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玄絕
第22章 玄絕
秋雨接連下了好幾天,飄飄灑灑,朦朦胧胧,将整個太玄宗籠罩在一層水霧裏。
雨下過後,天氣也逐漸轉涼了。
薛朗身體好,當初挨了三十鞭都能活蹦亂跳,如今幾道擦傷沒兩天就痊愈了,脖子上的淤痕也漸漸消退下去。他一開始還警惕防備着裴玉澤再度找上門,但後來才發現,裴玉澤在那晚的第二日就離開了宗門,據說是領了要務,被掌門派下山了。
薛朗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孟塵在背後做了什麽。
想起孟塵,他心裏便忍不住的郁悶。那晚他對孟塵是當真發了火,但實際上,這火氣大部分都是沖着他自己的——他恨自己沒用,不僅保護不了那人,反而變成了對方的累贅,恨自己無能,好像無論怎麽做都是錯。
少年人的自尊青澀又倔強,更遑論在心愛之人面前暴露了自己的軟弱無能,羞愧狼狽之下,才負氣說出了“再也不想見你”那樣的話。可這幾天,冷靜下來的薛朗早已想明白,孟塵“趕”他走并不是嫌他拖累,而是想避免讓他再次受到傷害。
這種心情……他完全理解。
所以他後悔了,整日抓心撓肺的想着要如何道歉,有一百次腳已經邁出了門檻,下一瞬又立馬收了回來。
“這樣,還是你替我去吧。”薛朗把藍胖提到桌子上,用細線将一封“道歉信”綁在它背上,認真囑咐,“出了院子直飛,屋門前種着芭蕉樹的就是,然後找到一個長的很好看的人,把這封信給他,如果能順便賣個萌逗他笑一笑就更好了——事成之後點心随便你吃,聽到沒!?”
藍胖一聽見有吃的眼睛就亮了,立刻擡手挺胸,志得意滿的“啾啾”了兩聲,撲騰着翅膀飛了起來。
“等等。”薛朗想起什麽,跑到院裏摘了兩朵淡紫色的小野花,小心翼翼的別在道歉信上,拍了拍藍胖的翅膀,“去吧。”
——
小胖鳥走後,薛朗在屋裏,一直坐立難安。
孟塵會看信嗎?
看了信會消氣嗎?
消氣之後會不會原諒他?
他在肚子裏問出一萬個為什麽,焦灼的圍着屋子轉了好幾圈才發現,小半個時辰過去了,藍胖居然毫無音信!
這個時間,別說是飛,兩條腿挪騰着走去也該到了,那笨鳥不會跑錯地方了吧!!
想到這個可能,薛朗臉色一綠,立刻往栖雪居趕,一進院門便看見了藍胖的身影,除了藍胖,院裏還有一只通體純白的仙鶴。
那仙鶴正在泉邊飲水,不時擡起修長的脖頸,優雅的梳理自己的潔白柔順羽毛。藍胖滿眼傾慕羨豔的看着它,挪動着胖乎乎的身子跟着跑到泉邊,學着白鶴的模樣低頭喝水。可他胖的基本沒脖子,身子又太重,一低頭差點整只鳥栽進水裏,死命撲騰翅膀才避免了成為落湯鳥的命運。
薛朗:“……”
沒眼看。
白鶴似乎也覺得這鳥愚蠢至極,目光中露出微微的鄙夷,邁開長腿離藍胖遠了些。藍胖渾然不知人家嫌棄它,立刻屁颠屁颠的追上去,追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麽,抖了抖自己的羽毛,把背上的小紫花抖了下來,低頭叼在嘴裏,然後歡歡喜喜的繼續追。
薛朗:“……”
靠,居然學會了借花獻鶴!!
我這花是讓你這麽用的嗎!!
他實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一把将藍胖拎起來:“我讓你找的人呢!?”
藍胖叼着花一呆,一進門看見美鶴就走不動路了,早就把找人的事忘的一幹二淨。
薛朗黑着臉把鳥拎起來,如今來都來了,他幹脆把信取下來,硬着頭皮走到屋前敲了敲門:“那什麽……你在嗎?”
沒有人應答,薛朗鼓起勇氣繼續道:“你開開門,我有話和你說,說完就走。”
屋裏還是沒動靜,薛朗猶豫半晌,心一橫大着膽子推開了門。
這是他第一次進孟塵的屋子,和想象中差不多,屋內陳設幹淨素雅,牆壁前的書架上滿滿當當都是書,窗前是一張長桌,上面除了筆墨紙硯,還擺放着一個小瓦罐。
瓦罐裏有一朵霜白色的花,柔嫩晶瑩的花瓣舒展着,已經完全綻開了。
薛朗屏住呼吸盯着那花,心頭湧上一道熱流,臉上浮起一個傻笑。他揉了揉微紅的耳尖,若無其事的繼續往裏走,卻始終沒看見孟塵的影子。
出去了?
他有些失落,只好打算下次再來,卻見藍胖突然飛起來,落到牆壁角落的書架上,好奇的左右扭了扭腦袋,用尖尖的鳥喙在書架上啄了兩下。
“你幹嘛呢?那玩意不能吃……”薛朗剛說了兩句,卻見地面微微震動,那書架竟緩緩從中間分開,露出了隐藏在背後的暗牆。
薛朗:“……”
“可以啊。”他在藍胖腦袋上揉了兩把,喃喃道,“回頭我親自幫你追那白鶴。”
他說着,細細去觀察那面暗牆。其實像暗牆密室之類的機關,在修真界中并不稀罕,可出現在孟塵房中,它就有點稀罕了。
畢竟像孟塵那般冰雪性子的人,實在想不出,他在屋裏搗鼓間密室出來是要做什麽。
薛朗把手掌按在牆壁上注入靈力,牆上漸漸浮現出複雜的紋路,薛朗定睛一看,是九星八卦陣。
他頓時有些失望。九星八卦陣極其複雜,可繪出上萬種陣法圖,僅憑猜測,是決計不可能解開的。他卻仍不死心,抱着瞎貓逮死耗子的心态,伸手胡亂的在陣圖上勾連了幾筆,然後立刻抱頭退後三步,做好被陣法攻擊的準備。
誰知空氣安靜一剎,陣法上的紋路亮起來,“咔”的一聲輕響,暗牆從中間緩緩向兩側分開。
薛朗不可置信的看着洞開的牆壁,自己都不敢相信看到的事實。
他這是什麽神奇的運氣!!
雖然不經允許闖進去很不好,但這密室的存在實在蹊跷,薛朗心中隐隐不安,糾結許久後,還是心一橫走了進去。
暗牆在身後緩緩合上,他放輕腳步,試探着往裏走。
在稍暗的窄道裏走了沒幾步,視野豁然開朗,裏面空間寬敞,牆壁上懸着油燈,視線也算明亮。薛朗走進去,首先聞到了空氣中一股淡淡的清甜。
他聳了聳鼻子,覺得這個味道似曾相識。
是在哪裏聞過呢?他一邊下意識回想一邊往裏走,很快在一方石臺上看見了閉眼打坐的孟塵。
薛朗微微松了口氣。只是修煉打坐還好,看來是他多疑了,很多修士修煉時為了不受外界環境打擾,都會進到一個封閉安靜的地方,孟塵大概亦是如此。
可他很快發現了不對——孟塵的神色并不似入定般安穩沉靜,相反,他嘴唇微微發白,眉心緊緊蹙着,額頭上布了密密一層冷汗,看樣子,竟似在遭受什麽折磨一般!
薛朗猛地一驚,想立刻叫醒他,卻又怕陡然出聲會讓孟塵的狀态更加危險,正驚疑不定間,他的目光瞥到了孟塵身側擺放的東西。
是一個香爐,裏面插着一根燃了一半的香,袅袅散發着清甜的味道。
薛朗終于想起在哪裏聞過這股味道了——
是前段時間下山處理陰婚事件時,他用來懲罰趙縣令的“銷骨噬心香”!!
這香是孟塵給他的,說是從魔修身上繳來的,薛朗當時沒有多疑,可現在一看,這香居然被孟塵用在了自己身上!
而且看香爐中堆積的香灰,對方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麽做了!
虛空中仿佛掄來一柄大錘,徑直砸在薛朗太陽穴上,他腦中嗡嗡作響,一顆心發着顫抽痛起來,大腦空白茫然間,無從着落的目光又看到了香爐邊擺放的另一個東西。
是一本殘卷,依稀能從剝落的書頁上看到《玄絕經》三個黑字。
玄絕功法是傳聞中的頂級功法,可令修煉速度一日千裏,傳說可三年結丹,五年元嬰,十年化神。
當然,若是天資卓絕者修煉此功,速度還可以更快,修行時間與尋常修士相比,可足足縮短幾百年。
然,修煉玄絕功者,皆不以壽終。
越級修煉是逆天而行,必定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此功法會反噬修煉者,境界越高、內力越深厚,修煉者受到的傷害越大,日積月累,傷害疊加,最終往往到不了理想中的境界,肉體筋脈就已達極限,落得一個暴體毀滅的下場。
薛朗終于明白,孟塵當日為何能如此輕易的殺掉那元嬰五層的魔修。
就在他覺得眼前發黑、天旋地轉時,孟塵身子輕輕一顫,猛地吐出了一口血。薛朗立刻沖上去,把他無力摔落的身子接入懷裏。
孟塵萬萬沒想到密室中竟會潛入他人,心頭一驚,一掌正要擊出,卻徑直迎上了少年發紅的眼眶,不由震詫更甚:“……你怎麽在這?”
薛朗死死盯着他蒼白的臉和染血的唇,眼睛越來越紅,胸口劇烈起伏:“你在幹什麽?”
孟塵目光微動,視線緩緩落在那已被掐滅的香上,沉默不語。
“我問你,你這是在幹什麽!!”薛朗驟然爆發了,手臂青筋暴起,如一頭怒極的獅子,恨不得一口撲上去将孟塵活活咬死,“修這種功法,你是不是不想活了!?還有這銷骨噬心香,你為什麽——”
孟塵垂下眼睫,伸出手,将薛朗推開了。
他輕輕咳了兩聲,唇邊又溢出了一絲血跡,可即使這樣,青年也并不顯狼狽,疲倦蒼白的面容展露出一種驚心動魄的脆弱之美。
讓人心生憐惜,想藏在懷裏好好保護,卻也容易生出暴虐的欲望,想要将其徹底摧毀。
他擡手擦掉唇邊血絲,淡淡道:“你不是說,再也不想見我了麽?”
薛朗萬萬沒想到這種時候他還會提這種話,心頭怒火更熾,正要說什麽,孟塵卻打斷了他,繼續道:“正好,我也有此意。你我本無幹系,我不再管你,你也別來管我。”
“從今往後,我們各走各的道,再不相幹。”
薛朗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一時如墜冰窖,僵在原地,寒氣一路從心髒蔓延到指尖。
孟塵再沒看他一眼,緩緩起身走下臺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只留少年久久站在原地,一點一點的攥起拳,捏碎了手心那封花了一天一夜,字斟句酌寫出來的“道歉信”。
——
這天晨課結束,太玄掌門向所有門派弟子宣布了一個消息:
十年一次的太虛秘境,将要開啓了。
太虛秘境是太玄宗開派掌門留下的,首代掌門早已羽化,他留下的秘境卻生生不息,其中有無數天材地寶、奇珍異獸,每十年自動開啓一次,讓門下弟子入境探險,尋獲機緣。
當然,秘境不是試煉陣,其中危險重重,在秘境中受傷甚至死亡都是常事,因此掌門立下規矩,只有築基五層以上的弟子方可入境探秘。
衆弟子對太玄秘境早已期盼許久,得到消息個個激動興奮不已,掌門揮手讓他們散了,單獨留下了孟塵。
“你的氣色有些差。”掌門看見青年的臉色有些意外,“我知你素日勤勉,但也要保重身體,不可過分勉強。”
“謹遵掌門教誨。”孟塵低頭道,“掌門可是有要事相囑?”
“哦,沒什麽大事,只是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掌門道,“我也是剛接到傳信,你師父閉關結束了。”
孟塵一頓,緩緩擡起頭。
“你也許久沒見他了吧?”掌門捋了捋胡須,笑呵呵道,“大概五六日,鐘離仙尊,就要返回太玄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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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