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Chapter (7)
匠,全然忘卻了世間的時光流逝。準确的說,萊戈拉斯學習繪畫是從幼年開始的,那是王子的課程,他不能拒絕,但最後他也僅能畫出一個歪歪扭扭的輪廓,塗抹上一些不合時宜的顏色。他的父親對此總是有些懷疑孩子的藝術細胞,卻又把那些畫布作為珍藏放進了宮殿深處,與那些價值連城的財寶一起。
爾後很多很多年萊戈拉斯都再也沒有拿起過畫筆,更多的是當他拿起筆時,卻又不知道自己應該畫些什麽。他的手久久停在空氣裏,仿佛凝固了的冰雪。
耗時一個月萊戈拉斯的作品是一頭出現在迷霧中的鹿,身姿似是轉身,背後是郁郁蔥蔥的森林。那比以前他信手塗鴉出來的東西要好得多,他想得到來自瑟蘭迪爾的贊美,可又被自己這個念頭潑了一盆冷水。那個會稱贊他的父親已經不見了,在很久以前,和那些畫一樣不見了。
“我以為你會畫瑟蘭迪爾。”
當時格洛芬德爾停留在萊格拉斯的畫室中,心想這與其說是畫室不如說是密室。室內擺滿了萊戈拉斯閑來無事雕刻的小木雕與頭像,還有未被裝裱好而受潮的畫作。
春日裏處處彌漫着潮濕的氣息,随手一摸牆壁上都是冷冷的濕氣。
萊戈拉斯用了一個世紀來磨練自己的繪畫技藝,他常常在街頭停駐,把自己打扮成流離失所的落魄畫家,一句贊美就願意為路人留下一幅畫。衆生百像走馬觀花,他都不記得自己為多少人作過畫了,但最多的,仍舊是瑟蘭迪爾。
萊格拉斯的衣袖被粗暴地挽起來,露出結實的肌肉,而手上沾滿了油彩。擺在他面前的畫布初現輪廓,叫格洛芬德爾猜測那是人像。不消多想他便明白了,這畫室裏有大半都是瑟蘭迪爾的肖像,各種姿态各種神情,一時間亂人眼目,而萊戈拉斯此刻專注的,也是想要把瑟蘭迪爾的模樣複刻到畫布上。既然無法把瑟蘭迪爾留在自己的身邊,那麽就把某一個瞬間留下來也好。
“像嗎?”他把畫架移過來問。
格洛芬德爾笑着搖頭,道:“你應該去問他本人。”
“我可沒和瑟蘭迪爾說過我會繪畫。”萊戈拉斯眉頭微微蹙起,又很快恢複原樣,“假如讓他看見這般光景,那還得了?”
無疑,假若瑟蘭迪爾見到這偌大畫室裏全是萊戈拉斯描幕的自己,所有的感想怕是只剩下逃離了吧。萊戈拉斯隐藏的愛戀太過熱烈,如同一遇到氧氣就會劇烈燃燒而導致爆炸的白磷,在特定的溫度下更是燒得火光滾滾,灼傷所有暴露在外的肌膚。
“拿過去,送給他,說不定他會非常高興地接受。”
格洛芬德爾從旁鼓動自己這位猶豫不決的朋友,人類的生命太過短暫,不像精靈可以用數百年甚至數千年去思考自己應該如何去接受愛。他們的相遇于精靈來說只是猝不及防的一瞬,随後又是眨眼的一瞬間老去随後長埋塵土。
“不要。”不假思索便做出了拒絕。
“你總是這麽畏畏縮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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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是。”萊戈拉斯選了一抹亮眼的金色油彩,混合着白色塗在畫布上,又換了另外一只畫筆細致的描上發絲。唯有此時連合上眼都是瑟蘭迪爾。
明媚的陽光從窗戶照下來,坐在窗口的格洛芬德爾倚着木質窗框向外望,滿院子的蘭花随風搖曳。河面的波光粼粼與來來往往的商船交錯成同一個畫面。
“瞧瞧,我們的密林王子,偉大的戰士萊戈拉斯,”他朗聲用精靈語說着,像是在宣布某些重大的事情,“現在卻畏懼想自己心愛的人表達自己的愛意!羞怯之心阻攔着他,纏着他的腳步,不讓他跨出一步!”
萊戈拉斯也不是生氣,因為格洛芬德爾所言如實,但他還是抓起手邊的一個未成形的小木雕往外扔。那恰好能夠被握在手心裏,只有大致的形狀,細節無暇補充,叫人以為它早就被創造者忘記了。格洛芬德爾往右一閃就躲開了來自萊格拉斯的攻擊,得意地笑着,示意自己身手仍然敏捷。
然而叫萊戈拉斯心痛的是格洛芬德爾并沒有意識到他應該去接住木雕,那塊木雕從開着的窗口闖出了畫室內,一躍進入外面的海闊天空。
“哇……萊戈拉斯你用了多大的力氣啊?”格洛芬德爾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在空中作出抛物線的木雕,逐漸化成一個小點,沒過幾秒就發出了碎裂的響聲,細微可辨。
“就是……正常的力氣啊……”被質問的子爵緊張不安地握緊了畫筆,憂心着那一塊木雕的結局。掙紮了兩三秒鐘他還是往門外沖了出去,差點撞到了倒茶進來的仆從。管家站在畫室門口作出疑惑的表情——所有人都不被允許進入畫室,除格洛芬德爾外。
“他把重要的東西丢了出去,你看見了吧?”格洛芬德爾好笑地比劃着,想起萊格拉斯的樣子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還以為是您丢的呢。”管家低頭答道,身姿一絲不茍,挺直腰杆端着茶水,卻又時不時往內張望一探究竟。
事實總是說明一個真理,未雨綢缪是如此的重要。
正當萊戈拉斯慶幸自己眼尖在花園裏的鵝卵石小路上找到裂成兩半的木雕時,瑟蘭迪爾恰好就經過了,他剛從馬車上走下來,看樣子是準備走進公爵府。而不幸的是,他瞥見了萊戈拉斯從花叢裏冒頭的那一刻,更要命的是萊戈拉斯滿手的油彩還沒有洗掉,這一切都讓他看起來像惡作劇還未結束。
稍稍愣了一瞬,瑟蘭迪爾站在圍欄外向萊戈拉斯鞠躬致意,嘴角泛起淺淺的笑意,好像在問你這是在幹什麽呢。
“中午好,老師。”萊戈拉斯沒頭沒腦地冒出了這麽一句話,慌忙把木雕的兩個部分塞進口袋裏,狼狽極了。他不知道此時此刻格洛芬德爾就在畫室內倚着窗戶往下望,滿心想要看他出洋相。
還是精靈王子時,旁人總以為國王看到如此胡鬧的王子會大發雷霆,至少會怒不可遏,但出人意料的是往往瑟蘭迪爾只是拍去萊戈拉斯衣袍上的塵土,囑咐他不要玩太過了。精靈的國王也會有溫柔的一面,誰說不是呢?至今萊戈拉斯仍記得清楚。
“看來是我打擾您了。”瑟蘭迪爾不忘調侃他,收起了平日的嚴肅。
萊戈拉斯急忙把兩手放在身後,努力不讓自己露出馬腳,他笑的很牽強,思索着有什麽借口能夠擺脫這一局面。
“不不不,您千萬別這麽說……是我的疏忽,都忘了您要來上課了。您快進來吧。”萊戈拉斯想要作出邀請姿勢,卻又想到自己手上那些未幹的油彩,整個人都別扭極了。
看着他這幅窘迫模樣瑟蘭迪爾輕聲而笑,車麽喧嚣中整個人站在燦爛的日光裏,連世界也因此變得無聲。
“如您所願。”他轉身前說道。
從花園臨近的街道走到公爵府的正門口還是要花費上一段時間的,萊戈拉斯搶着要在瑟蘭迪爾進入宅邸之前掩蓋事實,讓一切恢複正常。但這不太可能,因為那些質量極好的油彩黏在了他的手上,一時半會兒是不能用水洗幹淨的了,而畫室的們還打開着,第一眼就可以看見裏面琳琅滿目的肖像畫。後果真是不敢想象啊。
仆人知趣地為萊戈拉拿來了濕水毛巾,又替他把袖子扯下來扣上紐扣,詢問要什麽茶水來招待即将來訪的家庭教師。萊戈拉斯随口說了一個瑟蘭迪爾較為喜愛的花茶,但心裏想着不如直接上紅酒算了,那更能讓瑟蘭迪爾高興。
“把花茶拿到書房就好了。”他無暇顧及其他細節,心想該怎麽解釋自己現在這蠢透了的窘相。
該死的格洛芬德爾還躲在畫室裏不肯現身,如果有充足的時間他必定會毫不猶豫地跑上去狠狠揍他一頓,以精靈的方式。但留給萊格拉斯的時間不多了,他胡亂整理了一下衣物,又摸了摸還在口袋裏安然呆着的木雕,長長舒了一口氣。
沒等他确認萬無一失大廳的門就被打開了,瑟蘭迪爾走了進來,挑眉看着自己略顯緊張的學生。就像他第一次與自己見面時一樣,明明是在自己家中,卻如坐針氈,有意無意地讨好自己。那點小動作是逃不開瑟蘭迪爾的眼睛的,他只是覺得很有趣,想看看還會有什麽拙劣的小花招。
“失禮了,老師。”萊戈拉斯沖他點點頭,坐在舒适的沙發上,有些心虛地把手藏了起來。
“恕我冒昧,萊戈拉斯,你剛才是在幹什麽?挖土豆嗎?”瑟蘭迪爾難得跳開禮節與身份親切地拿他開玩笑,神色卻一本正經,好像自己只是問了一個十分正常的問題。
“不……我在找東西。”萊戈拉斯促狹地說着,“我不小心從樓上丢了下去。”
“原來如此,你可真是粗心大意啊。”瑟蘭迪爾作出感慨,還是站着,眼神裏在問他為什麽還不去書房。萊戈拉斯慶幸畫室在走廊嘴裏端,進入書房并不會經過畫室,也就不會有暴露的危險了。可格洛芬德爾是個變數。
“時間快到了,我們上去吧,老師。”萊戈拉斯站了起來,假裝無意地拿起毛巾,走在瑟蘭迪爾身後偷偷摸摸地用力擦着油彩,雖然他也沒有抱多大希望。
宅邸內的擺鐘固定在整點數發出提醒的響聲,回蕩在屋內,驚醒了許多正在午睡的仆人。萊戈拉斯生活簡單,他的仆人們也樂得清閑,想着光照顧自覺一個人就好了,那個什麽公爵就不用管它了。才結束了書房的清掃的仆人和他們打了個照面,低頭向他們問好。
走廊盡頭的畫室的門是虛掩着的,半露不露的顯出模糊的中國色彩。萊戈拉斯暗暗罵了一句格洛芬德爾,卻又有些感激,只求他不要鬧出多大動靜就好了。瑟蘭迪爾察覺到了萊戈拉斯的小表情,也沒多在意,為他推開門讓他進去。
然而格洛芬德爾安坐在本屬于萊格拉斯的位置之上,故作認真地翻着萊戈拉斯日常閱讀的那本植物種植筆記,見到他們進來好泰然自若地向他們打招呼。格洛芬德爾的心性有時候就像喜歡玩鬧的小孩,而受害者往往就是萊戈拉斯。格洛芬德爾出現在眼前那一瞬萊戈拉斯差點氣暈了,他忍住走上前去打格洛芬德爾一頓的沖動,以最好的脾氣說道:“我的朋友,你怎麽會在這呢?”
格洛芬德爾倒是若無其事,他恍然大悟地擡起頭來,一拍桌子說:“哎呀,我都忘了你今天要上課了。我就是來看看你的書房……這可真大啊。”說着他還裝出了驚嘆的表情。
而萊戈拉斯則變得兇神惡煞,他有些難以控制自己,“那你現在……要做些什麽呢?和我留下來一起上課?這可真是非常歡迎的啊。”
“哦,不,我最讨厭上課了。”格洛芬德爾幹笑幾聲,摸摸鼻子,“我只是想來問你……東西撿回來了嗎?”
這樣一來作為旁觀者的瑟蘭迪爾可就來興趣了,他看戲似地看着自己的學生和他的好友争論般地聊着天,一語不發地站在門口,不去打擾兩個人。
走廊最裏面的房門是虛掩着的,好像一陣風就能合上,門口的大理石花盤上還放着時令的花兒,開的正是最好的時候,嬌豔欲滴惹人憐愛。他看了看那個房間,似乎想從其中找到一些有關萊格拉斯的消息。
“找到了找到了,不過都壞了。”萊戈拉斯咕哝地說着,絞盡腦汁地想着如何轉移瑟蘭迪爾此時此刻的注意力,所以把聲音擡高了一個音量。
“拿來給我看看嘛。”格洛芬德爾伸出手。
“想都別想,”萊戈拉斯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警告自己的朋友,然後又對瑟蘭迪爾說:“老師,您先坐下喝口茶吧。”
“多謝了,萊戈拉斯。”被招待的極好的家庭教師對這樣的待遇已經淡然處之了,他徑直走到書桌前坐下,與這一位他不太熟悉的金發伯爵四目對視,帶着點好奇還有其他的思緒。
“午安,瑟蘭迪爾先生。”
“午安,格洛芬德爾伯爵。”
晴好的日光投下大片大片的陰影,簌簌如雪片般落在窗棂之上,幾盆修剪精致的盆栽被擺放在窗臺上。瑟蘭迪爾早有注意,它們被照顧地極好,一片欣欣向榮。瑟蘭迪爾拿起桌面上的文法練習,也不介意格洛芬德爾在這兒,就開始檢查錯誤。萊戈拉斯對着格洛芬德爾使眼色,叫他快點回去,而不識趣兒的格洛芬德爾只要搖頭好像完全沒有明白對方的意思。
安靜的室內只剩下翻書的聲音,偶爾窗外會掠過拍動着翅膀的鳥兒的啼叫。
“快去把門關上。”萊戈拉斯對格洛芬德爾作着口型,還動了動脖子。
“才不。”格洛芬德爾依然嬉皮笑臉。
“快去!”他又作了口型。
等瑟蘭迪爾把那三面的練習都修改完之後,對峙着的兩人才稍稍收斂。
“好了,這是你犯下的錯誤,好好看看錯在哪裏。”稱不上和顏悅色的瑟蘭迪爾并非不知道兩個人之間無聲的對話,他故作不知地把本子推到萊戈拉斯面前,手指敲了敲桌面。今日萊戈拉斯的狀态不太正常,心不在焉地想着那還沒有合上大門的畫室以及自己随時有可能暴露的秘密。
本以為自己會遭到老師的訓斥,而瑟蘭迪爾卻什麽也沒多說。他在萊戈拉斯拿起筆埋頭書寫後直勾勾地盯着格洛芬德爾,過了一會兒,格洛芬德爾被他看得心裏發毛。
“……額……您怎麽老盯着我啊?”
“有嗎?”瑟蘭迪爾全然不覺,反常地笑了起來,也沒有挖苦伯爵大人,“你的衣領、還有……”他擡起手來指了指手肘,讓格洛芬德爾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格洛芬德爾倒是照做了,才發現自己不經意間沾了許多色塊在身上,這濕潤的天氣總叫那些沒有裝裱好的畫滲出一層水。他現在也和萊戈拉斯一樣了,以為自己能夠掩飾得很好,結果卻早就被看透。
“我看我還是走吧……衣服髒成這樣。”格洛芬德爾吐吐舌頭,擺弄着衣袖,也不忘說一句:“以後別亂丢東西了,不然都找不到了。”
“你如果還胡說話我還扔,砸死你!”他的友人反唇相譏。
好笑地看他這兩你一言我一語的瑟蘭迪爾把手搭一起,等他們終于吵完而格洛芬德爾也踏出大門了,他才悠悠開口:“萊戈拉斯,你就不去洗洗手嗎?”
“啊?我是來不及……怕耽誤上課。如果老師您介意的話我現在就……”
“不,這沒什麽關系。但我看你好像今天沒什麽心思啊。”瑟蘭迪爾打斷了他的話,目光在萊戈拉斯的雙手上稍作停頓,複又收回。
“……是我不對。”萊戈拉斯牽挂着那畫室裏的還沒有收拾好的畫布以及那些擺放在地上的畫框,他也承認了,只是沒有清楚地說出來。
“剛才伯爵說你掉了什麽東西到下面,是找回來了吧?”
“找到了,不過裂開了兩半。”萊戈拉斯點點頭,為自己那未完成的作品感到心疼,看來又要重新再做一份了。他還有許多相似的木雕,都是手掌大小,有瑟蘭迪爾的半身像或是全身像,各式各樣不同的禮服褶皺都被細致地雕了出來,而主人的表情也栩栩如生。那說不上是藝術珍品,也比不上許多大師的作品,但對萊戈拉斯來說,那是他僅有的去追思精靈王的方法。
“是這樣啊……”瑟蘭迪爾若有所思,話音拖長,,好像細細咀嚼着自己接下來會說的那一句話:“還能夠恢複原樣嗎?”
“應該沒可能了。”萊戈拉斯遺憾地搖搖頭。
出乎意料地,他的老師和他說了些與課程無關的話題。
“能給我看看嗎?”他問。
萊戈拉斯左右為難了一會兒,他并不希望瑟蘭迪爾發現木雕正是以他為模特而做的,但他也不想拒絕瑟蘭迪爾的要求。他想了想,還有把手伸進了口袋裏拿了出來,被削去棱角的小木塊安安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裏,暗沉的光澤在表面流動,而手心的色彩好像變成了幕布上的底色。
“你喜歡雕刻啊……”瑟蘭迪爾饒有興致地從萊戈拉斯的手中拿起那兩塊木頭,仔細看了看,“是某個人物嗎?”
沒什麽可以瞞過瑟蘭迪爾,萊戈拉斯臉色羞赧地點頭了,也不說是誰。
“花了很多心思吧?……真是可惜啊。”瑟蘭迪爾把木塊放在桌子上,迎着光,把從脖子處裂開的木塊輕輕地合了上去,裂痕非常明顯,還有許多細碎的地方已經沒辦法補救了。那像一條猙獰的傷疤,赫然出現在人像的脖子上,猶如斷頭臺的幹淨利落。
“是啊……也粘不上去。”他嘆息道。
“這樣也挺好的。”家庭教師重新回到課程上來,“你還沒有把前天的更正給我看,我只看到了昨天的。不會是忘了吧?”
萊戈拉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沒錯,他真的忘記了。
“非常抱歉,老師……”他壓低聲音說道,乞求着老師的原諒。
“玩物喪志。”
這四個字對萊戈拉斯來說是不小的打擊,他僵在了凳子上,沒想到剛剛還面色柔和的瑟蘭迪爾會變化如此之快,但也明白這是自己的錯誤,瑟蘭迪爾說的在理。他無話可說。
整個課程下來瑟蘭迪爾都沒有再給萊戈拉斯好臉色看,在萊戈拉斯埋頭完成瑟蘭迪爾布置的練習時,他站起身來在室內走了一圈,像以往一樣,看着書架上的書籍。萊戈拉斯時不時偷偷看自己的老師一眼,然後繼續抓耳撓腮地寫那些他用不上的華麗詞句。宮廷交往與歸宿沙龍都需要用上這些,用處有很多很多,他們需要用這些文字游戲來填補自己空虛的心靈裏,獲取無用的自尊。瑟蘭迪爾極擅長這樣的詩句,卻又對此嗤之以鼻,從未有過贊美。他對自己賴以謀生的職業也沒有太多的熱愛與褒貶,只是日複一日地盡職完成工作。
他必須明天把漏掉的更正交給瑟蘭迪爾,那是讀起來令人頭疼不已的長詩,與萊戈拉斯過完讀到過的詩句,無論是精靈的還是人類的都無法媲美。瑟蘭迪爾要他仿照那樣的句式也寫一篇,那毫無觀賞性與藝術性的詞句難以入眼,一遍又一遍地挑戰着萊戈拉斯的閱讀極限。等他寫完,卻是慘不忍睹,于是忍不住撕掉再來,結果就再也沒寫過了。
精靈天性喜愛以高歌的形式來抒發內心感想,萊戈拉斯也是一位不錯的歌手,也寫過許多歌詞,但那都是用精靈語書寫的,也只能由他歌唱出來。倘若讓他翻譯成這一門他尚不熟悉的語言,只能是無端的為難。萊戈拉斯留下的詞曲不多,也很少人聽過,不知何時就化作無意義的呢喃消散于風中了。最讓他印象深刻的是自己寫的一首情歌,不過一兩日就傳遍了密林,大家都猜測殿下傾慕的到底是哪一位幸運的女精靈,但沒過幾天這便無疾而終了,沒人提起,也沒人記得了。那首歌萊戈拉斯還能斷斷續續地唱出來,用他長久使用的另一門人類的語言也能粗糙地翻譯,只是不盡人意罷了。
“寫好了麽?”
瑟蘭迪爾從書架上拿下一本書,走到萊戈拉斯身旁,微微俯下身。他的發絲有些從肩膀上滑落下來,跌在萊戈拉斯的手臂處與頸間,拂過有些癢。
“快了,我就是不太理解為什麽要這麽用……”萊戈拉斯指着紙上瑟蘭迪爾所修改的地方,微微轉過頭去,那樣能夠更靠近他的老師。
“這樣啊……你把這兩個字母沒有分清楚,他們各自有不同的意義,”瑟蘭迪爾也懶得再拿一支筆了,直接握住萊戈拉斯那有些髒的手,力氣不大,像成年人教導幼兒學習寫字那般,“你寫的順序有問題。好好看着,別分神。這邊是這樣的……”接下來瑟蘭迪爾說得什麽萊戈拉斯都沒聽清,他腦子轟轟作響,只剩下雙手接觸時留下的溫度作為他最後的知覺。
他握着他的手反複寫了五六遍,然後松開,另外一只手還按着座椅的扶手,靠着萊戈拉斯。
“明白了麽?”瑟蘭迪爾問。
“……好像……我試試。”萊戈拉斯心情亂亂的,感覺手已經麻痹了,他竭力回想着剛剛瑟蘭迪爾的寫法,笨拙地在紙上留下歪歪扭扭的字跡。
“還過得去吧。你明天記得把漏下的任務寫了。”瑟蘭迪爾知道萊戈拉斯走神了,表面上也沒有什麽怒氣,只是沉靜地看着他直到萊戈拉斯把今日應該完成的任務結束了,然後讓他自己檢查一遍。
“好,我不會再忘掉了。謝謝老師。”萊戈拉斯忙不疊地答應點頭。
事實上,瑟蘭迪爾對與萊戈拉斯總是過于嚴厲,他的要求高于對普通人的要求,也高于對其他的學生的要求,像是為萊戈拉斯刻意設定的一般。作為王室制定的教師,瑟蘭迪爾這般态度也的确沒有問題,國民們需要更有涵養更優秀的君主,而非與普通人齊平就可以了。但他一絲不茍的态度還是移到了萊戈拉斯身上,并不會因為其他什麽原因而松懈。
課程到黃昏的絢爛彩霞鋪滿天空時才結束,萊戈拉斯把瑟蘭迪爾送到門口,準備向老師告別。
走出書房時瑟蘭迪爾有意無意地往走廊最裏面望了一眼,沒有人敢走近萊戈拉斯明令禁止他人進入的畫室,自然也就沒有人敢合上門,只能令其保持原樣。他眯起眼睛,好像想看得更清楚一些,而萊戈拉斯随後跟着走出來時便立即轉頭。
晚風混雜着蘭花的香味,喧鬧的聲音從波瀾平靜的河面上傳來。
今日兩人都因很多事情而顯得耿耿于懷,瑟蘭迪爾沒有再提起那個被他拼合好的木雕人像,好像也失去了對神秘房間的興趣。他依照禮節向萊戈拉斯鞠躬道道別詞,心裏卻又想着其他事情,像潮水洶湧而來填補了心房的空洞。
萊戈拉斯很久沒有試過挑燈夜戰了,他整晚待在畫室裏,在明亮的燈光中呆滞般地凝視着大小不一的畫布上金發精靈,背景是繁花盛開的密林王國。未幹的色塊大片大片的填充着,生機盎然的傳說地帶給人以至今屹立不倒的錯覺。還有更多的是不同年代他遇到的不同的瑟蘭迪爾,精靈的氣質從他的身上褪去,王者的氣度也随着歲月消散,但那如出一轍的容貌依舊叫人怦然心動。正如今日才完成的那一張畫,沒有冠冕也沒有華麗衣袍,只是某個時刻的他,在這一世的不變。
他手上的白紙掉了一地,上面用辛達語寫滿了情感炙熱的詩句,旁邊标注着通用語的說法以及圖塔米洛安的語言應當如何才能翻譯得當。但他現在不是要用圖塔米洛安的話說出來,也不是要用通用語向某位求之不得的人告白。那距離觸不可及,他只想用某些機會,哪怕對方不明白他的心意,那樣也不錯。
一遍一遍地修改不恰當的詞句,直至滿腔熱情都化作那生澀難懂的斷句與停頓。
天亮之前萊戈拉斯朗讀了一遍,有些地方發音不準,讓他停了好久。等他通順地念完之後,才發覺管家叩響了門。開門後,年老的管家有些抱歉地看着一臉憂郁的米爾伍德子爵,以為他正在為追求某位小姐而坐卧難安,手裏捧着早餐詢問他是否要推遲進餐。萊戈拉斯才反應過來黑夜已經過去了,他渾渾噩噩地點頭,合上門把手稿放回書房裏。
早飯後萊戈拉斯沒有到庭院內照看那些蘭花,而是在書房內睡了一會兒,只是他睡過頭了。
仆人們心疼地看着年輕的子爵在自己的愛情裏飽受折磨,甚至當他的家庭教師到來時也不忍心叫醒他。管家低聲請求教師讓他們的主人好好睡上一覺,他昨晚都在那個房間內絞盡腦汁地寫着東西,看着就讓人難受。
教師面對管家的請求也思考了一陣子,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他被帶到書房中,管家蹑手蹑腳地站在門口說不進去了。而瑟蘭迪爾也頗體諒他們的難處,他走進去後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響,連腳步聲都被厚厚的地毯包裹着。
四下寂靜,而萊戈拉斯枕着自己的手臂,沉浸在夢鄉中。他的手下壓着幾張紙,亂糟糟地寫了許多東西,瑟蘭迪爾偏過頭來也無法辨認。他想抽出來看看,卻又不想因此破壞了萊格拉斯的安眠。
白日的光亮在少年的金發上留了一層鑽石般的光彩,連輪廓也柔和起來。
瑟蘭迪爾既沒有去觸碰萊戈拉斯也沒有去把他手下壓着的紙張抽出來,而是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本書讀了起來,等萊戈拉斯自己醒來。看來今日的進度不能完成了,他有些可惜地想。萊戈拉斯是一位很努力學習的學生,擁有傲人的姿容的他自然能在上流社會如魚得水游刃有餘,語言的障礙不值一提。可萊戈拉斯還是聘請了一位嚴厲如他的老師,兢兢業業地完成學業,這怕是不多見了。
少年平靜起伏的呼吸聲是室內唯一能夠聽見的聲音,瑟蘭迪爾撚着書角,違心地側過頭去看萊戈拉斯,猜想他可是累着了。
管家所言的愛情故事不信也罷,就瑟蘭迪爾所知萊戈拉斯到來這幾個月他都沒有對同齡的少女表示愛慕或是欣喜,雖然面上笑得溫柔,卻又與所有人有着不可逾越的距離。
尋思着到底要不要叫醒萊戈拉斯時,瑟蘭迪爾的目光越過層層枝葉,能夠看見風的身影。但看着學生眼角微微浮出的暗沉陰影,瑟蘭迪爾還是心軟了,也許萊戈拉斯真的沉迷在了某一段無望的愛情中,在那堆砌出來的詩句裏流連忘返了,這讓他無端生出一股氣憤與妒恨,卻又轉瞬即逝。書頁被無心浏覽的家庭教師往後翻去,而閱讀者的心思卻在其他的地方。
骨瓷茶杯內的花茶的溫度從暖變成了常溫最後冷了下來,瑟蘭迪爾慢吞吞地動作卻還是喝到了底。午後刺眼的天空也收起了高傲的笑,涼意遁入書房之內,早春的室內比室外要涼快得多。萊戈拉斯穿着薄薄的襯衣,也是沒來得及換成正式會面的衣服,潔白柔順的衣服貼着脊背,連褶皺都看不到。
書被粗略地翻到了最後一頁,瑟蘭迪爾輕輕合上打算叫醒他疲憊的學生了。
或許是因為趴在桌子上太過難受,萊戈拉斯把頭轉了過去又無知無覺地換了一只手墊着頭,被壓在手臂下的書頁露出來大半,讓瑟蘭迪爾得以一窺。
純黑的墨水在紙上留下了一行一行優雅流暢的字跡,卻又有許多因不滿意而不粗暴留下的塗塗改改,突兀而又不和諧,有悖于萊戈拉斯一貫留給瑟蘭迪爾整潔有序的影響。萊戈拉斯的手指覆去的那一片地方也都是墨水,卻又不像是塗改,讓瑟蘭迪爾起了些許疑惑。金發教師無聲息地站起來,繞過桌子走到少年的背後,屏住呼吸小心地把頭發撩起來低下頭去看。過了幾秒鐘,瑟蘭迪爾才确定那是萊戈拉斯的信手塗鴉,那會為詩句添色不少,作者手繪的圖案有着某種古典遺風,紙面上綻放的花朵傲然聽力,即使沒有顏色也能夠令人感受到那滿目的斑斓。
他的學生是一位功底深厚的畫家,他早該知道的。
瑟蘭迪爾莫名其妙地想要把這份手跡據為己有,就像他把萊戈拉斯交給他的每一本裝訂好了的文法練習冊都珍重地放進了書桌的抽屜裏一般。這位還在睡夢中的年輕子爵本應該精神十足地坐在椅子上聽他講課的,而不是由于某些人而愁眉不展徹夜難眠。
他沒有再往下提起紙張,怕會驚醒萊戈拉斯,讓他不得安穩而又結結巴巴地急于解釋自己的失禮之處。但如今他本人的所作所為就非常失禮,叫瑟蘭迪爾都忍不住狠狠地挖苦自己一番。
好像感受到身邊有他人呼出的氣息,萊戈拉斯無意識地皺着眉頭把臉轉了過去,以為時間還早,整個人的臉都埋進了手臂裏。隐隐透着怒火的的瑟蘭迪爾看着那些寫滿了纏綿情詩的紙張又一次被粗心大意地子爵推了出去,眼看着要脫離手臂的控制了。手疾眼快的教師迅速抽了出來,以極其挑剔的品味評價這首自己想要得到的詩歌。
前四句都是用圖塔米洛安的語言寫的,瑟蘭迪爾毫不費力就領悟了其中含義,表達了主人日夜思念的單相思的痛苦,而又含蓄的表示自己從未想過要讓兩個人在一起。考慮到萊戈拉斯的高貴出生,瑟蘭迪爾以為萊戈拉斯是愛上了一下他高攀不起的姑娘,比如說剛剛成年的公主,是國王王冠上的明珠。那是為善解人意的淑女,追求者在貴族之中多如過江之鲫,而受盡寵愛的公主至今未有婚配夫婿。圖塔米洛安的文字旁是一連串瑟蘭迪爾未曾見過的語言,估計就是萊戈拉斯所說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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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