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Chapter 15
安卡思區混亂無序已有很多年了,在萊戈拉斯的印象中,這從來就沒有改變過,仍舊維持着暗無天日的世界角落的陰暗潮濕,鼠蟻四處亂竄,發出難聽的聲音。這是個很不錯的隐藏區域,天眼也無法監控的存在,魚龍混雜卻又因此帶來了一線生機。不斷有人湧入這個新世界,也不斷友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誰也沒有注意到。
瑟蘭迪爾對安卡思區的現狀了如指掌,他讓萊戈拉斯在下午時分假扮成普通的科研人員,進了一輛普通的不能更普通的車子,然後駛離了第一實驗室的大樓。瑟蘭迪爾并沒有留在他的身邊,只說了一個地點,叫他在那裏等着。
奧克實驗室的搜查員們不會浪費一點點的時間,他們進行了地毯式的搜索,離開前的五個小時萊戈拉斯被藏在另一個冷凍庫。埃爾隆德很貼心地給他找來了禦寒衣物,并且囑咐他聽到任何動靜都不要出來。那個冷凍庫是第一實驗室最高權限擁有者才能打開的,裏面存放還有第二道門,三十二個監控眼全天候二十四小時不停地錄像分析,萊戈拉斯無法避開那麽多的眼睛,也就放棄了往裏面一探的想法。
他想過從埃爾隆德的身上套出有關那具屍體的信息,事情也許沒有格洛芬德爾說說的那麽簡單,重重疊疊交錯在一起的諸多計劃會産生許多複雜的反應,能不能夠理清楚就要看誰的行動速度快誰的情報多。瑟蘭迪爾與埃爾隆德沒有再說起那具屍體,他們好像都不知道,或者心裏都有着同樣的默契,認為不可以說出來,哪怕就剩下兩個人都不可以。這讓萊戈拉斯苦惱了一陣子,他在冷凍室類似于冰面的地面上坐着,糾結到底要不要利用最後的機會竊取第一實驗室的重要信息。這難不倒他。
可他還是放棄了。畢竟這個計劃的可行度太低了。
冷凍庫外依舊有奧克實驗室的搜查員們,他們的堅韌程度叫人佩服。萊戈拉斯豎起耳朵挺他們的交談,內容無非是對于“被觀測者”的猜測,那是他再一次的直面那些對于精靈生命力的垂涎無恥的行為,他厭惡而又真狠人類這樣的貪婪。卻又黯然想到,如今瑟蘭迪爾也成為了其中一員。曾經高貴的精靈王也淪落的和人類一樣,把他當作獲取名利的階梯,毫不猶豫地踩了下去。
這個想法讓萊戈拉斯難受了好一會兒,但他身邊沒有人會安慰他,他只是搖搖頭,把這個念頭從腦海裏驅逐出去,合上眼睛先收着冰冷中的平靜。
他仍然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在衆人的腳步聲中辨別出瑟蘭迪爾的防僞,而在腦海裏構造出瑟蘭迪爾此時此刻的所處與所作所為更是萊戈拉斯消遣時光的唯一辦法了。
帶來格拉斯走的是加裏安,他也是局中人,對萊戈拉斯的遭遇雖然有同情,也有沒有說什麽。加裏安轉達了瑟蘭迪爾的口信并且表示教授還有其他事情要解決,但會準時到達約定的地點的。
萊戈拉斯沒有說出口的是加裏安在撒謊,他清楚地聽見瑟蘭迪爾說實驗結束自己一身輕松,未來幾日的工作量也已經完成了。而瑟蘭迪爾當時就站在二十米外的隔間裏,吩咐着加裏安去傳達口信。這令他失望不已,如同小時候瑟蘭迪爾對他的每一次失約,總有更重要的事情排在萊戈拉斯前面,他只是一個只會撒嬌生氣的小孩子罷了。
加裏安口中所說的地方萊戈拉斯當然是知道的,他在安卡思區呆過一段日子——為了鏟除某些對他們身份起疑的黑幫分子,那個在精靈群體中類似于自助委員會的組織終于還是下決心解決這些不自量力的人類。以萊戈拉斯為首的精靈們蟄伏在安卡思區某個旅館裏,他們過了三個星期,終于準備充分,拿起古老的弓箭與刀劍,選了一個不易留下痕跡的雨夜出擊。精靈們大獲全勝,他們抱住了自己繼續在世界上生活下去的安穩,但那些人類則不明不白的死去了。對于這一件是萊戈拉斯還頗為自責,他曾經和人類那麽的友好,還協助開創了人類的時代。但現在局勢改變,他們必須為了自己那些卑微而自私的願望繼續戰鬥下去,不擇手段又冷酷無情地維持着血腥的和平。精靈們都清醒地認識到自己在做些什麽,善良種族在歲月的洗禮中褪去了神聖的光輝,轉而消失在了西方,幸存者與重返者與西渡者有着天壤之別。他們強烈的欲望支配着理智,那是最後的底線,也是他們維系着這個團體的細絲。
這裏從不缺乏旅店酒吧,入夜後買醉尋歡的人流連街頭,期待着一場豔遇,或是一場不期而至的洗劫。這都沒什麽關系,畢竟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不是嗎?
萊戈拉斯被丢在了安卡思區的入口處,說來起來,安卡思區最東邊的入口是一個只賣鮮花的集市,種類繁多的花朵被擺放在攤位上,一點也叫人看不出來街道向內走後的是如何的光景。他卻是熟悉,那個雨夜裏發生的仍然歷歷在目,混雜着厮殺與倒地的悶聲,古老的屠殺方法在人類的新世界上演了。
日落時分人流已經稀稀疏疏散去了,地面上都是被踩踏零落的花瓣,惹人憐惜。萊戈拉斯走在衆人反向離去的街道上,仍舊是一身學生打扮,衣服是加裏安臨時給他找的,不太合身,卻又書生氣十足。他能把自己僞裝成小混混而毫無破綻,在安卡思區中就需要如此的技能,而不是讓自己看起來好欺負,他想加裏安贏還是不暗安卡思區的生存法則吧。
冬天的緣故這比夏日要天暗得早,人跡連同花海的殘存香氣都被冷風掃蕩一空。
這與三十年前有了很大的改變了,卻又有些東西是不變的,比如那些屹立在街頭的旅店,仍舊放着音樂招攬客人,不問身份不問過去,只看金錢的多少。戰争時期這一原則更是發揮的淋漓盡致,讓萊戈拉斯有些慶幸的是格洛芬德爾給他留了一張卡,格洛芬德爾沒有說過裏面有多少錢,但也少不到哪裏去,足夠他在安卡思區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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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然後在街頭的公共座椅上坐下了。
很多流浪漢都不會選擇安卡思區的公共座椅,一旦躺下來就不能保證自己明天是否還有機會見到天空了,黑市上雖然已經不流行人體器官的生意了,但并不代表其他的生意不會流行下去。對安卡思區陰暗面深有體會的萊戈拉斯卻不害怕,他像個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怕的大學生一樣,背着那個洗得發白的背包坐在椅子上,等待着瑟蘭迪爾的到來。
坦白來說,萊戈拉斯倒是很想看看瑟蘭迪爾以何種身份出現在安卡思區。第一實驗室的負責人,科學院舉足輕重的任務,居然在這些三教九流的地方停留,怎麽能不叫人起疑?
暮色四合,太陽的光芒終于被最後一片雲彩遮住後,瑟蘭迪爾走了出來。他帶着白色的口罩和手套,左手提着雨傘,身上還是那件标志性的黑色長大衣,與安卡思區的氛圍格格不入。這樣引人矚目的做法是萊戈拉斯所不會采取的,那只會招致飛來橫禍與衆多本來可以保持友誼的朋友的敵意,但瑟蘭迪爾對這些毫無概念可言,他這樣的衣着打扮無疑是在宣告自己并不是這個區域內的一份子。他像是路過的高官貴族,對衆生貧苦漠不關心,只是淡漠地将目光越過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然後轉身離開。
萊戈拉斯沉默地跟在瑟蘭迪爾的身後,對方面上的肌肉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麽。可萊戈拉斯只聽見了輕微的呼吸聲,猜不出主人的情緒如何。一路上萊戈拉斯偷偷擡眼去看瑟蘭迪爾,想着怎麽去開口搭話。耽美等萊戈拉斯成功,瑟蘭迪爾就把他帶到目的地了。
他們轉了很多條小路,甩開了不少煩人的跟屁蟲,終于在二十分鐘後在一間房子面前停下了。
望着積滿灰塵的門牌號萊戈拉斯弄不清楚瑟蘭迪爾葫蘆裏買的什麽藥,剛要開口問瑟蘭迪爾這是怎麽一回事,瑟蘭迪爾就從口袋裏抽出鑰匙打開了門,動作一氣呵成而有熟練無比,就連中間卡了那麽一下也像是早就習慣,下意識地用力一提門就開了,伴随着大量抖落的人灰塵。
本以為瑟蘭迪爾會給他一張門卡或是某個旅店的優惠卷,而瑟蘭迪爾卻把他帶到了一間房子錢,而且顯然是多年以來無人居住的。房鎖有被撬開了的痕跡,瑟蘭迪爾皺着眉頭擰開了夢,對惡劣的現狀也有了個大致的了解。安卡思區總有不怕死的小賊或是流亡者闖入他人的房屋,登堂入室,自诩為主人,鸠占鵲巢模樣可惡。
萊戈拉斯在瑟蘭迪爾進去後不怕髒地翻過了門牌,後面寫着一個姓氏,是瑟蘭迪爾這一世的姓氏,萊戈拉斯不會犯錯。
屋內的家具都被套上了防塵套,一切都擺放得整齊有序,看起來主人作了全套的準備,但上面留下的凹凸不平的印痕都表明,有很多人趁着主人的外出、搬離把這裏當做了溫馨的小天堂,所以瑟蘭迪爾帶着口罩和手套的行為也就不難解釋了,他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麽一個結果,現在是不得不面對罷了。
“你自己坐下吧。”瑟蘭迪爾的聲音從樓上傳來,他把雨傘放在了樓梯的扶手處。
但在這個季節是極少下雨的,只有下雪。
萊戈拉斯忐忑地掀起防塵套,在沙發上拍了拍,打量起屋內的裝飾。
他自以為每一世都對熟悉了解瑟蘭迪爾,但這一次他卻失策了。萊戈拉斯沒有想到瑟蘭迪爾的家,真正意義上的家是在安卡思區,這個與瑟蘭迪爾扯不上一點聯系的鬼地方。它能夠看出瑟蘭迪爾一舉一動裏不自覺流露出的厭惡,他直接地表現出自己的輕蔑與憎恨 ,叫生活在他身邊多年的萊戈拉斯能夠輕易分辨出自己的父親是否真正發怒了。就像他從精靈王的眼睛裏看不到任何一點對于他狂熱愛情的痛恨與憎惡,一點也沒有,所能尋找到的只是汪洋之中的微小風浪,翻滾着的泡沫內照出自己的影子。一直以來,瑟蘭迪爾的躲避都不是因為恨,而是因為某一種痛苦。他從來沒有埋怨過萊戈拉斯的離家也沒有對此有一句怨言,瑟蘭迪爾只是目送自己的孩子離開,帶着一顆受傷的心漸行漸遠。他所能做的、所被允許的也僅限于此了。
萊戈拉斯抹去手上的灰,在這冰冷的房屋內尋思着接下來要怎麽辦。
“你喜歡哪一個房間都沒問題,随便選一個吧。”瑟蘭迪爾從樓上走了下來,大衣上難免會沾惹上塵埃,他沒有要脫下手套的意思,“目前這種情況看來我對你的所作所為和非法禁锢沒有區別,但希望你能夠諒解我,萊戈拉斯。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啊?”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的萊戈拉斯點點頭,想接着說些什麽,于是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教授,今晚您還要走嗎?”
“當然。”瑟蘭迪爾毫無遲疑,仿佛萊戈拉斯的這個問題極為多餘。
“我要在這裏呆多久才能走?”
“短則十天半月,長則半年。這必定會影響到你的學習,所以我會抽空來給你補課,這是對你的補償之一。”瑟蘭迪爾的話裏帶着輕微的歉意,卻又被驕傲以及一種命令的語氣蓋過了,“食物方面你也不必擔心,我會給你帶回來的,不會餓着你。”
但這些都不是萊戈拉斯真正關心的問題,他想要弄清楚兩個實驗室背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他現在必須要裝成一無所知,只是對自己的處境非常的疑惑以及害怕。
“那……教授……我是受到什麽威脅了嗎?”來格拉斯作出受到驚吓的模樣,局促不安地望着站在樓梯上的瑟蘭迪爾,他的右手緊緊按着樓梯的扶手,神色嚴峻。
“準确來說,你也可以這麽理解。”瑟蘭迪爾的手沒有離開過扶手,他加重了幾分力度,說道:“對于此我們有很大的責任,所以也希望你能夠允許我們來保護你。”這句話一半真一般假,到最後瑟蘭迪爾都要停下來想想自己說的話又沒有邏輯矛盾,确認無誤後才松了一口氣。他從樓梯上走了下來,把一把鑰匙丢給了萊戈拉斯,說這是給他的備份鑰匙。
萊戈拉斯看着那一串鑰匙,百感交集,但還是有些開心,他第一次獲得了瑟蘭迪爾讓他進入家門的默許,但性質不同,二者之間也沒有萌發過感情。
“這是……鑰匙?”萊戈拉斯看着手心裏的鑰匙,疑惑道。
“沒錯,這是給你的,好好保管。”瑟蘭迪爾自他身旁坐下,在沙發的另一端,也不管在地上的防塵膜。他扯了扯手套,又拍去上面的灰塵,還帶着口罩。他似乎是想了想,然後說道:“我并不會限制你在安卡思區內的人身自由,但你不能離開安卡思區,否則後果自負。我只能保證你在安卡思區內的安全,明白嗎,萊戈拉斯?”
“……好的,教授。”
“在外面就沒必要叫我教授了。”瑟蘭迪爾說得慢條斯理,“我不介意你直呼我的名字,在這裏所有人都這麽叫我。”
“是……”
“明天早上我會再來一趟,給你帶點必需品。你有什麽要帶的嗎?”瑟蘭迪爾沒有和以往一樣靠在沙發背上,他竭力保持者和這裏所有東西的距離,不去打亂他們原有的秩序。
“……您能把我的筆記本電腦帶來嗎?”萊戈拉斯一邊說着一邊觀察瑟蘭迪爾的臉色,但隔着口罩也不太清楚。這是一樁麻煩事,瑟蘭迪爾是不會同意的。
沉默了幾秒鐘,瑟蘭迪爾生硬地說:“沒問題,明天我帶給你。”
萊戈拉斯看着瑟蘭迪爾,努力不讓自己的呆滞那麽明顯。他沒想到瑟蘭迪爾會答應的如此爽快,他一向是個怕麻煩的人,會對一切帶來麻煩的東西敬而遠之,給萊戈拉斯帶一臺電腦絕對會引起奧克實驗室的注意,這恰恰與瑟蘭迪爾的目的相反。他已經被盯上了,和萊戈拉斯一樣處在來自他人虎視眈眈的監控之下。
“不帶也可以……這會麻煩您的……”萊戈拉斯又急忙說道。
但瑟蘭迪爾好像已經不想多留了,他站了起來,吸了一口氣,塵埃被阻擋在口罩外面。
“你不必擔心自己的學習或者朋友們的安全,目前所遇到的事情全是我一個人的責任,你只要好好地在這裏呆着就好了。對于之前所做的一切,我感到非常抱歉。”這是很罕見的情況,瑟蘭迪爾主動為自己的錯誤,也許并不是錯誤的行為向他人道歉了,他語氣誠懇,卻并不懇求萊戈拉斯的原諒,的确,他從來不在乎這東西。這對他毫無意義可言,也許他只是想讓萊戈拉斯知道而已。
“您別這麽說……”萊戈拉斯急忙說道,他覺得自己才是罪魁禍首,如果他沒有一時心血來潮要參加這個明知道是陷阱的實驗,他就不會弄出這個爛攤子了。
現在事情的複雜性完全不在于這個實驗目前所遇到的困境,而在于獸人與權勢熏天的奧克實驗室,與之分庭抗禮的第一實驗室卻已經遭到了高層的惡意壓迫,他們想方設法的扭轉局勢卻以失敗告終。這其中缺了一把鑰匙去打開謎面之下的謎底,精靈們卻不能坐視不管了——他們的敵人再次出現在了地表陽光之下,比數千年前更加來勢兇猛,蔚成毒瘤。
瑟蘭迪爾無心聽萊戈拉斯的話,他給了萊戈拉斯一把鈔票,全是舊的,還有一臺新的手機,按照他的說法,是不受到監控的。萊戈拉斯對此半信半疑,但還是接受了,想着瑟蘭迪爾興許是真的為了他的安全着想。
“祝你有一個寧靜的夜晚。”瑟蘭迪爾打開了門口的燈,不讓萊戈拉斯送他出去,轉頭就走了。
來去匆匆的他消失在了如水夜色之中,萊戈拉斯聽到那腳步聲向安卡思區的另一個出口走去,最後終于離開了他所能聽到的範圍。
瑟蘭迪爾與埃爾隆德都有一個原則,他們合作了這麽多年,都尊重對方的飲食并且不會在非工作時間打攪對方。但今天埃爾隆德打破了這個慣例,這不是第一次,卻也不會是很多次。
他的手機震動作響,等到瑟蘭迪爾坐到車上時,埃爾隆德已經打了第三遍了。這個時間點埃爾隆德早該下班了,但第一實驗室的加班是突如其來的,叫人措手不及。久而久之裏面的工作人員也就習慣了這樣不合理的安排。他們誰都不想放過從天而降的科研成果,因而也都對此沒有多大的抱怨。
“怎麽了,埃爾隆德?你還在實驗室?”瑟蘭迪爾被黑暗包裹着,沒有發動車子也沒有打開車內的燈,而是隔着玻璃向自己走來的方向望去,依稀能在鱗次栉比的明滅燈火中看到自己以前居住的房子。
“今天你進過解剖室?”埃爾隆德單刀直入,也不說其他沒用的廢話了。
“對。”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輕輕敲着方向盤。
“你一個人?”
“還有萊戈拉斯。我最初把他藏在那兒了。怎麽了?”瑟蘭迪爾眯起眼睛,透過玻璃窗投下來的稀疏光線有一些落在他的指尖。他脖子和肩膀夾着手機,熟練地脫下了手套并且放到了一個透明袋子裏,一般那都是用來裝證物的,但瑟蘭迪爾更喜歡把它當做垃圾袋。
電話那端的埃爾隆德倒吸了口冷氣,他強自鎮定,說:“我們這裏有些不正常。”
“怎麽了?”瑟蘭迪爾稍稍坐直,對接下來埃爾隆德要說的也是做好了心理準備。
“埃裏克· 迪布朗的屍體被動過。”埃爾隆德說出了那具服用了藥劑的士兵的名字,這個名字給瑟蘭迪爾帶來了不少困擾,因為也就引起了他的反感,并把他和某個陰謀聯系在一起。
冷風穿過街道灌入千家百戶,沖撞着門窗,瑟蘭迪爾還能聽見呼嘯聲,想象今夜有多少人難以入睡,他必定也是其中之一。
“屍體被怎麽了?”
“銘牌被動過,腹部有按壓痕跡,時間不長,推測是今天早上——所以我才來問你。而且解剖刀少了一把。”
瑟蘭迪爾眉心一跳,又是一樁煩心事。
“監控呢?查得到嗎?”
“沒可能,我今天統一銷毀了奧克來人時的錄像了,說是系統故障。”埃爾隆德自知這樣的欲蓋彌彰一點說服力都沒有,但既然奧克實驗室都已經認定是他們窩藏了萊戈拉斯,那就只好假戲真做了。
“還有其他的嗎?”瑟蘭迪爾搖下車窗,夜晚的狂風也從他的身邊掠過,一瞬間的響聲狠狠地擊中了他的腹部,叫他覺得胃部絞痛。
“密碼門上沒有指紋,一點也沒有。”
“我還真不知道萊戈拉斯還會這些方面的技能。”瑟蘭迪爾面無表情,摘下了口罩,并沒有要呼吸新鮮空氣的意思。安卡思區空氣混濁地驚人,好像還停留在十七世紀煙囪高聳林立的狀态,假若有一條河流經過這裏,必定是泛着白色泡沫的黑水了,還有諸多不明漂浮物随着河流奔向大海。
“我們不能放松對萊戈拉斯的警惕。”
這次是埃爾隆德主動提出要對萊戈拉斯的監控,瑟蘭迪爾換了個更加舒服的坐姿,又重新靠在了車子的皮座椅上,微微合上眼睛,過了幾秒種後又重新睜開。
“你說得對,我很同意。”
“這太可怕了,一個大學生居然能夠突破系統內最高防禦的密碼門……”埃爾隆德都不敢繼續說下去,與瑟蘭迪爾所處的環境相反,實驗室內的燈火通明并不能讓他稍微安心一點。
“一個大學生?”瑟蘭迪爾提高聲音,又像是自我否定與尖刻的嘲諷:“埃爾,我和你說過,我從來不相信一個大學生能夠在如此低的攝入量下保持這麽高強度的、透支性的生命活動,他已經超越了正常的界限,連不正常也說不上了。”
“這叫恐怖。”埃爾隆德打斷話語,把瑟蘭迪爾最重要的結論說了出來。
像是輕聲笑了,瑟蘭迪爾看着那些頂着風走進酒吧的人,莫名有股複雜的情緒用上喉頭。
“加裏安還在嗎?”他問。
“還沒走,他在整理正确資料然後封存。”
“讓他去一趟帝國大學。”
“去做什麽?”
“把萊戈拉斯的筆記本電腦帶回來。”他平靜地不能再平靜,重新搖上車窗,獨享車子內的靜谧時光。
現在這個時間點帝國大學已經關閉大門了,除非有特殊權限,否則是不能進入的,來訪者都要受到安保部隊的檢查,瑟蘭迪爾是帝國大學的教授,可以免于檢查。同樣的,加裏安是他的助手,以他的名義進去不成問題,只要不驚動到其他人。這恰好就是加裏安的優點,瑟蘭迪爾無論走到哪裏都是人群的中心,而加裏安不會,他會無聲無息地把一切任務做到完美,然後回來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今天夜裏下雪的可能性不高,卻冷得出奇。伴随着風聲,時間進入了八點。
“什麽時候要?”埃爾隆德那邊應該是有人推開了辦公室的門,但很聰明地沒有出聲。
“明天五點,早上,在我的辦公室。”這樣的要求也太過苛刻了,加裏安的工作強度可以說比瑟蘭迪爾還要高,這對他來說意味着一夜不停的忙碌。
“還有其他的嗎?”
“我需要食物,給萊戈拉斯。雖然我想他也不太會吃……他就不吃東西。”話說到最後瑟蘭迪爾都忍不住推翻了自己的話,根據實驗記錄這樣的說法無可厚非,萊戈拉斯給人的印象就是如此。他好像不食人間煙火,也對普通的食物沒有興趣,只會禮貌地吃上一兩口,就說飽了。這叫人難以置信,簡直已經超越了人類基本的需要。
“你把他藏在哪了?”埃爾隆德轉而問道,又說:“食物我會幫你解決的……現在也不容易弄到,讓你去也不放心。他們都在盯着我們。”
“說不定這一通電話就被監聽了。”瑟蘭迪爾的話裏帶着輕輕的笑聲,難以捕捉,像風一樣散去。
“我會把權限提升的電子說明發給加裏安的,讓他盡快拿到筆記本吧。別讓奧克的人抓住了。”瑟蘭迪爾在車裏取暖夠久了,考慮到安卡思區日落之後的不穩定,開始發動車子。
“好,我和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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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