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丢失的記憶

從塔樓到一層的廚房，要經過的走廊上經常會有來來往往的女仆，現在卻一片空蕩。

這倒是讓西莉娅松了一口氣，畢竟她的确很厭惡被黑暗生物圍觀的感覺，還有一個原因，是她下意識地不想讓洛維安斯看到。

至于為什麽會這樣，西莉娅不是沒有懷疑過洛維安斯的來歷，之前那麽長時間他一直在聖光石裏毫無動靜，現在卻突然出現，直覺告訴她應該不是艾瑟搞的鬼，更多的是她不想去懷疑洛維安斯。那種令她無比安心的感覺，就像是……一種說不上來的眷念。不是對于父母親人的那種，而是另外一種

是什麽呢？

西莉娅咬着手指，想不出答案。

在一樓的拐角處她撞上了人，剛想避開，擡頭一看發現是艾瑟。

這一瞬間，西莉娅腦子裏閃過了“艾瑟的一百種死法”，最終她還是咬了咬牙，沉默地繞過了他。

但是這不代表艾瑟會放過她，吸血鬼修長的腿輕輕一跨，就擋住了西莉娅的去路。

“書房的書和筆是你拿走的？”

西莉娅白了他一眼：“是又怎麽樣？你不會這麽小氣吧？”

“真是可怕的眼神，”艾瑟“啧”了一聲，“我當然不會這麽小氣，但是你拿走空間魔法相關的書幹什麽？”

艾瑟可以确定西莉娅的身體裏沒有任何魔力，可是這又解釋不清楚西莉娅為什麽要拿走那些書。

“我無聊看看不行嗎？”西莉娅說。

艾瑟霸占了金薔薇皇宮五年，按照他也是個學霸的屬性來看，會發現少了的書的确不是不可能，這讓西莉娅有些慌張，害怕艾瑟發現洛維安斯，她下意識地擡起手摸項鏈，突然想到項鏈放在了房間裏，于是慢慢放下心來。

她現在不能引起艾瑟的注意。

“當然可以，”艾瑟眯了眯他那雙好看的紅寶石眼睛，“不用那麽辛苦地搬書，明天開始你來書房看，有不懂的可以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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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猾的吸血鬼怎麽會放任西莉娅在他控制之外呢？但不久以後艾瑟就會發現自己心血來潮的自作聰明給他自己造成了多大的麻煩。只是他現在沒有意識到。

西莉娅覺得自己早該想到艾瑟不會允許他的敵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小動作的，即使她現在是個廢物。所以聽到艾瑟這麽說，她心髒也是一沉。

“我知道了。”

她說完便徑直離開，這次艾瑟沒有再攔她。

西大陸的晚餐時間一向比較早，她來到廚房時廚房已經沒人，也沒有做熟的食物，于是只好用最快的速度給自己煎了雞蛋混着涼掉的面包随意吃完了。

回到房間時洛維安斯一眼就看出了西莉娅的心不在焉。

“發生什麽事了？”他皺着眉問道。

洛維安斯的顏值和那雙眼睛，對西莉娅來說真的十分具有壓迫力，在這樣探究的目光注視下她不自在的捏了捏裙角。

“艾瑟發現我拿走了書，他要求我明天去他的眼皮底下看書。”

“原來如此，那就去吧。”洛維安斯走到西莉娅的書桌邊，“現在開始檢查？”

“……”

“怎麽了？”

“你不會介意嗎？”西莉娅有些不安地問，“我的意思是，皇宮裏到處都是眼線，我擔心艾瑟會發現您，他不是一般人……”

“他不會知道的，”洛維安斯十分淡定，“即使白天我無法現身，晚上你回來我也會解答你的疑問。”

“我知道了……”西莉娅松了一口氣，她走到書桌邊坐下，攤開了白紙，“我準備好了。”

“那麽，首先是水系召喚陣。”洛維安斯想了想，決定還是從最簡單的開始，盡管這些魔法他甚至不需要構建術式就能使用出來，但是西莉娅一片空白的基礎，讓他不得不用最保守的方法。

西大陸有一整套完整的魔法體系，召喚陣是魔法陣中最基礎的部分，作用僅僅是使元素具現化，而其他魔法都是在此基礎上的演變和改良進化。

水系召喚陣，刻在牆上就是一個異世界版的水龍頭，西莉娅自己的浴室裏也有這個陣法，看多了就胸有成竹了。

鋼筆在白紙上流暢地畫出了陣法，好在她對自己的手有好的控制力，畫出來的陣法也是一個正圓。當然，不像魔法師們畫出來的那樣會流出水來。

“很好，下一個，火系召喚陣法。”

即使這麽胸有成竹，也難免會有犯錯的時候。魔法陣的屬性符文在最中心，幾大元素都有鮮明的特點，不容易搞混，麻煩的是在此基礎上的線條變化，偏離一個角度都會被認為是失敗作。

她還是不可避免地畫錯了兩個，在洛維安斯皺着眉看着失敗的土系召喚陣時，她緊張得感覺自己呼吸都停止了。

其實以大陸上魔法師的一般水準來說，像西莉娅這種以前毫無基礎的，學習第一天能把符文的變化背下來就不錯了，要求記下所有的召喚陣，有些強人所難了。

《暗黑王座》原著的細節西莉娅實在有些記不清，因為這輩子的記憶充斥着她腦子裏的大部分內容，打個比方說，你會記得你十年前看過的一本爛大街的小說內容嗎？顯然不太可能。

書中對艾瑟學習生涯的描述就是他一路充當學霸吊打渣渣，還有就是和光明聖女相愛相殺。

這裏的光明聖女不是指西莉娅，而是在西莉娅還是金薔薇的公主時，教廷的光明聖女。那個女孩似乎是叫芙洛兒，是《暗黑王座》裏艾瑟唯一的正宮，隐瞞了身份和艾瑟一起學習，天知道一本龍傲天小說男主為什麽只有一個妹子，而且這個可憐的聖女在艾瑟推翻教廷的時候，覺得自己和魔鬼相愛滿懷罪孽于是，自殺了。

至于艾瑟當時的想法，西莉娅還真不記得了。

現在西莉娅有些忐忑不安。

直到洛維安斯說“這才剛開始，以後希望你不要再犯這種錯誤了”後，西莉娅才松了一口氣。

成為大佬的學生似乎也不是什麽輕松的事情……

她擦了擦頭上的汗，無比誠懇地回答：“是，光明神在上，西莉娅以後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洛維安斯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清冷，只是在聽到西莉娅說“光明神”時，神色略過一絲古怪，連他自己也沒發現這樣的感覺是什麽。

在西莉娅忐忑不安時，男人的手安慰性地摸了摸少女的頭，在接觸到少女那一頭黑發後，又很快收了回來。

溫暖的觸感消失，西莉娅甚至感覺有些失落。

哦對，她的頭發被艾瑟變成黑色的了，她有想過把頭發剃光看看能不能重新長回來的，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

“您喜歡黑色嗎？”她擡起頭問洛維安斯，又半是自言自語般道，“其實我的頭發以前不是這個色，是艾瑟他——”

“吾不介意。”洛維安斯的聲音不帶任何情緒，西莉娅長什麽樣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區別。

“這樣啊……”莫名地，西莉娅松了一口氣，随即她又堅定了把自己頭發染回來的決心。

“時間不早了，你該睡覺了。”

外面紅藍雙月銀色的月光被窗簾遮在窗戶外，漆黑的房間裏，只有床頭的月光石和虛影的洛維安斯身上，散發着淡淡的微光。

那金色的光芒在黑暗的世界裏仿佛燈塔一樣溫暖，想讓人靠近。

西莉娅慢慢縮進被子，感覺自己雙腿冰涼，她從天鵝絨被子裏探出頭，看着還站在那裏的洛維安斯，咬了咬嘴唇還是試探性地問道：“您不用休息嗎？”

“吾不需要休息。”

洛維安斯走到西莉娅床頭，為她蓋上了月光石燈的蓋子，頓時房間裏就只剩下他身上散發出的暖金色光暈，他随意地揮揮手，一張凳子就飄了過來，然後他無比自然地坐在了西莉娅床邊。

西莉娅：“……”

“吾會看着你休息，”洛維安斯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麽不妥，卻還是好心地解釋道，“你的身上還纏着一些不幹淨的黑暗元素，在你休息時吾會為你淨化。”

“哦哦，謝謝您……”西莉娅忙不疊點頭。她以為自己會緊張地睡不着，但在那雙深邃的藍色眼睛注視下，她覺得無比安心。

最終困意襲來，她還是馬上陷入了睡眠。

只來得及說一句：“晚安。”

這個單詞她自從醒來後再也沒有機會說過。

“不必道謝……晚安。”

洛維安斯确認西莉娅睡着後，擡起手，淡淡的金色光暈像是波紋一樣從他的掌心散發出來，驅散了西莉娅身上看不見的邪惡。

那雙容納着千億星辰的眼睛在此刻像是沉在深海下常年不化的冰川，徹骨冰寒。

洛維安斯忘記了很多事情，他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跑到一個人類的項鏈裏了。事實上他的記憶裏裝的東西很多，但重要的部分好像雲霧一般，明明在那裏，伸手卻始終觸碰不到。

這種感覺似乎很久都沒有過了，他能确認的唯一一件是，就是這個人類女孩，于他而言非常重要。

不是所謂感情上的重要，他直覺自己不會喜歡任何人，只是一種，認為她是一件非常重要的物品一樣的感覺。

洛維安斯仍舊是那張冰山臉，在聽見少女的抽泣的夢呓時，也沒有任何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