到唇邊的話逼回。
駱青意吞吞吐吐許久道明來意,原來是想沈梅君幫她向傅望舒說情,把她調到流觞軒。
“我娘和弟弟都搬到畫廊後院住了,租房子的銀子省了下來,昨晚聽我弟弟說,大少爺派去的那個帶他的夥計很能幹,這兩天原來的字畫賣的很好,還賣出去他自己畫的一幅畫,賣了竟有十兩銀子,哪怕一個月就賣一幅這麽高價的,也足夠我家裏和我爹牢裏的嚼用了……”
跟沈梅君想的一樣,駱青意見家裏日子能過下去,雖然怕往後的事難預料不敢想着贖身,但也不願再做下賤肮髒的事了。
“要是能進流觞軒,就能躲掉了。”駱青意低下頭,小聲道:“貿貿然調動,我還怕遭報複,現在流觞軒月例銀子高,都想往這邊鑽,我這個時候調過來,也不會太明顯。”
“等大少爺回來我即和他講,大少爺人很好,想必能辦成。”沈梅君笑道,心裏沒覺得難辦,傅望舒待她雖說冷冰冰的,但這是第一次開口求他事兒,應該不會被拒絕的。
“謝謝你。”駱青意眼眶紅紅的。
沈梅君以為一說便成,誰知晚上和傅望舒提起時,傅望舒連考慮些時都沒有,一口拒絕。
“流觞軒的人都是精挑細選的,随便一個人想進來就進來,我還想安寧不?”
“青意很守本分,不是多生事端的人。”沈梅君小聲辯解。
“還沒嫁進駱家呢,就為小情郎的姐姐操心了?”傅望舒嗤笑,扯了扯領口進卧房,口中道:“過來服侍我寬衣。”
他不是從不要人貼身服侍嗎?沈梅君沒注意到他說什麽小情郎,只着惱他要她做貼身侍婢的事。
惱便惱着,還是跟了進去,青意的事拖不得,還得再說說好話求傅望舒同意。
為男人寬衣解帶這種事沈梅君第一回做,兩手顫顫半天沒解開傅望舒的腰帶。
傅望舒垂睫看着她一雙纖細的小手在自己腰腹間忙,白膩的玉石一樣光滑的手背,潤澤的泛着象牙色澤的貝殼似的指甲,指尖移動時,不經意間擦過他腹部的衣裳……清淺的似有還無的接觸,卻已是勾-魂攝-魄。
第二十二回
沈梅君解了許久沒解開,正焦急着,一雙手給傅望舒拉住。
他要幹什麽?沈梅君訝異地擡頭。
傅望舒垂着眼睫,他濃黑的睫毛掩蓋了眼睛,看不到他的表情。
玲珑的纖手被骨節分明的大手裹住,堅硬和柔軟交揉緾繞。傅望舒打量了一下,用力揉搓起來。
這樣的舉動算什麽?沈梅君臊紅了臉,使勁要把手抽出來,卻沒掙脫,傅望舒抓得很緊,來來回回使勁摩揉,把沈梅君弄得皮下血液都奔騰起來,洶湧着要曝出血管。
傅望舒摩-弄了許久,松開沈梅君的手,像檢驗商品那樣漠淡地評價道:“到底是從小嬌養的,皮膚真好,很細膩。”
沈梅君覺得自己像是被剝光了給他品頭論足,氣得很想甩他一巴掌,指着他的鼻子問道:“
因為好看,所以你便看到了就摸弄幾下嗎?”
她沒有說出來,只身體不停顫抖。
傅望舒對她的憤怒似是一無所察,瞟都不瞟她一眼,也沒再要她服侍寬衣,自己扯開腰帶,就當着沈梅君的面脫掉廣袖寬袍,換上一身束身黑色勁裝。
月白錦緞包裹着的他秀潤清冽,換上勁裝後的他換了一個人似的,胸肌不高沒有壯漢的山巒起伏連綿,卻有一種生命無限張揚的力量感,有力的窄腰,修長筆直的腿,整個人就像是山岩镌刻而出的駿馬,淩駕在懸崖峭壁上,傲岸狂野。
他剛回來又要出去嗎?青意的事怎麽辦?沈梅君忘了生氣,才想啓口再求情,傅望舒往外走了,口裏冷冷道:“駱展鵬那小子非池中之物,那畫廊他會經營的很好的,沒多久,駱青意就能贖身,你不用操心那麽多。”
贖身不是一時半會的事,傅望平和傅望聲快回府了,拖不得,沈梅君拉住傅望舒袖子不讓他走。
“你又犯老毛病了,我不是和你說過求人不如求已嗎?你如果是傅府的當家人,誰敢欺負你的好姐妹。”傅望舒大力拍開沈梅君的手揚長而去。
沈梅君回了西廂躺倒床上,又氣又悲又惱,心口熱辣辣的火燙燒般又酸又疼。
求情被拒絕很沒面子,更難受的是,傅望舒把她當什麽?整日暧昧着想摸就摸要抱就抱,冷起臉來又把她當陌生人。
昏昏沉沉入夢後,傅望舒又在夢裏出現,牽藤繞蔓的碧綠中,夜風淺淡清甜,月影清輝在他身上灑下朦胧的一層光暈,他靜靜地看着她,眼裏閃着水裏星星般易逝的碎光。
沈梅君聽到自己呓語輕吟一般的問話:“大少爺,你把我當什麽?”
傅望舒挑眉,沉沉地笑了:“刀,一把好刀。”
清冷的聲音從耳際飄過,沈梅君驀地醒了過來,周身涼浸浸像從冰窖裏泡過般。
刀!一把好刀!
沈梅君一身的冷汗,朦胧裏忽然有些明白,傅望舒教導她時,就像是在磨刀,他在磨一把能為他所用的刀,在煅造一件鋒利的武器。
天明了,服侍謝氏梳洗後,沈梅君坐在床沿發呆。
冷酷的夢境讓她心口有些疼,更煩惱的是,她不知怎麽向駱青意回話。
駱青意也許不會怪她,可一想到先前看到的駱青意傷痕斑駁的身體,她就難受愧疚不已。
“梅君,太好了,你也有份,快去領首飾。”春雲過來高興地拉沈梅君。
“我也有份?”沈梅君很意外。
“嗯,二姨娘她們都領了,太太見你沒去,差人來傳話了。”
春末夏初,天暖雨露足,傅府裏的花兒草兒換了顏色,缭繞着芬芳氣息,沈梅君感慨地看着,初進傅府那天寒風徹骨,日子過得真快,轉眼快半年過去了。
走過九曲回廊,遠遠地便聽到議事廳裏人聲尖銳,似乎是在吵架。
要不要進去?沈梅君略一停頓擡足走了過去。
傅太太直直坐着,面皮繃得緊緊的,沈梅君朝傅太太行禮,傅太太揮手讓她一邊先站着:“這邊事情處理完了再給你發派首飾。”
也不是她要端架子,而是,今日發派的首飾出了問題。
下頭二姨娘和三姨娘委屈不已喋喋不休訴說着,高升媳婦不時代傅太太發問兩句,卻沒問到點子上。
沈梅君聽了一會兒,事情的整個大概也聽明白了。
今日派發的首飾傅老太爺講了是赤金首飾的,沈梅君來得遲,二姨娘三姨娘四姨娘五姨娘來得早,先領了首飾,她們領了首飾回去不久後,二姨娘和三姨娘一齊回來找傅太太——她們發現領到的首飾不是赤金首飾,那首飾外面裹了金粉裏面是黃銅。
傅太太手裏還有沈梅君那一套沒發放,當時便驗了沈梅君那一套,卻是真金,便說是二姨娘三姨娘拿了赤金首飾回去後換成假的來胡賴,二姨娘三姨娘大哭不絕耍潑。
“我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來假首飾誣賴太太,太太欺我們不得寵……”二姨娘三姨娘一直哭,二姨娘訴說自己兒子獲罪在大牢裏做娘的遭人欺淩,三姨娘哭自己沒有兒子,只有兩個女兒,一個還總卧床病着,給人不當一回事。
傅太太自侍身份不與她們對嘴,高升媳婦替傅太太發話的,扯皮了半天,有管事婆子出主意,四姨娘五姨娘也領了相同的首飾,去喚她們拿過來驗一驗,如果她們那兩套是赤金的,就證明二姨娘三姨娘使詐用假的換了真的又來訛傅太太。
這主意馊得不能再馊,四姨娘五姨娘手裏的即便是真金的,也不能證明二姨娘三姨娘就是使詐訛人。
四姨娘五姨娘手裏的首飾若也是金包銅的,也可以是幾位姨娘事先連成線約好的,一起朝傅太太發難。
沈梅君不吱聲,靜看傅太太如何決斷。
“是這個理兒。”高升媳婦覺得有理,傅太太點頭贊同,吩咐婆子去傳四姨娘五姨娘拿着首飾過來。
婆子走了,議事廳暫時靜了下來。
沈梅君暗暗奇怪,傅太太采納了這個提議,從側面上表明,傅太太認為四姨娘五姨娘手裏的首飾是真的,那麽二姨娘三姨娘手裏的假首飾,有可能是她們倆調換了撒賴。
可是,二姨娘兒子還在服苦刑,三姨娘沒有兒子,兩人都不得寵都沒有兒子作靠山,女兒也不得傅老爺疼愛,怎麽看都沒膽使奸與傅太太作對的,而且平時看着,兩人性情都是老實無能之類的。
還有一個疑點,兩人拿來的假首飾傅太太沒說不是公中發放那一套,可見假首飾與真首飾款式打造重量是一致的,才領回去跟着就回來說是假的,這假首飾如果是她們準備了嫁禍的,則定是事先準備好的。
沈梅君腦子裏轉悠過很多個疑問,然後心頭突然格噔了一下。
——會不會是傅望舒搞的小動作?五套首飾有真有假,讓人真假難辨誰對誰錯說不清,然後,傅太太會落個中飽私囊苛待妾室的惡名?
傅太太與二姨娘三姨娘的關系經此事也會變得很糟,雖然是兩個不得寵的妾室,可那也是傅府的一員。
沈梅君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傅氏旗下就有金銀樓,府裏的首飾不肖說是從自家金銀樓定的。
可是,果是如此,傅太太為何看起來怎麽一臉氣憤,只認為是二姨娘三姨娘使奸沒懷疑到傅望舒頭上呢?
派去傳喚四姨娘五姨娘的婆子去了許久方回來。
“太太,四姨娘和五姨娘說,她們的娘今日過來看望,家裏有困難,她們把首飾給了娘,奴才過去後,她們差了丫頭帶着奴才去娘家拿,不巧,她們的娘說,那首飾送給兩位姨娘的兄弟帶着去淮揚求娶媳婦了。”
“怎麽那麽巧?”傅太太和二姨娘三姨娘一齊意外地叫。
驚叫過後,二姨娘道:“老太爺說的給我們赤金首飾的,這事,還望太太發落明白。”
三姨娘遲疑了一下也緊跟着道:“或許是舅老爺那邊給首飾時把給別人的金包銅首飾錯給了咱府,太太,我們就這麽點份例,求太太可憐可憐我們。”
怎麽又牽扯到什麽舅老爺?沈梅君悄悄看去,見留給自己那份首飾的盒子上面有梁氏銀樓字樣,霎地明白過來,。
傅太太姓梁,份例首飾不是傅氏商號打造,是從傅太太娘家的商號購來的。
首飾不是從傅氏訂購的,那就不是傅望舒搞的鬼了,沈梅君低頭暗暗盤算着,那頭二姨娘和三姨娘堅決要傅太太給換赤金首飾,傅太太堅持發的是足金,僵持不下。
傅太太給追迫得頭暈目脹,猛擡眼看到沈梅君,計上心來。
“沈梅君,你是大少爺身邊得用的人,這事由你來決斷吧。”
傅太太打的如意算盤,自己是當家太太,沈梅君稍為有點眼色,就會讨好自己斷二姨娘三姨娘搞鬼。
沈梅君若是與自己作對,自己就找借口治她個不敬主子的罪名,把她貶出傅府。
貶出傅府後,按兒子說的,轉頭就把沈梅君弄到他床上,狠狠地打傅望舒的臉。
第二十三回
要不要接這個燙手山芋?
沈梅君微一沉吟有了主意,笑着道:“太太吩咐,梅君聽命。太太在這裏稍等,二姨娘三姨娘,請随梅君到這邊來。”
沈梅君把二姨娘三姨娘分別請進議事廳旁邊的兩間耳房裏,上了茶水,也不問話,關上門走了。
沈梅君回到議事廳裏,拿起假首飾仔細看,假的和那套真的只從外觀看十足相似,掂在手裏重量也差不多。
“太太,這事不好查,老太爺昨日才說要給姨娘們額外發首飾,今日首飾派發到兩位姨娘手上到她們拿回來說是假首飾,時間僅有一刻鐘,這件事。”沈梅君頓住。
傅太太聞言面露怒色,“你言下之意是梁氏銀樓送來的首飾是假的嗎?”
“不敢。”沈梅君躬身賠罪,看向下首站着的幾位管事婆子,道:“這事如果是發生在別人府上的,幾位大娘光聽到這些表面情況,心裏會怎麽想?”
衆人皆覺沉默,傅太太的臉色越發難看了。沈梅君見她已想明白,略略壓低聲音,道:“此事鬧嚷出去,對舅老爺的銀樓聲譽影響甚大,依梅君之見,二姨娘三姨娘誣蔑之罪太太要治的,只是她們也不容易,二少爺三少爺在牢裏,五小姐一直卧病在床,三姨娘生活也很清苦,太太不妨一人貼補她們十兩銀子。”
那套金首飾價值恰好是十兩銀子,沈梅君言下之意,是說證據對傅太太不利,不妨讓二姨娘三姨娘認下罪名得到實在好處,傅太太保住聲名花了銀子。
這是和稀泥的做法,假首飾若是二姨娘三姨娘做的,她們也認下罪名了,若不是她們做的,傅太太給她們銀子彌補了。
傅太太覺得自己兄弟的銀樓是不可能拿假首飾來糊弄她的,事情發生後,她也使了心腹悄悄回去問了,得到的消息是梁氏銀樓說送來的首飾絕對是真金。
可這事兒真個查不清,二姨娘和三姨娘拿了首飾離開到回來的時間很短,兩套首飾的花樣又和領走的一模一樣,這事情就是交到官府公斷,多半也認為是梁氏銀樓給的假首飾。
“就依你之言。”傅太太思量了許久,示意高升媳婦給沈梅君拿銀子。
三姨娘沉靜些,看來是個口緊的,沈梅君拿了銀子先進二姨娘坐着的耳房。
“二姨娘,太太傳了梁氏銀樓的師傅來了,剛查驗過那兩套假首飾,确定了不是梁氏銀樓打造的,梁氏打造的在首飾接口有個梁字,那個假首飾沒有。”沈梅君編了假話訛二姨娘。
奇怪的是,聽說首飾沒有梁氏銀樓的标志,二姨娘眼神閃爍了一下,卻不害怕,也不自辯反駁。
沈梅君暗感怪異,略停一停,遞了十兩銀子過去,道:“太太說,只要二姨娘說出實情,這十兩銀子就作嘉獎給二姨娘。”
“什麽實情?你真想要實情還用問我嗎?”二姨娘斜眼看沈梅君,伸手把沈梅君手裏的銀子搶了去,道:“要怎麽說,你直接告訴我,我聽你的就是。”
這模樣是?沈梅君腦子裏閃過一個猜測,不問了,笑着轉身出去,走前還是把門關上。
“三姨娘,二姨娘都說了,你也實說吧。”沈梅君沒遞銀子給三姨娘,直接訛騙。
“大少爺是想做什麽?他讓我們這樣做我們照做了,都得罪太太了,你又來問我們什麽實情。”三姨娘埋怨道。
這事與傅望舒有關?
不!傅望舒做事滴水不漏,真是他做的,不會留了口實落在二姨娘三姨娘處的。
沈梅君心裏飛快地盤算了一下,唇角輕笑,眼裏漫上徹骨的冷,倨傲地斜睨了三姨娘一眼,淡淡道:“三姨娘這是為何?大少爺是可以随意污蔑的人嗎?我這就去找太太。”
“你是大少爺的人,怎麽說這樣的話?是了,大少爺怕我留着紙條以後咬他一口是吧?給你。”三姨娘拉住沈梅君,一面探手入懷,小心摸索,摸出一張紙條來遞給沈梅君。
紙條寫的是:假金首飾一套,換下剛發的份例首飾,把事情鬧大。
字體方正嚴密,筆力莊嚴雄渾,是傅望舒的筆跡,語氣剛硬冷洌,也是他一慣的說話作風。
沈梅君有些呆怔,仔細看了看,快樂地笑了。
讓三姨娘稍候,沈梅君進了另一間耳房尋二姨娘。
沈梅君朝二姨娘揚了揚紙條。
“我要是毀了紙條了你找我要什麽?”二姨娘不悅地叨念,摸出寫了同樣話的紙條給沈梅君,紙條遞給沈梅君了,她卻又害怕起來:“你幹嘛找我要這個?你不會是要投靠太太背叛大少爺了吧?我告訴你,大少爺雖然冷清,但重情重義……”
“我知道,二姨娘請稍等,一會斷完公事了就能回去。”沈梅君打斷她的叨念。
傅望平和傅望聲眼看是死罪,傅望舒回來後一聲不吭就幫他們脫罪,傅明慧和傅望舒關系又好,二姨娘這一系是堅定支持傅望舒的。
從耳房出來,沈梅君又去了四姨娘和五姨娘的院子,她亮出紙條後,四姨娘五姨娘相視一眼,摸出了同樣的兩張紙條。
“我們無兒無女,憑的只有老爺随時可能改變的寵愛,請沈姑娘轉告大少爺,我們不是不肯聽他的話,而是不敢得罪太太。”
收集齊證據,沈梅君回了議事廳,把四張紙條遞給傅太太。
傅太太正等得不耐煩,接過紙條一看,愣了一下,喜得眉開眼笑。
“梅君,你真是好樣的,這麽快就查出實情來了。”
沈梅君矜持地笑了笑,道:“太太,事關重大,是不是請老太爺和老太太過來決斷的好。”
“內宅之事有老太太就足矣。”傅太太道。
“可這事,好像不止關系到內宅的人。”沈梅君含蓄地暗示。
傅老太太跟傅太太一鼻子出氣,她來了沒用,還需得傅老太爺,這樣抵毀傅望舒的陰招,不讓傅老太爺知道哪行。
傅太太猶豫着,眼睛看着沈梅君不轉動。
沈梅君靜靜地與她對望,眼睛裏什麽意味也沒有。
傅太太又低頭仔細地看那四張紙條,看了許久,喊過高升媳婦遞給她看紙條。
“确實是大少爺的字體。”高升媳婦小聲道。
要不要追究呢?這可是抓住傅望舒把柄的好機會,可是,這把柄是沈梅君查出來的,傅太太覺得心慌。
傅太太猶豫再三,讓人去請傅老太爺和傅老太太。
傅老太爺這日沒出府訪友,很快和傅老太太過來了。
“老太爺老太太,你們看,大少爺竟做出這樣的事……”傅太太一邊講事情的經過,一邊傷心抹淚。
“老大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傅老太太很生氣,張嘴就責備傅望舒。
“沈梅君,你是望舒的房裏人,怎麽胳膊肘子往外拐陰自己主子呢?”傅老太爺緩悠悠問道。
“梅君沒有陰自己主子,太太竟下這樣的陰招污蔑大少爺,求老太爺給大少爺做主。”沈梅君朗聲道。
“你說什麽?我下陰招?”傅太太變了臉。
沈梅君不理她,看着傅老太爺口齒清晰道:“老太爺,大少爺是被陷害的,理由有三。其一,首飾是太太娘家的銀樓做的,大少爺從何得來首飾款式提前讓人打造?其二,太太聞得首飾有假,為何沒有第一時間宣打造首飾的師傅過來問話;其三。”沈梅君略頓,走近傅老太爺拿過他手裏的紙條,“這紙條是有人模仿大少爺的筆跡寫。”
“你胡說,這明明就是大少爺的親筆所寫。”。”傅太太尖聲高叫,看向傅老太爺着急地道:“老太爺,沈梅君是大少爺房中人,胡言亂語,老太爺莫信。”
“紙條是不是大少爺寫的不是梅君說了算,為示公正,老太爺可以讓外院的帳房先生進來辯筆跡。”沈梅君胸有成竹道。
“傳外書房的帳房先生和高升進來。”傅老太爺道。
四張紙條分到高升和帳房先生手中。
“這張紙條是假冒大少爺筆跡的。”三個帳房先生在仔細看了許久後一齊道。
“這明明就是大少爺的筆跡。”傅太太急得赤眉白目,看向高升,期待高升贊同她的話。
高升垂下頭不敢言語。
“這紙條上的筆跡,粗看真是望舒寫的,可是。”傅老太爺停下喝茶,眼睛盯着高升。
“可是細看就露出破綻了。”高升苦了臉接口,指着紙條道:“這紙條上有一個字跟大少爺的字一點不像,‘鬧’字,想必其他字是從來往文書裏仿摹的,而‘鬧’字文書裏很少出現,找不到,代筆之人就自己寫了一個,所以,跟其他字格格不入。”
第二十四回
連高升都說是假冒的,傅太太無話可說,慌的一下子跪了下去。
“老太爺,這事絕不是媳婦做的。”
傅老太爺充耳不聞,長嘆一聲,道:“望舒打理着商號累個半死,背後卻給人這樣算計,寒心啊!”
“老爺子。”傅老太太見勢不妙,急忙開口要幫傅太太求情。
“別說了。”傅老太爺打斷她的話,沖傅太太大聲道:“家宅不寧萬事不順,你是嫡母,卻無容人之量,這個家交給你打理讓我如何放心。”
“老太爺。”傅太太軟倒地上。
“念在你是太太的份上,暫時不擄奪你理家的權力,不過,也不能由你一手遮天,望舒雖沒成親,有房中人了,他是長子嫡孫,理應參與家務,以後,家事由沈梅君協同你辦理,對牌帳務一式兩份,支取銀子必須兩人都同意方可。”傅老太爺一口氣說完,看向帳房先生,道:“正好你們在場,不用再特意交待,記住我的話沒有?”
“記住了。”三個帳房有些愣神,還是一齊點頭領命。
“沈梅君留下來,其他人退下。”傅老太爺揮手。
衆人都退下了,沈梅君靜靜立着。
“丫頭,高興嗎?以後你參與主理家務,不管是家下人還是望舒,都不敢慢待輕忽你了。”傅老太爺樂呵呵道。
“梅君實在沒想到,這出戲原來是老太爺唱的。”沈梅君苦笑不已。
“我唱的?這話怎麽說?”傅老太爺興致勃勃問道。
“梅君本來以為是太太設局陷害大少爺的,可是老太爺讓梅君參與打理中饋,梅君就知道中老太爺的計了,老太爺設這麽一個騙局,是想考校梅君的能力吧?”
“不錯。”傅老太爺點頭,大言不慚道:“若是你查不到紙條,或者查到了卻以為是望舒做的隐忍不發,那你的能力也不值得托付重任。”
“老太爺給這樣的重任,梅君寧可不要。”
“怎麽?即便你嫁給望舒作正室了,到底矮了一輩要參與打理家事也不容易,現在你什麽名份都沒有,我便讓你協理家務了,你難道不高興?”
“老太爺,你也說了我無名無份,給我個協理家務的權力,不是把我弄成靶子嗎?”沈梅君不客氣地頂了回去。
“不想做靶子就好好努力,加把勁,只要你生下傅家的嫡長曾孫子,我就把理家的權力全交給你。”傅老太爺撫着胡子奸笑,視線從沈梅君肚子掃過,慢條斯理道:“你進傅家也有幾個月了,哪怕孫女也好,生一個下來讓我老頭開心開心。”
沈梅君落荒而逃。
比厚臉皮,十個她也抵不上傅老太爺。
廳門外傅望舒靜立着,墨眸幽深,臉龐剛毅,身姿利落,身旁的繁花綠樹也掩蓋不住他的卓爾不凡。
他看着沈梅君,眼神如游絲似妖魅,一寸寸掠人心魂,勾得沈梅君喘-息不定,止不住心蕩神怡。
沈梅君呆呆看他,傅望舒朝她走近,拉起她春蔥似的玲珑柔嫩的小手,唇角高高挑起,春光無限。
“望舒,連爺爺都沒看見啦。”傅老太爺從廳裏走出來,拍了拍傅望舒肩膀,滿眼笑意。
“爺爺。”傅望舒喊道,聲音裏似有腼腆。
“回去吧,加把勁,爺爺等着抱孫子呢。”
傅老太爺笑呵呵走了,傅望舒牽着沈梅君的手不放,沈梅君惱怒地咬牙,也不知暗裏有沒有人瞧着他們,只能由他牽着,一路秀着恩愛回流觞軒。
進院門時,沈梅君想抽回手,傅望舒卻不放,緊拽着她進了院子進了起居廳,衆目睽睽之下,拉着她進了卧房,又極粗魯地一腳踹關上房門。
“大少爺,你幹什麽?”沈梅君氣惱不已。
“不幹什麽,今天的事,我都聽說了,你做的很好。”傅望舒誇獎着,拉着沈梅君的手卻沒松開,空着的另一手去勾擡起沈梅君圓潤嫩白的下颌,幹淨的長指從下颔往上,來到沈梅君櫻桃似的嘴唇停了下來,輕輕地來回撫摸勾勒她唇線的弧度,勾磨起沈梅君澎湃奔騰的情潮。
霞光穿過窗紗照進房來,一圈圈光暈散開,籠罩出一室暧昧迷離,暖融融的醺人熱度燃出絲絲袅袅無形的網,将人牢牢鎖在網中,觸目驚心的魂迷神失。
傅望舒靜靜看着,看着沈梅君如一朵絕色蓮花,在自己的注視裏紅了臉頰,眼神變得朦胧,緩緩地……臨波綻放。
纖細白膩的頸項,輕輕眨動的眉睫,無措地微啓着的嘴唇……無一不在勾-引他。
傅望舒想,原來美色真的是禍水,他本來只想把沈梅君磨成一把好刀為已所用的,可是現在這把刀才開了刃,他卻已想按倒她,撩撥她,拉扯開包裹着她的衣裳,看看裏面的風景。
沈梅君在傅望舒的注視裏羞澀地閉上眼睛,傅望舒輕輕地俯下頭去,嘴唇淺淺地壓上她黑濃的睫毛,然後,猛地松開沈梅君滑膩的被他包裹在手心裏軟玉一樣的小手,淡淡道:“回去歇息,以後要和太太一起理事,硬仗一場接一場有得你受的,注意着別落進她的圈套。”
沈梅君被從火爐裏烘熱後扔進冰窖,瞬間四肢僵硬心髒麻木。
他用銷-魂噬-骨的纏綿暧昧把她弄得丢了心魂,心沉淪身體騷亂,緊接着就擺了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是,大少爺。”沈梅君退後一步平靜地領命,擡頭間沖傅望舒盈盈一笑,笑靥瑰麗,若紅梅映雪,似霞染碧波,霎那間暗香缭繞,春-意蕩-漾。
傅望舒失了神,像飲了陳年佳釀女兒紅,醺然迷醉。
沈梅君轉身走了,柔順的衣裳包裹下的身體若柳條綿軟,腰肢款擺裙裾生花,袅娜多姿裏燃燒着盛開到極致的美,無聲地引誘着傅望舒,誘惑他撲向她,追逐絢爛至極的快樂夢境。
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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