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4)

太太怒道。

“娘你就承認自己腦子不夠用吧。”傅望超鄙夷地道:“貝家要向表姐求親時,你便不該想轉移目标把傅家姑娘許給貝戎,便是要許,也絕不要打明慧的主意,只該許明媛給貝戎。”

“三姨娘死活不同意。”傅太太何曾想動傅明慧。

“那就由得她去死。”傅望超冷酷地道:“她不得爹的寵,沒有兒子,女兒又不似傅明慧會自小讨傅望舒歡心,一個靠山沒有,你還怕她死麽?便是她不尋死,敢逆着你,也要治死她。”

“那是一條人命!”傅太太臉色發白,低聲驚叫。

“你顧惜着一條人命,後來要送命的便是你的侄女兒了。”傅望超陰森森一笑。

可不是,貝戎心術不正,侄女嫁過去定不得安生,公婆又是那樣的性子,只怕……傅太太越想越悔。

“娘,沈梅君不能留她,把她弄死吧。”

“弄死沈梅君?”傅太太尖聲叫,雙手痙攣抽搐,臉色煞白煞白,“小四,沈梅君死了,哪怕一點把柄沒落下,大少爺也會認為是我們幹的,他不會放過我們的。”

“唉,娘你真是,連借刀殺人都不會用。咱們不是暗地裏弄死她,是由別人明着弄死她。”傅望超拉長腔調長嘆,扔了一個瓶子給傅太太,“這瓶子裏裝的是精煉的槐花粉,我調查過了,閻家那個傻子也不是出生就是傻子,而是三歲時有次在槐花樹下給蜜蜂追着蜇吓傻了的,自那後他對槐花香味就極恐懼害怕,聞到槐花香味便會整個人發狂。

你明日觑着機會,把瓶子裏的槐花粉沾一小撮悄悄灑到沈梅君後頸衣領裏,她去看閻家那傻子時,傻子聞到槐花香味便會發狂,狂性大發便會暴打沈梅君,幾年前他才十二歲時,有次就發狂了,把服侍的一個壯碩小厮活活打死。

聚石齋如今都是女人,他狂性發作了,那些人攔也攔不住,由他打死沈梅君,你還怕大哥找咱們倆的麻煩嗎?”

“槐花粉會引起這樣的麻煩,閻家人應是與沈梅君提過,這計劃不能得逞吧?”傅太太猶疑着問道。

“我命人不動聲色向聚石齋裏的人打聽過了,她們沒得到過囑咐,沈梅君肯定是不知道的,想必這個時候不是槐花開的時候,咱府裏又沒槐樹,薰香也沒誰用槐花香,閻家人故而沒特別交待。”傅望超胸有成竹。

“沈梅君會覺察到自己身上有異常的香味吧?”

“不可能的,槐花香味很淡,除了閻傻子那種受到過驚吓的對它特別敏-感的,一般人聞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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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哥會追查到槐花粉的。”傅太太還是很害怕。

“他查不到的。”傅望超優雅地笑着,道:“一個人給人活活打死,不流血也會流很多汗,大哥要查時,那少少的小撮槐花粉早讓汗水沖得蹤跡不留了,至于你手裏的瓶子,得手後你尋個借口回房來,我自會拿出府外去消屍滅跡。”

好像一點破綻沒有,傅太太小心收好瓶子後,還是有些焦躁不安。

“小四,真要奪沈梅君的命嗎?”

“不奪她的命,你那半個管家的權力不出一個月便會完全落進她手裏,大哥控制了商號,沈梅君主宰了內宅,這傅府裏,還有我們母子的立足之地嗎?”傅望超陰沉沉說,惋惜地嘆了口氣,“那樣的美人兒,又還是清清白白的女兒家,真舍不得弄死她。”

“除了弄死她,沒別的法子了嗎?”傅太太遲疑着問道。

傅望超攤手:“沒有,她太聰明了,給她再管幾天家事,你在府裏下人中的顏面尊嚴已無法存留了,沒辦法慢慢來和她争鬥。”

“最重要的還是把商號的管理權争奪過來。”

“我知道,我另布了一步棋,除掉沈梅君後跟着發動,以大哥的性情不會出意外定會落進我的圈套的,那個時候大哥得去大牢裏度過了,沒有大哥,爺爺年事已高,商號不交給我管理交給誰?”

“什麽得去牢裏過,你做了什麽?別把禍惹到自己身上。”傅太太關切地道。

“我沒那麽蠢。”傅望超冷笑,“我做了什麽娘就不要操心了,等着看好戲吧。”

兒子都思量妥當了,傅太太雖然顫顫驚驚有些害怕,卻還是拿定主意要按兒子說的辦。

沈梅君自是不知傅太太母子暗地裏的密謀,她已聽說梁家被逼無奈将女兒許給貝戎,猜傅太太定會大怒,尋借口發落自己,這日到議事廳後更加小心謹慎,半步不敢踏錯,一句話也不多說。

傅太太雖竭力控制着,想到自己手指輕輕一動,沈梅君便會香銷玉毀,仍免不了面皮僵硬眼神恍惚,管事們禀報時,她也沒挑刺擺譜,唔唔幾聲便準了。

沈梅君嚴陣以待着,傅太太反常的樣子落在眼裏,暗暗奇怪。

傅太太這日不停尋事生非哪怕無故發火要杖責什麽的,沈梅君都不害怕,這樣平和當一切沒發生過,只怕更大的禍事在後頭等着自己。

事務不多,不多時議完了,傅太太吩咐翠色拿帳本。

“帳本譽錄完了,你核對後拿一份走。”

會不會是帳本有問題?

先前的費用帳目虛高此時又不追究,不需細究,沈梅君需要确定的是傅太太給她的帳簿裏面的數目與傅太太的帳簿數目一致。

沈梅君打開新舊兩套帳本,低垂着頭極仔細地核對起來。

傅太太朝沈梅君靠近,長長的寬大的袖口掩蓋了動作,一小撮槐花粉從沈梅君敞開的後頸衣領落進她背脊,傅太太的袖子跟着在沈梅君耳後輕輕拂過。

這個動作傅太太昨晚以傅望超為對象試練過不少次,很熟練,沈梅君覺得後頸微有異樣,只當是傅太太袖口拂到,也沒放在心上。

“有什麽不明白的你問翠色,我先去老太太那邊服侍。”傅太太見一切妥當,站起來往外走。

傅望超在傅太太卧房裏等着,傅太太把瓶子交給他,恐懼地問道:“小四,真要這麽做嗎?”

“娘,你與其擔心沈梅君喪命,莫若先想想表姐以後的困境吧。”傅望超挑眉微笑。

只一句話,傅太太的心硬了起來。

傅望超為避人耳目,還是跳窗走的,他走後,傅太太仔細地洗了手,平靜自若地去了傅老太太的上房陪傅老太太說笑。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要開心的做夢都在笑了,很高興得到朋友們的喜愛,感謝清月無眠!感謝親愛的随遇!好想念你,感謝youoyou!感謝石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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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帳簿沒有問題,沈梅君猶疑不定,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卻想不出所以然。

傅太太離開後沒有再回來,午膳時間到了,這幾日沈梅君都是到聚石齋和閻石開駱青意一起用膳,今日中午她不打算去聚石齋了,想回流觞軒,看看傅望舒在不在,把心中的疑惑和傅望舒說一說。

沈梅君在流觞軒門外遇到傅明慧。

“梅君,那事兒真謝謝你了。”傅明慧昨晚來過,那時沈梅君與傅望舒在房中,她便走了,還來不及向沈梅君道謝,當下拉住沈梅君,眼圈兒紅紅不停道謝。

“三姑娘是大少爺看重的妹妹,應當的。”沈梅君笑道。

自己若是嫁給傅望舒,便是傅明慧的大嫂,做這些應當的,這些想着,粉頰不自覺紅了。

傅明慧看她眼神迷朦臉泛紅霞,手裏帕子甩打過去,打趣道:“想我大哥了?”

沈梅君正自情思萦逗纏`綿婉轉,聞言臊得臉低了又低。

“我剛從院子裏出來,我大哥不在。”傅明慧笑道。

“大少爺沒回來嗎?”沈梅君很失望。

“昨天剛見着,這就想念了,我真羨慕你。”傅明慧笑着,聲音微有悵然,手指絞着帕子。

沈梅君從羞臊中回神,看傅明慧手指絞轉着,竟像是在劃着石字,心念一動。

傅明慧想嫁給閻石開,也許不只是要逃避貝家的親事。

二姨娘不着調,傅明慧卻一慣的穩重端方,模樣兒也好,這日穿着水紅绫子上衫,青緞子百褶長裙,挽着粉绉披紗兒,肌骨瑩潤白膩,雖不是絕色佳人,卻也百裏挑一了。

這般花容月貌嫁個傻子委屈了。

可是,自己覺得傅明慧配閻石開委屈了,若是傅明慧自己願意的呢!

“梅君要去聚石齋看看,給聚石齋添幾樣玩物,三姑娘可有空陪梅君走一趟?”沈梅君笑道。

傅明慧若是顧着姑娘家的閨禮拒絕,她便不需再去思量,若應下了,十之八-九便是自己猜測的那般。

“要添什麽?”傅明慧問道,沒拒絕沒答應,卻擡步往聚石齋走。

真是自己猜測的那般,沈梅君心頭了然,跟着走,笑道:“還沒定,請三姑娘幫着參詳,看增加什麽好。”

兩人說笑着走進聚石齋,廳裏已擺開膳食,閻石開坐桌前不情不願扭着身體,鬧脾氣不想吃飯,青意站桌前半彎着身體在哄勸他。

沈梅君咳了一聲,不說話,要看閻石開是不是如自己所想,對傅明慧有不一樣的感覺。

閻石開聽到咳嗽聲轉頭看來,高興地叫道:“沈……”

沈姑娘三個字沒說完,他的目光落在傅明慧身上,極歡喜地叫道:“香香的姑娘,你來啦。”一面說,一面朝傅明慧飛奔過來。

院外廊下站着服侍的下人,不能給他在人前抱住傅明慧又是親`親,沈梅君早準備着,抓起傅明慧,身體一側,兩人避過飛撲過來的閻石開進廳中去。

背後強勁的力道襲過來時,沈梅君腦子裏還在想閻石開每次見傅明慧便想親傅明慧的事,看來以後給閻石開和傅明慧見面前,得先讓閑雜人等退開。

迅猛而有力的拳頭砸到背上,沈梅君被打得整個人仆倒地上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發生什麽事了,耳中只聽得傅明慧凄厲地喊道:“住手,住手,你幹什麽?快來人啊,拉開他。”

沈梅君艱難地轉過頭,她看到閻石開雙眼充血似赤紅,高高攥起的拳頭青筋突突,拼了命要推開擋在自己身上的傅明慧,要把拳頭砸向自己。

為什麽會這樣沈梅君不知道,但是,一上午的不安在此時突然落在實地,她明白了,閻石開此時的突然發狂定與傅太太有關。

閻石開那樣子看起來神智盡失想把自己打死,但是,卻舍不得動一下擋着自己的傅明慧。

聚石齋的丫環和婆子湧了過來,要拉扯開閻石開。

拉不開的,看閻石開此時的樣子,那力氣打斷一棵大樹打倒一堵牆都有可能,激烈的拉扯反而會讓閻石開更加發狂,沈梅君拼盡全身力氣大聲道:“不要過來。”

讓閻石開冷靜起來是關鍵,沈梅君急切地思索着,眼睛轉動間落到院牆根的水缸上。

駱青意已沖過來了,想拉開閻石開,沈梅君不讓拉,急得面色慘白,看到沈梅君視線凝在水缸上,下意識便奔過去拿起木桶,舀了水往閻石開頭上潑去。

嘩啦啦水流淋了閻石開滿臉滿身,也沖了不少到傅明慧沈梅君身上,沈梅君眼睛澀痛,強睜開眼看到閻石開神情有些愣,眸子裏的赤紅在瞬間褪了不少時,大喜,高叫道:“青意,再潑水,大家一起潑。”

一桶桶的水潑到閻石開身上,閻石開整個人都是水,地上的傅明慧和沈梅君也濕淋淋像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水缸裏的水用盡了,閻石開眸子裏的赤紅已消失,拳頭也收起來了,兩手垂到身側,怔看着沈梅君和傅明慧,嘴唇扁了扁,好半晌,道:“香香的姑娘,沈姑娘,你們身上的衣服怎麽都濕了?我的怎麽也濕了?”

這是恢複正常了,傅明慧失聲痛哭。

“梅君,我吓死了。”駱青意也哭了起來,渾身顫抖,抱起沈梅君,邊哭邊道:“梅君,咱們把閻少爺送回閻家去吧。”

“我不回,我乖乖的不行嗎?”閻石開一旁聽了,高聲大叫,狠瞪駱青意,坐到傅明慧身邊一手扯傅明慧袖子撒嬌,“香香的姑娘,你最好了,你讓沈姑娘不要趕我回家,好不好?”

“梅君,你看怎麽辦?”傅明慧也不知如何是好,哭着問沈梅君。

沈梅君背脊痛得身體連坐都無法坐直,靠倒到駱青意身上,強撐着想對策,剛才倒地時撞到頭了,腦袋一陣陣劇痛暈眩。

要不要送閻石開回府是後面的事,眼下得先解決他突然發狂這件事。

這麽大的事不上報不行的,可是,使壞的肯定是傅太太,原因不明時上報接下來只怕很難查出真相了。

沈梅君想起傅望舒對地毯事件的分析,暗嘆自己錯了一步好棋,那時若是如傅望舒所言使傅老太太對傅太太産生懷疑和不滿,此時便可請傅老太太作自己靠山了。

沒有前嫌,只将今日之事禀報,傅老太太不會想着是傅太太使陰招,只會認為自己治家無力。

腦袋撲咚重锺擊打似抽痛,背部更是痛得實在支撐不住,沈梅君無力地道:“青意,吩咐大家先不要聲張,你靜悄悄去請秋夢過來。”

秋夢過來得很快,路上青意已把事情說了,秋夢驚得臉色煞白。

沈梅君已給傅明慧招呼人扶進屋裏躺軟榻上,尋了套駱青意的幹淨衣裳換上了,見秋夢來了,沈梅君揮手讓其他下人散去,只留了駱青意傅明慧在屋裏,小聲道:“這事我猜和太太有關,不過只是猜測,沒有證據,你使春雲去和大少爺把說一聲。”

周身無一處不難受,盡管傅望舒喝斥過許多次要她自己學會飛,此時此刻,沈梅君還是渴望傅望舒就在身邊,給自己溫暖依靠。

秋夢應下,又道:“我再使人去請大夫給你診視一下,只是,這事要向老太太和太太禀報嗎?”

沈梅君沉默,最好是等從閻家那邊了解到閻石開因何突然狂性大發,查清真相後再把事情上報。

可是,不禀報當家人先告知閻家此事,顯然又是不行的。

秋夢和傅明慧也想到其中機竅,兩人一齊颦眉,半晌,傅明慧道:“不然,我假裝沒發生此事,找個借口把老太太和太太哄出府去玩。”

“有借口嗎?”沈梅君眼睛一亮。

“有,我聽大哥說過,他想把傅氏商號打出全國上下皆知的名氣,要辦一個秀足會,評點最美秀足,初選便在這幾日,老太太年輕時有一雙美足,現在年紀雖大了,一雙足還是保養得很美很好看,對秀足會很感興趣,我掇揣她帶着太太去走走,想必能成。”

“如此,有勞三姑娘。”沈梅君很高興,吩咐青意:“你打聽得三姑娘陪着老太太和太太出門去了,便去上房禀報此事,自然是撲空了,沒辦法,着急之下只好先趕去閻家,将剛才發生的事向閻老太太禀報。”

傅明慧和秋夢駱青意三人分頭去行事,閻石開乖坐一旁,連動雕刀都不敢,沈梅君想起他午膳還沒吃,嘆了口氣,讓他喊歡兒進來服侍他吃飯。

那晚燒地毯後,沈梅君讓駱青意挑個伶俐的丫環去議事廳禀報,從那日歡兒的言談舉止看,這個丫環是個能言會道機靈的。

閻石開吃得很快,根本不需人服侍,歡兒裝了飯夾了菜端到軟榻前。

“沈姑娘,你也沒吃吧,來吃一點。”

沈梅君想坐起身,背脊刺痛難忍,整個上半身體根本無法支撐坐着,嘆了口氣不坐起來了,讓歡兒喂自己。

心事重重,又兼傷痛,沈梅君只吃了幾口飯便沒吃了,大夫還沒來,駱青意和閻家人也沒回來,沈梅君閉了眼休息。

閻石開發狂時力氣真大,若不是有傅明慧擋着,自己已給他打死了。

看起來,他真的很喜歡傅明慧,狂性大發時還能不舍得動傅明慧一下。

然而,這麽一個正常是是傻子,不正常時是瘋子的人,傅明慧還是不要嫁給他的好。

沈梅君思索着,腦袋越來越沉終是失去意識。

也不知過了多久,迷糊裏沈梅君忽聽得傅望舒低沉的聲音:“大夫,沒辦法救治了嗎?”

“沒辦法。”陌生的聲音道:“這位姑娘脊柱給巨大的力道擊得骨折了,即便固定重新駁接,以後也只能一直躺床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嗚~感謝親愛的随遇!好想念你彪悍的留言宣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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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他們在說什麽?誰以後只能一直躺床上了?是說自己嗎?

沈梅君茫然地睜開眼,掙紮着想坐起來,卻發現後背麻辣辣疼得難受,自己根本無法起身。

傅望舒送了大夫回來,見沈梅君支着手肘想坐起來,驚得一個箭步沖到床前把她按住,大喝道:“別亂動。”

話說完了,意識到自己太粗`暴了,傅望舒又急忙解釋:“你後背受了傷,大夫用夾板固定着,不能動。”

連動一下都不行?

沈梅君愣住,顫聲問道:“大少爺,你們剛才說的那個以後只能一直躺床上的人是我嗎?”

她的聲音無力而脆弱,像冬日空寂的湖面上飄蕩的白霧,清澈的眸子裏淚珠搖搖欲墜,傅望舒堅硬的心被什麽東西擊中,又痛又麻。

“……”嘴唇啓啓合合幾次,卻哽住了,傅望舒一個字說不出來。

這樣子不需說什麽也夠明白的,沈梅君剎那間只覺身心俱疲。

“沈梅君……”傅望舒喊得這三個字,突地頓住,他想說,沈梅君,我們成親吧。可是他清楚,傅老太爺不會計較孫媳婦的出身,卻絕不會同意他娶一個癱瘓在床的妻子。

這種時候,沈梅君也不會同意他的求娶。

她有她的驕傲倔強,她不需要同情和憐憫,若是前日……前日沒有被謝氏突然打斷,他已說出“我們成親吧”那句話,此時又另當別論。

他喜歡她身上堅強的刺,卻又為之黯然神傷心疼難過。

傅望舒沉默着,沈梅君也沒追問,靜谧裏只聽到兩人不規則的心跳聲,沈梅君擡頭間忽看到眼熟的藍色紗帳,愣了一下,問道:“大少爺,這是哪裏?”

她記得自己躺在聚石齋的軟榻上的,而現在身處的地方,卻像是傅望舒的卧房。

“這是我的房間,你昨日下午暈迷過去,現在已是第二天下午了。”

啊!已過去一天一夜了!

沈梅君大驚,抓住傅望舒擱在床沿的手,惶恐地問道:“我娘知道我受傷不能動了嗎?”

“知道了。”傅望舒反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緊,低聲道:“別擔心,她承受住了,沒發病。”

“真的?那你喊她來一下。”

“她昨晚憂心你,一晚沒睡,早上我讓人服侍她去歇下了,你等等,等她睡醒了我就讓人請她過來。”

希望娘能承受得住,沈梅君默默地把手從傅望舒掌心裏抽出。

傅望舒想抓回,大掌覆上沈梅君小手了又松開,轉而輕拂開她額頭一绺頭發,低聲問道:“從昨日到現在了,有沒有想要……”他沒有說下去,大手按到沈梅君小腹處的被子上面。

他在問自己需要解手嗎?沈梅君從醒過來到此時,方清晰地意識到,自己以後将是個不能動,連自理都不會的人,霎那間只覺得了無生趣,如花玉面變得蒼白。

“沈梅君,大夫雖然這麽說,但是天下之大,名醫很多,我一定會請大夫醫治好你的。”傅望舒微有些笨拙地安慰道,黝黑的眸幽深如潭,專注地看着沈梅君。

成了癱子,卻換得他不再冷酷地斜睨自己訓斥自己要學會飛嗎?

可她此時寧願他冷冷地訓斥自己,寧願他像以前那樣,冷酷地逗`弄自己,然後絕情地抛下自己離去。

一個癱子,不說娶作妻子,連他的通房都做不了了。

前一日焰火灼灼烈烈飛舞,美好得教人一頭醉倒在潋滟的紅光裏,燎原的火勢卻轉眼即逝,錦繡燦爛不過夢裏花`月。

沈梅君凄涼地笑起來,看着傅望舒深邃的墨玉似的眸子,看着他風華絕代的臉,心中滿是不甘。

再任性地摸一摸,往後,別說摸,怕是想看也不得了。

沈梅君伸出纖手,潔白的手指鑽進傅望舒衣領裏,帶着跟她的心一樣冰冷的寒意,流連在鎖骨上,劃着一道又一道的漣漪。

傅望舒靜靜看她,眸中華光流轉,沈梅君一只手逶迤向下時,他猛地用力把她的手拉出來,也不脫靴子便爬了上去,底下緊抵,上半身手肘支撐着,嘴唇貼上沈梅君臉頰,低低道:“別挑`逗我,忍耐是有限度的。”

貼在自己柔`軟處厮`磨的那物熱力十足,絲毫不比馬車裏那時遜色。

他沒有嫌棄她,身體的渴望表明了一切。

沈梅君不知自己是該喜還是該悲,冰涼的心卻微微有了暖意。

“你安排個人來照顧我吧。”沈梅君澀聲道,不是驕矜,而是,她當不起他的貼身服侍照顧。

越是這種時候,越應該冷靜,商號裏需得加以百倍小心,傅望舒清楚,自己無法留在家親自照顧沈梅君的,他已經思量過了。

“閻家把閻石開接回去了,駱青意說要親自照顧你,昨日到現在一直留在流觞軒裏,由她來貼身照顧你,霞光和新雪打下手,飲食讓秋夢打理,可好?”

甚好,沈梅君無言地點了點頭,傅望舒靜看了她一會,緩緩下床走了出去。

“梅君。”駱青意進得房來,捂着嘴不住抽泣,她已知大夫的診斷,從昨日開始就一直哭,聲音嘶啞,眼睛紅腫得眯成一條線。

“沒事的,大少爺說要給我請天下名醫。”沈梅君強忍着悲苦安慰她。“我娘怎麽樣?”

傅望舒說沒事,沈梅君還是不放心。

“大少爺喊人服侍她睡覺去了,精神還好。”駱青意邊哭邊道。

她與傅望舒一樣說話,沈梅君微松了口氣。

駱青意是事先得了傅望舒的囑咐了,事實上謝氏很不好。

沈梅君被擡回流觞軒直接擡進傅望舒卧房時,謝氏很生氣,後來聽說沈梅君以後癱了,登時整個人怔忡住了,給雙莺等人勸回西廂後,躺床上傻呆呆的,眼睛沒閉過,眼珠子一動也沒動。

傅望舒進得西廂,雙莺正一口一口喂謝氏喝水,謝氏也不會吞咽,喂進去又流出來,給她抹嘴角的帕子都濕了。

傅望舒揮手讓雙莺出去,從懷裏摸了一疊東西放到謝氏枕邊,沉聲道:“這是閻家為閻傻子傷了梅君作的補償,一萬兩銀子,一處宅院和十間鋪子的房契。”

謝氏的眼珠子微動了一下,卻沒有更多的反應。

傅望舒接着道:“梅君如今的樣子,我家裏的長輩肯定不給我娶她為妻的,商號雖是我爺爺拼下來的,可我也費了不少心血,我不舍得拱手讓給我四弟,接下來要為梅君的傷遍天下尋找名醫,也需要不少的銀子,所以沒法為她叛出家門。

有閻家的賠償,你可以帶着梅君到那處宅院去住,買幾個婢仆,日子也過得去。

或者,我先納梅君為姨娘,正了名,你們母女安心在這府裏住下,等梅君為我生下一兒半女了,那時再扶正。”

謝氏本來怔怔的,聽到傅望舒後面那句話,霎地坐了起來,手指戳到傅望舒額頭,嘶聲罵道:“卑鄙無恥,梅君都這樣了,你還想碰她。”

傅望舒任她戳着,冷冷道:“梅君才十五歲,那麽年輕,你要讓她從現在起,每天除了吃就是拉,什麽也做不了嗎?”

“你無恥,不用裝什麽為梅君好,梅君上半身都不能動了,你讓她怎麽為你生兒育女?”謝氏聽不進去傅望舒的分辯,高聲怒罵。

“你小聲點,不要給梅君聽到。”傅望舒急了,拔開謝氏的手,強壓住心中的怒火,小聲道:“若真治不好了,躺一年兩年還能忍,再長時間,你讓她怎麽熬?有兒女作念想,多少也能多些生趣,不是嗎?”

謝氏噤了聲,低低哭起來,半晌道:“你現在還有些許情熱愛戀,時間長了,會不會嫌棄梅君了?那時,梅君的日子豈不是更苦?”

謝氏言下之意,并不想出去單過,傅望舒暗松了口氣,他也不想謝氏帶沈梅君出去。

沈梅君心中已很難受了,謝氏再每日再哭泣悲訴幾句,不需多久,沈梅君沒給傷殘擊垮,也得給謝氏言語摧毀。

要嫌棄此時便嫌棄了,先前雖暧昧着,到底沒給沈梅君正名過,此時不留人給些銀子打發掉便可,傅望舒剛想說出分辯之語,秋夢過來了。

“大少爺,向管事來了,在書房等着。”

向南誠尋到府裏來,應是商號裏出什麽事,傅望舒微一遲疑,吩咐秋夢喊人服侍謝氏洗嗽用膳便走了出去。

商號裏出了事,不算大事,不解決卻不行。

吏部尚書杜順府裏向傅氏林樊管事的分號定了一塊價值一千兩銀子的羊脂玉佩,因價值不菲,林樊怕手下的人毛躁了,親自送了過去。

林樊是昨日上午坐商號裏的馬車去杜府的,到杜府是巳時初,他進去約一柱香時間,杜府裏有一個小丫環出來傳話,讓車夫先回,說林樊得等到下午帳房管事回府領了銀子再回。

林樊直到昨日黃昏時還沒回商號,商號裏有事要他回來處理,有夥計便使人去杜府催,杜府的人卻說林樊巳時末便走了。

商號裏的人又去了林樊家裏催,林樊的母親卻道他沒回去過。

“屬下昨晚命人把林樊認識的人都問過了,都沒人見過他。今日上午,屬下親去了一趟杜府,求見杜府管家,杜府管家也說林樊是巳時末走了,屬下要求看看林樊領銀子的簽名,杜府管家卻不肯拿給屬下看。”向南誠眉頭攢成川字,眼裏有壓抑不住的憤怒,“大少爺,林樊在商號裏已做了五年,從小夥計做到管事,踏實認真,勤懇細心,絕不會做出拿了貨銀跑了的事,何況他寡母還在家中,肯定是杜府搞的鬼。”

“杜府為什麽要這樣做?”傅望舒沉吟着說,像是問向南誠,又像是自問:“一千兩銀子對杜府不算大事,林樊雖是長得頗為秀致,卻不是傾國傾城佳人,圖財和謀色都不可能。”

“可林樊确實不見了,給杜府送過玉佩後就不見人了。”向南誠焦急不已。

“你有沒有要求杜府喊那個傳話小丫環出來問一問?”傅望舒問道。

“屬下說了,杜府管家連理都不理屬下,說杜府裏下人近百人,沒空一個一個喊了給屬下辯認。”

傅望舒沉思了片刻,急促地道:“把林樊的母親接走安排到別的地方,昨日送林樊去杜府的那個車夫也不要再到商號裏做事,送去一起住着,派人秘密保護起來,不要給人知道。”

“防着杜府殺人滅口?”向南誠驚叫,道:“杜府不可能這樣做吧?杜順雖是吏部尚書貴不可言,可傅氏商號亦不是籍籍無名的小商號啊!”

“馬上去辦,一刻不要拖延。”傅望舒一時間也理不清一切,只是感覺到有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在駭人地旋轉,要把自己卷進去淹沒。

沈梅君昨日出事,自己回府照顧她了,商號裏跟着出事,這一切,也許不是巧合。

向南誠急匆匆走了,傅望舒想到商號裏去巡視一下,确保不出別的事,又有些記挂沈梅君,怕她剛醒過來自己便走了,忒冷漠寡情。

只有掌握着商號,才能發動商號下面的人脈打聽能使沈梅君康複的名醫。

也只有掌握着商號,手裏才能有大把銀子,才能讓沈梅君過好日子。

傅望舒咬了咬牙,進卧房去換衣裳。

駱青意在喂沈梅君吃飯,傅望舒拿了衣裳走到屏風後去換。

沈梅君把他的舉動看在眼裏,心中分外傷感。

傅望舒換了衣裳出來,當着駱青意的面,不便做親昵舉止,亦不欲說商號裏出事,怕沈梅君擔憂,只道:“我去商號了。”

駱青意等得傅望舒走了,難過地看沈梅君,低聲道:“大少爺把你安置在他卧房裏,我還以為他喜歡你呢!”

沈梅君輕搖頭,她此時更情願傅望舒不喜歡自己。

一個癱子只會是他的負累,兩人先前也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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