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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白猛地擡起頭,目光如炬地盯着頭頂的人。
是周遠!不對,是救世主啊!
邱白簡直要喜極而泣,“我是不小心掉進來的,你能拉我上去嗎?”
周遠被他灼亮的眼神看得一怔,半晌吐出兩個字:“等着。”
他解下腰間的繩索,将一端丢進洞裏,對邱白說:“抓住,我拉你上來。”
邱白沒什麽力氣,怕自己拽不住再掉下來戳個對穿,便将繩子纏在腰上。
“我好了,你拉吧。”
周遠卻說:“等等,你把那只兔子帶上。”
邱白一愣,然後拎着兔子耳朵,将兔子從竹簽上取了下來。
周遠見他準備好了,把手電筒放在地上,雙手拽着繩子,手臂發力,青筋鼓起,凸顯出流暢的肌肉線條,力量感十足。
邱白被他拉上去後,直接癱坐在地上。
“你沒事吧。”周遠看他臉色蒼白,眼圈紅紅的像個兔子。
桃花眸裏的水汽漸漸彙聚,變成大顆大顆的眼淚,無聲掉落,砸在地上。
邱白在現代不過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學生,哪裏受過這樣的驚吓,這會兒平安得救後,恐懼後知後覺地湧上來,幾乎要将他淹沒。
“哭什麽?”周遠看不得他一個男人哭哭啼啼,惡聲惡氣地問。
邱白擡頭看他,眼前盡是淚水看不清,模模糊糊的,竟是把周遠當成了哥哥。
他撲到周遠懷裏,抽抽噎噎地說着:“哥,我好害怕,我差點就死了。”他像小時候一樣,遇到委屈就往哥哥懷裏鑽,尋求安慰。
周遠渾身僵硬,懷裏的青年哭得好不凄慘,淚水打濕了他的肩膀,滾燙中帶着細微的癢意。
額頭青筋鼓起,他将青年從懷裏扒出來推開,沉聲道:“我不是你哥!”
邱白緩了過來,揉了揉眼睛,委屈地扁扁嘴,是哦,他沒有哥哥了,哥哥不在這裏。
面前的青年眼睛紅通通的,淚珠從他卷長的睫毛上顫顫巍巍地掉下來,嘴唇幹裂失色,看起來可憐極了。
周遠看着青年這副樣子,心裏暗罵,艹,娘們唧唧的!不像個男人!
卻又忍不住反思,難道是我剛才太兇了?把他推疼了?
這個知青怎麽這麽嬌氣。
他撚了撚手指,幹巴巴地說:“你別哭了,你們那幾個知青找你都快找瘋了,趕緊下山吧。”
邱白抹了把眼淚,想要站起來,卻腿一軟又坐了回去。
周遠拎着他一條胳膊把他扶住,看向他的腿,“你受傷了?”
邱白搖搖頭,小聲說:“我沒力氣。”
在坑裏待了一下午,又冷又餓又害怕,現在是半點力氣也提不起來了。
周遠有些不放心,那陷阱裏都是尖銳的竹子,萬一紮到哪裏又沒發現,等到下山可就危險了。
他皺着眉,一手拿起手電筒照着,一只手扒着邱白的腿看。邱白有點不好意思,雖然在周遠看來都是兩個大男人沒什麽好避諱的,但他是彎的啊,這…這實在有點難為情。
周遠見他遮遮掩掩,更是認為他受傷了,用力撥開邱白的手,果然在褲子上看見一個洞。他翻開褲子看,只見白嫩嫩的大腿內側有兩道紅紫交錯的血痕,看上去觸目驚心。
他忍不住伸手去碰,觸手一片溫熱滑膩,令人心神搖蕩。
“嘶”邱白被他粗糙的指腹一碰,疼得發出了聲音。
周遠回神,像被燙到了一般迅速收回手,喉頭滾動了兩下,啞聲說:“叫什麽!就破了點皮,回頭擦點藥膏就好了!”
邱白委屈巴巴巴巴:“……哦。”
周遠嘆了口氣,背過身彎下腰,“上來,我背你。”
邱白才不跟他客氣,手腳并用地爬上去,摟住男人的脖子,“走吧。”
男人的背寬厚,很有安全感,邱白趴在上面,歪着頭看向男人冷硬的面龐輪廓,覺得心髒跳得厲害,心底的小荷花又開了。
周遠又救了自己一次,這個男人好帥,他好喜歡。
他一定不會讓這麽好的男人被女主糟蹋,雖然他可能也得不到……
邱白悶悶不樂地想着,疲憊感漸漸占據了大腦,頭一歪睡了過去。
周遠此時并不好受,邱白的腦袋靠在了他的頸窩處,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皮膚上,帶起一陣酥癢,連耳朵都止不住發燙。
他不自在地動了動脖子,卻聽見背上的青年哼唧了一聲,又立刻僵住了,然後定了定神,步伐穩健地走下山。
邱白是被餓醒的,天還沒亮,胃酸的灼燒感把他驚醒,他從被窩裏爬起來,翻出最後一塊核桃酥吃掉,又喝了一杯水,才勉強止住饑餓感。
但他是無論如何也睡不着了,就這樣睜眼到天明。
呂南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邱白睜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窗外,把他吓了一跳。
“你怎麽樣?”
邱白愧疚地說:“我很好,昨天的事實在對不住,都是我亂跑讓你們擔心了。”
呂南擺擺手,“你人沒事就好,倒是把劉偉吓壞了,你昨天沒回來的時候,他擔心得飯都沒吃,一直責怪自己沒看住你。”
劉偉這時也醒了,看着邱白不出聲,但眼中有着自責和歉疚。
邱白趕緊安慰他,“是我的錯,你不要放在心上,況且我也沒什麽事。”這人心眼也太實了,什麽錯都往自己身上攬。
劉偉這才露出一絲憨憨的笑容,點點頭出去洗漱了。
看着呂南正在穿衣服,邱白趁機問:“昨晚是周遠送我回來的?”他一覺睡到半夜,什麽都記不得了。
“是周遠背你回來的,我們還以為你受了傷,結果只是睡着了,真是虛驚一場。”
邱白問:“那他有說什麽嗎?”
“沒有,他把你放下就走了。”
邱白聞言“嗯”了一聲,興致不高。
呂南見狀又說:“倒是昨天下午發現你不見了的時候,蘇錦很着急,一直幫着找,她一個姑娘家,你可得好好謝謝人家。”
看着呂南臉上揶揄的笑,邱白扯了扯唇角,“你那是什麽眼神,我和蘇錦什麽事都沒有。”
“我看那姑娘可喜歡你吶,前幾天不還給你送白糖來着。”
提起這茬,邱白拍了一下額頭,“你不說我又給忘了,我得把錢給她,這糖是我從她那買的,你可別出去亂說,耽誤人家女孩兒名聲。”
呂南見他說得正經,只好點點頭,提起另一件事,“今天休息,我們打算去鎮上買點東西,你去嗎?”
“去縣城?去啊去啊!”邱白又高興了,這幾天的新鮮事兒真是一件接着一件,他都沒時間去傷感自己可憐的命運了。
吃飯的時候,邱白想起了昨天在坑底挨餓的感受,所以即便是仍然覺得飯菜難以下咽,但也強撐着把飯全都吃完了。
吃完他摸着脹脹的肚子有一種奇怪的滿足感,這大概是饑餓導致的後遺症吧。
因為要出門,邱白把自己拾掇了一下,穿上白襯衫,黑褲子,幹淨又整潔。他望着鏡子裏俊美的青年,自戀地摸摸下巴,感嘆道,真是個帥小夥!
邱白跟着幾人來到村口,一輛牛車靜靜等在那裏,車上坐着兩三個人,都是要去鎮上的。
“知青們也要去鎮上啊!”趕牛車的劉大爺熱情地跟他們打招呼。
幾人都笑着點頭,每人遞給劉大爺兩分錢,這是車費。
雖然現在國家還不允許做生意,但大家都是村裏人,誰也不會說什麽,鎮上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劉大爺趕車送他們,也算是給村裏人行個方便。
邱白剛一上車,就聽見一道女聲,“邱知青,坐這裏。”
他轉過頭去看,正是蘇錦,看來他那天那番話并沒有起什麽作用。
車上還有另外兩個大嬸都看着他們笑,她們什麽年紀了,蘇錦這小心思在她們眼裏藏都藏不住。
邱白心中暗自嘆氣,沒有坐過去,而是坐到了蘇錦對面。
“邱知青,你昨天有沒有受傷,我找了你很久。”蘇錦關切地問。
邱白搖搖頭,“我沒事,多謝你了。”
從兜裏掏出五毛錢遞給蘇錦,“蘇同志,這是那天從你那裏借糖的錢,我今天帶來了,還請你收下。”
蘇錦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結結巴巴地說:“那糖是我送你的,我不要錢。”
邱白嚴肅地拒絕,“蘇同志,我不能無故收你的東西。”
蘇錦紅了眼眶,我喜歡你四個字就要脫口而出。
邱白趕緊用眼神制止她。
看着周圍還有那麽多人,蘇錦面皮薄,表白的話語又憋了回去,只能收下錢。
周圍的兩個大嬸看蘇錦的眼神微妙,像是透過表層看透了她內心的想法,這讓蘇錦的臉色一時間有些難堪。
其實邱白也不想在這麽多人面前給她沒臉,但是這時唯一一件原主和蘇錦有交集的事,他想萬無一失地給解決掉。
如今當着這些人的面,他把錢給了她,日後蘇錦重生了,也沒辦法再給他潑髒水。
而且他和蘇錦遲早要撕破臉的,早一天晚一天也沒什麽不同。
邱白昨天後半夜沒睡覺,想了一晚上關于未來的事。
一旦蘇錦重生,肯定要拿他開刀,但他已經熟知劇情,知道蘇錦會用什麽辦法對付他,到時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便是。
他永遠走在蘇錦前面,根本不必怕她。
除此之外,他還要把周遠“拐走”,當不成戀人,當個兄弟也行。
總之不能讓他再和蘇錦扯上關系,看到時候蘇錦去抱誰的金大腿。
這樣想着,邱白那顆自打穿過來就惴惴不安的心也漸漸安穩下來。
牛車晃晃悠悠,走了一個小時才到鎮上。
吳莉和孫倩兩個女知青結伴離開,呂南、劉偉和邱白三人則是一起去了供銷社。
供銷社人山人海,每個櫃臺前面都擠滿了人,有的是真要買東西的,而大多數是在看熱鬧的。
售貨員尖利的大嗓門不斷響起,“要買什麽快點說,別讓後面的人等急了!”
“買不起就別摸,再給摸壞了!”
“哎哎哎,說你呢,不給錢別想走!” 。……
吵吵嚷嚷的聲音讓邱白一下子腦仁發昏,還好有呂南和劉偉拉着他,奮力擠進了櫃臺。
售貨員看邱白穿着幹淨,長相俊美,臉上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同志,買點什麽?”
身後的呂南和劉偉看得咂舌,這人和人的待遇還真是不一樣,剛才還兇悍得不得了的售貨員竟然當場給他們表演了個變臉。
邱白看着櫃臺上的大白兔奶糖,眼前一亮,“我要這個。”
“同志,這種奶糖是從省城進的貨,不要票,一塊五一斤。”
邱白“啧”了一聲,還挺貴的,比肉都貴。
“我要一斤。”他從兜裏掏出一塊五毛錢給售貨員。
售貨員說:“好嘞。”她動作麻利地稱好一斤糖遞給邱白。
感受着手裏沉甸甸的糖果,邱白心情好了一點。
呂南和劉偉沒舍得買,太貴了,他們可不像邱白家裏條件那樣好。
随後三人又輾轉了幾個櫃臺,各自買了點生活用品就從供銷社大門擠了出來。
供銷社裏面人多空氣不流通,還悶熱,各種味道夾雜在一起,熏得邱白頭昏腦漲,走到外面深深吸了一口新鮮口氣,才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我想去買點肉。”邱白對二人說。
劉偉搖頭,“這個時候肉早就賣完了,想買肉一定要起早才行。”
“這樣啊。”邱白垮下臉,非常失落,他自從來了這個地方就沒吃到過好吃的,而且每天都在挨餓,他感覺再這樣下去,都沒有生活的樂趣了。
“不過我知道個好地方。”呂南神神秘秘地說。
邱白立刻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呂南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吊足了二人胃口,這才慢吞吞地吐出兩個字:“黑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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