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Chapter 14

克服無知與愚蠢的方法有很多種,但如果要克服仇恨與沖動,則需要更多勇氣。精靈與獸人,這在傳說故事裏出現過很多次的宿敵,至今還沒有放過對方。萊戈拉斯又怎麽會忘記獸人的面目呢?他閉上眼就能夠看到那些黑暗的造物,他們一遍又一遍地闖入夢裏,屠戮殆盡,讓大地血流成河。

眼前的獸人乖乖地躺在“盒子”裏,也沒有讓人擔心他随時跳起來施以致命一擊的可能,被切得支離破碎。萊戈拉斯對解剖不熟悉,或者說怎麽也學不好解剖,但作為帝國大學的學生,最基本的還是有所了解的。這人被連續解剖了好幾次,而且看起來還沒有結束,說不定很快就會經歷下一次解剖了。

他握着電話,青筋隐隐浮現在太陽穴所在的位置上,力度不禁加大了幾分。連格洛芬德爾的話音也變得遙遠起來。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萊戈拉斯。你能仔細的告訴我嗎?”格洛芬德爾用疑惑的語氣問道。

“我不知道……現在情況很亂。我在第一實驗室的解剖室裏,然後我開了他們的屍體冷藏庫的門,就看到獸人的屍體了。”萊戈拉斯努力理清邏輯順序,他又向屍體庫裏走,整齊擺放着的尺寸不一的“盒子”堆疊在噴湧而出的白氣之中,各式各樣的慘烈死狀幾乎可以拍下來做成展覽陳列于博物館中,以此來驚醒世人對于戰争的厭惡。失去了顏色的臉龐夾雜着驚恐與一瞬間而來的巨大疼痛然後被生硬地定格在肌肉之上,叫人還能想象出他們經受了什麽樣殘酷的戰鬥。

“獸人……也是士兵麽?”格洛芬德爾把第一實驗室的任務與這個獸人屍體聯系起來,試圖從中找到線索,“我查查有沒有圖像記錄。你那裏還有什麽發現?”

萊戈拉斯也不怕髒或冷,直接把手伸到了獸人的身體上,觸感非常不好。

“很多很多士兵。”萊戈拉斯口吻帶着冷靜,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淡漠,“應該就是你說的那個計劃。我想瑟蘭迪爾就是主要的解剖人……”

“怎麽說?”

“他身上帶着屍體的味道和這裏一樣。”

格洛芬德爾笑了笑,應付似地呢喃了兩句,随後才說:“我找到了士兵的檔案庫,黑了進去。啧啧,人數可真多。讓我試試能不能查到獸人。你手邊有什麽和他身份有關的東西嗎?”

“有銘牌。”萊戈拉斯一把扯下那個原本嵌在肉裏、發黑了的銘牌。他用指腹擦幹淨,對着慘敗的燈光眯起眼睛去分別上面的字母,拼了一會才念出來,覺得那個名字很不順口。格洛芬德爾一邊聽着一邊把這個名字輸入了搜索欄,然後幹淨利落地敲下了回車鍵,看着屏幕上轉動的箭頭。

然而屏幕出現的是一片空白,證明查無此人。這本該是格洛芬德爾的手段才會帶來的結果,現在格洛芬德爾也有點讨厭上這幾個字了。他苦惱了一會兒,又下決心去尋找其他的方法了。

“找不到嗎?”萊戈拉斯換了一只手拿手機,受不了那燙耳的熱度。

“被保護起來了。”所謂的保護,不過是被抹去了痕跡,出于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政府經常都這麽做。萊戈拉斯就是這其中技術漏洞的受益者——格洛芬德爾利用他們系統裏的後門,給精靈們弄到了合法的身份以及在陽光下行走的資格。

“說真的,我想不通為什麽他們會和獸人扯上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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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不可能的,萊戈拉斯。”格洛芬德爾說的倒是輕松,他像是看開了,“就算是瑟蘭迪爾,也會有朝一日和我們站在對立面。就好像現在。”他話尾帶着些不輕不重的調侃與責備,卻又道出了萊戈拉斯心中的擔憂之處。

誠然,瑟蘭迪爾早就不是過去的那個精靈王瑟蘭迪爾了。他從未表現的嫉惡如仇,正邪的分界線在他身上也是看不到的,他只是一個人獨來獨往,過着自己想要的生活。萊戈拉斯何嘗沒有懷疑過瑟蘭迪爾這一個實驗的目的呢?他也能夠想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被選進志願者的隊伍裏,他本身就是容易成為靶子的招搖對象,現在又泥足深陷不可自拔。這一切瑟蘭迪爾都沒有故意隐藏起來,事實就隔着一層紙,萊戈拉斯連捅破都不需要就能夠看清楚背後的一舉一動了。只是他不願意。

“再查查吧。”他說。

“好吧好吧,我再查查。”格洛芬德爾嘆了口氣,“你現在怎麽樣了?老覺得你騙了我什麽。我也應該查查你參加的那個實驗的……你居然還說是瑟蘭迪爾主持的,真叫人懷疑。”

“格洛芬德爾我沒有騙你。而且,參加這個實驗我只是想躲開阿拉貢他們的視線而已……”萊戈拉斯把銘牌放回原位,也懶得管被自己扯斷的部分了,“你還真是年紀越大越奇怪了。我不過是去外面跑了一趟,然後沒有回到大家這邊來麽?”

“奇怪什麽?奇怪瑟蘭迪爾居然會和獸人扯上關系?還是奇怪自己被人當做研究對象觀察了老半天?”格洛芬德爾的話讓萊戈拉斯笑不起來,他道出的是事實,當初萊戈拉斯執意要參加實驗室他就大發雷霆了,人為萊戈拉斯太過自私而不顧其他的同伴。這始終是格洛芬德爾與萊格拉斯的隔閡。

“……都有。”萊戈拉斯沉默了一小會兒。

“你心裏明白得很,不是嗎?”格洛芬德爾咄咄逼人,似乎連敲鍵盤的速度都慢了下來。

“沒錯,你說的很對。”萊戈拉斯環顧四周,選擇退出去。精靈在這些方面擁有天生的優勢,它能夠留下最少的證據,搜集到最多的情報,而地板上的冰霜連他的腳印都沒有留下,監控因為瑟蘭迪爾想要把他藏起來而陷入了雪盲的狀态。

“能查到的東西很少……”格洛芬德爾又啧了一聲,既輕蔑又不屑,“士兵屍體解剖很不受歡迎,所以誰也沒有公開提到過,大衆就連承擔解剖任務的機構是什麽都不太清楚。但說起來第一實驗室最近也不好過,他們沒另一個實驗室打壓的很嚴重,這幾天裏受到了猛烈的攻擊,快要招架不住了。科學院的論壇裏還有些憤憤不平的人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呢。”

“他們說了什麽?”

萊戈拉斯往外面走了出去,又豎起耳朵挺附近有沒有人接近。他把那道沉重的門合上,又慶幸自己沒有破壞了密碼鎖。消去自己的指紋對萊戈拉斯來說輕而易舉,精靈的指紋和人類終究是不一樣的,不僅僅只是獨一無二那麽簡單,而是完全違背大多數人類的形成模式。他們雖然接近,卻又有着天壤之別。

樓下有人走過,萊戈拉斯能夠辨認出那是三個人,交談聲也能夠聽見,說着斷斷續續的話語,是關于某一個人的。這與他記下來的研究所內的工作人員的聲音不一樣,每一個都不符合,顯然是陌生人。能夠出現在研究所內卻又如此張揚妄為,想必有着相當大的權勢。

“論壇上說,奧克實驗室仗勢欺人,做的都是毒品。哦,這是第一實驗室的內部論壇,其他人看不到。”格洛芬德爾以朗誦般的語調說着,萊戈拉斯很熟悉,這是他一貫的嘲笑方式。

“毒品?奧克實驗室?”萊戈拉斯敏銳地抓住了關鍵字眼,這種讓他聯想到獸人不好的形象。

“好像是某種藥劑……能夠大幅度提高人的機能,應該是這樣的。”

“奧克實驗室是什麽?這名字真難聽。”

“第一實驗室的死對頭……聽起來也像是我們的死對頭。”格洛芬德爾作出了推測,倒是滿滿的無所謂,帶着點看戲的興奮在其中。

“所以呢?”

“和你說件事兒,我查到了有人賦予他們二十四小時的白卡權限進入第一實驗室,就在剛剛。不會和你有關吧?”

“……如無意外,的确如此。”萊戈拉斯回想起瑟蘭迪爾匆匆忙忙帶他從監控死角離開,也不顧忌會讓萊戈拉斯知道第一實驗室的秘密,就知道事情嚴重性了。

“這裏面的關系錯綜複雜啊……”格洛芬德爾感嘆着,“你看看,第一實驗室和奧克實驗室的恩怨糾葛,不僅僅是屍體還扯到了獸人。再這麽鬧下去的話,會成為科學界的醜聞的吧。”

“這沒什麽聯系可言。”萊戈拉斯一口咬定。

“……誰知道呢。”他輕聲笑笑,同時萊戈拉斯聽見了向他而來的腳步聲,也是那三個人的。萊戈拉斯趕忙拉上口罩,又把脫下來的手套帶上去,上面并沒有獸人的血跡。他在室內的消毒櫃裏翻找着解剖刀的道具,一方面那是不錯的武器,另一方面也能夠幫助他的僞裝。來人走的不快,一聲一聲都叩在地板上,還夾雜着樓下三個搜查員的交談聲。

“我這邊有人來了。”

“要挂掉嗎?”格洛芬德爾問他,突然之間又像是有什麽重大發現,要萊戈拉斯先別急着停止通話,“等等!萊戈拉斯!我看到了一些東西,很重要。也很驚人。”

“是什麽?”萊戈拉斯倒是很鎮靜,他站在冷藏庫的門口,作好姿勢假裝自己正要打開進去被對方吓得措手不及。無論來人是誰,也能夠有一個解釋。

“那個藥劑的服用人員記錄!”格洛芬德爾話音很大,從電話裏傳出來簡直震耳欲聾。他是個很容易激動的精靈,愛恨分明,一旦遇到某些事情他就會忍不住跳起來大叫或者摔鼠标,萊戈拉斯想他當初選擇買觸屏的電腦而不是帶鼠标的電腦真是明智之舉。而現在他應該在鐘樓的小房間裏看着屏幕上的東西抓狂,恨不得跳過來把他搖上幾下才罷休。

“你好好說。”萊戈拉斯輕微皺了皺眉頭,這不僅僅是因為格洛芬德爾的行為,而且因為那遠在一百五十米外的人正在逐步接近。而他覺得那是瑟蘭迪爾。他在這方面從來沒有判斷錯誤過。

“我把人員名單下載了。把那個獸人的名字再說一遍,我找找。”

萊戈拉斯重複了一遍,焦急地看着手機又放回耳邊。

“嗯。給我兩秒鐘……好了,找到了。”格洛芬德爾聽起來就像是大功告成了,他長長呼出一口氣,也不管萊戈拉斯的處境是什麽樣的,“真的是個士兵,不過好像是失敗品,被放在了最差的那個等級裏。不過服用藥劑的真的挺多的,這很危險。”

還有一百米。萊戈拉斯下意識地回過頭,确認沒有人打開門後,又估算了一下留給自己的時間。他已經不能繼續聽格洛芬德爾說下去了。

“我要挂了……”

“那你接下來怎麽辦?你還沒告訴我呢。”格洛芬德爾喊道。

“見機行事。”

“你還會回來嗎?什麽時候回來?”格洛芬德爾的問題讓萊戈拉斯覺得莫名其妙,他一直都屬于精靈松散的小團體中,也承擔了一部分身為守護者的的責任。這一次不過是小小的意外,因為意外會很快以來,而精靈是永生的,責任是永遠伴随在身旁的。

“會。你長話短說。”他短促地應道,腦海裏浮現出這一樓層的平面圖,而移動着的人正在縮短距離,只剩下五十米了。萊戈拉斯想要盡快結束,奈何格洛芬德爾還有許許多多的話要問他。

“小心一點,萊戈拉斯。”格洛芬德爾頓了頓,語意之下還是有些擔心,“如果可以的話就查清楚這獸人是怎麽被造出來的……我老覺得這裏面有着什麽蹊跷,你想想,消失了這麽久的獸人居然出現了。而且還和某種藥劑有關,可怕的是,這還是奧克實驗室的産品。這可真是一個謎團,幾千年來誰也不知道為什麽,連埃爾隆德也不知道。但如今……居然由我們這群流亡者來解開了。”話說到最後,倒有些自嘲的意味。

“按照你這個說法……我還真是偉大啊。”他冷不丁地接了下去,和來人的距離在想象中被拉成一條紅線正處在高度警戒,連耳邊也響起了警報的尖鳴,“要查獸人的話……我該怎麽做?”他指的是要不要單獨行動。

“查到就好了。有需要的話我們會出動,你別太沖動。這算是臨時任務吧,我會讓他們出動的……”格洛芬德爾說着,停了停,估計是再聯系城市裏的其他精靈了。他們有着相同的遭遇,相似的命運,走到了一起依偎取暖,保護着每一位難得相遇的同伴,最後以格洛芬德爾為中心形成了一個小團裏。格洛芬德爾笑成這是第二個金花家族,而萊戈拉斯則認為這是一個自助委員會,聽起來高端多了。

還有十米,來人停了下來,沒有說話,也不像是接電話。

“行。”萊戈拉斯又回過頭,門還沒有被打開的跡象,他決定不再繼續下去了:“我想辦法找到答案,真的有人來了。挂了。”

格洛芬德爾還沒來得及說完下一句話,就被生生掐斷了。

能夠讓科學院內堪稱支柱的兩個實驗室都深陷其中,背後的計劃一定不簡單。絕非兩個精靈就能個解決的,或許加上整個委員會,也難以一窺全貌。長期以來戰戰兢兢的生活讓精靈們變得和野獸一般的兇猛又畏懼狩獵,提防人類的任何一點敵意。他想讓萊戈拉斯小心第一實驗室的所有人,無論是埃爾隆德還是瑟蘭迪爾,都要謹記一條原則,過去已不再是過去,因為已經過去了。

門打開那一瞬萊戈拉斯把解剖刀藏在了掌心裏,又從門口折回坐在休息的椅子上,制造出自己一直躲在溫暖角落的錯覺。沒有穿防護服的瑟蘭迪爾看着他愣了愣,以為他凍着了——畢竟解剖室的低溫真的能夠凍僵一個人,雖然他也隐約明白萊戈拉斯的身體根本不怕這些。

“還好嗎?萊戈拉斯。”瑟蘭迪爾臉上仍有淡淡的怒氣,萊戈拉斯一下子就猜到了和格洛芬德爾口中所說的奧克實驗室有關。那個所謂的士兵屍體解剖計劃,還有奧克實驗室目的不明的搜查,都連成一串兒像繩子之上的鈴铛在萊格拉斯的心裏作響。

“啊……我還好,教授。”萊戈拉斯擡起頭,作出驚訝的表情,雖然那在口罩之下也看不出來。

在瑟蘭迪爾推門而入之前,他在走廊上站了十秒鐘。那可能不多,但肯定有什麽事情發生了,否則是無法攔下瑟蘭迪爾的腳步甚至打亂他的計劃的。

“很累嗎?”

“沒什麽……只是有點冷。”萊戈拉斯縮了縮身子,讓他難受的不過是衣服貼在身上的感覺罷了,冷暖于他而言并無意義。可這卻讓瑟蘭迪爾稍稍有那麽一丁點的罪惡感,是他考慮不周把萊戈拉斯随手丢在了這個安全的地點,卻忘記了這裏常年的零下低溫。

“我們還要再躲一下,你有朋友家可以去吧?”瑟蘭迪爾看着手機屏幕上陰魂不散的在各個樓層逡巡的搜查員,煩心透了。

萊戈拉斯看着他這副神情,想說些什麽,卻還只是點點頭。

“千萬別回學校。”

“為什麽……教授?而且您不是說實驗已經結束了嗎……”萊戈拉斯呆在原地,依然坐在凳子上。按照正常的思維來說,一般人原本是問為什麽要把他丢在這裏的。而萊戈拉斯更加關注的是實驗的離奇結束,以及那個沉睡在“盒子”裏的獸人。

瑟蘭迪爾背對着他,表情看不清楚,“你有危險,我只是給你一些避免危險的建議罷了。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去聽我的忠告……後果自負罷了。”

“但實驗還沒你有完成啊。”

“已經沒有必要了。”瑟蘭迪爾回過頭來,表情冷若冰霜,眼神再度銳利,直直穿透萊戈拉斯的內心與他虛構的諸多謊言,“我想你心裏面應該很明白才對的……你非常的出色,遠遠比常人出色。我很感謝你能夠為實驗做出如此的貢獻,但已經到了走的時候了。”

“那其他的志願者呢?”萊戈拉斯死心不息地追問,有些歇斯底裏。

轉過頭來後瑟蘭迪爾帶着一絲笑,是萊戈拉斯最害怕也最不想看到的那一種。精靈王瑟蘭迪爾從來不會對自己的兒子露出這樣的笑容,因為那會讓萊戈拉斯很不舒服,見到他作為王者本來就具備的血腥而無情的一面。在萊戈拉斯的眼中,他的父親會保持着高貴與威嚴,莊重而又溫柔地表達着對孩子的關心,而不是露骨的關于厭惡的笑。那太過陌生了,特別是出現在一張數年前來都念念不忘的臉龐之上,堪稱噩夢。

“他們也會離開,但不是和你一起。”

“那您把我帶到這裏來幹什麽?!”

制冷器發出的轟隆轟隆的聲音蓋過了萊戈拉斯話語裏的顫抖,他坐在椅子上,望着居高臨下的瑟蘭迪爾,形如落魄的囚犯。拿到解剖刀還貼着虎口處,快要把解剖專用的手套刮開一道口子了。那來自刀鋒的冷意穿透手套與肌膚,傳到了萊戈拉斯的心底。

他清醒地告訴自己不能夠屈服于瑟蘭迪爾,哪怕他不擇手段,也不能讓他輕而易舉的獲得勝利。萊戈拉斯一直謀求在各個方面對瑟蘭迪爾的超越,不得不承認,他在某些方面做到了,而在某些方面則只能是看不到盡頭的追逐。那一點也不浪漫,反而非常的絕望。

“我會送你離開的。”他話語裏有着不可置信的堅定決絕,幾無動容。

“不,您要告訴我,到底是為什麽。”他直視瑟蘭迪爾的眼睛,要從中找到輕微的動容或者不安。當瑟蘭迪爾的眼眸裏只有無盡深沉如天空的藍,蒙上了一層朦胧模糊的灰與霧、

“實驗結束了,就是這麽的簡單。你要相信我,萊戈拉斯。”瑟蘭迪爾走到他跟前,态度沒有一點軟化,連聲音也還是該死的毫無起伏。

“我拒絕。”這三個字他說得咬牙切齒。

瑟蘭迪爾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又拿起手機看了看上面流動着的紅點,他們有人走到解剖室來了。

“你不想走麽?”半響,瑟蘭迪爾問道。

“……我只是很想知道原因。這太離奇了,實驗中途被帶走去了……這個……停屍房。然後有人和我說,你要走了,不要問理由,我們不會告訴你的,你走吧,朋友。這是第一實驗室啊!教授!怎麽會如此的輕率?”萊戈拉斯的的口氣接近于質問,神情也憤怒起來了。但他只是想把第一實驗室和奧克實驗室的目的套出來。

“你對此一無所知。”瑟蘭迪爾了無痕跡地勾起嘴角然後又繼續嚴肅地說着:“你現在只需要跟着我走出去,然後我送你到你的朋友家中,那就沒有問題了。”

“那我要躲起來多久?我犯罪了嗎?如果是的話請您和我說清楚那是什麽罪行。”

萊戈拉斯絕不會讓瑟蘭迪爾見到城市裏的其他精靈,無疑那對精靈們還是瑟蘭迪爾來說都是一個定時炸彈,誰也猜不到瑟蘭迪爾會怎麽利用這一消息,也猜不到精靈們對這位中土大陸傳奇的精靈王至今保留着什麽樣的态度。是敵意還是友善?無法得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瑟蘭迪爾真的和獸人扯上了不清不白的關系,那麽就真的是天大的笑話了。

“你無罪,萊戈拉斯。”确認一分鐘前走上來的搜查員又下樓後,瑟蘭迪爾叫萊戈拉斯站起來,別急需坐着了。那反而會讓身體不由自主地發抖顫栗。

門自動向兩邊打開了,內外溫差一瞬間撲面而來,竟然有些溫暖。萊戈拉斯搖搖頭,剛想換下這一身防護服,卻聽到瑟蘭迪爾說:“你別換,假裝我們剛剛解剖完屍體就好了。那樣更加方便。”說着,瑟蘭迪爾居然給自己穿上了防護服。

“您要送我去朋友哪兒嗎?”

“否則呢?……”瑟蘭迪爾連回頭都懶得了,直接說:“你知道他們的地址嗎?和我說說。”

走下樓時和另一位工作人員擦肩而過了,他手上正拿着一疊紙,看樣子要把那些紙張丢進廢紙機裏面了。瑟蘭迪爾特地選了人少的走廊,不會引人注意,也不會惹人耳目。

“我不記得了。”這是實話,萊戈拉斯沒有去過其他精靈的家,除了格洛芬德爾那個狗窩一樣的鐘樓頂層,那還是因為離得比較近兩個人關系也比較好。

“你這是開玩笑的吧?”瑟蘭迪爾挑起眼眉,似笑非笑。

下樓梯道領導層的時候,一位搜查員恰好從萊戈拉斯的眼前走過。他沒有往那邊看,快要把萊戈拉斯當成醫院裏走來走去卻沒有任何存在感的護士了。而瑟蘭迪爾對萊戈拉斯的逃過一劫也有點慶幸,趕快叫萊戈拉斯走另外一條路。

從鴉雀無聲的會議室裏走出來的埃爾隆德心煩意亂,又看到穿着防護服招搖過市的瑟蘭迪爾,心裏知曉這是他多年以來的習慣,也改不了了。但除了他以外沒有任何工作人員有這個勇氣這個資格了。看到那一縷從帽子裏掉下的金發,埃爾隆德也是了然,把拿起桌面上的車鑰匙的瑟蘭迪爾交了進辦公室。當然,他也把來格拉斯叫了進去。

“你們是從解剖室裏出來嗎?”

“你看我們這樣子,難道不是麽?”瑟蘭迪爾攤開手。

看了看萊戈拉斯又看了看瑟蘭迪爾,埃爾隆德很難辦地揉揉太陽穴,連日來的高壓令他不堪重負,與奧克實驗室的人周旋也耗去了不少精力。他已經三天沒有回家了,之前還答應過凱勒布理安去共享一個美好的周末的。但和大多數的科學家一樣,這泡湯了,而被爽約凱勒布理安雖然理解,卻又不想原諒他。

萊戈拉斯幹笑了兩聲,說瑟蘭迪爾教授正準備帶他走。

“帶去哪裏啊?你倒是說說啊,瑟蘭迪爾。”埃爾隆德不太認同瑟蘭迪爾在這裏的辦法,太過欲蓋彌彰了。

“去他的朋友家。但他又說不記得路了。”

“所以你要帶着萊戈拉斯一家一戶的敲門問:‘誰認識這個孩子啊!’這樣的話麽?”埃爾隆德瞧了瞧萊戈拉斯,失望浸透了他,“萊戈拉斯,你無處可去嗎?你坦白和我說。”埃爾隆德比瑟蘭迪爾在人際交往方面要成功的不只是一點,他善于揣摩人心,其心理學博士的學位又為他的和藹可親增加了科學知識上的本錢,叫人不能拒絕回答他的問題,

萊戈拉斯垂下眼眸,輕輕點點頭,不太好意思說下去。但其實他還想留下來,呆在這裏,然後順便查清楚那具屍體的來源以及背後的秘密。

“所以你這是要趕他走?瑟蘭迪爾。”埃爾隆德隐隐有些怒氣,對于萊戈拉斯他本身就懷抱着愧疚,現在又為此招惹到了奧克實驗室,埃爾隆德也不知該怎麽和萊戈拉斯道歉。當看到萊戈拉斯如此沮喪,他心裏便是一陣陣的自責,質問自己為什麽當初會同意瑟蘭迪爾計劃。

“我沒有這麽說過,埃爾隆德。”瑟蘭迪爾說得慢條斯理,他直視埃爾隆德,一點也沒有被吓倒。

“但你要把他丢回到大學裏嗎?……”下一句話埃爾隆德壓低了聲音,“他們不用多久就會找到萊戈拉斯了。你是清楚的。”

“沒錯,所以我才盡快要帶他走啊。”

“不,你應該安排好他的去處,确保萊戈拉斯的安全。”

“你在為難我,埃爾隆德。”

萊戈拉斯看着瑟蘭迪爾和埃爾隆德的争論,想到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瑟蘭迪爾如此争執了。他一旦認定了某一個目标或者自己要做到某一件事情,就絕對不會讓步,哪怕對方是他最親密的人。現在也是如此,埃爾隆德沒能說動瑟蘭迪爾,萊戈拉斯也沒能讓他動搖。

“瑟蘭迪爾,你仔細看看外面有多少拿着白卡走來走去的搜查員!你真的人為萊戈拉斯能夠毫發無損的通過他們設下的天羅地網嗎?”埃爾隆德指着百葉窗外,氣得不行。

“那你要我怎麽辦?我已經放棄了實驗了。”此言一出在座皆是驚訝,連萊戈拉斯也被瑟蘭迪爾語氣裏帶着的無可奈何吓到了。那句話滿是不甘心,還有壓抑許久的感情。

心情平靜下來埃爾隆德也認識到是自己口不擇言了,他向一直在一旁默默無言的萊戈拉斯點點頭,示意不要擔心。然後拉着瑟蘭迪爾到另一個連着他的辦公室的小型會議室裏去了。

但這樣的保密工作在萊戈拉斯面前是無用的。

只要萊戈拉斯一留神,就能聽見他們在說些什麽了。

“帶到避難所去吧……那裏比較安全。”

“埃爾隆德,你是被白卡吓傻了麽?……那地方萊戈拉斯去不得,那裏比奧克實驗室還要危險。”

“難道還帶到你家?”

“……算了,我給他找個房間,用假身份證。”

“你怎麽弄?”

“僞造。”

“不怕被查出來?”

“都走到這一步了能怎麽樣?我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幹些什麽。”

“那我幫你弄幾個假身份證,保險一點。對了……你找哪裏的房間?”

“安卡思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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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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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