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二天下午,我挑了個祁殊不可能在家的時間,回去把琴和行李搬回了我自己的房子。
然後我逃回學校,躲了祁殊一個禮拜。
躲到第七天,發現這根本是對我自己的一種折磨。
生理健康課上說,孕期omega會格外依賴自己的alpha。
尤其像我這種健康狀況不穩定的,更需要alpha的安撫。
我從來沒有這樣渴望過祁殊的信息素,渴望他的擁抱和親吻,甚至渴望他帶給我的疼痛。
我變得極度敏感,只要一靠近別的陌生alpha,就會頭疼惡心一整天。
許行澤見我不對勁,每天都想拽我去醫院,沒辦法我只好告訴他懷孕的事。
他果然生氣了,認識這麽久第一次聲色俱厲地說我腦子有病。
“我看你就是活得太舒服了,非要自己給自己找罪受!”他氣到了極點,指着我說:“你知道祁家的水有多深嗎?你以為他們會允許一個beta生下祁殊的孩子嗎?”
“所以你不要告訴別人。”我不怕許行澤,我知道他心軟,“求你了阿行。”
“……”
許行澤果然還是沒辦法說更重的話,自己生了半天悶氣,說:“我懶得管你。”
我松了口氣:“謝謝你。”
結果我半夜突然高燒燒得神智不清,還是沒逃過被許行澤送去醫院。
過程記不太清了,迷迷糊糊好像聽見他跟什麽人打電話吵了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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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在病房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周醫生。
他依舊是西裝套白大褂的打扮,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翻報紙。
“你醒了。”周醫生把報紙放下,推了推眼鏡,“早上到醫院剛好看見阿行在前臺辦手續,才知道是你生病了。”
我頭疼得厲害,四肢酸軟無力,仿佛夢裏被人揍了一頓一樣,渾身上下哪兒都不舒服。
加上大腦遲鈍,這麽簡單的一句話,我都反應了好久。
“……您認識許行澤嗎?”我問。
“家母和許夫人是好友。”周醫生說。
哦……上流社會的圈子很小,互相認識不奇怪。
周醫生給我倒了杯水,然後俯身探了探我的額頭,說:“還好,退燒了。”
他的手指有點涼,觸碰的時候令我感到一絲抗拒和不适,這才反應過來他也是alpha。
“你看起來比上次見面時還要糟糕,怎麽了嗎?”他問。
我也不想總被人看到這副不堪的樣子,但很可惜,我大概不會再好起來了。
“你們醫生都這麽直白嗎……”我試圖轉移話題。
周醫生莞爾:“委婉不一定是好事。”
好吧,說得沒錯。我已經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善意的謊言并不能起到多少安慰作用。
“所以你仍舊不準備告訴孩子的父親嗎?”周醫生平平淡淡地問。
“我不能告訴他……”
“唔……”周醫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但你已經撐不到孩子足月了。這次發燒只是開始,接下來幾個月,你會頻繁低燒不退,失眠,呼吸困難,到最後依靠氧氣管維持生命。”
我被迫再次接受即将死亡的壞消息,感到有些胸悶。
“您不是心理醫生嗎……”
“我同時有心理學和臨床醫學的博士學位。”
我無言以對。
遇到一個既管心又管身的醫生,我感覺自己從裏到外都被看穿了,沒有任何秘密。
只能實話實說:“但我想試一試。”
“如果你的求生欲再強一些,或許我會鼓勵你試一試。”周醫生的目光似乎帶着探究,“可你自己都不想活了,為什麽還非要留下這個孩子?”
我不想活了嗎?我怎麽會不想活。
世界很好,月亮溫柔,星星也迷人,我憑什麽不想活?
莫名其妙的逆反心理突然冒了出來,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周醫生輕輕嗯了一聲,尾音上揚。
我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燒糊塗了,竟覺得眉眼有些面熟。
“心理醫生也不一定什麽都懂。”我又補了一句。
“抱歉。”他溫文爾雅地道歉,“不該擅自揣測你。”
他這麽禮貌,我反倒不好意思再指責了。
我猜他大概是犯了職業病,見到精神不正常和腦子有包的人就會忍不住想要去研究。
而我這個程度的傻×,應該也算某種意義上的優秀樣本了吧。
我把被子拉起來蓋住半張臉,無聲地表示逐客。
周醫生似乎笑了一下,摘了眼鏡折起來放進胸前口袋裏,動作格外慢條斯理。
我用餘光悄悄看他,發現不戴眼鏡的醫生愈發有種熟悉感。
“醫生,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我問了一個特別像搭讪的問題。
“當然。”他唇角勾起,“在兩周前的醫院。”
“……”
我有點惱,感覺他在嘲笑我。
“我這些年一直在國外,回國次數寥寥可數,不記得有見過你。”他又說。
好吧,我确定自己是燒糊塗了。
許行澤回來了,進門先跟周醫生打了個招呼:“沉哥,謝了。”
然後他看到我,“怎麽樣,好點了嗎?”
我如實回答:“頭暈。”
許行澤沒好氣道:“燒到39度,能不暈麽。”
我知道自己理虧,不敢還嘴。
“既然你回來,我就先走了。”周醫生說。
“啊,好。”許行澤把周醫生送到門口,說“麻煩你了”,我才反應過來是他拜托周醫生來照看我的。
……我為自己的叛逆和無禮道歉。
許行澤回來見我發呆,說:“別等了,祁殊不會來的。”
嗯?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我當然知道祁殊不會來。
“昨晚我用你手機給他打過電話……算了,就不該指望人渣能有良心。”
許行澤話說了一半,但我猜得到結果。
祁殊少不了冷嘲熱諷一通,說我裝病耍心機,有本事離家出走,沒本事自生自滅。
看這樣子,許行澤被氣得不輕,都不避諱當着我面說祁殊人渣了。
像他這樣家教嚴格的五好青年,恐怕這輩子都無法理解我和祁殊的關系。
“我退燒了,可以出院嗎?”我問。
“着什麽急,醫生說你需要休息。”
“可是……”
我還是想和祁殊解釋一下,畢竟當初說好不用我的私事打擾他。他白天工作那麽累,晚上還被我的電話吵……
……算了,不找理由了,我就是想見他。
我安慰自己,就算決定離開也需要一個過程,這次一周,下次一個月,再下次三個月……
總有一天我會習慣沒有他的。
作者有話說:
今日歌單:《刻在我心底的名字》
[越想努力趕上光的影,越無法抽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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