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穿過幽深狹長的走廊,祁殊擰開最裏面的那扇門,把我扔了進去。

還好房間地上鋪着長毛地毯,摔倒的時候不是特別疼。

“看來是昨天的教訓不夠,你還有力氣發.騷。”

祁殊摘了領帶丢開,一腳踹在我側腰上。

“長本事了,連周沉都敢勾.引。”

這一腳力氣極大,我疼得整個人都蜷了起來,絲毫不懷疑如果再偏一點,他能直接踹斷我的肋骨。

“沒有……”鑽心的疼痛使我連說一句完整的話都費勁,“不是你,你想的那樣……”

“沒有?”

祁殊踩着我的肩把我掰過來,使我不得不面對他。

“當着我的面眉來眼去,以為我瞎麽?”

不知道是生理還是心理的原因,我的心髒一陣陣絞痛,就像有一把鋒利的刀刃,一下一下刺.進來再抽.出去。

他為什麽從來不相信我?

“蕭嶼,你怎麽這麽賤?”

堅硬的鞋底幾乎要把我的鎖骨踩斷。我死死咬着牙,才讓自己不至于痛叫出聲。

“不是……”

我的辯白沒有起到任何作用,祁殊仍不遺餘力地用最難聽的話羞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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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一個alpha就貼上去,你和發/情的母g有什麽區別?”

“怪不得這麽着急想離開我。呵,周沉,溫言,那個姓許的,還有多少我不知道?”

“一天沒人上.你就難受是吧,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那副鬼樣子,你以為會有人願意要一個被玩兒爛的賤h嗎?”

……

好疼……

怎麽會這麽疼?

是不是他說的那些東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個瞎了眼的傻×。

祁殊還不解氣,一腳一腳專往我身上脆弱的地方踹。我們體力懸殊,他想折磨我,我只能受着。

我護住小腹,拼盡全身力氣爬起來,跪在地上雙手撐着地板,彎下腰大口喘息。

喉嚨裏有血液的腥甜,嘴唇也被咬破了。

眼前一片模糊,像是有人在我腦袋裏裝了一臺大功率馬達,轟鳴聲震耳欲聾。

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在疼痛。

某個瞬間我甚至感覺靈魂在試圖脫離肉.體,它們互相撕扯,誰也不想饒過誰。

靈魂說,求你放了我。

肉.體獰笑着搖頭,不,你必須留下來和我一起受苦。

我劇烈地咳起來。

肺像燒着了一樣,每咳一下都是一陣灼痛。

心髒也疼,胃也疼。

我到底做錯了什麽,祁殊要這樣對我。

“難為你了……”我抹掉嘴角的血,“我這麽爛,你還願意和我上床。”

又想到許行澤對我說,你不後悔就好。

我以為我永遠不會後悔。

我以為祁殊就算不喜歡我,也不至于恨我。可他現在讓我覺得,他恨不得殺了我。

祁殊出夠了氣,居高臨下地看着我,目光與看一條又髒又臭的流浪狗無異。

“輪不到你來指點我。”他說。

我沒力氣了。我好想睡。

“祁殊……”我疲憊地同他商量,“你看我現在……身體不新鮮,臉也不好看……不如你就,你就放了我吧……我們,咳咳……好聚好散……”

——如果可以,最好連“好聚”都不要有。時間回到那個如夏天般熱烈的初秋,說完“學長好”之後,我把花束給他,然後再也不見。

不知道哪個字觸怒了他,祁殊的眼神突然變得比剛才還要陰森。

他蹲下來掐住我的脖子,問:“你還想跑?”

他沒留力氣,我甚至聽到一聲可怖的喀嚓。

說不出話,缺氧的感覺使大腦一片空白,意識也跟着渙散。

瀕臨死亡的前一秒,祁殊放開了我。新鮮空氣大量湧入鼻腔,我控制不住嗆咳起來。

原來他真的想殺了我。

我好像變成了一個沒有重量的破爛口袋,被他輕易拎起來拖進裏屋。

不知道祁家人怎麽想的,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房間裏,居然還建了一個地下室。

預感到他要做什麽,巨大的恐懼瞬間吞噬了我。

“不要……祁殊,求你……”

然而他沒有理會我的哀求,拉開地下室的門把我丢了進去。

樓梯又高又陡,我連滾帶撞,掉進了一個陰冷狹窄的地方。

中途似乎碰到了頭,一股熱流從額角緩緩淌了下來。

還好,我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地下室裏沒有燈,唯一的光源便是那扇門。

祁殊站在門口,光線從他身後投來,我看不清他的臉,只聽到他說:“在這裏好好反省。什麽時候想明白了,什麽時候放你出來。”

反省……反省什麽?

我來不及問,祁殊已經砰地關上了門。黑暗瞬間包圍了我,一片死寂中,我聽到門口傳來落鎖的聲音。

那一刻,好像有什麽東西跟着永遠消失在了世界上。

他明知道我怕黑……

以前無論怎樣,都不會把我一個人丢在黑暗裏。

我想不通,自己究竟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值得這樣的懲罰?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恐懼被黑暗無限放大。我縮在牆角,所有不好的記憶齊齊湧來,幾乎要沖垮我的神經。

我撐不下去了。可我不想死在這裏。

空氣裏彌漫着血的味道,混雜着一點淡淡的花香,是我的信息素。

祁殊曾說它豔俗。——像是被碾碎在雨水泥濘中的腐爛玫瑰。他說。

我從未如此憎惡過玫瑰。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漸漸喪失了所有知覺。

在記憶的最後,視線盡頭出現一道光亮,有人沖破黑暗來到我身邊,低聲呼喚我的名字。

是天使嗎,會帶我去天堂嗎……

天使好溫柔,他小心翼翼地抱我,好像害怕把我碰碎一樣。

我想告訴他沒關系,我已經死掉啦,死人是不會痛的。

但我發不出聲音。

我沒有死。

我還是會痛。

有什麽東西破開我的皮肉,讓我在昏迷中都痛得想要打滾,然後又有針刺.進來,不止一根。

反反複複幾次,我懷疑天使把我當成布娃娃,找了一個裁縫來修補我。

多半不是什麽高明裁縫,幹活慢騰騰的,讓我疼了好久。

眼皮重得睜不開,手腳也動彈不得。

每一個聲音都遙遠而模糊,傳到我耳朵裏變成蜜蜂般的嗡鳴。

我難道真的變成布娃娃了嗎?

布娃娃不會想事情,于是我暈了過去。

這一次的黑暗更加漫長,不同的是偶爾會有聲音傳來,雖然聽不清說的是什麽,但卻神奇地撫慰了我的恐懼和不安。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我的意識終于漸漸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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