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Chapter (1)

我的夜晚将會因一顆星而被銘記,

勝過人類所有日子的陽光。?

亮如白晝的世界黑白颠倒,他沒有偏過頭去欣賞逐漸流逝于車窗外的風景,腦子裏被許多雜亂的事物填滿,彙集為奔騰激流沖擊着僅剩的理智。

在他手臂上的芯片正在發揮着原本就應起到的作用,盡職盡責地返回所有的地點記錄,讓他的蹤跡在地圖上被連成一條顯眼的紅線。過去他曾了解過安全部隊是如何抓捕犯人的,手段簡單粗糙卻在芯片的協助下變得快捷而高效,只能用“粗暴”來形容。瑟蘭迪爾想象過自己是否也有一天會落到如此下場,一朝跌落雲端,從科學院核心的科學家、第一實驗室的最高負責人、帝國大學的教授被濃縮成三個字——嫌疑人。然而這和他的幻想有些區別:對他實施抓捕的是他從未聽說過的部隊,但從某個方面上來說,他很熟悉它的敵人。

無端從手臂生出的刺痛感讓他神志清醒,那些濃重而略帶安穩的睡意不再扭曲他說看見的夜晚,眼前的景致也終于和梵·高的《星月夜》分開了。

以前為他在手臂安裝芯片的醫生信誓旦旦地保證芯片并不會對正常生活造成任何影響,那只是一個體積更小更加方便而且利用生物電流工作的先進工具,能夠幫人們改善生活質量。而瑟蘭迪爾的芯片安裝完後,看着那一條被縫合好的傷疤,很微小,撫摸上去只是癢癢的,卻又伴随着一陣不存在的疼痛,在他的神經內跳躍沖撞着。

有了這一枚在被肌肉包裹着的芯片,任何出逃都只是空談,并且勝算為零,哪怕砍掉雙手也是如此。那是最強大的追蹤機,就算失去電量供應,也會在最後一刻發送警報和地址。這一方法拯救了不少險些猝死在家中的老人,而對于瑟蘭迪爾來說,卻未必是一件好事。這意味着他還是會暴露行蹤,什麽都不能滿篇那手眼通天如同空氣般存在的大型監控系統——那就像神明永恒清澈的雙眼,把人世間所有的罪惡與善意都收歸眼底,冷酷無情,以此作為證據去評判凡人的功過是非,沒有辯解的機會,因為鐵證如山。

他和埃爾隆德分開了兩個方向逃離,藉此來分散敵人們的注意力,互相為對方做着養護。那是他們多年前就達成了的協定,面臨危機,只要有其中一人活下來就是勝利了,而不會去在意幸存者是誰,犧牲者又是誰。

高通軍靴在第一實驗室的地板上啪嗒作響,叫人頭暈目眩。瑟蘭迪爾從緊急通道逃出時,視線越過透明的玻璃,許多和埃裏克·迪布朗相似的臉龐出現在了上面,不盡相同,卻又詭異的在許多地方保持着以致,難以分辨出誰是誰。和埃裏克·迪布朗不同的是瑟蘭迪爾能斷定他們的戰鬥力遠超他,這些膽大妄為處于庇護之下的幫兇比埃裏克更加強壯與敏捷,也許還要加上更加無情。

他不能停下來,忘卻了本應該遵守的禮儀,開着車子一路沖撞出去,堅硬的護欄因此留下來不可複原的傷痕,而瑟蘭迪爾無暇顧及它們。

他并非沒頭沒腦地浪費着自己的時間和跟着追出來的人糾纏不休,唯一能夠逃離監控的辦法就是離開覆蓋範圍,也就是離開這座城市。芯片的定位是在一定區域內的,只能要走遠,那麽一切就不成問題了。

這有些困難,不得不說。

瑟蘭迪爾能從後視鏡裏看見那些追捕他而來的車輛,心虛地沒有發出聲音,卻又緊追不舍。維持在最快的速度誰也沒有把原來的距離縮短,瑟蘭迪爾焦躁地踩下油門,而時速已經是這輛汽車所能達到的極限。

獵人追逐獵物,看着獵物在自己的羅網中費力掙紮,然而徒勞無功地被抓住了。情況類似于此,無處不在的攝像頭就是編織成羅網的繩線,一點一點地收攏,勒緊,直至失去呼吸面色冰冷血液停止流動。而瑟蘭迪爾不願坐以待斃,或是交出自己手上的文件換得無用的權勢。

軍隊的分支有很多,他們明争暗鬥,卻又在某個方面出奇地團結和配合。瑟蘭迪爾看見憲兵隊在一邊十米外的哨口就像掉頭調頭返回原路,然而他已經無路可退了,只能狠下心來沖過去。憲兵毫不猶豫地朝着他的車子開槍了,瑟蘭迪爾卻暗自慶幸這是第一實驗室經過改造的車輛,外形雖然和普通的車子一樣,卻能抵擋住一定的攻擊保全他的性命。只是這車輛經不起長久的、持續的攻擊,再怎麽堅硬的防彈玻璃還是會有裂縫,子彈嵌進玻璃裏的聲響瑟蘭迪爾能聽得清楚,車子內只有他的呼吸聲與引擎運轉時的噪聲。

在他第五次沖撞關口後,他明顯地感受到了有什麽東西擊中了車身,造成了不小的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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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火的煙霧自身後的街道徐徐升起,雖然沒有打開車窗,而他仍然能夠憑借着某種依據确定自己的處境如何。看着身邊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後退的房屋,瑟蘭迪爾計算了一下離開城市最短的時間,又看了看油表,并不足以支撐他的計劃。

他會因此失敗,然後被攔截,什麽都保不住。

這個問題并沒有困擾他太長時間,在他轉過一個十字路口後,他不要命地往後退去,忽然間調轉方向朝着另一邊去,不走正規的公路。

瑟蘭迪爾熟悉這一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他嘗試過很多不同的路線,也制定過逃亡的路線,并且在他的心中留有一定的位置。可他并沒有遵守自己留下來的更加安全的方法,而是選擇了快捷便利的、因為戰争而被擱置下來的高架橋。那完工很久了,只是所有人都亂成一鍋粥,壓根就不想多費精力去想這一座還未投入使用的高架橋命運如何。瑟蘭迪爾也是其中的一員,但當初假若他沒有選擇成為一位生物學家的話,也許今日的他就是赫赫有名的橋梁設計師了。可同時,他并不喜歡這一份聽起來就枯燥無味且浪費時間的工作,特別是在這樣工程上面。

死追不放的士兵們在憲兵的提示下找到了瑟蘭迪爾離去的方向,知曉那輛車在一輪掃射後并無大礙确定使用後備的穿甲彈。

一支車隊咬着一輛車在蜿蜒崎岖的小路上奔馳着,狂風接連不休地用力拍打着車窗,道路兩旁的燈光幾近于無,還不如月光一般明亮。瑟蘭迪爾能在後視鏡裏看到開着大燈的車隊,車頭大燈的光都快要把他車內的一切都照亮了。他握着方向盤的手一陣脫力,抽搐地肌肉如同警告,讓他盡快逃離。

手提箱被他放在副駕駛位置的剎車踏板旁邊,冰冷的金屬光澤有着淡淡的光芒,他偶爾撇過去能看見,不由得安心了些。至少今時今日,文件還在他的手上,而部分的電子版已經發送出去了,無法收回。他就算遭遇不測,游行的組織委員會也會如期公布這些令人目瞪口呆的資料,把他們對戰争的厭惡進一步擡高。

打斷他不斷飄蕩的思緒的是一道破裂聲,清脆悅耳,透着美妙的旋律,還有不妙的未來。

柔軟的座椅上堆積了一些玻璃碎片,邊緣整齊。瑟蘭迪爾回過頭去看,一眼就看見步槍配備的穿甲彈了。他對第一實驗室的車輛有信心,也認同他們的改裝會帶來更高的安全系數,可穿甲彈是防彈玻璃的克星,可以輕易地穿過普通子彈無法破除的屏障,将他置之死地。

下一個哨口處有不少人,垂頭喪氣地站着,老長的影子鋪設在泥濘的地面上。

越過這個哨口就是通向城外的道路了,也許這是瑟蘭迪爾沖關次數最多的一個晚上,他正在刷新自己的違法記錄,并且沒有理由可以讓他給自己辯護。他緊緊盯着哨口後無人通行的高架橋,感覺那讓他心跳驟停的疼痛緩和了些許,卻又讓他一陣暈眩。或許是太緊張,或許是太興奮,又或許,那只是巨大的憂慮下的化學作用罷了。

正前方被車燈照射着的惶恐的人們為這沒有絲毫減速趨勢的車輛讓路了,他們慌張地躲在路邊、踩進超市裏,生怕自己被卷入車輪底下,還不忘罵上兩句。而那位背着步槍的憲兵立即舉起自己武器,還沒有瞄準就胡亂地射擊,火光如同綻開的花朵出現在瑟蘭迪爾的眼前。那位憲兵看不清車子裏面的人是什麽樣子的,可他斷定這是危險人物。因為他看到了緊追在後的貼有軍事委員會LOGO的車輛,最後還是軍用裝甲車。

畏懼從未在瑟蘭迪爾的身上出現過,他甚至連下意識的躲避動作也沒有做出,而是将油門一踩到底,在呼嘯聲中沖了過去。從這樣的速度裏許多人能夠得到難得的快感,而瑟蘭迪爾內心的憂慮卻逐漸加重,他懷疑埃爾隆德也受到了如此待遇,那會讓兩份文件都被抹掉,什麽痕跡都找不到。

天空明亮,瑟蘭迪爾還能聽見武裝直升飛機螺旋槳攪動空氣的轟鳴,震耳欲聾。

用作安睡的深夜時光突然變作混亂的交戰,兩個人各自分開,在追擊之下狼狽不堪,橫沖直撞地尋找着逃離的機會。

身後的車輛并沒有減速,也跟上了,穿甲彈将後座的擋風玻璃打得支離破碎。瑟蘭迪爾不得不費神去躲避那些飛濺如水族的玻璃渣,其中有一片插過他的肩膀,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傷口,血珠在衣服上留下濕了水模樣,像是他的肩頭融化了恰巧落在上面的某一片的潔白雪花。

高架橋上一片寂靜,幾乎望不到盡頭在哪裏,而武裝直升飛機正在車子頂上盤旋繞圈确定,并且架起了同樣針對車輛的穿甲彈,威力遠大于步槍使用的穿甲彈。瑟蘭迪爾無從斷定他們什麽時候會進行下一波的攻擊,但無可置疑的是必定會很快,讓他措手不及。如今他處在包圍之中,困獸猶鬥,這句話用在他身上仍然有效。

前方的道路忽然燃起火焰,蔓延開來的刺眼白光帶來了強烈地足以震破耳膜的爆炸聲,大地在他的腳下搖晃不止,汽車被爆炸的氣浪沖擊地難以保持平衡,卻沒有倒下,而難受的暈眩感再度襲來,讓他再也不能透過擋風玻璃觀察前方的情況。銀色的手提箱在那個狹小的空間裏左搖右晃,瑟蘭迪爾忍住那些沒有停止過的疼痛抓起那個箱子放到副駕駛座上,以便自己能夠看到。

輪番轟炸的盛狀居然出現在了首都外圍,聽起來可真是諷刺的,而且只是為了抓捕一個手無寸鐵的實驗室成員——至少他已經丢掉了那一把電磁脈沖手槍了。幕後操縱者的不擇手段令人驚嘆不已,瑟蘭迪爾也愣住了,看着面前的擋風玻璃在直升飛機上的穿甲彈的沖擊下如同蜘蛛網一般的碎裂開來,變成極具觀賞性的放射狀。

而下一秒,新一輪的轟炸再度展開,他急劇地踩下了剎車,意圖打開車門。這徒勞的掙紮并無作用,氣體凝聚成無形的雙拳,新一波的氣浪震破了那些勉強還是維持在一起的防彈玻璃,它們在此刻變得和普通玻璃一樣毫無抵抗力可言。瑟蘭迪爾不可抑制地被沖撞到了車門上,險些撞到了車窗玻璃,半是麻痹的身子難以控制。

在電視上觀看硝煙四起屍橫遍野的戰場和親身經歷的感受是有很大不同的,那種震懾力遠比處于屏幕之外要大得多,死亡的恐懼感如同潮水襲來湧上心頭,泛濫地令人難以作出正确的判斷以保證自己的安全。瑟蘭迪爾解剖過的那些屍體有不少都是死于敵人無情的轟炸,事實上很少會是殘缺不全的,而更多的是猙獰的燒傷,大面積的疤痕慘不忍睹,而且難以去除。但既然已經死去,這些傷疤也就沒有什麽意義了。而今,他似乎也要背負上這樣的結局了,而且是在無可躲避的情況下。

他看着那只手提箱,那是由特殊金屬打造的,設置了三重密碼,比金剛石更加堅硬,經過了程度比着更誇張的爆破實驗,瑟蘭迪爾不必擔心裏面的文件會有什麽樣的結局,只要不落到心懷鬼胎者的手中,那麽裏面的紙張就能夠獲得長久的平安。沒有人知道密碼,他的死亡會終結這個謎題,文件會不見天日,正如深海的沉船,或許再也不會被找到了。但它們還存在着,是幕後推手罪責的最終記錄者。

耀眼的白光渲染得天空如同旭日初升,充斥着汽油味的空氣裏布滿了顏色各異的煙塵,紛飛在其中的灰燼将溫度提升。

瑟蘭迪爾轉頭看着另外一邊的荒蕪草地,時而亮起的光以及那些模糊的人影形成詭異的畫面。從大腿處傳來的痛感并沒有被習慣麻痹下來,濕潤的感覺才讓他恍然發覺自己身上都是防彈玻璃,随着爆炸的氣浪變成了沒有瞄準的子彈随意飛散,而坐在駕駛座上的他顯然就是那唯一的受害者了。

他動了動腿,意志也無法戰勝神經中樞的反射,那些痛楚讓他根本就不能伸出腿去行走,現在打開車門也只是自尋死路。雖然留在車裏也不過是稍稍延遲了一下而已。

那些奔跑在荒原上的人的身影映入眼簾,同樣的慌亂無序,在沒有防備的一瞬間就變成了無知無覺的屍體陷入泥土中被接下來的人踩了過去。

瑟蘭迪爾嘗試握拳,而他的手臂上真的出現了某些會令他痛苦的源泉,不是小小的芯片,而是另一塊防彈玻璃。他想要取出來止血,又反應過來他是在郊外,無人聽見他的呼喊,也無人會知道他的遭遇與下場。

在這茫然的夜空下,無秩序的炮火遮擋了他說能見到的。

另一枚穿甲彈刺破空氣,接近于垂直地落下,姿态正如從外太空中披荊斬棘而來的、不顧一切想要穿越大氣層的隕石一般發出不屬于自身的亮光,并且最終在兩米以外以極其壯烈的勢态轟然炸裂,瑟蘭迪爾卻聽不到任何的響聲了。

虛無的光浮湧而來,在最大範圍內摧毀了所有自己能夠破壞的一切。此時他的手還放在那個手提箱上面,帶來的觸感和其他金屬相同,而他只是自己奇怪為什麽如此安靜。

意識被炙熱的火焰包圍之前,出現在那一片虛妄的豔麗白色之中的卻不再是叫人厭惡的光。

瑟蘭迪爾沒有合上眼睛,他确信自己也沒有因為刺激過大而精神失常。取而代之的是某片海市蜃樓般的森林,枝葉交錯覆蓋,延伸至不可抵達的遠方,而清澈的溪流漫過許許多多石頭。

林間萬籁俱寂,只剩下低聲的交談。

那是他未曾聽說過的語言,至少在這麽多年裏,瑟蘭迪爾從未聽過如此奇特的發音,可他卻聽懂了,還分辨出其中一個人的聲音,和某一個在他的世界裏突然出現的人很相似,或者說,他并不願承認他們就是同一個人。

飄渺的歌聲在林間幽幽散開,仿佛是某個還擁有着神話的古老時代。

溫柔的微風拂過他的臉龐,清涼而令人心神寧靜。他凝望着兩個影子,日光落在他們的金發上,一者向前訴說着自己的煎熬與真正心意。而另一者猶豫片刻,毅然轉身離去,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仍然保持着王者的威嚴與華美,顯得決絕冷酷。

那一段談話的內容終于被瑟蘭迪爾聽清楚了。

漫長的輪回中本應永久消失的記憶失而複得回歸原位,不忍回首的分裂與撕心裂肺的疼痛并不來自于那些從天而降的炮彈,而是那位與他相伴了數千年的存在。

他的綠葉。

他的孩子。

他的摯愛。

幾個小時前和萊戈拉斯的對話被他回憶起來,在他僅存的意識消散之前,他努力仰起頭來,看着并不美麗的夜空,還有那些正在補充炮彈的武裝直升飛機。今夜沒有星光,也沒有精靈們的歌聲,所剩餘的唯有千瘡百孔的大地,戰火再度席卷,他們敗局已定,再無挽回的可能。

終于瑟蘭迪爾還是合上雙眸,和每一個知曉大限将至的人類一樣,安然又坦蕩。

吞噬天地焰火熊熊燃起,将這車輛上的所有都焚燒殆盡。

?:摘自魯伯特·布魯克《最棒的情人》

結局 A(上)

濃煙四起,遮天蔽日,狼狽的精靈們仿佛身置遠古的戰場,被圍剿得四處奔逃,只能勉力抵抗。

格洛芬德爾不斷問道:“萊戈拉斯,發生了什麽?萊戈拉斯……萊戈拉斯……”

在他第三次喊出萊戈拉斯的名字後,他終于從驚愕與恐慌中反應過來,卻又神息恍惚,只能斷斷續續地描述自己的所見。格洛芬德爾能夠聽出他聲音中隐蘊的悲傷與焦急——他想要從炮火的包圍中、火舌的中心将自己所愛之人救活。這根本就是癡人說夢,瑟蘭迪爾此時此刻不過是血肉之軀,他不是強大的精靈王,完全不可能在如此密集的轟炸下下僥幸存活,而萊戈拉斯即使是身手敏捷也沒有辦法從這樣惡劣的現狀中保護瑟蘭迪爾。

況且在他身後的第二批要離開的精靈才是他此時此刻的責任所在。

萊戈拉斯不是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重擔帶來的壓力,他總能很好地在兩者之中取得平衡而不是将勝利寄托于虛無缥缈的希望。然而當他要做出抉擇時,卻沒有那麽容易。他想要抛下身後的精靈們沖進那已經扭曲了的空間之中,确認那到底是不是瑟蘭迪爾,以及進行他們真正的告別。可他不能這麽做,長久以來瑟蘭迪爾就教導他應當如何承擔自己的責任,不可用任何理由搪塞或是蒙混過關,因為他是王子,他的繼承人。這對于精靈來說意義不大,他們擁有永生,是否繼承都不再重要。

直到瑟蘭迪爾消逝,中土大陸再也沒有密林之王的蹤跡,他才體驗到那頂王冠的重量。那承載着他的祖父、他的父親的離去,還有一個蕭瑟破落榮光不再的王國。他是最後的國王,無人為他加冕,那一頂他曾羨慕許久的王冠被他與雙刀一同放在空蕩蕩的王座上,象征着往日已逝。

而今他早就不是什麽殿下了,也無人會稱呼他為“萊戈拉斯陛下”,他不願意聽見這樣刺耳的詞語,總會令他想起自己凋零的家族。

“萊戈拉斯,你不可以。”

格洛芬德爾深知萊戈拉斯對于瑟蘭迪爾的感情絕非狂熱的迷戀,那代表着永恒生效的誓言,還有來自內心的深深的愧疚。他告訴萊戈拉斯當務之急是讓精靈們從苦戰中全身而退抵達終點,而不是分神去将瑟蘭迪爾的屍首帶回。但萊戈拉斯一言不發,格洛芬德爾所聽見的是無休止的風聲還有起伏不定的呼吸聲,沒有回應。

他曾立下誓言忠于自己的王,盡到作為戰士的責任,守護他的王者哪怕為此付出生命。興許在以前這誓言并無成真的一日,因為瑟蘭迪爾比他強大得多,是整個密林最強大的戰士,沒有任何存在能夠挑戰他的權威。他強壯而威嚴,站在在王國的頂端,俯視着那一片廣袤無垠的森林,無論如何,也看不出來他需要其他人的保護。而萊戈拉斯的誓言,也就此作廢。在長久的時光裏,王子更多的充當了弱者的角色,在危險面前,瑟蘭迪爾的第一反應就是将萊戈拉斯護在身後,不讓他受到一點上海,即使萊戈拉斯那時候已經能很好地戰勝自己的敵人,能夠獲得一片贊譽,但那在瑟蘭迪爾的眼中一點作用也沒有。他固執地認定,他的王子還需要更多的呵護,他本應該擁有無憂無慮的生活。

這樣的偏見終于還是被萊戈拉斯糾正過來了,瑟蘭迪爾允許他加入衛隊并且與普通士兵并肩作戰。如他所期待的,萊戈拉斯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職責,沒有人敢輕視王子的戰鬥力,那讓瑟蘭迪爾驕傲不已。

在衛隊的近千年裏萊戈拉斯真正學會了應該如何對待職責,他要守護的不僅僅是國王,而是臣民們,緊急情況下需要兩相比較的話,瑟蘭迪爾和他同樣都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如果是撤退,他們必定是最後留下來的,如果是進攻,他們必定是沖在最前方的,不可後退,不可畏懼,也不可為了一己私欲而将其他棄之不顧。

在現在,他已經沒有理由可以讓自己舍棄同胞們的性命而飛奔向瑟蘭迪爾了,那只是存在于他的內心的欲望,一點一點地将理智擊潰。而那些關于瑟蘭迪爾的記憶,還有他的話語則讓他警醒。

萊戈拉斯不得不在兩者之間做出自己的選擇,他只有很少很少、或者幾乎沒有時間去猶豫遲疑,每浪費多一秒瑟蘭迪爾死去的可能性更大,他的同胞們無法逃離的可能性也會增加。這聽起來叫人痛苦難耐,而他是一位成熟的精靈,過去的經歷叫他知曉珍愛與舍棄,也知曉該如何作一位優秀的領導者。縱然他的內心叫喊着去找瑟蘭迪爾,而冰冷的現實像迎面而來叫人措手不及的一拳,攪拌着這渾濁的空氣。

“請原諒我的優柔寡斷,格洛芬德爾。”

“我并未因此責怪你,萊戈拉斯。”

萊戈拉斯生硬地扭過頭去,強迫自己不再去看那座高架橋上的火焰,而是用精靈語發布命令,讓分散的精靈們重新聚集在一起。副官從背包裏掏出了他們最後剩下的武器,三枚手榴彈,上面來隐隐約約寫着WSC。

倘若按照常人的力量,這幾枚手榴彈是無法傷害到一字排開的獸人軍隊的。而精靈們不同,他們的臂力超乎想象,被萊戈拉斯拿起來的第一枚手榴彈在空中旋轉數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向他們。匆忙避開的軍隊并未料想到這一枚炮彈的出現。

本來這應該和所有的夜晚一樣,難民們會乖乖束手就擒,絕望地想到這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晚了,他們就像國家的蛀蟲,毫無貢獻且浪費生命,還在戰争時期厚顏無恥地逃離了光榮的首都。而這一支隊伍的任務只有一個,就是在固定的地區擊斃意圖逃出首都的任何人物,那就像一場瘋狂并且永無休止的比賽,成員們樂此不疲地相互比拼,誰也不讓誰。這和同齡的青年們沒有什麽區別,更多的不同在于身份,眼前的人是士兵,而其他的人不過是普通人,并不能理解這些士兵們冠冕堂皇而又幼稚的話語。

倏然亮起的草地引起了武裝直升機的注意,萊戈拉斯看着已經在自己身邊精靈們,确定沒有其他的精靈迷失後才稍稍送了一下後。沒兩分鐘他又丢出了一個手榴彈,旋轉了幾秒就跌落了,沒有任何的傷害,只是給不知情者帶來了心理陰影。

“你們先離開,我做掩護。無照格洛芬德爾,就在原定方位。”萊戈拉斯有條不紊地說着,被壓抑下去的難受令他不自覺地發出哽咽,很難聽清楚但他的顫動,就像很難看到他的手在一片看不到光明的黑暗中輕輕顫抖着。

旋即他做出指令,繼續前進,不再多費力氣。

久未經歷的戰鬥令人精疲力竭,而萊戈拉斯身上的傷口還未真正的痊愈。他能在蒼茫夜色中看清楚自己的敵人們,他們被接二連三的爆炸吓得措手不及,有着爆發性力量的身體卻沒有發揮好自己的能力,尋求着同伴的幫助,無法冷靜下來。而從他的後方傳來的又是一聲巨響,如同驚雷。但在這樣的日子裏是沒有雷雨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高架橋上的某個人再度變得粉碎。

那些轟隆轟隆的聲音幹擾着萊戈拉斯的思考,可他已經無法後悔了,既然走出了第一步,他就沒有其他的權利再度逃避。

寂靜的四野被缭亂而來的風肆意踐踏,如同紛亂鐵蹄之下的平地。

看着那些在重整隊伍并且意欲追擊的部隊,萊戈拉斯暗暗吸了一口氣,端起副官留給他的步槍,半蹲稀落的草地上,屏息凝神,也不在意自己這樣的行為給了敵人瞄準自己的上好時機。扣下扳機的那個瞬間萊戈拉斯睜開了另一只眼睛,景象稍稍産生了偏移,有片刻的交錯。他把所有的子彈都打光了,第一排的人仿佛被高壓水槍擊倒一般不受控制地往後仰起身子,跌落在第二排的人的身上,多米諾骨牌效應出現在了這裏,恐慌再一次傳播。

精靈們有一個優勢,他們并不是人類想象中的那麽脆弱,戰鬥經驗遠遠高于普通的人,即使是軍人也無法于他們中的任何一位相媲美。這是讓軍隊措手不及的,他們沒有想到自己面對的是有武裝的人,興許那只是雇傭兵,但他們的求生欲望遠超所想。他們會奮起反抗戰鬥至最後一刻,而非高聲哭喊乞求仁慈的釋放。

萊戈拉斯從背包裏又拿出了新的子彈,趁着這幾秒鐘無可抑制地望了一眼那座離他更近了一些的高架橋,有更多的混凝土掉了下來,令在下方的精靈們不得不繞路通過,選擇更遠一些的還算是安全的道路。紛紛揚揚的塵埃充斥着口鼻,而摻雜着黑色的黃色與紅色的火焰裏顯露出車輛的殘骸,他猜那就是瑟蘭迪爾的所在之處。可焰火遮蔽了他的眼睛,灰黑的煙霧令他不能真正地看清楚那熟悉的側臉。

須臾的分神都會對現狀帶來不利,孤軍奮戰的他輕輕地搖搖頭,整理心情,再度投入戰鬥之中,悄悄地往後退了幾步,挪動了位置。而他的對手們也重新站了起來,以驚人的奔跑速度向他襲來,炫耀着自己超人的體能。

激烈的槍聲接連不斷地在不同的方向響起,有的來自于萊戈拉斯手上的步槍,有的來自于他對面的人士兵,而微不可察的是從斜上方傳來的槍聲與腳步聲。他知道,又一支追兵到了。

“萊戈拉斯,你該走了。”格洛芬德爾的聲音再度響起,他那邊很安靜,也很平和,完全不受這兩個戰場的影響。

“還沒有,我要徹底解決他們。”聽不出是憤怒或者是仇恨的話語,卻狠厲兇悍,讓人心裏發毛。緊接着的是子彈上膛時的輕響,啪嗒一聲,很清脆,悅耳動聽。

“切勿戀戰,”格洛芬德爾本想斥責萊戈拉斯沉浸在瑟蘭迪爾的遭遇中的失控,可他改變了主意,還是說道:“我正在趕往你們的方向,盡快與我會合才是首要的。這是命令,萊戈拉斯,你要控制好自己。”

沒有斷絕的腳步聲讓萊戈拉斯心煩意亂,他進行了第三輪的掃射,看到不少軀體都無力地躺倒在淺淺的草地上,積雪融化了,叫人以為氣溫回升。

“你該走了。”

“……好。”那方說話的萊戈拉斯頓了頓,妥協似的看着那些失去了戰鬥能力的士兵們,他們最大的錯誤就是輕敵,沒有預想過如果被屠殺的平民并不是平民的情況。

“飛機到了,十點種方向,兩千米處。”

“也許你可以看到其他的武裝直升機。”萊戈拉斯收起步槍,幹淨利落地拆卸開來丢進身旁的背包裏,那款式有些可愛,至少他的朋友們是這麽說的。

“我還看到了那輛車,”格洛芬德爾說,“瑟蘭迪爾就在那裏,沒有錯吧?”

而萊戈拉斯并不想提起這件事,因為他再度辜負了自己的誓言,但他并不後悔。只是産生了一種對自身無能為力的痛恨,如同在人類必須面對的死亡時,他想讓瑟蘭迪爾永久留下的虛妄一般,天真而無奈。

狂野的風從他的身邊穿行而過,撕扯者他的聲音。萊戈拉斯回到隊伍之前還匆匆朝着那高架橋上的人群看了一眼,他們正在試圖熄滅火焰,武裝直升機也停止攻擊了,注意到下方草地的反常現象正在飛來。

他開口說話,聲音嘶啞,“我想我并沒有很好的完成自己的任務,格洛芬德爾。最後我還是讓你不得不冒險來接我們。”

天空浮起一道亮眼的白色線條,無限綿延直至變成地平線,并未下雪。他此刻才感知時間過了多久。

“萊戈拉斯,這是你所能做到的極限了。”格洛芬德爾低聲安慰着他,好像此時萊戈拉斯只是一第一次個經歷生離死別的、稚嫩的戰士。對此格洛芬德爾感同身受,那就像貢多林陷落之後他與炎魔同歸于盡。他們撤退成功了,但他并未真正的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埃克賽利昂之于他,正如瑟蘭迪爾之于萊戈拉斯,無從兌現的諾言與他們相似的選擇。

最終遺留下來的,連哀悼都不足以。

僞裝成運輸機的飛機很快就成為了新的攻擊目标,它還停在空中,放下一卷梯子,在風中劇烈地搖擺着。多重集火之下精靈們卻沒有過多的慌張,而是一個接一個地抓住了木梯,熟練地爬了上去。狂風成了一個不确定的因數,但那并不能讓他們感到害怕。

萊戈拉斯跑到那邊時險些被狙擊手打中,他判斷了方向,來自于武裝直升機。而他現在并不想和這些人糾纏不休,他一躍抓住了已經上升了十幾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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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