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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回京城。”
第七十八回
馬上走,離開這裏,回京城去!她一刻也不想呆下去。
沈梅君按住胸口,那裏面像是有火在炙烤,又像是鈍刀在拉鋸,疼得她整個人抽搐,她希望自己能暈過去,暈過去了沒有意識,就不會那麽疼了。
馬車駛出山居小院,車轱辘轉動的嘎吱聲一聲聲撞擊着沈梅君的耳膜,她凝神聽着,期盼着其中夾雜了追趕的腳步聲,卻始終沒有聽到。
“大少爺,你怎麽能這麽狠心對我?”沈梅君捂着嘴,不想哭,卻抑制不住。
山間小屋漸遠,暗沉沉的夜色遮掩了一切,車夫道:“沈姑娘,前面的路不知走多遠才能有村落,咱們要不回剛才那個村子另找戶人家借宿?”
沈梅君不想回頭,喉嚨裏堵得厲害,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姑娘方才怎麽突然要走?那男人雖說面容恐怖,可氣度不凡行事磊落坦蕩,待人真誠,在他家投宿很安心的。”車夫接着叨念道。
面容恐怖!沈梅君愣了愣,她方才整個腦袋便亂了,心裏悲傷着,覺得傅望舒不回京置自己于不顧太殘忍,因心中認定那人是傅望舒,那恐怖的面容在她眼裏也沒覺得可怖,給車夫這一說,心頭突突狂跳。
“回去,快,趕緊回去。”便是他變心了,自己也要問一問他為何會毀容。
才走出幾裏地,很快便回到山村小屋前,沈梅君才想下馬車,忽聽得屋裏争執阻攔的聲音。
“望舒哥哥,你剛摔了一跤磕破了頭,好好歇着別追了。”
“不,別攔着我。”傅望舒的聲音越發暗啞,焦灼而痛苦。
他終究是舍不得自己的嗎?沈梅君呆怔怔擡不起步。
有人跳上車轅,車簾子被掀開了,跳上來的是傅望舒,他定定看她,幽深的眼眸若千年沉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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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爺。”沈梅君低聲道,唇角浮起凄豔的笑意,淚水再也止不住簌簌掉落。
大少爺三個字像山谷中空曠的回音在傅望舒耳邊回蕩,傅望舒心口疼得要炸開了。
傅望舒緩緩伸了手,輕輕地抹去沈梅君臉頰上的淚水,沉聲道:“我方才看着你跳上馬車走,我心裏想,絕不能給你這麽走了。”
他追了出來,匆忙中一頭撞上門框,腦袋一陣疼痛暈眩,恍惚裏眼前忽而熊熊烈火,自己沖出了火海裏在地上翻滾;忽而是山風呼嘯,身體一陣騰空從馬車裏甩了出來……也許很久,也許一瞬,過往的一切突然間就在腦海裏重現。
“我曾經受傷,記不得以前所有的事。”傅望舒緩緩道。
因為記不清以往的事,所以另娶妻了?沈梅君狠咬住唇,強忍着沒有失聲嚎哭。
傅望舒坐到沈梅君身邊,拔下她的發釵,長指穿過她的黑發,輕輕地揉按着她的頭皮。
淡淡的溫度從他的指尖滲到頭皮上,熟悉的寧靜而溫暖的感覺湧上心頭,悲哀煩躁的心境緩緩安定下來,沈梅君住了淚,澀聲道:“你說過,一輩子只我一個女人的。”
傅望舒揉`按的手微頓了一下,而後,修長的手指往下滑落,他捧起沈梅君的臉,細細看着,指腹輕輕觸`摸她的面頰,摩`挲着她柔`膩的唇瓣,輕聲問道:“這就是你方才匆匆離開的原因?”
沈梅君在他的指尖下輕顫,淚水不由自主又流了出來,心裏不願與另一個女人共同擁有傅望舒,可那個女人已有了他的孩子,她不知該怎麽辦。
“便是失去以往記憶,我也沒有與別的女子胡作非為,我知道,有一個人在等着我。”
他沒有與別的女人胡作非為!
狂喜漫湧上心頭,沈梅君呆呆看傅望舒。
“我剛才摔了一跤,把以往的事都想起來了。”傅望舒抱住她,将她狠狠地揉進懷裏。“那女子叫阿笙,這個村子裏一個叫阿猛的人的妻子,我受傷後是阿猛救了我,阿猛娘很慈祥溫和,我認了她做娘。”
罩頂烏雲忽然間便盡皆消散,眼前霞光燦爛,沈梅君哇地一聲大哭,攀緊傅望舒再也不肯松開。
“我這樣的臉你一點也不害怕嗎?”傅望舒低低笑,細細地吻去沈梅君臉上的淚珠。
“有什麽好怕的,你就是你,我喜歡的又不是你那張臉。”沈梅君低泣,輕輕捶傅望舒。
他風華絕代容色過人也好,醜陋如鬼魅也罷,都是她愛的那個人。
他若為雲,她願作雨,與他雲雨與共。
他若是魚,她願為水,長相伴親密嬉戲交`纏。
“你的臉怎麽會變成這樣?”沈梅君哭了半晌低聲問道。
“這事以後說,我現在等不及了。”傅望舒抱起沈梅君跳下馬車。
……
沈梅君腦袋不清醒了,她覺得自己燒着了,好熱,她成了溶岩,與傅望舒一起熊熊燃燒。又覺得自己生了羽翼,傅望舒帶着她飛了起來,他們一起越過高山大海,在雲端上蕩`漾起伏。
……
快樂的漩渦将兩人包`裹,淋漓盡致,事畢兩人緊摟在一起,很快進去香甜的夢鄉。
一夜好眠,沈梅君醒來時周身舒爽。
窗外鳥鳴聲聲,紗簾上紅影瞳瞳,傅望舒不在身邊,沈梅君拉了被子輕蹭,貪婪地聞着被裏散發出來的屬于傅望舒的剛陽氣味。
房門輕輕推開了,傅望舒端着托盤走了進來,看到沈梅君睜着眼睛,笑道:“我算的很準,起來洗漱,然後吃魚粥。”
沈梅君羞澀地應了聲好,緩緩坐了起來,兩手攏了一半頭發突然頓住,眼睛瞪圓看傅望舒,手指指着他說不出話。
“怎麽啦?”傅望舒含笑看她。
“你的臉?”
“我的臉怎麽啦?你不喜歡嗎?”傅望舒低笑,劍鋒似的眉毛因笑意而顯得柔和,素常墨黑的寒潭似的眸瞳透着溫暖而專注的光芒,臉龐肌膚潤澤如玉,除了比離京前微有消瘦,眼前人不折不扣的京城裏那個風華絕代的翩翩佳公子。
“你的臉沒燒傷?”沈梅君呆呆地伸了手摸上去,滑膩溫潤,觸感明晰,是真的肌膚。
“你不是說我是醜八怪你也不在意嗎?”傅望舒張開嘴唇,含住沈梅君手指,暖昧地道:“梅君,我發現你昨晚特別熱情,我覺得,往後,我還是扮醜八怪和你恩愛好。”
胡扯什麽?沈梅君惱了,才剛失而複得,不舍得發脾氣,視線轉了轉,促狹一笑,道:“大少爺,梅君昨晚還不夠熱情,大少爺要不要再試試梅君熱情如火的時候。”
“樂意之至。”傅望舒哈哈大笑,将沈梅君按`倒。
這一番樂`趣與昨晚又是不同,真正的快`活似神仙,事`畢沈梅君倦倦地依着傅望舒,眼睛眯上去又欲睡覺。
“先起來吃東西再睡。”傅望舒不讓她睡,強行抱她起來。
沈梅君咕哝了幾句,肚子也着實餓了,便随他意下床。
魚粥清香爽口,沈梅君吃了兩大碗出了一頭汗,傅望舒又提了熱水給她洗漱,吃飽喝足精神好,沈梅君也不睡了,追問傅望舒出了什麽事,怎麽要假裝毀容。
傅望舒把自己給林載舟算計的經過說了,道:“我醒來後先前的記憶都沒有了,只知有人要置我于死地,我怕要置我死地的人還不肯罷休,便弄了那麽一副醜面具戴着,因太醜陋吓人了,沒人敢認真看我的臉,瞞過去了。”
“好可恨,看來林樊寄了那麽多信我沒收到,也是他搞的鬼。”沈梅君氣得臉色發青,“不能就這麽放過他。”
“肯定不能放過他。”傅望舒緩緩道:“林昭頗無辜,又懷着小四的兒子,我想不要出面到官府指證,只設局由林家自己家裏人鬧出事來奪了林載舟的命報仇。”
“林昭懷的是四少爺的孩子?”沈梅君尚不知情,驚奇不已。
傅望舒把當日的事說了,嘆道:“那是個剛烈的女子,可憐遇人不淑,父親又是那樣的混帳。”
沈梅君心有戚戚,不欲傅望舒傷感,假意喝醋:“她可是你殺身仇人的女兒,疼惜什麽。”
傅望舒見她嬌嗔薄怒,心中愛甚,抱住就吻了下去,林昭的事也不去想了。
兩人久別重逢,纏`綿了好幾日,傅望舒讓沈梅君留在山居小屋中将養身體,自己去了盛州城。
他把面具收在懷中,戴着農家漢子戴的鬥笠遮着臉進城的。
沈梅君此番前來帶着不少銀票,有銀子好辦事,不幾日,傅望舒便憑着聽過的聲音将山崖下縱火燒山的林府下人認個清楚。
那一晚崖底有六個人,傅望舒把各人性情家庭情況摸清,這六人都是林載舟的心腹,林家巨富,得臉下人比一般人家還有錢,六個人都在林府外面置買的有宅子,當值時到林府聽差,不當值時過得悠哉閑适,宅子裏也有婢仆使喚着。
傅望舒在那六個人的下人裏各挑了一個看着會辦事兒的人許了銀子讓幫忙辦事。
他讓那些人的下人做的不是什麽殺人奪命的大事,那六個人的下人都答應了。
第七十八回
某日起,那六人中有人家中祖宗牌位突然罩滿白灰,有人家裏竈房突然着火,有人夜裏家中忽響悲慘的嚎叫……凡此種種,不一一而足,再沒消停的時候。
這麽着半個月後,六個人漸漸扛不住了,又一晚,六人家中院子同時從空中飄下來一個白紙糊的燈籠,燈籠上書寫着遒勁有力的幾個字——冤有頭債有主,元兇伏罪不追究,否則,滅滿門。
飄落的燈籠其實是傅望舒收買的人趁宅子裏衆人不備時拿出來的,只叫嚷着是從空中降下來的,那六個人給這些日子的奇奇怪怪的事弄得心力交瘁,哪顧得上細究。
傅望舒和林氏商號有過書信往來,有人認得燈籠上的字是傅望舒的字體,認為是傅望舒冤魂索命,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傅望舒這晚又戴了那個肌膚燒傷的面具來到六人中膽子最小的那個人家中,被收買的人已悄悄拉開門闩,傅望舒飄然而入面孔猙獰,那人吓得大叫一聲,當即暈了過去。
一同放火的人聽得傅望舒鬼魂現身,吓壞了,為了保住自己性命,幾個人合謀勒死了林載舟。
“我本來以為他們會去官府出告的,想不到……”傅望舒搖頭不已,那六個人殺死林載舟,被盛州府衙抓捕了,自然是死罪。
這是有其主必有其奴,林載舟心狠手辣,手下也是窮兇極惡之人。沈梅君呸了一聲,一點也不同情那六人,覺得死有餘辜。
林載舟死了,林昭尚不知父親是這樣的人,得知真相大受打擊,肚裏的孩子小産了,好在已七個多月,雖然弱了些,也活了下來。
大當家死了,管事的小姐又坐月子,林氏商號動蕩極大,傅氏與林氏生意合作項目不少,或多或少會受到影響。沈梅君離京也近一個半月了,不知京中傅氏受到多大影響,傅府裏情況如何,沈訓從大牢裏出來了沒有,諸多事情壓在心頭,兩人也沒在山村中多作逗留,告別了阿猛一家人急忙往京城趕。
傅望舒離京時還是夏日,這時卻已是寒冷的冬天,進城這日下雪了,凄冷的白雪在空中彌漫,寒意滲人,馬車駛進城門時,傅望舒突地打了個寒顫。
“很冷?”沈梅君柔聲問,拿了件披風出來幫他披上。
“我好像聽到爺爺在喊我。”傅望舒抓住沈梅君幫他系帶子的手,面色有些發白。
自己離京時傅老太爺病着,難道是……沈梅君心中湧起不祥的預感,掀起簾子咐咐車夫先到傅府大宅去。
雪很大,不過片刻工夫,街道上已經積了厚厚一層,屋頂都是積雪,傅府高大氣派的大門遙遙在望,看到大門上沒有辦喪事的跡象,沈梅君微松了口氣,傅望舒垂在身側的雙手卻霎地攥緊。
“怎麽啦?”沈梅君小聲問。
“往日下雪時,府裏的下人都要出來打掃門前積雪的。”傅望舒緩緩道。
難道真出了什麽事?
像是回應傅望舒的話,大門裏奔出來一個女子,女子腹部微微隆起,卻是傅明慧,傅望舒面色更沉,沈梅君急忙喊道:“三姑娘。”
傅明慧擡頭看到傅望舒和沈梅君,哇地放聲大哭。
傅府真的出事了,可說是三災四難接二連三。
一個月前皇帝明旨治了杜順的罪,杜家滿門抄斬,負責查抄杜府的官員說查抄到的杜順的贓物不足,追查到傅府來了,把傅府也給抄了家,不止杜碧萱的嫁妝沒了,連傅老太太傅太太合府上下人等的私房都給如狼似虎的官差查抄了去。
好在閻家當日送聘給傅老太爺和傅老太太的良田來路分明,田契沒給朝廷查抄去,靠着收租日子也還過得下去。
後來閻家出面,又把傅望超從牢裏弄了出來,傅明慧本指望傅望超出來後振興家業,不料傅望超出來後整日埋怨家裏給他娶了杜碧萱,日日折磨打罵杜碧萱,杜碧萱是個不甘示弱的,沒家勢依仗也沒軟聲氣,兩人日夜吵鬧,弄得合府雞犬不寧。
傅老太爺本就病着,遭此變故病情更重,掙紮了些時,就在剛才閉眼去了。
“老太爺剛剛去世,四哥就逼着老太太把田契拿給他,老太太不肯,這會兒,府裏鬧起來了。”傅明慧凄涼地哭起來,她本來想着娘家多事之時,害喜了也回家幫着照看一二,看到娘家鬧嚷成這樣,再也呆不下去了。
傅望舒呆呆坐着沒有說話,沈梅君知他傷心傅老太爺的死,輕嘆了口氣,把傅明慧扶上車,咐咐車夫到閻家去。
傅明慧有喜,府裏亂糟糟的,還是報喪後再過來。
“梅君,大哥,府裏面鬧的太不像話了,你們進去勸勸,看能不能勸得住行嗎?”傅明慧泣道。
勸什麽?分家時傅老太太連明是孫子實是兒子那樣誅心的話都說得出來,他們此時進去,說不定還得給說是跟傅望超一樣要謀奪那些良田呢。
沈梅君輕搖了搖頭。
傅老太爺對傅望舒還有栽培之情,傅老太太糼時刻薄他,大了把他當對頭仇人,一心一意寵着傅望超,他們何必枉作小人。
把傅明慧送到傅府,沈梅君和傅望舒也沒下車進閻府,馬車調了頭,傅望舒突然道:“回咱們家,不要去大宅那邊。”
不去大宅那邊?沈梅君略一愣,輕點了點頭,知傅望舒是要在他們這邊辦傅老太爺的喪事,這是要先回去作安排。
離京這麽久,不知商號裏一切安好嗎?
方才傅明慧沒說什麽,想必也還好。
“大少爺(大哥),你可回來了。”大廳裏一屋子的人,見傅望舒平安無恙欣喜若狂。
“商號裏一切都好吧?”傅望舒問向南誠。
“沈姑娘剛離京時有個大災難,幸得有五姑娘。”向南誠說起那次災禍還心有餘悸。
“五姑娘幫的忙?”沈梅君驚奇地看傅明媚,傅明媚難道是一個經商奇才?
傅明媚紅了臉,頭低低垂下。三姨娘笑了笑,道:“明媚紅鸾星動了。”
沈梅君走後,閻石開把那八駿圖浮雕雕了出來,皇帝龍顏大悅,傅氏木雕和布偶走了明面供應宮中,帳面上資金一下子充實許多,向南誠見一切順利,秀足會已醞釀許久,便不再拖拉安排點選。
秀足會果然吸引了倪勝到場,一時聲勢浩大,買門票進場的人山人海,參選的人更是突然增加了不少,有好幾個女子擁有玲珑瑩潤的秀足,其中一位名苗珠的女子更是出色,倪勝甚愛,魁首隐隐的便是苗珠了。
傅氏眼看着名利雙收了,終選那日苗珠卻突然不知所蹤,眼看着她出場的時間快到了,倪勝在底下等着給她捧場,待得她奪得魁首後便納為妾,若沒有苗珠上場,倪勝認為傅氏在耍他,後果不堪設想。
那日因事情太多,參選的都是女子,後臺需得女子把持安排,三姨娘和傅明媛傅明媚都去幫忙照看了,危急之時傅明媚自告奮勇出場,她的那雙秀足豔驚全場,當場奪得花魁。
“不成。”傅望舒只聽向南誠講到此處,斷然搖頭道:“為妾諸多苦楚,倪将軍縱是權傾朝野亦不成,這事我設法拒絕,你們不必多說。”
“不是倪将軍。”三姨娘樂呵呵挽起傅明媚的手,笑道:“這對玉镯子救了明媚也使商號免于陷入危機。”
“這不是言夫人送給五姑娘的玉镯嗎?”沈梅君詫異不已。
“正是。”三姨娘點頭,道:“這對镯子咱們只知看着很名貴,卻不知原來是言家的傳家之物。”
倪勝最是愛秀足,傅明媚那雙足剛亮相,倪勝如癡如醉,秀足會的女子只坐在帷幔後不露臉只伸了一雙足出去的,倪勝大步上臺,一把撩開帷幔,傅明媚霎那間整個人曝露在場中人眼裏,她慌得急伸手去捂臉,便是這一捂,皓腕上一雙玉镯落進臺下言俊的弟弟言秀眼裏。
言秀即刻跳上臺,挽着傅明媚的手向倪勝行禮,口稱傅明媚是其未婚妻。
“倪将軍尚不信,言二公子指着明媚手上的這對镯子道這便是言家訂親之物,言夫人甚愛這對镯子,先前一直戴手上,場中有人認得,便圓了過去,倪将軍不便強搶只得下臺走了。”
傅明媚的一雙足比苗珠又美了好幾分,倪勝也不再尋問苗珠,傅氏得以躲過一場大禍。
“幸好是巧上加巧急中得救。”傅望舒皺眉,責道:“以後不可如引莽撞了,上臺前怎不想一想會給倪勝看中呢?”
“想過。”傅明媚輕聲道:“我的命是沈姑娘給的,娘和四姐姐得沈姑娘照拂才得以安然,我便是為妾,能救得傅氏也心甘情願。”
傅望舒沉默了,目光變得柔和,沈梅君輕嘆,稍停,問道:“言二公子後來有何說法?”
事急時也許是為幫傅明媚解圍,畢竟當不得真,只是,他跟倪勝說傅明媚是其未婚妻,只怕這事得弄假作真。
“言二公子和我說,願将此事當真。”傅明媚羞紅着臉低低聲說話,三姨娘和傅明媛在一旁均是滿臉喜色。
沈梅君亦由衷地感到高興,雖沒見過言秀,以前在家時也聽說過,風評甚佳,秦樓楚館都不去的,相貌英偉性情沉穩,絕好一個男兒。
傅望舒卻沒多少喜色,問道:“放定了嗎?”
“沒,你和梅君都不在,言夫人過來時,我們說要等你回來。”三姨娘道。
“外面想必傳開了,不過,三年以後也許是不同的天地,暫且不要放定。”傅望舒緩緩道。
“為什麽?”沈梅君驚訝不已,雖說得為傅老太爺守孝,可他言下之意,反對的原因分明不是要守孝,且守孝雖不能成親,卻可以訂親的。
“言夫人上次在那府裏見到明媚時,給了明媚這對傳家玉镯,分明有意訂親,可回去後便石沉大海,你們不想一下其中因由嗎?”
“是言秀本人不願意?”沈梅君低呼。
傅望舒點了點頭,道:“還有,婚姻之事講究門當戶對,閻家雖是商戶,門第比傅家高了許多,言俊喜歡閻傻子的嫡親妹妹,婚事還一波三折經過許久方定下來,你們試想想,言秀前途無量完美無瑕的一個大好男兒,為何要娶明媚一個庶女,若作妾也罷,他偏是要娶為正室,這其中怕是別有隐情。”
要說嫌傅明媚的出身,言夫人更應該嫌棄才是。
若是喜歡傅明媚的美貌,當日言夫人見過傅明媚後,言秀大可尋由頭悄悄見傅明媚決定要不要娶,不必拖了這許久。
第七十八回
傅望舒這麽一說,衆人均覺有禮,一時間不只無喜,還滿面憂色了。
“此事暫時擱下,爺爺去世了。”方才給傅明媚的事打岔了,傅望舒還自若些,此時說起傅老太爺的死,聲音哽咽說不下去。
“老太爺去世了。”衆人都呆了,低低哭泣,沈梅君咐咐秋夢準備辦喪事宜,讓向南誠去棺材鋪定棺椁……這裏剛說着話,門上來報,傅府大宅那邊擡過來兩具屍體。
傅望超不想負責辦喪事,不等傅望舒過去,把屍體送過來了。
兩具屍體一具是傅老太爺,另一具是傅老太太。
傅老太太也去世了。
傅老太太給傅望超逼着要田契,氣極時用剪子抵喉嚨自絕威脅,傅望超和傅太太均不攔她,她悲憤不已,又傷心着老伴兒去世,真個一剪子紮下去自絕了。
現世報自食惡果便是這般,沈梅君慨嘆不已。
雖是倉促行事,因各人盡心盡職,喪事也順利進行了。
傅府大宅那邊剛招了禍,可這邊傅氏商號眼見着宮裏的供應越做越好,遠親故友還有商圈裏的人都來祭拜,客來客往絡繹不絕,傅望舒要跪靈,沈梅君雖與傅望舒訂下婚書,到底未成親不便,招呼男客便由向南誠,接待女客方面只能是由傅明媛出面了。
這日是停靈第四十七天,後日便要出殡了,沈梅君細看着秋夢呈上來出殡章程檢查疏漏時,傅明媛來了,打過招呼後,為難地道:“派去尋爹的人回來了,還找不到人,爹不知帶着四姨娘五姨娘去哪裏了。”
傅老爺真真不成器,傅府大宅那邊傳來的消息,據說傅望超逼死傅老太爺後,與傅太太搜遍傅老太太的房間沒找到田契,也不管什麽孝中不孝中,把傅老太太房中的丫鬟都弄床上去了,那些丫鬟卻還是說不出傅老太太把田契收藏在哪裏,後來發現傅老爺不知所蹤,悟起來可能是傅老爺偷了,急去田莊佃戶那裏打聽情況,田契真是傅老爺偷去了,連地都給他賣掉了。
可憐傅老太爺操勞半生,臨了連燒紙摔盆的孝子都沒有。
傅明媛說完傅老爺的事,遲疑半晌接着道:“二哥剛剛從故裏回來奔喪了。”
傅望平調戲沈梅君被趕回故裏一事,傅明媛雖沒聽說,可沈梅君剛當家傅望平便被貶回故裏,心中多少猜到一些眉眼,聽門上報傅望平帶着二少奶奶來了,不敢出迎,先來禀報沈梅君。
“差人約束着他,喪事過後就送他回故裏。”沈梅君咐咐道。杜順倒了,駱謙翻案出獄了,雖還沒起複,也不遠了,駱青意和曾凡的親事正在緊要關頭,萬不能給傅望平弄砸了。
沈梅君慮得很周到了,嚴防死守着,卻不料駱青意和傅望平的事還是給捅出去了。
傅老太爺和傅老太太出殡後,二姨娘不舍得兒子回故裏呆着,心心念念要把傅望平留在京城,只道當日傅望平惹惱的是傅老太爺和傅老太太,如今兩老故去了,傅明慧和傅望舒親近,留在京城亦無妨。
傅望平只搖頭,二姨娘再三追問,傅望平便說了那日之事,二姨娘氣得要找東西抽他。
“你長眼不長眼?炮仗爆炸那事大少爺頂着太太的壓力花了那許多銀子把你們兄弟倆弄出來,你回過頭來卻去調戲他的人,沒把你打殺了想必還是看你妹妹的面子……”
二姨娘罵罵咧咧許久,到底不舍得兒子回故裏受苦,強要拉傅望平去向沈梅君和傅望平賠情道歉,搏取他們的諒解留在京中。
“我不去,你幫我去說情。”傅望平欺軟怕硬,傅望舒冷着眸子瞪他一眼他都發怵,再不敢去的。
二姨娘呸了他好幾聲,自己去找沈梅君,出了房門卻遇上二少奶奶。
二少奶奶在門外已聽了多時,傅望平與駱青意行事時都是在自己院子裏,二少奶奶心中有數,傅望平給遣回故裏,他自己糊塗着,二少奶奶則隐隐猜到是因為駱青意,聽得二姨娘要去求沈梅君,她也不想回故裏過苦日子,當下攔住二姨娘,把自己的猜測悄悄說了。
“解鈴還需系鈴人,駱青意不松口,沈姑娘這裏別指望着肯答應,姨娘莫若去求求駱青意,若是她願意,不若給二爺納她為妾,她與沈姑娘交好,咱們也沾些光。”
傅望平在故裏無人管束更加放蕩,把分家得到的家産吃喝嫖賭花得差不多了,二少奶奶怕再往後過日子的銀子都沒有,心中只願有地方安身不愁吃喝,再不管傅望平有幾個女人的。
還有這等事?二姨娘始則一驚,繼而暗喜。
若是與沈梅君交好的駱青意能嫁給傅望平,傅望平下半輩子光是靠着傅望舒與沈梅君便能依食無憂了。
二姨娘再不遲疑,忙忙打聽駱青意下落。新宅子因要辦喪事,将大宅那邊抄家後發賣的下人買回來不少,其中有不少人當日與駱青意交好,二姨娘沒費多少心思便打聽到駱展鵬的畫廊,當即趕到畫廊尋駱青意。
駱青意與曾凡嘗了情`欲之味後兩人火熱着,沒一日不偷偷在一起的,避子藥有時喝有時沒喝,這回終于嘗到苦果,害喜了。
曾凡不願她落胎,尋思着駱謙已冤案昭雪,起複在即,便和嫡母說了,要娶駱青意為妻,曾夫人本來還以為曾凡喜歡的是沈梅君,她那日在沈府見沈梅君後甚是喜愛,聽曾凡說要娶的是另一個女子,登時不舒服了,到底不是親生的,也不好怎麽反對,便假裝到畫廊買畫,想悄悄地尋機會看看駱青意的模樣。
二姨娘尋到畫廊過來時,曾夫人正在畫廊裏看字畫,駱展鵬陪着駱謙外出了,畫廊外面是傅氏那個夥計在照看着。
二姨娘沒什麽見識眼色,進門左右看了看不見年輕女子,直刺刺對那夥計道:“我要見駱青意,喊她出來見我。”
“請問太太尊稱?”那夥計問道,這是為進內通傳時能說明白。
“我是傅家二少爺傅望平的娘,就是駱青意相好的娘。”二姨娘言辭粗俗慣了,自己不覺,曾夫人聽了不由得滿心厭憎。
駱青意與駱太太一起在內院做着針線,聽得二姨娘來了,吓得六神無主,不敢把二姨娘往屋裏迎,急忙走了出來,拽起二姨娘胳膊到門外去。
曾夫人暗暗注意着,看駱青意容貌比沈梅君差了許多,再一看她慌慌張張拉了人出門,心頭咯噔了一下,連問都不用問了,這女子定是與別的男人不清不白。
雖不是親生的,到底從小養大,曾夫人也疼着曾凡,不想曾凡娶個不清不白的女人進門。
曾凡那日和她說要娶駱青意時說得很堅決,曾夫人感到頭疼,思慮再三,也不和曾凡說自己反對,回府後只到丈夫面前大誇沈梅君。
“沈侯爺這個女兒,真真是天仙似的人兒,模樣兒好不說,那行事作派,大方溫和裏透着淩厲……”
沈梅君那日在骥國公府碰到和沈訓在一起的男人便是曾凡的爹,曾夫人一說韻清如梅玲珑可人,他便想起那日看到的女子,猜那女子便是沈訓的女兒。
沈訓已給謝氏正了名,曾凡父親想着自己兒子雖是庶出,可謝氏先前領過休書,謝氏的女兒多少也沾了些污名,自己的庶子也不算配不起沈訓的嫡女,曾夫人走後,便托了同僚去沈府提親。
駱青意把二姨娘拖出門外,二姨娘唠唠叨叨說了許多,駱青意聽得腿軟目眩,她性情溫厚說不出狠話也不會駁人,傻傻聽着,二姨娘只當她應承了,便拉了她要去和沈梅君說嫁與傅望平為妾之事。
二姨娘覺得,駱青意已失身給傅望平,傅望平願意納她為妾,那是天大的恩賜。
駱青意呆愣愣給她拉了便走,沈梅君離京多時回來後接着辦喪事,還來不及去看謝氏,這日回沈府去了,傅望舒這些日子跪靈有些累了,沒去商號在房中歇息。
聽得外面二姨娘說帶了駱青意來見沈梅君,傅望舒眉頭微蹙,始則有些糊塗,繼而大怒。
傅望舒喊了二姨娘和駱青意進房,令秋夢守在外面不得給閑雜人靠近。
二姨娘還沒覺自己哪錯了,喜滋滋說了傅望平要納駱青意為妾之事,又求傅望舒留下傅望平不要給他回故裏。
“望平在那邊過的太苦了,聽媳婦說,別說绫羅綢緞錦衣玉食,連普通百姓都不如。”
“連普通百姓都不如?”傅望舒氣得想一腳踹倒二姨娘,分家時傅望平雖說只得一成家財,可一成也有一二十萬兩銀子,他辛辛苦苦打拼,這些人卻把銀子當柴草燒。
“馬上收拾東西給我都滾到故裏去。”傅望舒怒斥,怕二姨娘口無遮攔,又補了一句,“從你嘴裏別再說出駱青意三個字,否則,你和望聲也別想留京中了。”
第七十八回
二姨娘惶惶然退下,傅望舒喊進秋夢,“挑個妥當之人,馬上把二少爺一家送回故裏,然後就在那邊守着,沒有我的話,一輩子不準他們進京。”
傅望舒很想把二姨娘也一起送到故裏去,只是傅明慧害喜着,二姨娘送走了她若過問,傷心之下怕傷身,暫且先拘着,等傅明慧産下孩子後,說明原委再送到故裏去。
駱青意一直漲紅着臉驚惶地站在一邊,見傅望舒為了她發火斥二姨娘,感動得眼眶發紅。
傅望舒因她和沈梅君交好,又是好友的心愛之人,愛屋及烏照拂了,當下說完了,本欲讓駱青意回畫廊的,看她面色蒼白神情凄惶,靈機一動,道:“梅君回娘家了,我送你過去找她,有什麽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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