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06】 “白啄,轉身,走

白啄生了一場病,從那天開始,足足病了大半個月。

她本來就不胖,這樣一來更是瘦,瘦得像是只剩下了骨頭。

白母嘴裏罵她不争氣,罵她活該,可終是沒再她面前提出過許厭的名字、也沒在她耳邊說什麽相親的事情。

白家,最起碼維持了表面的平靜。

白啄身體慢慢變好,慢慢地如平常一樣,不管是工作,還是平時生活,都和往常一樣。

除了不再去公園,白啄依舊走經過那家便利店的路上班,只是不會再停車。

白啄戒了酸奶。

她甚至不再排斥相親,只等着白母再提及。

可奇怪的是,白母卻再也沒提及這件事。

近一年裏,白啄的工作越做越好,家中再也沒人給壓力,自由自在的,惹得公司裏同年紀的女同事羨慕不已。

長得好看又優秀,偶爾談論什麽樣的男人才能吸引白啄注意時,白啄都是微微彎彎嘴角,避開這個話題,不置一詞。

白啄也覺得自己越來越好,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麽每次吃飯時,溫言都要露出心疼的表情,勸她:“小白,你難受就說出來,哭罵都行,你不要壓着自己。”

每次白啄都覺得很奇怪,她并沒有壓着自己。

她前三十年都是這麽過的。

不對,還差18天就4月23日了。

白啄馬上就31歲了。

白啄期待着那天。而帶着期待,日子總會過得很快。

4月23日那天,白家每個人都很開心,包括白啄。

白凜、白啄嫂子和她6歲的侄子和剛剛2歲的小侄女,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笑容。

那天晚上,白啄看着鬓邊白絲越來越多的白父白母,低了頭:“爸、媽,對不起。”

白母先是一愣,随即眼圈紅了,拍着白啄的手背,連聲道:“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

看着白母的眼淚,白啄想,她實在是不孝順。

那天白啄沒有回家,她睡在以前的房間裏。

關上燈,白啄在黑暗中睜着眼睛,毫無睡意。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慢慢閉上了眼睛,此時她心中的的思緒也洩露了一點。

我也31歲了呢。

......

......

許厭。

天氣在逐漸回暖,人的心情似乎也會逐漸變好。

過完31歲生日,白啄不僅僅是年齡大了一歲,她似乎也邁出了人生中的那個坎,把一切看得越來越開,狀态越來越好。

白啄不再把生活的重心放在工作上,她逐漸減少工作量,把多出來的那些時間用在了陪伴和聚會身上。

她花了更多的時間陪白父白母、給她的小侄子小侄女買東西,陪着他們玩、經常和溫言一起看她剛出生幾個月女兒.......

白啄連臉上的笑容都多了起來,所有人都覺得她這樣很好,連白啄自己也這樣認為。

只是那個日子越近,周圍人還是免不了小心翼翼照顧她的情緒,白啄失笑,他們實在不用這樣,她很好。

到了5月21那天,白啄早早起了床,如去年那樣,洗漱打扮,穿上到腳腕的長裙,化着淡淡的妝,很美麗。

白啄買了一束花,一束香槟玫瑰。

白啄開着車,一路向前。

明明只來過那一次,白啄熟悉得卻像是來了無數次。

白啄一步步走向許厭,把手中的花放在墓碑前。

許厭還是那個許厭,白啄卻不是那個白啄了。

白啄看着許厭,良久才開口。

“生日快樂啊,許厭。”

白啄聲音很輕,像是怕吓着了他。

白啄并沒有待多長時間,她回去的時候甚至能跟得上午飯。

白母仔細瞧着她的表情,見和平時一樣,才稍稍放下心來,白啄吃着白母親手做的菜,開口道:“謝謝你啊,媽。”

這段時間,只要白啄開口說回來吃飯,白母就會親自下廚,像是要把白啄小時候缺失的全部補回來。

白啄知道,她也很感激。

傍晚,陪白父白母坐了會兒,白啄才開車回了家。

白啄先洗了個澡,換了睡衣,打開了電視,躺在沙發上,蓋上毯子。

才晚上八點半,白啄卻是要在沙發上睡覺的架勢。

白啄剛閉上眼,電視裏句如約傳來了聲音。

砸門聲、開門聲、關門聲。

關門時伴随着人聲,聲音很大,不管是關門聲還是人聲。

“快點,給錢。”

一個聲音嘶啞、略顯老态的男聲。

“沒有。”

閉上眼睛的白啄嘴角彎了彎,這是許厭的聲音。

“兔崽子,你他媽真是翅膀硬了,忘了誰把你生出來......”

“嘎達。”

白啄想,這時許厭應該點了一支煙,隔着煙霧看着對面的人嘴臉。

在滿耳的罵聲中,白啄用耳朵捕捉着那細微的動靜,她似乎能聽見許厭每一次吸煙時的呼吸。

白啄想象着許厭的動作和表情,等對面的人罵完,他一支煙應該也吸得差不多。

等男人罵罵咧咧說完,許厭會把煙頭熄滅,再輕飄飄堵回去。

----說了,沒有。

“說了,沒有。”

兩道聲音如約重合後,白啄嘴角彎得更甚。

從後面更加激烈的罵聲中,白啄不用想就知道那人有多氣急敗壞,他臉上的刀疤肯定也顯得更加可怖。

白啄聽過這個男人的聲音,就在那個公園裏。

那時白啄剛确定了心意,那天早上她堵在公園門口等着許厭,白啄知道他有晨跑的習慣。

這還是白啄偶然發現的,她剛搬出來,周末早上來公園散步。

在這裏,她看到了許厭。

所以,白啄知道這裏能碰見他。

那天,白啄早早等着,看到許厭後跟在他身後,她想表白。

白啄想了所有許厭可能拒絕的話,并想好了理由去反駁他的每一個拒絕的原因。

可那天她并沒有機會。

許厭在前面跑着,白啄在他身後跟着。

白啄并不經常運動,更不能和許厭這個經常運動的人比,就算白啄心中目标明确,條理清晰,也沒有那個力氣邊跑邊說。

那時白啄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跟着他。

白啄咬着牙死跟着,她太倔,許厭似是無奈,他放慢速度慢慢停下,有些無奈道:“你想幹什麽?”

許厭故意放慢了速度,當時沒反應過來,過後再想白啄就已經明白過來。

她停下時的呼吸甚至還沒體測時難受。

她當時只是深呼吸幾下就能順利說出那句話:

“你想當我.......”

只是那句話白啄沒能說完。

許厭眼神一凜,突然站在她身前,擋住走向這邊人的視線。

白啄看着面前許厭的背影,難得怔愣,沒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只聽見那聲帶着猥瑣笑聲的稱呼:“兒子。”

白啄聽到同時就皺了皺眉。

他在叫誰?

許厭嗎?

白啄想探出身看看來着是誰。

“轉身。”白啄還沒動作就聽到許厭壓低的聲音,“走。”

白啄動作一頓,她還是第一次聽見許厭那種語氣,防備的語氣。

看她沒動靜,許厭又加重語氣。

他說:“白啄,轉身,走!”

第一次聽到許厭叫她的名字,白啄愣了下,她垂眸看着許厭已經握拳的手,沒吭聲。

白啄聽了許厭的話,轉身朝着公園門口走去。

她轉身走的同時,許厭也邁了步,只不過他是向說話的那個男人走過去。

白啄在公園門口等着許厭,但她始終沒有等到人。

那個公園有四道門,許厭選了另外三道沒有白啄的門。

那天白啄并沒有看到那個男人的樣子,她是事情發生後從新聞裏才知道那個男人的模樣,臉上帶着刀疤,一臉兇相。

後來白啄不止一次後悔,她不該走的。

因為從那刻開始,她和許厭就背道而馳,才會離得越來越遠。

聽着錄音裏許厭偶爾的兩句話,白啄進入了夢鄉。

這天,白啄第一次夢到了許厭。

在夢裏他們從小就認識,青梅竹馬,到了适當的年齡就在一起:結婚、生子、垂老。

所有人都給與他們善意的祝福。

那一生,他們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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