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雨漸大，客廳裏只剩下齊元的哭聲和雨聲。

林宵北抱着他，一下一下地摸他的頭發，齊元哭得越來越厲害，嗓子都要撕裂了。

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對、對不起。”齊元抽泣着說。

“怎麽了？”林宵北很意外，他伸手拿過一盒紙巾，擦了擦齊元的臉，“為什麽和我說對不起？”

“我那天不該、不該和你吵架。”齊元的臉哭得通紅，嘴唇卻有點白了。

“什麽啊。”林宵北趕緊拍拍他的背，“我都忘了。”

看着齊元的臉，林宵北有說：“再說，我什麽時候和你計較過？這麽點小事怎麽還放在心上了。”

齊元本來平靜了一點，聽他這麽說又變得很激動，話都說不清楚了。

林宵北好不容易才聽清他說的是“可是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怎麽對你，和我們分不分手有關系嗎？”林宵北又抽了幾張紙巾，把他的臉擦幹淨。

哭到雨都停了，齊元才勉強不哭了，他覺得很頭疼，好像壓抑很久的感情突然就被釋放了出來，聞着林宵北身上的味道，他真的要很用力才能忍住不抱他。

“你是不是已經下決心和我分手了？”林宵北說：“下了很大的決心，很辛苦，因為已經決定下半輩子都一個人過了，是不是。”

“……嗯。”齊元點頭。

“不哭了不哭了。”林宵北把他抱起來往樓上走，“那就先不要想那麽遠的事情，下半輩子還有很長呢。”

走到二樓卧室的衛生間，林宵北擰開水龍頭給齊元洗臉。

“我不在的時候，你想不想我啊？”林宵北問他。

齊元紅着眼睛，不說話，拿過毛巾把臉擦幹淨。

林宵北低下頭與他接吻。

像是被束縛住了一樣，齊元動彈不得，腦袋裏暈暈乎乎的，下意識有了回應。

林宵北笑了一下，齊元如夢初醒，推開他，深呼吸幾次，下定決心似的說：“你不要再親我了。”

“好。”林宵北拉起他的手，“走吧，睡覺了。”

齊元本以為第二天一睜眼林宵北就不見了，因為他經常五點左右起床，出去跑步，再回來做早餐，有時間的話就等齊元睡醒了一起吃。

不過他很忙，齊元通常是見不到他的。也懶得熱留下的早餐，随便吃一口涼掉的飯就去書房學習了。

沒想到今天五點半左右，林宵北把齊元叫醒了，拿一個剝了売的雞蛋在齊元眼睛上滾來滾去，齊元腦袋裏一片空白，不知道他這麽早把自己叫起來幹什麽。

齊元的作息通常是晚睡晚起的，雖然也睡不了幾個小時，但五點半絕對不是起床時間。

“你幹什麽……”齊元往被窩裏躲。

林宵北把他拉出來，繼續拿雞蛋在他眼睛上滾。

“跟我出去跑步。”林宵北說：“別動。”

因為以前齊元就經常哭，哭完了以後眼睛又腫，經常因為這個不想去上課，林宵北有很多方法可以消腫，比較下來，他覺得熟雞蛋見效最快。

果然，滾了一會兒齊元的眼睛就沒那麽腫了。

齊元坐在床邊，神情呆滞，林宵北幫他換上運動背心短褲，又不知道從哪變出一雙他尺碼的跑鞋給他穿上。

“我不想去……”齊元躺了回去，“我不去。”

林宵北幹脆把他背了起來。

他家有健身房，但是林宵北更喜歡去外面跑，小區附近的公園環境特別好，人也很少。

人很少，但還是有人的，都是小區裏的住戶，三四十歲，看起來就很有錢的樣子。

比如說眼前的這個大哥。

齊元本來還想裝死到底，林宵北不嫌丢臉，那就背着自己跑好了，但是他沒想到林宵北的臉皮這麽厚，被大哥看了幾次也面不改色，最後還是齊元先投降，從他的背上跳下來跟着他一起跑。

好累。

沒跑幾步就開始累了，還有一點想吐的感覺，林宵北放慢速度等他，齊元只好跟上。

林宵北把藍牙耳機塞到齊元耳朵裏，齊元聽到了一個女孩子在唱歌。

“……”齊元忍不住抓着林宵北的手腕，“你慢一點好不好。”

“那我們走吧。”林宵北指着前面的路，“走完這條路再走回來，然後走回家。”

齊元眼前一黑。

要走好遠好遠。

但走總比跑步強，公園的環境确實很好，夏天的早晨不冷不熱，有小鳥在叫，咋天下了雨，碧綠的樹葉子上還有水痕。

“背挺起來。”林宵北拍拍齊元的背，“不要拉着臉。”

“哦。”

好不容易到家，齊元癱在沙發上動也不想動，林宵北催了他好幾次他才去洗澡。

林宵北洗過澡之後去做早飯，小籠包，牛奶，煎蛋，蝦仁沙拉，很快就弄好了，齊元夾了個小籠包，覺得很好吃。

雖然是速凍的。

林宵北吃飯快一些，吃完了去給貓清理了一下貓砂盆，換水，齊元正在喝牛奶，突然聽到林宵北說：“齊元，你怎麽不愛喝水呢。”

齊元回頭一看，林宵北正在和貓說話。

“齊元。”林宵北又說：“飲水機不是讓你玩的，你以後要多喝水，聽到了嗎。”

“你管它叫什麽？”

“齊元啊。”林宵北說：“這不是我的貓嗎，我想叫什麽就叫什麽。”

“它叫齊元我叫什麽啊。”齊元暈了。

“你就叫小圓腦袋吧。”林宵北自作主張，“快吃，小圓腦袋。”

齊元：“……”

他不想和林宵北打嘴仗，好像在打情罵俏一樣，但是不說什麽又憋得難受，差點沒把他憋死。

再說，林宵北之前還讓他給貓起名，是他說讓林宵北起的。

吃完飯，齊元郁悶地往書房走，林宵北跟他走了進去，把他的書裝好，“今天跟我去公司吧，給你找個安靜的地方看書。”

齊元：“為什麽。”

“因為小圓腦袋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林宵北說：“齊元打擾你看書怎麽辦。”

齊元：“……”

林宵北給他換了身衣服，條紋襯衫，內搭白T，淺色長褲，像個沒畢業的大學生，齊元有一種錯覺，好像自己要去學校的自習室看書一樣。

林宵北還仔細挑了塊合适的表幫他戴好，又拿出新手機遞給他。

“齊元。”林宵北離開家之前叮矚貓，“你在家乖乖的，不要尿床，聽到了嗎。”

齊元很想踹他一腳。

有司機來接，兩個人都坐在了後面，齊元發現林宵北很忙，在車上也要拿着平板看郵件，一路上都沒怎麽說話。

林宵北公司所在的辦公樓地理位置很好，高層，公司面積挺大，裝修的非常“亮”，齊元不知道怎麽形容，這裏給人一種很開闊的感覺。

還不到七點，沒什麽人來，林宵北帶他去了自己的辦公室，齊元很喜歡這個辦公室，他喜歡采光好的地方。

林宵北家裏的書房裝修的很漂亮，但是因為朝向問題，采光不好，就算是開着燈也有種發暗的感覺。

把書什麽的拿出來，齊元坐在林宵北對面開始學習，這裏真的很安靜，林宵北忙自己的，沒有打擾他，八點多的時候有個姐姐敲門進來，給齊元拿了點熱飲和幹果。

一切都很好，好到齊元有點害怕。

好像又回到了高中的時候，和他在一起就會覺得很開心很放松，什麽都不用想，只要一直沉迷下去就可以。

搖搖腦袋，齊元把思緒止住，強迫自己集中精神看書。

九點之後公司才陸續開始來人，但是中午之前人又少了，因為有将近一半的人都出去看項目，會議室有人在開會，林宵北中間出去了一趟，又回來，齊元看看他，忍不住問：“你是做什麽的。”

林宵北：“……”

“我以前是炒期貨的，現在在做投資公司。”林宵北像在給小學生上課一樣說：“就是把別人的錢拿過來投資給另外的人，如果投資的項目有潛力就會賺錢。”

“哦。”齊元說：“那如果投的項目不好，是不是就會賠錢了。”

“是。”林宵北往他嘴裏塞了一個核桃仁，“但是目前為止投的項目都很好。”

“為什麽。”

“為什麽呢。”林宵北笑了，“因為你吧。”

“和我有什麽關系……”齊元摸不着頭腦。

“因為你不在了，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人，所以給我一點錢補償我吧。”

齊元沒說話。

“要是你回來了，我可能就會沒錢了，怎麽辦。”林宵北抓着他的手親了親，“小圓腦袋，我要是沒錢了，你會收留我嗎。”

齊元想了想，要是林宵北真的變得很落魄，就算是下定決心和他分手，自己也不會不管他吧，估計也舍不得讓他出去幹那種很累的工作，說不定還會努力賺錢養着他。

就像那種被品行不端的牛郎迷住的女生一樣。

但那種情況是不可能發生的，林宵北也不是品行不端的牛郎，所以他還是閉嘴好了。

“你是不是有一筆錢要還了？”林宵北說：“這個月的工資不會發你了吧。”

齊元覺得很郁悶，因為他的突然離開，有些工作還沒做好，老板很生氣，肯定是不會把欠他的工資給他了。

“嗯。”齊元說：“但是我有辦法，不用你管。”

主要是覺得非常的羞恥，已經說了分手，再讓他給自己善後就太丢臉了，雖然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會拿不到工資。

但真的要讨論起來，說不定最後還是會被他套進去，所以還是算了吧。

“你幫我個忙，把這個翻一下，我給你錢，好不好？”林宵北把筆記本電腦遞給他，上面是一篇 日文博客。

“不要你的錢。”齊元拿過電腦，“你那個平板用不用，拿來一下。”

其實沒什麽專業名詞，博客很長但是難度不大，內容是分析日本的一個服裝品牌為什麽會業務萎縮閉店，齊元沒一會兒就粗翻好了，然後習慣性地檢查了一次語法問題和錯別字，又潤色了一遍，把讀起來語感不對的句子改了改，整理好文檔給林宵北發了過去。

林宵北拿過來看，有點驚訝地說：“翻得很好啊。”

“因為都是很基礎的詞，不難的。”

“但是讀起來感覺很舒服，條理也很清晰，我看的很多翻譯稿都像機翻一樣，就算是明白意思，但是讀着一點沒有美感都沒有。”林宵北摸摸他的頭，“小圓腦袋真厲害。”

“……真的嗎。”齊元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麽評價。

“當然是真的。”林宵北拿出手機轉錢給他，“你很适合幹這行，好好準備考試，以後會發展得很好的。”

雖然很想努力擺脫林宵北的吸引，但齊元聽他這麽說，還是非常非常想撲過去抱住他。

注：那句日文歌詞的意思是，在沒有聲音的二人世界裏聽聞的話語，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