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Chapter (1)
阿拉貢錯失了一個美好的夜晚,他剛剛從圖書館裏出來,還抱着兩本厚重的參考書,就看見了在宿舍門口東張西望的加裏安。加裏安對他來說并不陌生,他是瑟蘭迪爾的助手,在帝國大學內也常常能夠見到,而上次和瑟蘭迪爾不愉快的見面他也注意到了一直沒有說話的加裏安。
寧靜夜幕下的宿舍樓裏來往的人不多,大家都為了節省體能而盡量減少活動,像阿拉貢這樣早出晚歸的人不多了。加裏安望着寫着萊戈拉斯和阿拉貢名字的門牌,又看看手表。
此時阿拉貢稍稍愣了一下,思索着該怎麽和這來者不善的先生打招呼。倒是加裏安率先開口了,他說:“晚上好,阿拉貢先生。我是加裏安。這麽晚打擾到您非常不好意思……但我需要您的幫助。”加裏安臉上帶着禮貌周全的笑容,叫人挑不出毛病來。
“有什麽是我可以幫您的嗎,加裏安先生?”阿拉貢費力地擡起手從口袋裏摸出鑰匙開門,一邊別過頭想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本以為已經和瑟蘭迪爾撇清關系的他如今不想又弄出什麽事情來,這對他自己還是對其他人都很不利。
“是這樣的,我知道您是萊戈拉斯的室友。受來格拉斯先生所托,我來取他的筆記本電腦。”加裏安沒有瑟蘭迪爾的盛氣淩人,為人彬彬有禮,還幫阿拉貢把門推開了。
說起來,他已經快三個星期沒有見到萊戈拉斯,自從他去參加了那個古怪的實驗後一點關于他的消息都沒有收到。阿拉貢所擔心的是瑟蘭迪爾會不會因為那一份報告而事實抓住萊戈拉斯不放,作為朋友阿拉貢雖然想要知道一些關于萊戈拉斯的事情,但他更願意幫忙去守護朋友的秘密,無論那是什麽。
兩人宿舍因為萊戈拉斯的臨時離開而變得冷清空蕩,少了許多生氣,萊戈拉斯的被褥疊放整齊,能夠看出他一絲不茍的生活習慣。
門打開後,阿拉貢走進去把參考書放在桌子上,讓加裏安先坐下來,他去找萊戈拉斯書桌的鑰匙了。他和萊戈拉斯都會把電腦放在抽屜裏,還特地鎖上了鎖——雖然萊戈拉斯好像也沒有怎麽用過。這次的離開是萊戈拉斯的一次表現得如此戒備的時刻。阿拉貢記得萊戈拉斯把鑰匙放在哪,在櫃子裏的瓶瓶罐罐找了五分鐘,然後遞給加裏安。
他問:“萊戈拉斯最近還好嗎?”
“他過得很不錯。”加裏安笑着說。實際上他對實驗的參與不多,更多時候他還是被分配到了屍體解剖小組裏,但偶爾聽到瑟蘭迪爾一起,他也就好奇地聽了下去。
與衆人形成的千篇一律的印象一樣,加裏安也認為萊戈拉斯出衆而又有着刻意的平凡,強健的體魄逼近超自然的限度,難免叫人懷疑。瑟蘭迪爾的評價與此八九不離十,但最有趣的還是那個酒鬼站在馬路前的比喻,生動形象又簡單粗暴,好像一把解剖刀剖開了萊戈拉斯的大腦放在亮眼燈光下觀察一般的透徹,紋理清晰地再現了某種心路歷程。
“萊戈拉斯沒和我聯系過,朋友們都擔心他……我記得說實驗這幾天就要結束了,萊戈拉斯也要回來了吧?”阿拉貢把抽屜打開,動作稍稍那麽一滞,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把東西帶過去給他?他不是要回來了麽?”
加裏安早有料到阿拉貢會如此發問,端正地坐在椅子上,雙手搭在一起,“我不得不遺憾地說,短時間內萊戈拉斯都不會回來,希望您作為萊戈拉斯的朋友能夠理解他。”
阿拉貢停住了,他拿着電腦站在桌子前,還沒有到發怒的程度,卻覺得加裏安的說法不可理喻。
“不。”阿拉貢搖頭,“我不能理解。”
“實驗有一些小小的阻力,需要變動,萊戈拉斯先生很樂意協助我們找到突破口,對此我們也是非常感謝他的貢獻。”加裏安的說辭和外交辭令沒有區別,他說得滴水不漏,也沒有留下任何破綻給阿拉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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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點頭,示意阿拉貢把筆記本電腦放下。
“什麽樣的阻力讓你們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竭力克制住聲音的顫抖,阿拉貢把萊戈拉斯的筆記本放在桌面上,一字一字地問道。
筆記本電腦被阿拉貢輕輕地放在了桌面上,加裏安看了一眼就迅速把電腦拿了過來放在公文包裏,确保無誤後才予以回應:“由于某些特殊的原因。”
“不,這其中肯定有什麽陰謀。”阿拉貢斷定,他盯着加裏安的眼睛,說:“只有萊戈拉斯一個嗎?”
“對不起,這我不能透露給您。”加裏安的雙手重新搭在一起,沒有出賣出于他此刻的任何想法,只是恰到好處地展現出自身的氣質修養。
這裏面太多的不對勁了,阿拉貢能夠感受到其中的貓膩之處,他還想問些什麽,但加裏安又作出了!解釋:“這兩天參加實驗的志願者們會陸續回來,他們都和萊戈拉斯相處得不錯,如果您想了解些什麽,可以去問問。但涉及實驗內容的問題一律是不會被回答的,希望您能夠記住。”
“我只是關心萊戈拉斯的安全,”阿拉貢說,“我想問問……都是因為我的報告嗎?”
“您的報告?”加裏安做出疑惑的表情反問道,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然後做出的否定:“不,您的報告一點也不重要。”
“那到底是為什麽?”阿拉貢加重語氣,試圖從加裏安的口裏套出更多有關萊戈拉斯的信息。那種自責感再一次包圍了他,萊戈拉斯的安危牽動着阿拉貢的心。
“目前的一切來說,我們正處在不好的環境下,您的焦急也是正常的,畢竟您是萊戈拉斯的好朋友。”加裏安又笑了,帶着點安撫的味道,“但是并不需要擔心太多,我們所做的都是想要保護萊戈拉斯先生以及一些不會傷害到他人的項目。第一實驗室是合法的組織。這一點請您相信我們。”加裏安話中深意阿拉貢不用多加琢磨,暗示着他們對于萊戈拉斯的态度以及目前所遇到的困境。
毫無疑問,加裏安說的是萊戈拉斯的安全受到了威脅,他現在不能回來則是一種“保護”。這引人深思的說法又叫他不得不懷疑。
誰也不會相信第一實驗室的實驗遇到了什麽困難,也沒有多少人敢于為難第一實驗室。科學界對這個實驗室都是懷抱着尊重的,那無異于聖殿在教徒心中的地位,不可侵犯,神聖而又崇高。
“加裏安先生,我是萊戈拉斯的室友,造成現在的狀況我也有一定的責任。因此請您如實告訴我,萊戈拉斯到底怎麽了?”去逼問加裏安一個這樣老成周到的人成功的可能性不大,阿拉貢想以自己的誠懇打動加裏安,哪怕說出幾個字也好,有一個确定的答複總比什麽也沒有要好。
加裏安摸了摸自己的袖口,想一陣子,然後說:“您是個聰明人,阿拉貢先生。但請您對我們稍微有一點信心,瑟蘭迪爾教授不會做什麽違法犯罪的事情,萊戈拉斯先生也會回來的。只要您耐心地等待。”說到這一句時加裏安的表情柔和了不少,他提起公文包,向阿拉貢微微鞠躬,從相反的方向走了。
宿舍內的阿拉貢還愣愣地站在那裏,他張口想說些什麽攔下加裏安,請求他把萊戈拉斯帶回來。有一種強烈的不詳的預感告訴他萊戈拉斯正面臨着某種從天而降的危險,那關乎萊戈拉斯的生命以及一直被他保護的秘密,甚至還牽扯到了第一實驗室。這裏面有太多錯綜複雜的關系了,阿拉貢預感這只是那篇論文引起的第一個反作用。如同小石頭落入水中引起的波瀾無法再度平靜,也像是蝴蝶輕輕扇動翅膀後的巨型風暴,帶來了海面上的滔天巨浪。
瑟蘭迪爾授予加裏安的臨時權限有效期只有四個小時,過了有效期灰卡的權限就會消失,到時候就不能确保他可以平安的從帝國大學裏出來了。與阿拉貢的交談花去了加裏安不少時間,他匆忙地驅車離開,又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開向第一實驗室。
彼時清冷的星光撒在每一個夜歸者的頭頂上,像是無形的雪花。
第一實驗室與奧克實驗室的角力仿佛因為這樣難得的星空銀河而消失,誰也感受不到背後的血腥與殘酷,加裏安看着手表上的時間,想自己還能好好睡上一覺,至少還有三個小時留給他。
早起的生活習慣同樣出現正在瑟蘭迪爾的日常生活中,日夜颠倒的工作量也不能改變他的原則,除了某些特別疲憊的情況。
淩晨四點他就起來了,這比往常要早一點,天空還是深沉的藍色。從窗戶外面望去,抹去那一層凝結的水霧,依稀間能夠看到飄落的雪。今天終究還是下雪了,并不清新的空氣随着窗戶被打開大量湧入室內,而那臺增濕器正在高速運轉并且發出聲音以抗議自己受到的不公平待遇。
從公共宿舍搬回公寓是臨時的,他還有些行李放在了那裏,包括那一臺監視器。但臨走之前他把硬盤拆掉了。
他的得力助手加裏安早就把筆記本電腦弄了回來,還特地發了條信息說放在了儲物櫃內。而埃爾隆德也如期從黑市上買來了幾袋子的軍用幹糧說是放在他的辦公桌上了。那東西很難吃,也不确定能不能提供能量,卻在黑市上一路暢銷,賣出了天價,簡直難以置信。但事實的确如此,只要有吃的大家就會不計代價地去搶奪,無論那是什麽東西。
洗漱過後他打開了電腦,讀物了硬盤上面儲存的資料,這是少數沒有上交給奧克實驗室的資料了,對研究有重大意義。快速度地讀取之後屏幕被分成了四個部分,瑟蘭迪爾掃了一眼,選擇打開了紅外線監控而不是錄像。這樣的紅外線錄像他看了很多西,千篇一律而又平淡無奇,萊戈拉斯掩飾地很好。而屏幕右下方的數值也是只在一定的區間內穩定地變動着,看起來被監視的人心情很平靜,過得也很不錯,沒有什麽能夠讓他情緒有起伏。
瑟蘭迪爾并不喜歡這樣的工作,但他不相信其他的研究人員,他們面對奧克實驗室的白卡權限會做出什麽不得而知,但那幾份錯誤的資料很容易被揭穿。他不能把更多有價值的東西暴露在他人的眼底,無論對方是何種身份。
八倍速地看了半個小時後,他揉揉太陽穴,嘆了口氣。
由于沒有吃早餐,他的肚子不輕不重地抗議着對自己的虐待,發出輕微的叫聲。但此時此刻餐廳還沒有開門,供應給第一實驗室的食物也好吃不到哪裏去,味同嚼蠟,甚至還不如。
儲物櫃就擺在走廊上,瑟蘭迪爾想起了萊戈拉斯的筆記本電腦,加裏安在信息裏說放在了他的櫃子裏——他的助手先生有一條櫃子的備用鑰匙。百般無聊之下他推開門走了出去,還沒有到五點,昨天應對奧克實驗室而搞得精疲力竭的實驗人員們都還在房間內倒頭大睡,唯有瑟蘭迪爾走出來了。
走廊上的燈光柔和地灑落在地上,天羅地網般的監控眼閃爍着綠燈,告知人們正在錄像。
瑟蘭迪爾瞥了一眼離他最近的監控眼,并沒有因此而感到不自在,也可以說他已經不自在很多年了,到現在已然麻木,如同他體內的芯片最初會讓他感到煩躁不安而又過敏似的緊張,但随着時間不斷地向前推進,什麽感受都沒了。像一條被粗暴地擰在一起的鐵條,變成尖叫的麻花,再也無法恢複原樣,也無法撫平上面的褶皺了,只能等待熔化後重新鑄造。
他的櫃子裏一向是沒有什麽東西的,常年沒有打理導致一抹上去手都黑了。加裏安為此給筆記本電腦包上了一層透明的保護袋,估計也是裝屍塊的。拿起那個袋子後他又走回了房間,也不在意那個袋子上面沾了不少灰塵。
他仔細地看了那臺筆記本電腦,外形簡約大方,沒有任何修飾,LOGO也找不到,也沒有像其他的大學生一樣貼着帝國大學的LOGO。看起來保存的很新,和新買的沒什麽區別,也許萊戈拉斯本來就很少會用到它。
瑟蘭迪爾連袋子都沒有打開,他對萊戈拉斯的私人生活的興趣止步于阿拉貢報告中所說的那些和萊戈拉斯相似的人,但他們隐藏太深,不露痕跡。貿然打開他人的電腦終歸是不道德的,這樣的譴責對瑟蘭迪爾來說并沒有任何傷害,可他還是不想去碰。
這大概是出于對萊戈拉斯的一種尊重吧。
六點鐘也還沒有天亮,外面下着的雪也沒有停,瑟蘭迪爾計算了一下從第一實驗室到安卡思區的距離以及路程花費的時間,決定回一趟辦公室就啓程。
途徑志願者們居住的宿舍時他看見接送志願者的大巴已經到達了,司機靠在座椅的後背上休息,享受着這片刻的安寧。這一趟實驗來了十五個人,走的時候卻只有十四個人。
毫無疑問奧克實驗室會對這些大學生們使用類似于質詢的手段以找出那一名人間蒸發了的學生,瑟蘭迪爾并沒有什麽辦法讓那些學生們守口如瓶。他們對于奧克實驗室的心狠手辣毫無招架之力,只要對方恩威并施加以引誘,萊戈拉斯的名字還是會暴露的,到時候瑟蘭迪爾所能做的就只剩下去思考如何面對高層的暴怒,以及交出萊戈拉斯了。安卡思區藏不了萊戈拉斯多久,那只是一個短暫存在的盲區,伴随着志願者們的無心之失變成致命的一擊。
在今天他們就要回到大學內了,奧克實驗室必定會以最快的速度攔截他們,然後帶走。
這種推測并非出自瑟蘭迪爾的胡思亂想,而是他對奧克實驗室的作風的認識。說句不好聽的,第一實驗室和奧克實驗室同樣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過第一實驗室更加謙和有禮而且有一條若隐若現的底線,而奧克實驗室則是徹底的不惜代價不顧一切,瘋狂地令人望而卻步。
帶着這樣的想法瑟蘭迪爾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一片狼藉的桌面和書架上被打亂的文件夾都顯示昨天那一場搜查所帶來的惡果。這讓他的心情變得煩躁,卻找不到洩憤口。憑借着白卡權限就如此膽大包天地去翻動第一實驗室負責人的各種記錄,張揚肆意地任由紙張在室內散亂一地,一步一步地挑戰着瑟蘭迪爾的忍耐極限。他的耐心一點也不好,特別是對于這種人。
瑟蘭迪爾有些明白為什麽昨天晚上埃爾隆德又發信息好心地提醒他不要動怒,尤其是走進辦公室之後。
他站在門口,努力平息內心反應的憤怒,面無表情地拿起放在寫字板上面的軍用糧食袋。
現在實驗室各層都沒有什麽人,和這座城市一樣安然沉浸在夢鄉中,僅有寥寥幾個被調過來值班的研究人員。辦公室外則沒有人了,實驗小組面臨解散是不争的事實了,被收起來的緊急資料也許是放到了埃爾隆德那兒,其他地方只剩下碎紙機裏的碎片一般的紙條,像是來不及徹底銷毀。
拿着這麽多東西在實驗室內行走必然會引人注目,瑟蘭迪爾再度走了另一條平日裏不會啓用的通道,平安無事地抵達了地下停車場。
進出第一實驗室都要留下記錄,在中央控制室裏抹去記錄對瑟蘭迪爾來說輕而易舉,捏造也不成問題。問題是該如何掩蓋那塊在手臂上的芯片的記錄,這是他終生關心的問題,他絕不會讓自己的行蹤被寫成某些“不正常”的字眼,因此早已做了許多不光彩的工作。他破壞了芯片的內部工作機制,設定了自動的程度來生成正常的形成,并且每一天都會經過他的審核後才會上交到終端。
這聽起來就像是恐怖分子的所作所為,卻又被帝國內尖端的科學家玩弄得出神入化。
那臺地下停車場的自動讀卡器讀取了瑟蘭迪爾的權限卡,打開大門讓他出去了。
天剛微微亮,到處都因為白雪而披上了日光的色彩,猶如任人塗抹的空白畫布。城市幹道上車輛寥寥,最多見到的都是運送物資的貨車,他們剛剛從火車站出來,正準備送到這個國家的中心,确保一天的供應能夠滿足人們的日常需要。雖然事實上這只是口頭上的說法罷了,總有人的利益會被犧牲掉以換取其他人的利益的完好,這取決于權勢的高低,也就是那張代表着身份的權限卡。
安卡思區的歷史上出過兩位拿到灰卡權限的人,其中之一就是瑟蘭迪爾,他并不以此而感到自豪,準确的說這不能給他帶來任何的榮譽感,而那些崇敬與贊美都是無用的廢話浪費着他的時間。
安卡思區像一幅地圖刻在了他的腦子裏,找到以前的家的路幾乎是下意識的。道路兩旁沒什麽改變,依舊帶着荒蕪的氣息,關門沒多久的酒吧顯出一片門可羅雀的局面,和一般的蕭條沒什麽不同。但這裏是首都的權貴人士最不願意涉足的地方,哪怕是軍隊也不會輕易地插手這裏的事物。安卡思區是一個特殊化的存在,好像和這個國家一起存活着,被綁在了一起,卻又努力地撇清關系。
從第一實驗室去安卡思區一小時的路程剛剛好,不多不少。此時這是黑夜的終點,倒在街頭的醉鬼們也應該清醒了,然後搖搖晃晃地回家或是去上班。到處彌漫着烈酒的味道,直沖人的鼻孔湧入肺部,拌着冰冷的空氣在不斷攪動。
瑟蘭迪爾的後備箱裏永遠有一箱子滿滿的口罩和手套,幹淨潔白,經過了多次的消毒,能夠有效地隔開空氣裏的塵土。他一如既往地走下了車從後備箱裏拿出三個口罩三雙手套,非常形式主義地戴好,确保沒有問題才去那後座上的軍用面包以及透明塑料袋子裏的筆記本電腦。
走在街頭讓他看起來有點怪,不俗的衣着都在說明他不是這個區內的人,可口罩和手套卻又增添了幾分奇特的感覺。
這裏沒有監控眼,從某個意義上來講,的确如此。因為所有監控眼剛剛安上去就被無名人物破壞了,重複嘗試重複如此,就算二十四小時的警備也難以免于破壞的命運。到了後來政府就放棄了安卡思區的治安,轉而采用暴力鎮壓,這的确帶來了很好的效果,卻也拖累很多無辜的青少年們平白無故的入獄了,而他們的家人都不知道。瑟蘭迪爾喜歡這個行之有效的方法,換作是他也會這這麽做,縱然他的野心止步于此。
房子在安卡思區很不起眼,倘若是不熟悉的人,會在衆多外表相似的房子中迷路,努力分辨着細微的不同之處。這難不倒瑟蘭迪爾,他在此長大,無論是憎恨還是熱愛,他都對這裏了若指掌。
家門的牌子還留着他的姓氏,意思是還有主人活着。總有那麽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流浪漢會闖入房子裏意圖據為己有,這房子沒有安裝任何的警報器和監控器,保留着原來的全貌,連鎖都是最原始的款式,并非電腦操控。只要瑟蘭迪爾離開了,這就變成了敞開大門的、熱情好客的公共宿舍了,雖然瑟蘭迪爾一點也不願意。
門沒有上鎖,瑟蘭迪爾擰開門時輕微地皺了皺眉,搞不清楚萊戈拉斯為什麽沒有鎖門,和那些流浪漢一樣的作風。
軍用面包和幹糧加起來并不重,同時又要拿着筆記本電腦就有些難度了。鎖生鏽了的門打開還廢了一番力氣,他幾乎是踹開的,一點也不介意會不會吵到萊戈拉斯。這就像是瑟蘭迪爾根深蒂固以及無可更改惡劣行為,從他少年時代就已成型,現在更是變成了下意識的動作了。
響聲一時作起,而瑟蘭迪爾看着那些被拆掉了防塵套的的家具,又注意到地面上的反光,微微怔了一會兒。簡直是令人感動的整潔。
廚房的桌子不知道多久沒有清洗過了,瑟蘭迪爾走了多久,應該就有多久。按照他的估計,應該是很難把上面積聚的污漬擦去的,但今天他看到的,是光亮如新的桌面,上面還有水痕在慢慢的蒸發。
把軍用幹糧包放在餐桌上後,瑟蘭迪爾拿着那臺輕薄的筆記本電腦去找萊戈拉斯了。他有些想知道萊戈拉斯會選擇哪一間房間作為自己的卧室。
出乎意料的是三個房間都是空的,沒有人,被子依舊被整齊的疊放在一起,床單平整。現在的一切看起來給瑟蘭迪爾的感覺是公寓裏來了個鐘點工,義務的打掃幹淨後悄無聲息地走了。
“不在了?”他自言自語似地說道,轉頭又要走下樓梯,好像這件事情并沒有讓他感到多麽驚訝。
應該說來他做好了萊戈拉斯會趁機逃走的心理準備,他有太多不可控制的地方了,而瑟蘭迪爾想要發掘的秘密變成了一劑催化劑,把整件事情往另一個方向發展了。
筆記本他還拿在手裏,思索着該怎麽處理這東西。
走下樓梯的速度并不快,不可避免的再一次在那不牢固的木制樓梯上發出悶悶的聲音,他四處望了一會兒,還是想要找一找萊戈拉斯。
然而奇跡并沒有發生。
萊戈拉斯沒有出現在他的眼前,然後用他蹩腳的借口說自己為什麽不見了。瑟蘭迪爾對萊戈拉斯的每一個謊言都有着天生的敏銳,他只是沒有拆穿,包含着一丁點的私心。
在兩地之間的一來一回要花上他兩個小時,還要去篡改記錄,這對瑟蘭迪爾來說一點也不劃算。既然找不到萊戈拉斯,那麽這些沉重的責任就不在于他了。但瑟蘭迪爾并沒有如釋重負,也沒有松一口氣,心裏反而充滿着一種悵然若失的錯覺。那幾袋子的軍用幹糧怕是沒有吃的機會了,這臺筆記本電腦也只是一個幌子。
這公寓不用一天就恢複了原來幸福溫馨的模樣,然後繼續空蕩蕩的,任憑冷風闖入它的內裏肆虐。
還有一個半小時第一實驗室就要進入工作時間了,瑟蘭迪爾剩下的時間還很充裕,他完全可以利用這半個小時來尋找萊戈拉斯。灰卡權限能夠臨時調動為第一實驗室服務的安全部隊,那大多數時候都是為了抓回逃走的實驗野獸或是保護某一種特殊的資料,瑟蘭迪爾沒有使用過這樣離奇的權力,但也是一種身份的昭示。
冷清的街頭只剩下雪,一腳踩下去就能看到印子,但只有他自己的腳印,由此他推測萊戈拉斯走了也有兩三個小時了,估計都能夠出城了。
路邊唯一營業的一輛流動餐車,店主在車內絞盡腦汁地想着怎麽把自己弄回來的軍用面包和餅幹做成美味佳肴以招攬顧客。現在還沒有到人流高峰期,而安卡思區也不會停留太久,畢竟客人太少了。瑟蘭迪爾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饑餓感充斥着他的體內,這種感覺伴随他很多年了。埃爾隆德買回來的軍用面包被丢在了餐桌上,瑟蘭迪爾對那些又黑又硬的石頭一樣的東西沒有任何食欲,因此也就随手丢下了。唯有筆記本電腦他還拿着,透明塑料袋與手套産生了輕微到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的摩擦力,逼迫他加大力氣防止那些東西掉到積雪裏。
萊戈拉斯每一天都在堅持晨跑,從一百五十年前開始,就再也沒有中斷過了。這說出來都能打破世界記錄了,可惜的是沒有人會相信。堅持對于精靈來說并不僅僅是幾十年如一日,而是幾百年,幾千年的重複。那樣的日子枯燥而又平淡無奇,像是永遠倒映着晴朗天空的平靜水面,早就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力。
到底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堅持,連他自己也不記得了。城市裏沒有森林的廣闊與清新,而是一片片拔地而起的鋼筋水泥,指向天空,帶着挑釁的姿态。而森林是沉默的,無聲地接受着太陽的光輝、溫柔或是狂野的風、墜落到泥土中的雨水,承載着衆多生靈的命運并與之融為一體。萊戈拉斯很懷念在森林中自由奔跑的昔日,那時密林還在精靈王的庇護之下,縱然黑暗步步緊逼,密林王國卻還在和平之下,歡歌笑語從未停息,征戰殺伐也少有發生。而他就在那一段美好的時光裏,作為密林的王子,感受着這來之不易的一切——這都仰賴于他父親的力量。
區分過去與現在,森林與城市也許并不困難,甚至十分容易,卻又殘酷得難以置信。萊戈拉斯不會把他遇到的這麽多的瑟蘭迪爾和精靈王弄混,他們的區別太大了,容貌的未曾改變并不能說明什麽,因為歲月流轉,皺紋還是會出現,他們的脊背會不如以往那般挺直,話語也收起了鋒芒。而美好的記憶會長埋塵土之下,被将要生長出來的花草掩去。
同樣的,城市永遠比不上森林,它們的意義不同。陷入城市之中如同陷入一張網,再也走不出去,只能束手就擒。每一個精靈都發現了自己此時此刻的尴尬處境,他們試着去适應這樣的日子,這已經有很多年了,但終歸還是想念他們的國度與那些只有自己記得的傳說與歌謠。
在城市錯綜複雜的街道間奔跑與森林裏大不相同,萊戈拉斯能看到很多不同模樣的人,各自行色匆匆,頂着壓力繼續向前。有些人會友善地和他打招呼,而這一份善意會給萊戈拉斯帶來好心情。
進入帝國大學之前萊戈拉斯喜歡繞着中央公園的湖畔跑,那裏總有許許多多的人,熱鬧非凡彼此都在驅散陌生人的孤獨。此後他改為在帝國大學占地遼闊的體育館裏跑步,時不時也會使用跑步機,但那一點也不好玩,是真真切切地考驗着自己的意志力。而最近萊戈拉斯的晨跑計劃改成了第一實驗室宿舍樓下的空地,他繞着跑了好多好多圈,直到早餐時間到了,他才停下來。
這個計劃今天又做了一些改變,他重回了安卡思區,想起了以前給自己規劃的路線,又出門了。其中他還加上了一些必須要去的地方,購置換洗衣物以及必備的防身武器。那些店主不知道換了多少次了,完全不認得萊戈拉斯,以為他是某個小幫派的成員,初出茅廬不谙世事,張口漫天要價。萊戈拉斯想到自己身上沒有現金,掏出格洛芬德爾給他的卡也不在意花了多少錢。金錢對精靈來說是無用之物,他們與世俗的凡人區別正在于此。但這個區別越來越小了,因為他們也生活在人類的世界裏,不能免俗。
買回來的小刀被萊戈拉斯放進了貼身的口袋裏,不會随着跑步而上下晃動,他把心裏列出來的清單都解決後,就想着再跑一圈回去了。
對于瑟蘭迪爾所說的“明天早上”萊戈拉斯還是有些疑惑的,這個概念不太清楚,等瑟蘭迪爾固然是好但也很不好,還不如事先出去好了。
他按照原來的路線跑到了西邊的馬路上,戰争另馬路變成了秩序井然的人行道,寬敞了不少,連城市的空氣質量也有所改善。像極了兩百多年前的某個國家的首都,陷入了一片寂靜,什麽也聽不到。
有一輛車是停在路邊的,那讓萊戈拉斯稍稍有些在意,等他走進,心裏就明白了。這樣的車輛只在第一實驗室有,車身的隐蔽處還寫着第一實驗室的縮寫,車位并不張揚地貼着LOGO。很顯然,第一實驗室裏會來安卡思區的人只有瑟蘭迪爾,也只有他有理由過來。
意識到自己可能造成誤會的晨跑後萊戈拉斯轉頭抄近路去找瑟蘭迪爾,祈禱着他不要走那麽快,免得見不到自己。這樣并不算是錯過,頂多只能算是一場不合時宜的、沒有得到實現的會面罷了。
精靈不會在雪上留下自己的腳印,再快也不會。萊戈拉斯默默計算了一下自己最近要多久可以回到去,得出的結論是三分鐘。還是有些過分的長了。
巧合的是,瑟蘭迪爾剛剛鎖上門,在餐車前停了一會,選了最昂貴的熱狗面包。似乎也只有那個可以吃了。
店主問這位帶口罩的先生是不是感冒了,還需不需要一杯熱咖啡?
在這樣寂靜的天裏,特別是在安卡思區,能有一位客人不容易。這位客人相當特殊,叫他新生探究的想法,但最終轉化為關心。
搖搖頭後瑟蘭迪爾拒絕了店主的好意,餐車咖啡相比于其他的餐廳要便宜一些,他也并非負擔不起,只是單純的不喜歡。他喜歡喝酒,喝得酩酊大醉,然後倒在沙發裏等着第二天的日出和日落。但經常他只看見了第二天夜裏的星空,讓他時空錯亂,慌忙地去找手機确認日期。
店主把還冒着熱氣的熱狗面包放進紙袋裏,滿臉笑容地遞給瑟蘭迪爾,還和他攀談起來。話題無非是今日的天氣與戰争的局勢,瑟蘭迪爾覺得這些話題沒有什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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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