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19)

你和她說說。”

沈梅君回娘家前和他說,多時不回家,要在家中住上兩三天方回來,才半日工夫,傅望舒已相思欲狂,又因謝氏三番四次要把女兒另嫁,他雖有婚書在手,還是不安寧,要借着送駱青意去沈府的機會見見沈梅君。

駱青意正張惶着想尋沈梅君說話,忙不疊應下。

沈梅君本以為她爹已給娘正名,娘不知開心成什麽樣,回到家卻見謝氏精神恹恹的,家事也不打理,合府亂七八糟不成個樣子,不由得奇怪,問謝氏,謝氏卻又不說,只懶懶地歪在暖坑上望着窗外寒梅出神。

是不是家下平和安寧記起被休之仇了?沈梅君有些無語。

若是記着仇,就不要留在沈府,留下來了,便忘了罷。

想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她自己都還生着爹的氣,也不便怎麽勸說,走了出去讓管事婆子把帳冊交上來,自己一一核對,該支銀子采買的支銀子采買去,還沒收拾妥當的事兒落實了責任到各人身上。

忙忙碌碌一上午過去,午膳一家人一起各懷心事沉默着吃完,下午沈梅君接着處理家事,沈訓忽使了人來喚她到謝氏上房去。

“曾家托了人來向我提親?”沈梅君呆愣片刻,盯着沈訓和謝氏怒道:“一女不許二夫,我和望舒立下婚書了,你們難道想反悔?”

“不是,這不問問你自己的意思嗎?爹在曾府見到過你,你去找曾公子的吧?爹以為你喜歡曾公子。“沈訓尴尬地道。

“你方才沒拒絕人家,只說要和我娘商議是吧?”沈梅君氣得都快說不出話了,這是一對什麽爹娘啊!“你這麽說,回頭再和人家說我訂親了,人家和曾家一說,顯得像咱們看不上曾家似的,太落曾家的臉了。”

“梅君說的有理,這可怎麽辦?”謝氏急了。

“我和大少爺的婚書家裏不是有一份嗎?拿給人家看看,證明早已訂了親便可。”沈梅君嘆道。

“不知收到哪裏去了。”謝氏慌慌張張尋找,找了許久卻沒找到,便在這時,丫鬟來報,傅望舒和駱青意到來。

謝氏對駱青意态度極冷,完全沒有以前的熱絡,沈梅君不知自己娘又是怎麽了,見駱青意眼睛有些紅腫,忙把她拉到外面說悄悄話。

“怎麽啦?”

Advertisement

“梅君。”駱青意未語淚先流,把自己懷了孩子,曾凡已跟家人說了要娶她之事說了,“這節骨眼上,二姨娘偏鬧了事出來,幸好大少爺幫着我約束了二姨娘……”

沈梅君氣得頓足,若不看傅望平和二姨娘是傅明慧的親娘親兄長,真想把他們打殺了。

“我出身低配不上曾公子,婚事本就難議,這事要給曾家的長輩知道了,就更沒指望了。”

現在就已黃了,沈梅君嘆氣,忽地一激淩,抓住駱青意的手驚問道:“你和二姨娘見面時邊上有沒有人?”

駱青意從內院出來時,曾夫人很是留意了她一下,駱青意雖沒慌張着沒看她,也知畫廊裏有其他人,道:“畫廊裏有一女客,我沒注意,好像衣着不凡氣度端重是大富大貴人家的主母。”

完了!沈梅君知道曾家為何突然來向自己提親了。

那個女客人許就是曾凡的嫡母,曾凡已跟嫡母提出要娶駱青意,曾夫人到畫廊去相媳婦,恰逢二姨娘去找駱青意。

駱謙便是起複,短時間內官職也不高,駱青意身份上本就配不起曾凡,再加上這個污點,便是平常百姓家都厭憎着的,這可如何是好!

她又懷了孩子了,親事拖不得。

沈梅君颦眉許久,視線看到房間裏面正在翻尋婚書的謝氏,心中忽地有了主意。

“爹,你方才沒直接拒絕,此時出去說什麽我已訂親的話有點抹曾家面子,青意與曾公子互相有情,不若如此,你帶了青意出去,就說恐小女配不上曾公子……”

沈梅君的主意是讓沈訓認了駱青意為義女,駱青意比她大得一歲,是長女,沈訓帶了駱青意見那保媒之人去,口裏只稱小女卻不說明是義女,謙遜地說怕自己女兒配不上曾凡,那做媒之人又沒見過她,受了曾家所托來提親,自然不會嫌駱青意什麽,這親事應該便說定了,婚書上只寫沈家長女不寫名字,成親後曾家若說沈訓蒙騙,便說出今日曾拉了女兒出去與保媒之人見過面堵住曾家的嘴。

橫豎曾凡與駱青意兩情相悅,也不算得無良騙婚。

沈訓愛屋及烏也疼着駱太太的兒女,自然無話,謝氏欲要反對,見傅望舒沉了臉,嘴唇蠕動不敢開口。

駱青意聽得曾家來向沈梅君提親,已是傻了,沈梅君讓沈訓稍等着,急急拉了駱青意到自己房中幫她上妝換新衣裙。

駱青意模樣清秀,平時愛穿素淨淡雅衣裳,今日身上穿的是青色羅裙,外罩一件深灰棉夾襖,不搶眼不出挑,這模樣走出去,只比曾府裏的一等丫鬟強些,做正室奶奶顯然不夠。

沈梅君和她身材高矮胖瘦相仿,她往日在家時得沈訓疼愛,衣物極多,挑了挑,讓駱青意裏頭穿了一件榴紅緞子對襟襦衫,外面着一件秋香色盤金繡繁花茂葉的銀鼠翻毛夾襖,底下是一襲銀白繡着朵朵朱砂似紅梅的複紗羅裙,再将駱青意長發挽了搖搖欲墜風情旖旎的堕馬髻,插了紅玉雕就的梅花發釵,紅瑪瑙耳墜,亮瑩瑩的連環手钏,淺淺地上了妝,駱青意霎那間像換了個人似的,氣度還是文靜的清婉,面容卻透着雍容華麗,行動間豔光逼人令人不敢直視。

這麽個模樣,赫然便是侯府千金,沈訓帶了駱青意出去見客,駱青意出身也不差,進退有步言語得體,那保媒的人本就受曾家所托欲做成這門親事,見駱青意容顏出色,笑贊了許久,沈訓謙虛了幾句應下親事。

保媒之人回去後盛贊沈訓千金果然人間絕色,曾夫人欲盡快做成親事絕了曾凡的念頭,托了保媒之人說好話,沒兩日兩家交換了生辰貼子下聘納采,曾夫人又假借好日子只有近的一個月內的,再不然就得一年後,想在半個月後娶媳婦進門,沈梅君巴不得,讓沈訓應下。

謝氏把沈梅君的嫁妝都準備妥當許久了,恰好給駱青意用上,謝氏不樂意,傅望舒拿了一張十萬兩的銀票給她。

準備好的那些嫁妝至多值一萬兩,謝氏遂噤聲了。

自己女兒嫁的男人有出息,這麽點兒嫁妝還看不上眼呢。

駱家那裏駱謙曉得了,不同意這麽匿名嫁女,駱太太聽得女兒已珠胎暗結,死攔住駱謙不讓他到曾家說明真相。

“你在牢裏時,我們娘幾個過的什麽日子,青意為了這個家賣身為奴吃盡苦頭,如今嫁人雖說有失光明,可曾公子喜歡她,也不能算騙婚,你要去曾家說,女兒沒了活路,我也不活了。”

駱太太說着,想起早些時的苦難生活,放聲大哭,道:“有些事咱們知不妥的,可不得不為之,比如展鵬營商,早先咱們只說商人是末流,可展鵬若不經商,我們娘三個也盼不到你出來,早餓死病死了……”

“罷了,就依你,我只怕青意這種方式進門,以後在曾府受苦。”駱謙長嘆。

“這個我倒不愁。”駱太太破涕為笑,道:“咱們青意性情溫柔和順,哪有長輩不喜愛的?過得些時,再添個大胖孫子,就好了。”

有些話駱太太沒說,沈梅君重情義,沈府雖不是女兒的正頭娘家,也不差多少,丈夫再起複了,女兒腰杆子慢慢就硬了。

婚期太緊,又怕走漏消息了,駱青意和沈梅君都留在沈府中沒離開,沈訓讓下人稱駱青意為大小姐,沈梅君為二小姐,夜闌更靜時,想起心上人的女兒喊自己爹了,心中分外滿足,和駱家商量給駱青意改姓氏,使曾府以後更加無話可說,駱謙無可無不可,駱太太同意了,于是到府衙給駱青意更名沈青意,連戶籍都落在沈家,訂婚書時,曾夫人還只當沈梅君有兩個名字,亦不已為意。

曾凡那裏早得到傅望舒報訊了,歡喜無限等着當新郎,成親這日穿着大紅喜袍,胸前系着大紅花,出曾府時還裝着愁眉苦臉,到沈府門外卻忍不住笑歪了嘴。

鑼鼓聲漸遠,終至一聲不聞了,沈梅君在傅望舒陪同下回房,有些心緒不寧地道:“曾家知道新娘是青意,不知會不會生氣?會不會逼曾凡送回青意?”

第八十三回

傅望舒大笑:“曾凡不會如此沒用,而且,不管是親閨女還是幹閨女,人是從侯府迎走的,曾家不至于把新娘送回打侯府的臉,放心好了。”

如此便好,駱青意性情是極好的,溫順和柔,忍得下一時之氣,以後生了兒子在曾家就立穩了,沈梅君松出一口氣。

“咱們回家了吧。”傅望舒輕聲道,聲音低沉,隐着莫名的意味。

沈梅君臊紅了臉,這些日子在侯府住着,傅望舒雖是每日過來,卻兩處起居,從沒親熱過,他想必猴急了。

“我去和娘講一聲。”沈梅君小聲道,以前謝氏還沒得到正名,她無處可歸,和傅望舒住一處也說得過去,如今謝氏正名了,她的身份也明朗了,侯府的千金小姐未成親和傅望舒厮混着,忒不像話了,只怕謝氏會反對她住到傅望舒那邊去。

出乎沈梅君意料,謝氏不只沒反對,還囑她好好守着傅望舒,讓她在傅望舒有事要離京時最好也跟着。

“他現在對你情濃,你也別松懈,唉,可惜有孝在身,不然早早成親了好。”謝氏嘆道。

“那我回去了,娘,你有時間過來看我,悶了去看看駱伯母。”沈梅君笑道。

謝氏哼了哼,眼裏滿是憤恨不甘,沈梅君以為她不滿将自己的嫁妝給了駱青意,只得好語哄勸。

“你別說了,娘自己會想開的。”謝氏揮了揮手,不想多說的樣子,往坑上歪倒,道:“回去吧,別讓姑爺在外面等急了。”

坐上馬車跟傅望舒出府後,沈梅君忍不住埋怨道:“我娘這是怎麽啦?她在畫廊時多得駱伯母和青意照顧她,這一轉身就翻臉不認人了。”

傅望舒淺淺一笑,把沈梅君擁進懷裏上下其手。

沈梅君失了聲,将方才煩惱的事抛開了。

傅望舒沒将心中的猜測告訴沈梅君,此番謝氏使性子,倒真不能怪她,謝氏應是悟出沈訓先前休妻棄女的行為是為了救駱謙出獄了。

再好性子再無能的人,恐怕也咽不下這口氣,可是駱太太對沈訓并無半分情意,一切都是沈訓自作多情,謝氏無法去找駱太太理論,又不能和自己夫君撕鬧開,忍得難受帶了一兩分怨氣出來很平常。

得知在杜順被治罪駱謙出獄後,遲遲不肯給謝氏正名的沈訓當即設席宴客,公開在人前承認冤枉了謝氏給謝氏正名,傅望舒便想通了先前一直疑惑不解的沈訓休妻棄女的苦衷。

沈訓此番為駱青意的事極力操辦,跟嫁親女無異,更證實了他心中的猜想。

知道得多了反而煩惱,莫若糊塗着罷。

謝氏想必也是這個想法,所以寧願自己生着悶氣,也不告訴沈梅君。

沈梅君住在娘家,傅望舒也跟着住沈府,兩人有多時沒回家了,進門後三姨娘和明媛明媚都迎了出來,大家笑說了會兒話,向南誠回來了。

“大少爺,我調查到言秀為何要求娶五姑娘了。”向南誠話說出,衆人面色一齊變了,傅明媚更是分外緊張,小手都微微發抖。

“說吧,你們都聽着。”傅望舒平靜道。

“言秀很喜歡李尚書的女兒李月娥。”向南誠沉聲道。

“那他怎麽還要求娶明媚?”傅明媛着急地問道。

沈梅君知道的,解釋道:“李月娥三年前進宮了,如今是皇上寵妃,言秀不可能娶心上人。”

“沈姑娘沒見過李月娥吧?”向南誠問道,話是問話,語氣卻是肯定的,沈梅君點了點頭,的确沒見過,李尚書也是科舉晉身的,她在侯府時與李月娥也沒來往。

向南誠從懷中摸出對折了好幾折的紙緩緩打開,“這是我拐彎抹角打聽了讓見過李月娥又識得丹青的人畫下的。”

畫中人蛾眉淺蹙籠着無限清愁,如煙似霧的眸子如訴如泣。

“這不是明媚嗎?”三姨娘傅明媛齊齊驚叫。

沈梅君愣了愣明白過來,言夫人為何一見傅明媚就将傳家玉镯相送,分明是想讓傅明媚取代李月娥在言秀心中的地位,固而不計較不在意她的商戶人家庶出身份。

而言秀本來是拒絕言夫人的提議的,他深愛着李月娥不願娶別的女人,秀足會上親眼見到傅明媚時,不忍與心上人容顏一般無二的傅明媚落進倪勝手裏,故出聲解圍。

至于後來表示願意弄假成真,則是倪勝權傾朝野,他若不娶便是說了謊言會得罪倪勝,而且傅明媚不嫁進言家,後來還是很難逃脫倪勝魔爪。

“這門親事不能要,言夫人再來提起時直接拒絕,倪勝那邊我會想辦法,既不招禍又讓他不要再觊觎明媚。”傅望舒沉着的咐咐道。

沈梅君應好,心中暖暖的,很喜歡傅望舒不懼權勢重情重義的作風,堂上人太多,若是只兩個人在一起,她便在親上兩口嘉獎他。

三姨娘和傅明媛有些呆怔,傅明媚則狠咬着嘴唇,傅望舒對妹妹雖說沒有以前冷漠,也沒多少關愛,交待完,拉了沈梅君就想回房親熱去。

“大哥。”傅明媚卻把他喊住,深深地施了一禮,“明媚多謝大哥為我好,可是,我還是想嫁給言秀,不管他喜不喜歡我。”

她的面龐先是白,繼是又紅,紅紅白白,嬌羞與倔強交替,傅望舒愣了一下,點了點頭,道:“随便你。”拉了沈梅君大踏步走了。

“你怎麽不給我時間勸勸五姑娘,言秀明擺着就是把她當替身。”進了房間後,沈梅君抱怨道。

“她迷上言秀了,受苦也是甘之如饴,你何苦阻她做美夢。”傅望舒淡笑,不再廢話,攬住沈梅君壓了下去。

他說的有理,沈梅君不再糾結,要作弄傅望舒,偏不依他,巧笑着從沈傅望舒臂彎裏退出,泥鳅一般滑溜。

不待傅望舒抓她,她又欺身上前,雙腿從他腰線往上勾劃挑`逗他,撫上胸膛後忽地用力将他一推。

傅望舒一個不備,便成了男`下女`上位。

……

這一晚兩人輪番主動,也不知是誰取悅誰多些,饑渴許多日子,沈梅君熱`情`狂`野地迎合,傅望舒獵豹一般迅猛無比地出擊,兩人回房時尚是黃昏,直弄到三更天方住。

這一番縱`情狂`歡把沈梅君整得睡了一天一夜方醒,睜眼聽得秋夢說自己睡了多長時間後,沈梅君急得連飯都顧不上吃,急急梳洗穿戴了回沈府。

今日駱青意三朝回門之時,不知是何形景。

見外廳中回門禮擔齊整,沈梅君暗暗松了口氣,直奔正廳而去。

沈府裏熱熱鬧鬧的,駱家三口都來了。

曾凡談笑風生,跟沈訓駱謙說着話,駱展鵬在下首坐着,駱太太和駱青意在另一側說着悄悄話,謝氏不在,丫鬟向沈梅君禀報,謝氏患了心疾,心口疼得厲害在房中歇息。

娘這是在鬧脾氣,沈梅君也不擔心,笑着走進廳堂去。

朝沈訓駱謙駱太太行過禮後,沈梅君笑道:“恭喜姐夫姐姐喜結連理。”

“貧嘴。”駱青意有些羞澀,眉眼間止不住笑意,撇下駱太太拉了沈梅君走出去說悄悄話。

“長輩們對你還好吧?”沈梅君關切地問道。

“都很好。”駱青意難掩喜色,“相公明知道新娘是我,假裝不知道,新婚之夜到外書房去不肯進新房,夫人去勸他,他向夫人說了我很多好處,後來夫人忍不住和他說二姨娘去畫廊找我時說的混賬話,相公倒打了一耙,說二姨娘和二少爺糾纏我,我寧死不屈什麽的,把夫人說的都跟着傷心了,相公在外書房歇下沒進新房,第二天我獨自去向長輩奉茶……”

曾夫人聽曾凡說了駱青意許多好處心下暗悔,又見曾凡不肯和新娘圓房,擔心無法向沈府交待,駱青意到來敬茶時她認得不是自己見過的沈梅君,很是意外。

“我和夫人說了本來身份,說我與你情同姐妹義結金蘭,爹也疼惜我就認我為義女了,夫人只當錯着錯對,很開心,急忙咐咐人喊來相公……”

想不到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沈梅君很是高興,還是傅望舒看得準,曾凡哪會那麽窩囊連心上人都保不住。

“對了,梅君,娘是不是生氣我得了你的嫁妝?我今日去上房行禮,她連見都不見我。”駱青意有些苦惱地道。

正式認契後,她喚沈訓和謝氏爹娘了。

“不關你的事。”沈梅君胡謅道:“先前害娘被休的那個女人這些天老差人來找我爹,娘給氣的病倒了,心情不好不想見誰,連我都不肯見呢。”

“那就好。”駱青意松了口氣,悄聲道:“展鵬說,畫廊這些日子賺了不少錢,過陣子湊足了,就把爹為我花的嫁妝銀子送回來以後給你。”

“這麽見外,這還當我是妹妹嗎?”沈梅君薄責,道:“畫廊賺的銀子留着給展鵬娶媳婦吧。”

“展鵬他……”駱青意說了一半沒說,駱展鵬對沈梅君的心事她也看出來了。

“展鵬會有好前途的。”沈梅君笑着打住。她從來只當駱展鵬弟弟看待,駱展鵬的情意只能辜負了。

第八十三回

三年過去了,傅氏這三年生意做的極好,傅望舒不止是皇商,還得了皇帝特旨恩賜封長勝侯,可不是一個虛爵,而是實打實領祿石糧米的爵位,跟沈訓平坐平起,為此謝氏總擔心傅望舒變心,沒少唠叨孫子輩可以只守一年孝。

孫子孝依例确實可以只守一年孝,可傅老爺一直沒露面,傅望舒是嫡長孫承重,只能守三年孝了。

沈梅君不想傅望舒給人閑話嚼舌根,堅持要守滿三年孝。

這三年中傅家喜事連連,傅明慧生了一子一女,在閻家如魚得水,閻家上下極是喜愛她。

傅明媛許給傅望舒商圈裏一位朋友,那朋友是傅望舒精挑細揀的,品性自然沒得說,家庭也是極好的,傅明媛過得也很不錯。

傅明媚在傅明媛出閣不久後嫁給言秀,半年前生下一個兒子,據她自己說,與言秀夫妻雖不是蜜裏調油,卻也相敬如賓,許是因為愛着李月娥,言秀也沒納妾,看樣子,以後也不會納妾,傅明媚笑道這是三世修來的福氣,她自己看得開,言夫人心中懷愧,對她很好。言俊的妻子是閻石開的妹妹,性情也是極好的,又因明媚是她娘家嫂子的妹妹,關系更近了一層,妯娌相處也很融洽。

姑娘們都很好,少爺卻不怎麽樣。

三少爺傅望聲把分家得的家財拿去投資生意,沒有一宗賺錢的,把銀子都折騰完了,拖兒帶女來投靠傅望舒,其時傅明慧已産下長子,傅望舒跟她說明後,把他一家和二姨娘一起送回祖籍與傅望平一家一處起居,每月由傅望舒負責五十兩銀子的嚼用。

五十兩銀子雖不是很多,不胡開海花也可以過得很舒服了。

傅家過得不好的是傅望超。

傅望超娘舅家一樣遭難沒得依靠,疼他的奶奶給他逼死了,他沒來投靠傅望舒,便是來了也讨不到好兒的。嬌生慣養長大的,他總以為自己很能幹,殊不知離開傅家這棵大樹,他什麽也不是,撲騰掙紮很久後只得變賣傅家大宅,開始還争着一口氣,不把大宅賣給傅望舒只欲賣給不相幹的人,傅望舒放了話出去,無人敢買,後來還是使了杜碧萱來求沈梅君,把宅子賣給了傅望舒。

傅望舒置下的與沈梅君同住的新宅子有些小,沒有傅府的規模大,生意越做越大,宴客來往極是不便,便搬回了傅家大宅,依規矩兩人要住上房大院的,只是兩人都留戀着往日的甜蜜回憶,仍住流觞軒。

等待時似乎很長,回頭看去,似乎又很快,大喜的日子到來了。

“難得這麽多年望舒沒變心,娘終于放心了。”

嫁女本是好事,謝氏卻很傷感,從早上喜娘給沈梅君梳發開臉起,就不停哭泣。

“望舒不可能變心的,我都和你說了多少回了。”沈梅君笑道,人說出嫁前要哭,她卻實在哭不出來,心頭滿滿當當的都是喜悅。

“娘,過兩日我回門後,你跟我到那邊住吧,我和望舒說過了。”沈梅君看着謝氏憔悴的容顏心疼地道。

謝氏這三年老的很快,比被休那一年多的時間還蒼老,沈梅君回家來看她,每回她都淚漣漣的,沈梅君提過很多次要她跟自己到傅家住,她執意不肯,道女兒還未正式出嫁,岳母跟過去不像話。

沈梅君覺得她是記着沈訓休妻之仇,勸了她許多次,要不放下嫌隙和沈訓好好過,要不就離開侯府,不想到傅家住可以到傅望舒給她買的宅子住,她都沒有同意。

“梅君,你是懂事的孩子,娘也不用囑咐你什麽。”蓋頭蒙上了,謝氏拉着沈梅君的手,哭得哽咽難言。

好像不只是嫁女不舍,沈梅君有些不安。

“新郎催妝,新娘請拜別爹娘上轎……”喜婆高聲喊,外面催妝炮轟隆隆響着,鑼鼓唢吶聲聲,沈梅君沒時間猶豫,由喜婆扶着拜別爹娘出門。

繁褥的禮節後,傅望舒牽着沈梅君進了洞房,含笑挑起她的蓋頭。

明亮的玻璃五彩喜字燈高高挂着,桌上燭臺插着喜字彩燭,門窗簾攏帷幔紗帳都是鮮豔的紅,龍飛鳳舞的喜字撲滿眼簾。

清香漫溢,花搖影動,滿目的幸福,沈梅君癡癡看傅望舒,傅望舒也癡癡看她,彼此的眸瞳裏映着對方,專注而熱烈。

紅豔豔的新郎袍服和新娘嫁衣一件件脫下擺放到拔步床的床頭櫃子上,傅望舒先脫自己的,然後才脫沈梅君的,他把自己的放在下面,沈梅君的放在上面。

據說,新婚夜誰的衣裳在上,往後家中便是誰做主拿大,很多人家都是新娘的在下面新郎的在上面,沈梅君以為傅望舒不注意這個,忍着羞臊要去把他的衣裳拿到上面,一只手觸到衣裳了,卻給傅望舒按住。

“別動,我願意給你一輩子壓着我。”

他語帶雙關,沈梅君又是羞又是喜,甜蜜的淚水不受控制點點滑落。

“我發現,每一回看着你,都覺得你嬌媚妍麗更勝以往。”傅望舒輕捧起沈梅君的臉。

熱熱的火焰似的目光炙紅了沈梅君的臉,烤幹了她的淚,沈梅君身體越來越軟,傅望舒攬着她緩緩傾倒。

紅豔豔的幔帳落下,輕輕地搖曳着,明豔灼人褥子在撞`擊裏像海浪蕩漾,一層又一層波光流轉,情與欲交融,心與身一起迷醉。

……

沒有公婆要端茶,兩人便是府裏最大的主子,新婚這兩日傅望舒放開手段,沈梅君婉轉相就,燕`婉歡`好比往日又是不同,分外的甜蜜熱烈。

足不出戶在新房裏呆了兩天,這日三朝要回門,沈梅君方在傅望舒服侍下,軟綿綿起身。

回門的禮物三姨娘帶着秋夢準備好了,兩人不必操心,一人坐轎一人騎馬甜甜蜜蜜出門。

沈府大開宴席,近的疏的親友齊聚,廳堂不夠用,在後園擺開宴席,中間隔了帷幔,女眷一側男賓一側。

都知傅望舒是本朝第一人,身為商人卻還領着爵祿,甚得皇帝寵信,都借着機會過來結識攀交。

傅望舒雖不耐,要給沈梅君面子,面上一絲不悅不露,微微笑着有禮應酬。

這邊廂賓主談笑風生,忽有丫鬟道,夫人謝氏有話說,慢慢拉開中間隔着的帷幔,兩邊賓客齊齊停了說笑。

“多謝遠親近朋赴宴。”謝氏沖在場客人團團行禮,随後,從袖袋裏摸出一卷紙展開緩緩宣讀。

“休夫書。”如巨石砸落水面激起千重浪,所有賓客怔住了,沈訓臉漲得通紅,沖了過去拉住謝氏的手大聲道:“蘊秀,你這是做什麽,今天是梅君回門的好日子,你別糊塗。”

“我沒糊塗。”謝氏淡淡甩開他的手,道:“這件事我想做三年了,這三年中我無時不刻在強忍,為了不使梅君受我牽連,我咬牙吞血忍了三年,姑爺對梅君情深一片,我終于不需再忍了。”

謝氏高舉起休夫書,一字一句聲聲含淚泣血念起來。

她隐去了駱太太的名字和身份,只控訴沈訓為了水中月似的心上人,辋顧發妻的清白,辋顧愛女的聲名,明知自己是無辜的,卻故意休妻,又歷數自己和女兒在被休被趕出侯府後的悲慘遭遇。

“如此無良之人,實不配為吾夫,立下休夫書,從今往後,我謝蘊秀與沈訓再無瓜葛。”

不需謝氏提名道姓,沈梅君也聯想到謝氏口中沈訓那心上人是駱太太,整個人呆怔住了,雙腿軟軟的站立不住。

傅望舒急奔幾步,穩穩地将她扶住。

謝氏脫簪除鞋,平靜地看向沈梅君和傅望舒,“梅君,望舒,咱們走。”

沈梅君點了點頭,站直身體,和傅望舒一左一右扶了謝氏走出賓客的視線,走出了沈府。

“娘,你其實用不着忍這三年,看你都一頭白發了。”陽光下謝氏滿頭白發令人心酸,沈梅自責不已,自己這三年太疏忽娘了。

“娘确是多慮了。”謝氏流淚笑着道:“我怕三年時間太長,望舒越來越有出息,你身份低微他會瞧不起你。”

“再低,還能低過初相識時你是被休的下堂妻,我是他家的奴才?”沈梅君失笑。

傅望舒在一旁附和,這三年跟沈梅君在一起,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笑起來時和煦溫暖,本就風華絕代,如今更是傾城傾國。

“望舒這一笑起來,跟他那個四弟倒是有些相像。”謝氏笑道。

沈梅君想起自己進傅府的前因,也笑了,道:“四少爺其實可以算是我和望舒的冰人,沒有他看中我設計引誘我進傅府,我和望舒還沒能走到一起呢。”

“可不是。”謝氏點頭,心情好說話也調皮了一把,道:“望舒,該給你四弟送一份冰人情禮過去。”

沈梅君笑得打跌,東歪西倒一會滾謝氏身上,一會滾傅望舒懷裏,好半晌喘着氣道:“這份冰人禮送過去,我猜四少爺會氣的想上吊。”

第八十五回

三個人嬉嬉哈哈說笑,都沒注意到,長街拐角處傅望超咬牙切齒滿眼恨意看着他們。

傅望舒眉宇間春`意暈染,沈梅君語笑嫣然,他們是那麽的幸福,尤其是那一身熱烈的見證着他們已是夫婦的大紅袍服,更是刺痛了傅望超的眼睛。

傅望超不甘心,他覺得,傅望舒能過得那麽好,都是沈梅君給他帶去的好運。

認識沈梅君以前,傅望舒雖然掌握着商號,可畢竟還給傅老太爺壓着,府裏頭傅老太太不時尋趁他不是,傅太太大把大把地貪墨銀子,他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傅望超貪婪地看着沈梅君,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他本就覺得沈梅君長得好看,此時更覺得沈梅君如枝頭怒放的鮮花一般奪人心魄,天上人間難得一見的絕世美人。

傅望舒和沈梅君謝氏遠去了,傅望超戀戀不舍收回目光,攥着拳頭默默算計着回了他落拓寒酸的孤零零只有他一個人的家。

傅家大宅賣給傅望舒後,傅望超很想振作一下,他不求奢華生活了,用了一小部份銀子買了一處二進宅子居住,他本想趕走杜碧萱的,傅太太勸他,落到如今境地要想娶多好的媳婦也不能了,杜碧萱好歹美豔無雙,湊合着,有錢發家後再休了她也不遲。

傅望超想想有理,留着杜碧萱暖床也行,橫豎只給吃穿,比找窯姐兒還省,便沒休杜碧萱。

傅望超懂得要儉省着過日子了,只請了五個下人,竈房裏一個,跟班小厮兩個,粗使打掃一個,另有一個服侍傅太太。

杜碧萱不樂意,嫌傅望超沒請丫鬟服侍她,她的花招極多,每日罵罵咧咧,不是打罵下人,就是排喧傅太太。

傅太太要作惡作不了大惡,刻薄又做不來十分刻薄,也不是很有心計的人,嘴巴也不尖利,實是傅老太太并不是很挑剔的婆婆,傅老爺的小妾都上了不臺面不會和她鬥嘴,她沒有鬥嘴經驗,于是每日給杜碧萱言語嗆得胸悶氣促,沒多久便患了心絞疾,動不動就心口疼。

杜碧萱不只不收斂,反說傅太太裝模作樣,傅望超在外頭尋機會做生意,屋裏頭婆媳兩個日日吵鬧,某日傅太太終于忍不住了,沖口而出說要讓傅望超休妻。

杜碧萱霎那間噤了聲,傅太太得意了,自此後日日拿休妻說事,倒真個把杜碧萱的氣焰壓下去了,卻不知杜碧萱已算計開了,傅望超母子怕是不能容自己了,得拐一把銀子作以後的安身立命的根本。

傅望超跑了許多日子,搶得了湘緞在京城中的經營權,買了一間鋪面經營湘緞。

“怎麽拿到湘緞的經營權的?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