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Chapter (4)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做到……”随後他一頓,想到瑟蘭迪爾這一世從未聽過自己喊他“Ada”,也不了解其中的意義。

明亮的陽光照在瑟蘭迪爾的臉上,讓他的臉更顯蒼白。

虛弱的病人在病床上躺着,盯着這位語無倫次的年輕人,從他的眼中依稀看到了自己,某個不真實的幻影,又或者是他曾經的模樣。

半響,他才有力氣說出下一句話:“你做得足夠的好了,我為你感到驕傲。”

有許多不确定的因素在萊戈拉斯的心中出現,他凝視着眼前再度因為虛弱而入眠的瑟蘭迪爾,在交錯的疤痕與相同的面容中想分辨出什麽從不存在的情愫。醒來後的瑟蘭迪爾并未多言,似乎記憶還停留在某個遙遠的年代,混亂而又迷茫。連帶着萊戈拉斯,都不清楚面前的人,到底是那位不再歸來的精靈王,還是瑟蘭迪爾教授了。但他們本來就是一體的,并不需要作出過于嚴苛的分別。

看着他再度睡下,萊戈拉斯卻無法平息自己內心的波瀾。他想起了許多相似的狀況,并希望能有任何人解答他的疑惑。于是悄悄地走到病房外,又聯系了格洛芬德爾,想要詢問有關記憶的問題。

而格洛芬德爾只是笑了笑,有些懷念那段渾渾噩噩的日子,說:“記憶的歸位是循序漸進的,就像學習,速度取決于個人。但有時候,我倒是寧願我不記得那些事情……那會讓我好過很多。”他說着,莫名地帶上了一絲苦澀。

“有些地方我不能确定,但我覺得……瑟蘭迪爾他……想起來了。”萊戈拉斯站在病房外,走廊上偶爾會有人經過,他們向他打招呼,而他也輕輕點頭致意。透過玻璃後的百葉窗他還能望見瑟蘭迪爾安寧的睡顏,變得模糊不清,卻又令人心安。

“為什麽這麽想,萊戈拉斯?”聽到這句話後,格洛芬德爾正經起來了。

“只是……直覺。”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麽會這麽認為,瑟蘭迪爾醒來後與他的對話并不多,只有那麽簡短的幾句,随後就因為瑟蘭迪爾某個蹩腳的借口而停止了。

“沒有毫無理由的直覺。”

“我……我不小心喊了他‘Ada’,他很自然地就應了我。就像以前一樣。”萊戈拉斯吞了口唾沫,眼神并未從從瑟蘭迪爾身上移開。

他的臉因為大火而燒毀大半,所幸在車輛附近爆炸的炮彈并未造成永久性的傷害,只要繼續治療,還是有希望痊愈的;但全身的燒傷則要耗費更多的時間了,為瑟蘭迪爾查實身軀時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比以往萊戈拉斯所見的都要恐怖,甚至比他小腿上的都要誇張。可那雙眼睛依舊澄澈明亮,正如寶石的光輝不會因為碎裂而消散。

“很自然的?”格洛芬德爾有些懷疑。

“對。他還說,他為我感到驕傲。”

“完全就是父親對孩子的語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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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戈拉斯垂頭喪氣地坐在椅子上,背靠冰冷的椅背,格洛芬德爾的話語的确讓他一下子回到了現實。瑟蘭迪爾如果想起來了,他們就應該明白他對她的感情,但瑟蘭迪爾一如既往的不着痕跡地逃避了開來,像一個父親容忍孩子犯下的無關緊要的錯誤,有足夠的耐心去等待他醒悟。但那不是萊戈拉斯想要的态度,他希望瑟蘭迪爾能夠坦誠地面對他,像他還沒有想起來過完的輪回之中的相遇,既不避諱也不掩飾。

“我沒有挑明。可我總覺得,他什麽都知道。”

“萊戈拉斯,你在我心中是一個優秀的精靈——除了涉及到瑟蘭迪爾的任何事情。”格洛芬德爾說,“也許你可以考慮走進去,好好和他談一談,說一說你的故事。假設他什麽都沒有想起來的話,我相信你還是有機會的。畢竟,我們在和平年代,還有許多時間。”

“我能怎麽樣開口?”他吶吶地開口,感覺有些艱難。

“鼓足勇氣,認真點,看着他的眼睛。”格洛芬德爾必定是翻了個白眼,語氣裏有些善意的不耐煩。

“我害怕他就是因為想起來了,才不願意提起。他連之前的事情都沒有說起,手提箱、文件、被追殺這些都不說……瑟蘭迪爾還在對我隐瞞。”萊戈拉斯嘆了口氣,對此無可奈何。

“也許,他在等你坦白。”格洛芬德爾的推斷讓萊戈拉斯一時間有些迷惘,他的确思考過這種可能,但不久又被排除在外。

“但我能說些什麽?”

他轉過頭,望着幾秒鐘前翻了個身的瑟蘭迪爾,臉上的傷疤正在發癢,叫他忍不住去抓了抓,卻又意識到不能這麽做。病房內沒有能夠讓他看清楚自己的臉的光滑物體,連杯子都是陶瓷的,而窗戶被打開,玻璃上的薄霜只留下一層白色,并不能作為鏡子使用。瑟蘭迪爾用指尖輕輕地觸碰着那些凹凸不平的疤痕,臉上的表情既不是悲傷,也不是難過,而是和站在病房外偷偷看着他的萊戈拉斯一樣的迷惑不解。他大約估計到了有多少地方是燒傷的了,一半以上的皮膚都在烈火中毀于一旦,除非是手術,否則不可能複原,但那對瑟蘭迪爾來說并不是很重要,他更關心其他的事情。

看着瑟蘭迪爾輕微卻又因為病痛而略顯遲鈍的動作,萊戈拉斯有些想進去告訴他不要擔心,他的身體并無大礙。但對與瑟蘭迪爾的醒來,本身就是一個難以解釋的超越常人理解範圍內的奇跡了。正如神靈的恩賜。

“你什麽都可以說,萊戈拉斯。很多很多東西你都應該告訴他,我想……你們應該坦誠一些。”格洛芬德爾在這段對話中有些分神,好像還在忙于和其他人交談,而背景的吵鬧也說明他并不是在那個小閣樓裏。或許是在咖啡館。

“你那好吵。格洛芬德爾,現在你在哪?”萊戈拉斯故意轉移話題。

“音樂廳售票處,我在排隊……人真多。”格洛芬德爾感嘆一句,望着前面的人,忽然又問:“既然瑟蘭迪爾醒了,那手提箱裏的文件要怎麽處置?”

“他什麽都沒說。”萊戈拉斯的聲音悶悶的。

“那裏局勢不太穩定,戰争也說不清楚。一方人數優勢,一方武器優勢,我也猜不到勝利的一方是誰……”說起這件事情,格洛芬德爾皺起眉頭,又說:“埃爾隆德要判刑了,很不樂觀,不是死刑就是終身監禁。沒有人相信他口中所說的那份證據。”

“但我們手上有證據。”

“沒錯,瑟蘭迪爾的手上有證據,而且這份文件還沒有被公布。”

萊戈拉斯坐在椅子上沉默了片刻,回想起瑟蘭迪爾奄奄一息時還不死心地抓着手提箱的模樣,心中湧起一陣酸澀。

“我們應該公布的。”

電話那端的金發精靈倒是笑了,在隊伍裏向前走了幾步,掃過未來幾日的演出安排,分心說道:“你說的沒錯,我們應該公布,但你沒有考慮過結果是什麽。這會讓WSC陷入危險,你應該很清楚才對的,萊戈拉斯。”

“我清楚我所做的每一件事。”萊戈拉斯一字一句說得清晰分明,沒有含糊的地方,不自覺地加大了幾分握着手機的力度。

“試想一下,萊戈拉斯……他們為了讓人們接觸到真相而不惜付出生命,然而沒有人知道他們的損失,也沒有人願意指導他們所面臨的困難,反而一味地苛責與謾罵。這就是埃爾隆德和瑟蘭迪爾的現狀。或許這樣的情況會持續很久,可能是十年、二十年,也許是永遠。我明白你的想法……但你覺得,這些文件真的能扭轉局勢嗎?那未太天真了。人們是盲目的,當他們置身于人群之中,就失去了判斷力。”

說着這些話的時候,隊伍終于輪到了格洛芬德爾。見他在打電話,售票員也不多說話,只是問他要哪一場。格洛芬德爾報出了自己想要觀看的場次,确認了一遍,沒有錯誤,才點頭。售票員把票遞給他,并預祝他在今晚能夠享受這個古典樂團的演出,格洛芬德爾對于她的祝福回以微微一笑,轉身離去時又不住地把視線投向音樂廳正中央的巨幅廣告上的人像。他仔細地把票疊好放進口袋了,走到音樂廳門口四處張望,攔下出租車改到去了另一個地址。

萊戈拉斯耐心地聽完格洛芬德爾的話,也承認他說的不錯,卻又不死心地說道:“至少公布了之後,埃爾隆德他們又一線轉機。”

“僅僅是一線而已。”格洛芬德爾關上車門,一言一語說得漫不經心,伴着一聲輕笑,他說:“我現在回去,把文件掃描到電腦上,選擇部分公開。這有些麻煩,很容易被查到……我們并不需要負這樣的責任。”

在醫院裏的萊戈拉斯終于沒有再聽見吵鬧的交談聲了,而是聽到格洛芬德爾重複了一遍:“我們對所有人,都沒有必須責任。”他想,格洛芬德爾可能想說的是“人類”這個詞語,二者之間還是存在差別的。

“好……”

“但你要怎麽和瑟蘭迪爾說?按照你的說法,他才剛剛醒來,什麽都沒有弄清楚。昏迷了這麽久,國內的變化天翻地覆,真的還有機會麽?”

其實和瑟蘭迪爾說起這些事情,萊戈拉斯在心中已經預先排演過很多遍了,他推敲沒一個詞語的準确性,又想要按為瑟蘭迪爾,讓他覺得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可這些想法面對有血有肉的瑟蘭迪爾時,是全然無效的。當瑟蘭迪爾那雙藍眼睛定着萊戈拉斯,他便要舉手投降了。

“等他康複吧……至少過幾天。”萊戈拉斯又與路過的一位護士打招呼,她正要進去為瑟蘭迪爾更換紗布,萊戈拉斯想了想,還是沒有進去,而是站起來走到牆邊。那是瑟蘭迪爾看不到的角落。

“時間不等人,萊戈拉斯。”格洛芬德爾溫和地作出提醒,“你也許還有很多日子去考慮,但瑟蘭迪爾的身體狀态……他是人類,要記住了。”

最後一句話格洛芬德爾明顯壓低了聲音,有着感同身受的成分又有着某種晦暗不明的悔意。

恍惚須臾,萊戈拉斯露出一抹笑,那并沒有人看到。他換了一只手拿手機,好像這個姿勢會讓他感覺舒服一些。

“我一直記得。”他說。

“是嗎?”格洛芬德爾的語氣有些自嘲,後半句接近于喃喃自語:“不過……凡人皆有一死。”

那是他和萊戈拉斯同樣的遺憾,前者是過于漫長的時光中的錯過與重逢,後者是相識之後的顧慮與隔閡,同樣溫柔而又致命。

像是被格洛芬德爾這句話觸動了,萊戈拉斯搖搖頭,讓自己保持清醒。

“你的說的對,格洛芬德爾,我不應該讓瑟蘭迪爾逃避的。正是因為我的軟弱,才會有今日。”

“我什麽都沒有說……如果你覺得那是對的,就去吧。留給你後悔的機會不多。”格洛芬德爾好心情地摸摸口袋,開始想象今晚在裝潢華美莊嚴的大廳內欣賞古典樂的場景,他對音樂并無過人的的領悟,所學的大多也來自于某位消逝的友人。但在今夜,則是他們的久別重逢。

“你和以前不一樣,格洛芬德爾。”萊戈拉斯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

“嗯?”格洛芬德爾話音微微向上揚,“随你怎麽說吧。”

“那我挂電話了。”

“再會,萊戈拉斯。”

兩位金發的精靈同時笑了,又在心裏默默祝福對方。

萊戈拉斯推門進去時,護士已經完成了為瑟蘭迪爾更換紗布的工作了,潔白的紗布上再也看不到淺淡的粉紅色,這也預示着瑟蘭迪爾即将康複。

那時瑟蘭迪爾還在出神地望着外面的一塵不染的天空,又像是曾經在某些過去的思緒中,連萊戈拉斯進來了也無過多的反應,只是繼續靠在為他立起來的柔軟的枕頭上。

而在他轉過頭來後,他們大約對視了幾秒鐘,萊戈拉斯也說不清是多久,心底卻又産生了某種回到過去的錯覺,如同場景置換,從一片空白的冰天雪地到郁郁蔥蔥的繁茂森林,從數千年後倒流至數千年前,他們再度見到了對方,跨越了數不清的死亡與新生。

靜默的氣氛就這樣持續着。

萊戈拉斯坐在瑟蘭迪爾床前那張塑料椅子上,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又想囑咐瑟蘭迪爾好好休息卻又想到他才剛剛睡醒,精神也還不錯,這麽說難免遭人白眼。于是他只好坐立不安地看着瑟蘭迪爾,期待着他恢複記憶後的第一句話。

但安坐在病床上面的人在察覺了萊格拉斯的心思後,反而不緊不慢地看着那幾盆萊戈拉斯帶回來的盆栽,看得出來被照顧得很好,可沒有什麽開花的可能了。它們錯過了最佳的發芽時機,而不時降臨的冷風又成了一個新的威脅,阻攔着這些花草的茁壯成長,就只剩下一副喪失了活力的模樣。

“萊戈拉斯,你對它們很用心。”半響,瑟蘭迪爾終于開口,他的目光從盆栽上移開,語意意味深長,“過不久就會好轉了……到了夏天,應該就會開花了。”

“賣給我這些盆栽的老太太說,是寶藍色的花。真少見。”萊戈拉斯笑笑,還在遲疑着該如何稱呼瑟蘭迪爾。

“你可以考慮一下……把它們畫進畫裏。”瑟蘭迪爾想了想,說得語焉不詳,“說實話,我從沒有想過你會在繪畫方面有所成就,但我在美術館裏看到過你的作品——很久以前的了,真沒想到居然還留了下來。畫的還不錯……可惜的是你給我畫的那些都不見了。”說到最後,瑟蘭迪爾還嘆了口氣。

“沒關系的,Ada,”他為瑟蘭迪爾把枕頭墊的舒服一些,又把皺起來的被子鋪得平整一些,話音裏有濃得化不開的笑意,“我還能為你畫很多幅。只要你願意。”

番外:Here With You(上)

錯失了這個月最後一班船後,萊戈拉斯和格洛芬德爾又要在這個鬼地方待上三個月了。他們才剛剛來到這個地方兩年,還沒有完全适應,又想着去臨近的地方看看,于是約定好收拾行李,一起出發。其他的精靈們都不太同意這個沒頭沒腦的計劃,他們更願意呆在原地,雖然原地的寒冷也不太舒适。但他們沒有趕上這一班船,格洛芬德爾說要留在這個小城鎮,等下一次。而萊戈拉斯放棄了這個想法,想要走過沙漠去看看另一邊。

這對普通人來說是不可理喻的,而萊戈拉斯卻身體力行地為這一次沙漠之旅做準備。

他是個讨人喜歡的年輕人,容易被人誤以為是外地來的冒險者,這片沙漠聞名已久,自然也有不少人慕名而來,小鎮的居民們也都見怪不怪了。他們給了萊戈拉斯很多建議,在他購置物品時,還貼心友好地贈送了許多自己認為有用的東西,結果到了萊戈拉斯準備背起行囊進入沙漠時,卻發現沉了很多。

格洛芬德爾去租了一頭駱駝給萊戈拉斯,和他說一個月後要還回來,萊戈拉斯說這沒有必要,但格洛芬德爾堅持要萊戈拉斯帶上這一頭看起來傻傻的駱駝。

他是夜間啓程的,那時刮着風,刀子似的劃過他的臉,天空中星河燦爛,指引着方向的星星非常清楚。他提前看過了地圖,說是要向南方去,就能夠抵達另一個城鎮。那裏聚集了許多開拓者,年輕而朝氣蓬勃,和這座他啓程的城鎮不同,有着另一番光景。

和萊戈拉斯一起的還有稀稀落落的冒險者們,他們互相打招呼,方向也是一致的,都背着行囊,不忘帶上水壺和烈酒。但在沙漠裏飲酒可不是什麽好事,說不定沒有機會看見明天的太陽。

騎着駱駝的萊戈拉斯精神十足,稍稍有些興奮。

老實說,他并不期待看見什麽異國風情的城鎮,只是單純的想去走走、散散心。除了格洛芬德爾以外,其他人都認為這個理由不成立,老覺得萊戈拉斯其實是一位想要證明自己的貴族少爺,也許來自某個遙遠的國度,意圖展示自己的實力。三四十歲的冒險者們對萊戈拉斯都非常友善,還給他指點一二。而萊戈拉斯只是笑笑,也接受了他們的好意。

這早就不是他第一次穿越沙漠了,在過去的很多年裏,他也曾獨自穿過或是炎熱或是寒冷的沙漠,他從海邊登錄,為了某個目标而勇往直前,似乎有無盡的勇氣。其中有一次,則是為了追尋一個本不應該存在于世界上的獸人,那可以稱之為最後的獸人了,躲藏在沙漠了,變作恐怖傳說,吓唬着來來往往的商隊。精靈們本來不應該插手此事,骨子裏對獸人的仇恨卻激發了他們,最後決定把這醜陋的怪物送入地獄。

那一次和這一次的性質當然不同,萊戈拉斯更像是享受漫長的時光,閑暇而又輕松地進入了荒漠裏。

冒險者們自發地組成了一支隊伍,由一位常年穿越沙漠的中年人引導,他自稱拉森,是本地人,口音膿腫,向每一位同行者介紹自己。而萊戈拉斯同樣也說了自己的名字,和大家的關系還不錯。

晚上出發要比早上節省很多力氣,沒有烈日炎炎的烘烤,也沒有折磨人的狂風。

走了三個多小時後,天空還是那麽的暗沉,拉森說大家休息一下,省點力氣。他們弄起了篝火,圍在跳動的火光旁,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話題無非是各自的國家、故鄉、家庭,那些溫馨動人的故事總是讓人産生疑問,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長途跋涉來到這裏?當然,萊戈拉斯不會說出口,只會跟着感嘆幾句。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也許這片沙漠還沒有形成的時候,護戒小隊穿過草原與雪地,想着目的地進發。他現在沒有以前那麽緊迫了,可以很輕松,也不用趕時間,能夠慢慢來。

星辰在他的頭頂上,他不必再憂愁地望着遠方,想着敵人将要來臨。他已經沒有敵人了,只有幾位朋友,一起走過這樣的歲月,又各自維持着原來的日子。

“要是能吃到烤魚就好了……”拉森看着火光裏被烤熟的兔肉,感嘆了幾句。

萊戈拉斯并不餓,卻也覺得拉森的話有些好笑。他過去都是依靠蘭巴斯的,精靈們有更加強大的體魄,很少會感到疲勞,也很少會覺得饑餓,他們是可靠的旅伴與戰友,與你一同度過危險。但與人類一起這麽久,萊戈拉斯沾染了一些他們的習性,也會想到為自己準備一些好吃的東西。雖然他不喜歡在夜裏烤肉。

“嘿,小少爺,要不要來一點?”坐在他身邊的是另一位風塵仆仆的旅行者,他說要在沙漠裏找到珍貴的寶藏,帶回去給自己心愛的未婚妻。這樣的話真假難辨,大家也只是當成無傷大雅的笑話,祝他早日找到那樣的財富,迎娶心愛的姑娘。

萊戈拉斯看着架子上飄散着香味的兔肉,摸了摸肚子,吞吞口水,轉出很餓的樣子,說:“就吃一點,我不多吃。”

拉森拍拍萊戈拉斯的肩膀,以為萊戈拉斯的自尊不允許他接受他人的友好饋贈,對他說:“你要多吃點才能平安到達終點,我們請你的!”說罷,拉森以那标志性的笑聲大笑起來,驚動了在沙漠裏行動的某些動物,萊戈拉斯能聽見窸窸窣窣的奔跑聲。

“我們要走上多久?”沒頭沒腦地年輕人們忽然來了一句,他們總是那麽關心旅程何時結束,萊戈拉斯卻不同,他不着急,也沒有事情記者去做,能夠慢慢來。

“十天就可以了!如果天氣好,八九天!”拉森很有經驗,給出了一個還算好的時間。這對萊戈拉斯來說沒什麽,他擡頭看了看暗沉的夜色,依舊沒有變化。

“等我到了那兒,我要好好喝上一桶酒!滿滿的一桶!哈哈!”

“喝什麽呢,喝!”其中又有人笑罵腦子裏只有酒的家夥,“整個人都泡在了酒桶裏怎麽辦?”

“唉?不會吧。我聽說那裏的酒特別好喝,而且沙漠邊上就有一間小酒館,好像還挺不錯的。我就打算去試試,還帶了錢。”

“等你走出去都不知道有沒有力氣叫酒了,你還是別想那麽多了。”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着,而萊戈拉斯無奈地看着他們,想明明沒有喝酒,卻是一臉醉态。拉森對此倒是習以為常了,以為萊戈拉斯不太适應,于是低聲安慰他:“你別擔心啊,我一定能把你們帶出去,我都帶路十幾年了,就沒有失敗過。你去打聽打聽,誰沒有聽過我拉森的名字?”

萊戈拉斯的臉龐被明亮的火照的輪廓清晰,他眨眨眼,也笑了,“您放心,我很相信您。”

“那你怎麽不吃東西啊?餓着就走不動了。”

又是這樣的問題。萊戈拉斯對于這樣的疑惑準備了許多不同的回答,有些是沒胃口,有些是已經吃飽了,有些是覺得不好吃,諸如此類,不過是拒絕的一種說法。

“我……我想睡覺。”

“那就去睡一會兒,天亮了我叫你們起來。白天走的不多,怕太消耗體力……你帶了被子了嗎?”拉森又關切地問道,真的把萊戈拉斯當成某一位貴族了。而萊戈拉斯指着格洛芬德爾給自己租來的駱駝,眼睛裏帶着些無可奈何的笑意。

“拉森先生,你喜歡喝酒嗎?”萊戈拉斯拍拍身上的沙子。

沙漠的氣溫比外面要低很多,因此大家都換上了厚厚的衣服,也不太能感受到沙子。而萊戈拉斯卻是兩件薄薄的單衣,既不能阻擋風沙,也不能提供溫暖,這也讓拉森有些不放心。雖然事實上萊戈拉斯這對萊戈拉斯沒有什麽影響。

“我很喜歡啊,老實說,走出去你看到的第一間酒館,還真的很不錯!”拉森笑着,從自己那一頭駱駝背着的包裏找出了一件大衣,顯然是為自己準備的,和萊戈拉斯的體格有一定的差距,卻又堅持要萊戈拉斯拿着。他很喜歡這位講禮貌的年輕人,雖然有些疏遠,卻也不能減輕對他的好感。

“您是要給我嗎?不用了,我不冷。我也有衣服。”萊戈拉斯連忙擺擺手,想要拒絕這樣的好意。他真的不需要人類的幫助,因為自身足夠的強大。

“你還說不冷,我看你都發抖了!拿着!”拉森硬是把大衣塞到了萊戈拉斯的懷裏,哈哈笑道:“喝些酒暖暖身子怎麽樣?能睡得很好呢。”

“您真是的,”萊戈拉斯看了拉森那一張有些皺紋的臉,也說不清是什麽情緒,“這時候就別喝酒了,應該好好休息。喝酒了我怕你們都起不來。”

“我看哪,是你起不來吧。”拉森爽朗地笑着,讓萊戈拉斯走回了他們紮起的小營地裏,繼續守夜。

前面兩天的行程是愉快的,食物充足,水源充足,偶爾還會唱着歌,說着那些可能不存在的故事。萊戈拉斯只是默默地聽着,也不多說,每次輪到他時,他就搪塞過去。以隊伍裏年紀最大的人自居的拉森總是拿這件事來打趣萊戈拉斯,問:“哎,萊戈拉斯,你是不是離家出走了?我看你好像也不是這裏人啊,和家裏人吵架了一氣之下跑到這裏來?”

面對這樣的問題萊戈拉斯總是哭笑不得的,他早就過了因為一次吵架就生氣地離開家門的年齡,他是一位足夠成熟的精靈,不會因為小事就鬧出這麽大的動靜。要知道他可是密林的王子,稍稍離開一步,他的父親都會知道。只是由于某種情理之內的縱然,才讓他走的這麽遠。

“不,拉森,請相信我,我沒有和家裏人吵架,也不是什麽匪夷所思的原因。我只是單純的想要出來看看。”這樣的話總是被人們當成耳邊風,畢竟聽起來太過任性。

“你的父親要知道,肯定會打死你。”牽着駱駝的拉森故作可惜地搖搖頭,看了一眼萊戈拉斯,他的金發在清晨的陽光下閃閃發光。

“那你就錯了,我的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沒有動手打過我了——除了陪我做訓練。他很強,我打不過他,他就教我,一招一式地來,直到我學會為止。但我仍然比不過他。他太出色了。”萊戈拉斯提起瑟蘭迪爾,總是會絮絮叨叨地說上一大堆,卻又在關鍵的地方停住。

“那不是挺好的嗎?我父親就不同了,”拉森聽到萊戈拉斯的描述,有些羨慕,“他是個酒鬼,就記得喝酒。結果現在我也成了酒鬼……我母親可氣死了,天天追着我打,叫我好好工作別學壞。結果現在我就在這裏當帶路人了。本來我可以有更好的出路的……如果我不學我老爹的話。”拉森說起這些事情,和萊戈拉斯見過的每一個人一樣,都飽含遺憾。

聽到這句話萊戈拉斯倒是笑了,背着光叫人看得不真切。

“很不巧,我父親也是個酒鬼。我就沒見過他喝水,你相信嗎?”他的話語裏還因為剛剛的笑帶上了一絲顫音。

“那可要謝天謝地了,你不喝酒吧?”拉森望着他,上下打量一番,認定他是個不喝酒的好青年。

萊戈拉斯要搖頭,“我很少喝酒。只是不讨厭。”

“那不錯啊,省下不少錢。”拉森又說,對萊戈拉斯的好感更上一層,想着自己要是有一個萊戈拉斯這樣的孩子該多好啊。

事實上,金錢在萊戈拉斯眼中并不重要。身為王子的他無須為這些問題煩心,政務方面瑟蘭迪爾也很少讓他去接管財政的內容,而是親自處理。他更多時候是去首位密林,解決他們的敵人,這聽起來還是個威風凜凜的職務,縱然瑟蘭迪爾很少當着面贊賞他。

精靈們總是在大肆歡宴,觥籌交錯之間連王子也被包圍了。萊戈拉斯總會把目光投向父親,尋求他的許可,才接下酒杯,慶祝今日的戰績。瑟蘭迪爾在這方面對萊戈拉斯還是頗為寬大的,在王座之上的他難得地披上了一層柔和的色彩,像是清冷的月光落在泉水之上,波瀾未動卻又能見到風的痕跡。萊戈拉斯至今還記得那樣的場景,他的父親總是一個人坐在那兒,衆人擁簇,卻又仿佛沒有真正地加入到宴會裏,只是自顧自地斟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也許他只是在發呆。看起來受歡迎得多的王子也是有體貼的一面的,偶爾他會安安分分地呆在父親的身邊,他們很少談一些公務之外的話題,因此能聽到的也只有酒杯輕輕碰撞或是酒水被倒出來的聲音罷了。但那很美好。

那大概,也算是一種陪伴吧。以後回想起過去的一切,萊戈拉斯不确定地想着。

他當然沒有把這些事情告訴拉森,那對他來說天方夜譚差不多,他只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把故事的背景從森林轉移到了一個國家,虛構了一些人物,把他的父親說成某個地位高貴者,喜歡舉辦宴會,自己卻不參與。真是個奇怪的人。

拉森聽到最後還有些同情地說,“幸好你離開得快,你父親對你的管教太可怕了。難道你們這些貴族都這麽對自己的孩子的嗎?”說罷他還誇張地做了一個表情,語調抑揚頓挫,讓萊戈拉斯不禁捧讀大笑。

過了一會兒喘過氣來,萊戈拉斯才說:“你可不能這麽說我的父親,我還是很不錯的。”

“看不出來。”拉森搖搖頭,滿臉疑惑,“好吧,他讓你衣食無憂,這的确很不錯。”

“衣食無憂?的确……我沒有為這些問題發愁過。”萊戈拉斯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他在這些方面倒是很直率,“我每天都在想的是怎麽能夠達到老師給我的訓練标準,然後讓父親認可我。”

“就像現在?”拉森問。

萊戈拉斯楞了一下:“什麽?”

猛烈的陽光落在他們的身上,薄薄的兜帽與披風并不能很好地起到抵禦作用,仍舊會讓人們感到炎熱。而到了晚上,驟然下降的溫度又會令他們瑟瑟發抖地蜷縮在一起,不肯挪動腳步向前走。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讓他們的時間被浪費了許多,萊戈拉斯也要裝出疲憊的樣子,以防讓別人察覺自己過于旺盛的精力。換做以前和格洛芬德爾一起徒步穿越沙漠,可以比他們快上一倍,他們休息很少,不斷地向前走,負重又少,簡直讓人大跌眼鏡。

拉森看向萊戈拉斯,只看到了一個影子,他眯起眼睛,說:“你這一次跑出來,也不會是為了證明給你的父親看你有能力了吧?那你就太天真了。”說着,拉森又擺出一副過來人的樣子。

這種話萊戈拉斯也并非有聽過,他自己也在想這個問題。可等他想清楚了的時候,他的父親也就不見了,随着真正地密林王國消失了。

“我已經向他證明過了。”

“是嗎?那你還要過沙漠幹什麽?”

“只是突然想去看看……”萊戈拉斯的理由很簡單,簡直難以置信,“見識一下。”

“你可真是個小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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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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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