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走出咖啡廳,我收到了祁殊的短信:
[想好打給我,我去接你。]
他都已經查到了我的電話,通過電話再定位也不是難事,為什麽還要這麽麻煩,直接派人來把我拖走才是他的風格。
我攥緊手機,感到無盡的疲倦。
宋致謙說,就算我不同意,祁殊也有別的辦法,除非我真的孑然一身,否則總會被找到軟肋。
果然,第二條短信接着發到我手機上:
[我耐心有限,你應該不想看到我對你身邊的人動手。]
我身邊的人……周沉嗎?
雖說周沉不在乎他,但祁殊瘋起來,拼個魚死網破兩敗俱傷也有可能。
我不能讓周沉受到傷害。
[明天上午,我在家等你。]
我想我和祁殊之間,到底差了一個結束。
傍晚周沉回家時,我正抱着腿坐在飄窗上發呆。窗外雲霞绮麗,一直漫延到天邊。
最開始的時候,我以為宋致謙家會是我的家,但不是。
後來我以為蕭斐留下來的公寓是我的家,但也不是。家裏應該有人氣,我偶爾回去吃飯睡覺,像一個租客。
再後來我試圖把祁殊家當作我的家,但那也只是一座籠子。祁殊不是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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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終于在這裏找到家的感覺,沒想到最後還是要離開。
“怎麽不開燈?”周沉進來打斷我的思緒。
然後他低下頭,臉色微微一變:“手怎麽了?”
下午被咖啡燙到時我沒在意,回來發現紅了一片,也懶得再處理了。
“水……不小心燙了一下……沒關系。”
“我看看。”周沉蹲下來拿起我的手。
我心神不寧,對他的觸碰格外敏感,不受控制地蹭一下把手抽走,說:“不用了。”
他怔了怔,擡眼對上我的目光,柔聲問:“怎麽了?”
我被他看得一陣揪心,低頭深吸了一口氣,說:“我有件事想要和你說,在我說完之前,你不要問。”
他沉默片刻,輕嘆了口氣:“好。”
“我想了很久……我想回去了。”
“……回到,祁殊身邊。”
“我和你認識的那些幹淨高貴的omega不一樣,擁抱和陪伴沒有辦法滿足我……”
“……所以我離不開祁殊。說我……賤也好,說我好了傷疤忘了疼也好,我就是這樣的……”
“你不要再管我了。”
……
我說得語無倫次,也不知道周沉有沒有聽懂。
視線盡頭是他握緊的手。
我不敢擡頭看他,只能通過空氣中微小的氣流聲,判斷他此刻并不平靜。
這一次的沉默格外漫長,就當我以為他對我失望透頂,不會再說話的時候,他開口了:“發生了什麽,為什麽突然這樣?”
“……什麽也沒有發生,我只是突然……想通了。”
“想通了……”他極輕地呵了一聲。
然後他緩緩站了起來,“你知道我不會強迫你什麽,如果這是你的真心話,那我……如你所願。”
房門關上的聲音像一聲嘆息,哪怕我這樣惹他生氣,他都沒有摔我的門。
我配不上周沉。
我心裏清楚地知道,我配不上他。
我可以求他幫我,但我不能。
晚霞隐入黑夜,又過了很久,天邊出現亮光。
我在飄窗上坐了一夜,早上下樓的時候,看見周沉眼底泛青,大概同樣沒有睡好。
我避開他的目光,在心裏默默道歉。
他看見我的箱子,眼神又暗了暗。
“決定了嗎?”
我點點頭,說“嗯”。
箱子裏東西不多,都是周沉送給我的,書,胸針,音樂盒,抱枕,還有那天在游樂園補償給我的星黛露。
我故意沒有帶琴,給自己留下一絲回來的奢望。
“蕭嶼。”他叫了我的名字,“你還年輕,我理解你的選擇,但你要知道,我不那麽年輕了。”
他走到我面前,最後一次摸了我的頭發,“我也許會等你,但不會等你太久。”
然後門鈴響了。
再次見到祁殊,恍如隔世。
我曾經期盼過無數次他親自接我下課或放學,和我一起回家,但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我心裏只有悲涼。
我們兩個,好像總是錯開一步。
周沉把一個手提箱交給祁殊,說:“這裏是他平時吃的藥,每一瓶都貼了标簽,你忙不過來的話,記得找人監督他吃藥。”
祁殊面無表情地說“不勞你費心”,但還是接過了箱子。
然後他看向我,那一瞬間的目光竟然有深情的錯覺。
“走了。”他對我伸出手。
我走過去,不确定他是什麽意思,試探着把手放了上去。
祁殊握住我的手,把我拉到身邊。他力氣還是很大,撞得我一個踉跄。
“祁殊,”周沉皺了皺眉,“他有心髒病……對他好一點。”
“表哥,沒有人告訴過你不要惦記別人的東西嗎?”祁殊似笑非笑地說,“我說過他會自己回來,你已經輸了。”
輸……難不成他們用我打賭……
我不願再聽下去,拉了拉祁殊的袖子說:“我們走吧。”
他們都比我高很多,只要我低下頭,就不會被發現眼裏的難過。
直到最後,我都沒有擡頭再看一眼周沉。我怕他看出我不想走。
大門在身後關上,把夕照裏隔絕在另一個世界。
我試圖掙開祁殊。他握得太緊,像是想要揉碎我的骨頭。
然而我的力氣對他來說大概和一只貓差不多,完全可以無視。他把我塞進車後座,吩咐司機回家。
“祁殊……”我心力交瘁,裝不下去了。
他的手顫抖了一下。
“你到底想要什麽?”我問他。
“我想要什麽……你不知道我想要什麽?”他抓我抓得更緊,“我想把你腿打斷關起來,這輩子睜眼閉眼只能看見我一個人。”
他這樣說,我又想到一些不好的記憶,不自覺地往後縮了一下。
看到我的動作,他目光裏的陰鸷消失了一些,說:“但我不會。”
會又怎麽樣,他帶給我的傷害已經足夠多,不在乎再多兩條腿。
我不想再看他,閉上眼睛裝睡。
車裏很安靜,山路平緩,樹影斑駁。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祁殊自言自語般低沉的聲音:“有時候我想,你說過的那些喜歡和愛,到底是真的,還是在騙我。”
“最開始的時候,你明明,不是這樣的。”
“每一個我床上的人,都敢問我愛不愛他,為什麽你……從來不問?”
我睜開眼,看見他鍍了一層日光的側臉。
“……你愛我嗎?”
他低頭看我,淡淡地笑了:“不愛。”
作者有話說:
今日歌單:《呓語》
[被這話欺騙的,何止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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