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騎馬 俊馬奴與小娘子

生辰這日有朝會, 拓跋泰并未罷朝不上,而是如常召見朝臣議事。今上對自己的壽誕不以為意,臣子卻有些于心不安, 朝會時紛紛恭賀祝壽, 拓跋泰颔首表示衆人有心了,寥寥幾語就揭過去。

他為人務實, 不介虛名,兼之信奉鐵血手段下的絕對臣服,懶得在這種時候設宴維持君臣情誼,有這功夫還不如去演武場活動筋骨, 又或者回長安殿與貴妃耳鬓厮磨。是故朝會散了以後,臣下各自離去,拓跋泰也回了後宮。

今日美人贈禮,他十分期待。

眼看用午膳的時辰都過了, 長安殿小廚房煙熏火燎的, 差點把屋頂燒着,一群人伸着脖子幾乎等成了石像, 貴妃才姍姍來遲,捧着一碗親手煮的粥。

在小廚房折騰了幾個時辰, 崔晚晚形容略有狼狽,一張臉倒還幹淨,但手背袖口都蹭上了污黑, 看樣子确是親力親為。

她獻寶似的把碗送到拓跋泰跟前:“陛下嘗嘗。”

粥白水清, 粒粒分明,看起來十分尋常。難為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氣人還真的煮了粥來,拓跋泰接過便吃。

一勺入口,他表情不變, 又吃一口,接二連三便用完了一碗。

她像個急需得到誇獎的稚童般圍着他打轉:“怎麽樣?好吃嗎?”

拓跋泰點點頭,不着痕跡地端起茶盞喝了兩口,方才道:“很好。”

崔晚晚正捧着臉笑,只見佛蘭從小廚房急匆匆跑來,手裏拿着裝鹽的罐子:“娘子你到底放了多少鹽——”

“沒多少啊,就一半。”崔晚晚一臉無辜,“不是你說的放一半?”

佛蘭氣得仰倒:“我說的是一勺的一半,不是一罐的一半!這麽多鹽就算是頭牛也要被齁着!”話音一落看見拓跋泰手裏的粥碗空空如也,佛蘭姑姑也生出無力回天之感,欲哭無淚。

“啊?真的?”崔晚晚趕緊用手指沾了沾碗底湯水放入口中,一股又鹹又糊的味道直沖腦門。

她跺着腳數落拓跋泰:“你是舌頭壞了還是腦袋傻了?怎麽吞得下去!”

拓跋泰只覺舌根處又麻又苦,可心裏卻是甜的,他笑着說道:“只要是小碗給的,石比霜也食的。”

“佛蘭說得對,郎君就是頭牛。”崔晚晚踮腳抱着他親,“還是最笨的那種!”

今上登基以來的第一個壽誕日過得平平無奇,只是下了一道“禁斷屠殺”的旨意,意在緬懷父母生養之恩,除此而外便沒有什麽慶賀的活動了。

倒是崔晚晚不願他敷衍了事地過完生辰,雖然沒有歌舞酒宴,但她一向主意多,有的是其他玩法。

“我要學騎馬。”她扯着他腰間玉帶撒嬌,“陛下教我。”

拓跋泰任她在胸前磨蹭,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是朕做壽還是你做壽?哪兒來這麽多要求。”

崔晚晚軟磨硬泡:“我就想學,教我嘛,郎君——”

他垂眸不語,無動于衷。

求了半晌也不見他松口,崔晚晚只得祭出殺招,勾着他脖子讓他彎腰,貼耳輕語,嬌妩調戲。

“白天讓我騎,晚上給你騎——”

二人出宮去了京郊一處馬場,此地乃是崔家的産業。只見阿羅憾等在這裏,手中牽着一匹通身赤紅的駿馬。

拓跋泰一見此馬,眼神忽亮,趕緊走了過去。

“見過褚郎君。”阿羅憾行叉手禮,随即介紹道,“此馬來自波斯,名叫什伐赤①,奔速極快且能日行五百裏,是匹罕見的寶馬。”說罷把缰繩遞過去。

拓跋泰雖未言語,但接過缰繩便踩着馬镫翻身上馬,然後打馬前行,瞬間奔馳起來。

阿羅憾見狀,對站在一旁的崔晚晚道:“小晚,你的郎君很喜歡這份禮物。”

崔晚晚得意洋洋:“那當然,也不看是誰挑的。”

阿羅憾笑道:“良駒還需遇伯樂,不枉我四處托人,千裏跋涉回波斯弄來了這匹馬。”

“連伯樂相馬的典故都知道,阿羅憾你的中原話又精進不少呀。”

二人說着話的時候,拓跋泰已經騎着什伐赤跑了一圈回來,他勒馬朝崔晚晚伸出手:“上來。”

她把手遞過去,被他扯上馬背環抱在前,然後兩人共乘一騎往遠處走去。

說是要教騎馬,拓跋泰卻怕馬匹失控把人摔下來,于是在教了崔晚晚如何掌控方向之後,便留她獨自騎在馬上,自己則下地牽着缰繩慢慢走。

崔晚晚居高臨下地打量他,目光從挺拔的肩背落到勁腰,忍不住開口調戲:“前面是誰家的俊俏馬夫,快轉過臉來讓我瞧瞧。”

拓跋泰對她動不動的虎狼之詞習以為常,頭也不回地說:“你說是誰家的?”

“此地乃崔家馬場,剛好我也姓崔。”她拿着鞭子戳了戳他肩頭,“正是你的主家。”

拓跋泰聞言,側過半張輪廓分明的臉來,唇角勾起:“主家?”

“诶!”崔晚晚歡快答應,繼續調戲,“你看着倒還知情識趣,留在這裏養馬可惜了,不如來我房裏伺候呀?”

她玩心大起要演一出“俊馬奴與小娘子”的戲,他也樂意奉陪。

拓跋泰順着她的話往下接,反問道:“主家娘子要我如何伺候?”

“端茶倒水,捏肩捶背,暖床捂被……都可以。”

“不會。”他轉身把她從馬背上抱下來,奪過馬鞭輕輕在她身上抽了一下,不痛不癢的。

崔晚晚瞪他:“不會還打人,你這刁奴!”

這俊俏的刁奴仗着身高腿長不把貌美如花的主家娘子放在眼裏,反而步步緊逼,拿馬鞭捆住美人圈入懷中。

她氣得雙頰脹鼓鼓:“不帶這樣玩兒的!”

“老實點。”他把人扛上肩頭,還在她臀上打了兩巴掌,像個見色起意的惡漢,得逞般笑道:“這便把你這嬌滴滴的小娘子帶去馬廄,扔進草垛子裏好生蹂|躏一番,看你還敢不敢戲弄馬夫。”

崔晚晚一聽,想着馬廄裏那股子臭味,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要他放自己下來。

最後她哭哭啼啼求了許久,“刁奴”才網開一面放她一馬,取消了馬廄那一出,領着她打道回宮。

只是進了宮,卻不是回長安殿,而是去了紫宸殿的內室,平時拓跋泰遇上朝政繁忙不回後宮,一般都歇在此處。

天色還未盡暗,殿裏已是燈火盞盞,琉璃雁魚燈上放置着紅蠟,禦榻兩側添了一雙金鶴,施以金朱,以口銜香。畫屏金碧,旁邊立了一扇高鏡,再往內才是雕花龍床。

這扇高鏡不似尋常銅鏡,而是不遠萬裏從拂林國②進貢而來,表面光潔如琉璃,背後塗抹銀漿,照出人影纖毫畢現,四周還鑲嵌了明月珠、夜光璧及珊瑚琥珀。

崔晚晚瞧着新奇,在鏡前左右旋轉,鏡中美人也随之婀娜靈動。她嬌嗔道:“陛下這裏好東西真不少,長安殿都沒有這樣的鏡子呢。”

拓跋泰擡手輕輕敲了她腦門一下,笑道:“你要什麽朕沒給過?”

“那把這扇鏡子送給長安殿如何?”她趕緊摟住他胳膊央求。

“本來就是給你的,只是今日暫且放于此處,有用。”他笑得別有深意,“小碗可還記得答應了要送朕什麽?”

崔晚晚頓時一噎,嘴硬不承認:“我沒答應!”

拓跋泰也不急,徐徐開口:“你若出爾反爾,朕也不必言而有信,這扇鏡子——”

“郎君這是威逼利誘!”

“願者上鈎而已。”

……

拓跋泰坐于床沿,笑眼看那嬌氣美人緩緩靠過來,身子柔弱無骨,呵氣如蘭。

“妾慕君上,願薦枕席。”

說罷便坐在一側動也不動,噘着嘴賭氣。

“就這樣?”拓跋泰好心提醒,“朕記得當日晚晚遠比如今熱情。”

“你記得才怪!”崔晚晚氣呼呼的,“昏成那個樣子,當時來的是誰你都不知道,說不定還把我當成什麽青梅。”說着更來氣,擡腳就踢天子,“能與心上人共赴巫山,你樂壞了是不是?!”踢完尚不解氣,舉手還要打。

拓跋泰按住她作惡的手腳,緊緊把人箍進懷裏,瞧她醋意大發愈發歡喜,辯解道:“朕知道是你。”

他素來冷靜自持,隐忍又克制,再烈性的藥也左右不了他的意志,而這世上唯有一人能讓他理智盡失。

“只有晚晚才是我夢中的巫山神女。”他銜住她的唇瓣輕咬,“當日朕确實不甚清明,所以略有遺憾,晚晚幫朕補上這樁憾事可好?”

那太像一場虛無缥缈的夢,雖然美好卻總是讓人懷疑不是真實的,拓跋泰讨厭這種抓不住的感覺,他想要實實在在地掌控,證明她就在身邊,她是他的。

崔晚晚怔怔看他,陷入那雙深眸許久,半晌才遲遲回神,低眉略有羞赧,随即伸手推到他,淩駕于天子之上。

“這次郎君可要記清楚了,再不許忘。”

……

崔晚晚總算知道了為何拓跋泰說鏡子有用,糾纏的人影清晰映照其中,她連匆匆一瞥都羞澀至極,恨不得蒙上雙眼。而另一人卻興致更加高漲,愈來愈勇。

肌膚滾燙,他咬耳問她:“學會騎馬了沒?”

她回答得斷斷續續:“學、學……會了……”

“來騎一回禦馬如何?”

……

夜深人靜,簾重珠閣中,紅燭昏羅帳。

崔晚晚眼尾泛紅,虛柔無力地伏在拓跋泰胸口,千嬌百媚的姿态。

他了卻一樁夙願,胸中十分歡喜,毫無睡意,抓着她的手指一個個親,問道:“小碗還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

她昏昏欲睡,擡眼水波盈盈:“郎君的生辰啊。”

他搖了搖頭。

“唔?”這會兒她只想睡覺,眼皮沉得擡不起來,咕哝道,“那我不知道……”

“晚晚。”

他翻身而起,大掌撫上嬌顏,望着她鄭重其事地開口。

“去年今日,朕殺了元啓。”

那日是他長大成人後第一次入宮,也是第一次進摘星樓。他殺了元啓,然後看見了她。一眼萬年。

這是他們相逢的日子。

“從此以後,朕的生辰又多了一重意義。”他眉眼舒朗,反複叮囑,“小碗下回不能忘了。”

崔晚晚打了個哈欠,淚珠從眼角悄悄滑落,她作出一副睡意昏昏的模樣,美眸半阖,枕着他的肩頭許諾。

“不會忘的呢……”

“我永遠、永遠都會記得。”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