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難得睡得安穩,做了一個悠長的夢。
夢見十五歲的時候,第一次悄悄把祁殊的名字寫進日記本裏。
那時年少無畏,連暗戀都覺得快樂。
高中三年見到祁殊的機會不多,便養成了看財經周刊和電視新聞的習慣。就像買彩票一樣,倘若哪天在雜志或電視裏看到他,一整天都是雀躍的。
比起喜歡,一開始可能更多是仰慕。
想靠近他。
想觸碰他的光。
想成為那樣閃閃發亮的人。
後來才明白有些人只可遠觀。
仰望他的時候,他是高貴寒冷的月亮,孤光自照,一切都是好的。
等到真的觸手可及,才知道月亮本質是一顆堅硬的石頭,只因離得遠,才看不到殘缺和斑駁。
然而看清已經晚了。
愛是潑出去收不回的水。
清晨醒來時,祁殊仍在沉睡。睡着的他終于不那麽淩厲和危險,甚至給人溫柔的錯覺。
我肆無忌憚埋在他懷裏蹭了蹭。
“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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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不想愛你了。
昨天的傷口草草處理過,後來床上動作激烈,又被祁殊扯開。他熱衷于讓我疼痛,在我身上留下傷痕。
他衣冠楚楚的皮囊下,始終是一頭殘忍冷血的野獸。
大概是被我蹭得癢,祁殊不滿地說了句“別動”。
他手長腿長,輕易就把我禁锢起來。
于是我又睡着了。
再醒來的時候,祁殊不在身邊。
下樓路過書房看到他在打電話,才想起來今天周末,不用去公司。
“蕭嶼。”他叫住我,“去換衣服,和我回一趟老宅。”
豪門是非多,祁殊不喜歡應付那些各懷鬼胎的親戚,每次回去再回來心情都不大好。
但他從來沒有讓我陪同過,不知道這是又吃錯了什麽藥。
“我……我也去?”
我有點緊張。祁殊的父母早早卸下擔子滿世界逍遙去了,他是被爺爺帶大的。
聽聞祁老爺子鋼鐵手腕,連祁殊都不敢在他面前放肆。我這樣一文不值的beta,他掐死我就像掐死一只螞蟻一樣容易。
祁殊不屑再說第二次,用一個眼神把我的話堵了回去。
直到坐進車裏,他才告訴我今天是一場家宴,為他回國不久的表哥洗塵。
他冷哼道:“一個個在國外待得好好的,不知道回國做什麽。”
看樣子,祁殊不太喜歡這個表哥。
“老爺子一輩子最疼女兒,連帶疼外孫,可惜了,我這表哥既不愛做生意也不願走仕途。”祁殊邊用手機處理工作邊漫不經心地說,“沒意思。”
我沒太懂,“他不和你争還不好嗎?”
“你不知道麽,”祁殊淡淡看了我一眼,“我最喜歡與人争。”
我不知道。
在我印象裏,祁殊要什麽有什麽,根本不需要和誰争搶。
所謂的家宴,實質是一場名流的聚會,他們盛裝打扮,在城堡般的廳堂中你來我往,觥籌交錯間輕易改變整個國家接下來的政治和經濟走向。
怪不得祁殊帶我來。這麽多人的場合,我安安靜靜跟在他身後充當助理角色,根本不會引人注意。
祁殊進門便是全場焦點,滿臉堆笑的男男女女蜜蜂一樣往他身邊湊。
我聽不懂他們話裏有話的寒暄,只覺得有幾道目光蒼蠅似的黏在身上,讓人不舒服。
在場的alpha和omega都貼了抑制貼,即便如此,這樣的環境還是讓我感到有些胸悶和呼吸不暢。
“祁總……”我小聲叫祁殊。
他的背影僵了一下,回頭瞪了我一眼。
我後背一涼,不确定地改口:“祁……先生?”
“什麽事?”他沒好氣道。
“我想去洗手間……”
“去。”
得到允許我趕緊溜了。
房子大得離譜,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洗手間,進去用冷水洗了把臉,感覺稍微好了一點。
擡頭忽然撞上鏡子裏另一個人的目光。
我吓了一跳,“周,周醫生。”
周沉站在我身後,饒有興味地打量着我。
離開白大褂的他有種不一樣的氣質,陌生又隐隐有些熟悉。
他抽了兩張面巾紙遞給我,問:“你怎麽在這裏?”
這是我想問的問題。但我只能先回答他:“我陪…上司來的。”
伴侶夠不上,金主不好聽,想來想去只有上司比較保險。
“哦……”
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這聲哦意味深長。
“身體不舒服嗎?”周醫生又問。
我對他沒必要隐瞞,老實承認了病況。
“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太适合進行激烈的床事。”他公事公辦道。
?!
我突然知道他剛才的目光和語氣為什麽奇怪了。為了洗臉我解開了一粒紐扣,露出來的皮膚上面隐約可見祁殊留下的痕跡。
好想找條地縫鑽進去……
周醫生倒是不覺得難以啓齒,面不改色地說:“走吧,我帶你去休息。”
我當然不能就這麽跟他走了,祁殊還在外面。
“我沒事……我得回去了。”
周醫生聳了下肩,沒有強求。
我們一起回到大廳,我想問他跟着我做什麽,但看他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又覺得是自己太敏感了。
在人群中找到祁殊,剛好他擡眼看過來,接着不知道看到了什麽,臉色微微一變。
“祁先生……”
我剛開口,祁殊便走了過來。
他沒有看我,而是看着我身邊的周醫生,說:“表哥。”
表哥……?!
周醫生笑了一下:“祁殊。好久不見。”
我傻了。
世界真小。
突然反應過來周醫生知道我生病和懷孕的事,他和祁殊是一家人,會不會……
現在裝作不認識祁殊還來得及嗎?
我心裏一陣慌亂,求助地看向周醫生,他感受到我的目光,偏頭看過來,安慰似的搖了搖頭。
這是不會告訴祁殊的意思嗎?
還沒來得及松口氣,祁殊冷冰冰的聲音響起:“蕭嶼。”
我慌忙看過去,見他表情喜怒難辨,皺了下眉問:“去哪兒了?把頭發都弄濕了。”
說完,他擡手替我拂去劉海上殘留的水珠,然後按着脖子把我拉到他身邊。
我全身僵硬得像一塊木頭,不敢說話也不敢動。
周醫生的目光在我和祁殊之間游走了幾個來回,臉上始終挂着耐人尋味的微笑。
“這位是……”他問祁殊。
“哦,是我養的小東西。”祁殊不以為意道,“表哥喜歡?”
他的語氣讓我懷疑,倘若周醫生說是,他會接着說“那送給你玩幾天吧”。
我感到疲倦。
或許在這些自诩人上人的alpha眼中,beta都是不需要尊嚴的。
周醫生笑了:“沒有。只是剛才碰到,見他身體不太好的樣子,有點擔心。既然是你的人,我就不多問了。”
他們又假模假樣地聊了些別的,我懶得聽。
周醫生離開後,祁殊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整個人氣壓降到冰點。
他冷冷看我一眼,“過來。”
作者有話說:
今日歌單:《天真有邪》
[你太知道害一個人怎樣害一生
(原網站無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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