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星星的河流

在那之後的一整個冬天，西莉娅都在書本和學習中度過。

她完全沒有意識到，以西大陸的一般水準來說，讓她死記硬背的洛維安斯實在稱不上是專業的老師，但是對于現在的西莉娅來說已經足夠了，她一無所有，不能奢求更多。

西莉娅知道，與其自己遮遮掩掩讓艾瑟懷疑，不如幹脆就把目的攤開了。

于是白天時她就宅在書房看書，晚上回到房間裏還要接受洛維安斯的考核。

期間還要忍受艾瑟的騷擾和毒舌，索性艾瑟也不是一天到晚都待在房間裏，大多時候他都不見蹤影。西莉娅也沒那個興趣去問艾瑟去了哪裏。

春日裏的第一朵星辰花綻放時，西莉娅終于把自己的身體養好了。

也可以開始聖術的練習了。

天知道她背那些咒語簡直要背得吐了，現在的她可以準确無誤地畫出複雜的魔法陣，盡管那些魔法陣都沒有作用，她也不是沒有問過洛維安斯背這些有什麽意義，但是洛維安斯一句“先天條件無法更改，但不代表真的不能學習魔法”，讓她頓時有了動力。

“您是說我還是有機會成為魔法師的嗎？”她還記得聽到這個消息時自己有多激動。

越是學習，越是清楚她和艾瑟之間的差距。那個混蛋天生全系法師，黑暗親和力滿級，學習魔法事半功倍過目不忘，甚至現在還能不念咒語就能釋放魔法，要知道咒語是控制引導魔力輸出和與魔法元素共鳴的必要步驟，艾瑟不用咒語就能使用魔法，可見他對魔力的掌控程度有多高明。

“只要有足夠的精神力，這是你的優勢，”洛維安斯解釋時順手還給西莉娅做了示範，西莉娅只看見他手腕一翻，就憑空變出了一簇火苗，然後那簇火苗就變成了蝴蝶圍着西莉娅轉了一圈，最後在空中變成了火花。

西莉娅看呆了，回過神後只來得及看見消失在洛維安斯掌心的火系魔法陣。

“我也能做到嗎？”她有些不可思議地問，“能做到像您這樣嗎？”

“可以，”洛維安斯點點頭，“魔法咒語和元素親和力确實是比較簡單方便的前提條件，但只要有足夠強大的精神力，就算不用筆墨，也能用精神凝聚出魔法陣，強行使魔法元素聽從你的命令，因此達到瞬間釋放的效果。”

“當然，”在西莉娅迫不及待嘗試時，洛維安斯補充道，“對精神力的消耗也是極大，目前來說你……”

他還沒來得及說完話，就見西莉娅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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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不到。”

那一瞬間，洛維安斯這種沒有任何感覺的狀态，甚至都能體會到到一絲名為“頭痛”的無奈感。

事後西莉娅在洛維安斯嚴肅的目光下深刻地反省了自己的錯誤，然後又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問洛維安斯怎麽增強精神力。

洛維安斯想了想，勉強找到一個引導西莉娅的方法。

“閉上眼睛，然後想象自己的腦海裏有一條河流。”他的手指輕輕觸碰上西莉娅的額頭。

西莉娅聽話地閉上眼睛。

洛維安斯的聲音就在耳邊，她跟随者眉心來的引導，意識漸漸變為一片黑暗。

在腦海深處，一點點的星光亮了起來，那光點起初像是荒野裏的螢火蟲，然後越來越多的光點從黑暗的地方升起，星星點點的光亮光芒越來越盛，最後彙集成了一條星河。

星星聚成的河流在西莉娅的意識深處靜靜地流淌着。

“我看到了！”她欣喜地睜開眼睛，“我看到了，河流。”

“那就是你精神力，”洛維安斯收回了手，“對于人類來說，這樣的精神力已經很不錯了，”他中肯地評價道，“無論是魔法和聖術都需要精神力指引，但很多時候一般人無法修煉精神力，你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西莉娅茫然地問道。

“先天因素是他們的父母本身精神力就不夠強大，以及自身的靈魂，”洛維安斯的語氣裏帶着一絲微不可見的輕蔑，他的眼睛似乎透過了西莉娅外面的身體，直接看向了她那個異世界來的靈魂，這讓西莉娅一瞬間後背滿是冷汗。

然而洛維安斯只是淡淡掃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西莉娅不自覺地松了一口氣，随後問道：“那後天呢？”

“這就是你以後的功課了，”洛維安斯道，“你的父母應該都是不錯的魔法師，所以你的精神力本身就在一個比較高的起點，現在身體已經差不多好了，那麽從今晚開始，就把睡覺的時間拿來修煉精神力，我會指導你。”

“……”

“勤奮，”洛維安斯淡淡吐出一個詞，“以及，離開這裏的空間法陣。”

西莉娅猛地瞪大了眼睛。

“您是說？”她帶着一絲期待地看着洛維安斯，“我可以用空間法陣逃離嗎？”

“這是最安全的方法，”洛維安斯看着她期待的眼神，還是無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空間傳送陣是雙向的，你看了這麽多天書應該知道。”

“是的，而且傳送時會有魔法波動，會被提前感知到。”西莉娅有些失望地點點頭。

“但是這裏有可以遮蓋住這個魔法波動的地方。”

這樣一點撥，西莉娅就明白了。

在金薔薇的皇宮裏，還有什麽地方的魔法波動比保存着珍貴書籍的書房多呢？

使空間傳送陣生效的稀有空間系魔獸晶石，金薔薇的皇宮裏也不是沒有就是了，啓動傳送陣最低也要有三枚三階魔獸的晶石，這些也都不是問題。

最主要的還是她離不開皇宮，所以雙向的陣法根本不可能。

她把這個困擾告訴了洛維安斯，光明賢者聽完沉思了一下。

“每一個地點的空間傳送陣都是獨一無二的，我現在的狀态沒有辦法幫助你，你需要自己繪制，”洛維安斯卻并沒有覺得這件事情很複雜，“也不需要距離很長的距離，就到廣場如何？”

西莉娅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用短距離的空間傳送陣傳送到王城的廣場，再利用那裏的大型傳送陣離開。

王城的傳送陣每天來來往往無數人，就算比起曾經金薔薇統治時期人少了很多（這是西莉娅在回來那天看到的），雖然需要登記，但是硬闖也不是不行。所以歸根結底，她還是要趕緊提升實力才行。

她還有一個目标，就是今年8月末尾，科倫學城的招生。

《暗黑王座》原著中描寫的科倫學城是整個西大陸唯一一個浮空城，也是最著名的學校。這座學城在生息荒野上漂浮了數百年從未出過問題，因為它的基石就是一個巨大的浮空魔法，由數十位大賢者一同繪制，學城聚集了大陸上頂尖的學者和最豐富的教學資源，可以說大陸上一半以上聲名顯赫的人都是這所學校畢業。

科倫學城在維拉公國的首都附近，維拉公國的首都梅普拉城是依靠湖泊建造，橫穿西大陸的母親河——多瑪河在生息荒野上靜靜地流過，在地勢平坦的維拉公國首都附近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湖泊，可以說整個梅普拉就是建在湖泊上的城市——這有點像西莉娅前世的威尼斯城。而科倫城和外界的聯系就靠着與梅普拉城裏的傳送法陣。

每年8月的最後一個星期，科倫城各個學院的招生負責人就會通過傳送陣來到梅普拉，招收大陸上遠道而來求學的孩子。

是的，孩子。

他們只招收15-16歲的學生，并且有嚴格的入學測試，不達标的學生就再也無緣這所夢中的偉大城市。西莉娅之前受的都是貴族教育，尤利塞斯皇帝作為一個父親，極其溺愛小女兒，對于西莉娅的逃課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有在皇後因為西莉娅不學無術生氣時才會裝模作樣地訓斥兩句，這個時候西莉娅只用撒個嬌就能蒙混過關。

而尤利塞斯也舍不得女兒去那麽遠的地方，打算就讓女兒讀金薔薇王城裏的皇家魔法學院學習聖術，這是尤利塞斯當初畢業的學校，條件自然比科倫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要好得多。

可是現在在艾瑟統治下，金薔薇的皇家魔法學院自然是不存在了。

科倫城還有一個嚴格的規定，也是尤利塞斯無比嫌棄又不敢和皇後抱怨的，那就是他們不承認貴族。也不是完全不收貴族的意思，是一旦結束5年的學習，如果學生選擇當貴族或從政，就不允許再說自己是科倫學院畢業的。

這是科倫學城的第一條校規。

而科倫的校訓則是：熱愛冒險，追求真理。

學生畢業後也大多數當了冒險者成為一方英雄。

當然，西莉娅是無所謂自己是不是科倫城畢業的，她去那裏的目的也只有躲過艾瑟的眼線，然後變強打爆他的狗頭。

想避開艾瑟的監控，要麽就去到處都是異教徒的東大陸，要麽就是科倫城了。因為科倫城拒絕一切貴族權力的染指，哪怕是一個國家的皇帝也不可以，除非這位皇帝或貴族願意與三位大賢者，甚至上千位未來可能有大成就的魔法師戰士作對，有個腦子的人都知道這是十分不明智的。

學院除了教授魔法，戰士，還包含了經濟，哲學，藝術等多個專業，每個專業的考核也不同，為了防止學生投機取巧混過測試，學院也不允許轉專業。

當初艾瑟就是以15歲，4階戰士和高級魔法學徒的實力入的學，還引起了科倫城不小的轟動。

去東大陸的念頭只是一閃，西莉娅就果斷抛棄掉了。

東大陸都是一群異教徒，蠻荒之地，只有矮人和獸人，條件也是非常艱苦，而且她根本沒命踏上東大陸的土地。

所以至少8月，再過一個冬天她就十六歲了，時間不等人，她必須在8月以前繪制好空間傳送陣，然後遠走高飛。

确定好了目标，壓抑的心情似乎也沒有那麽沉重了。

西莉娅坐在地上，後背靠着書架默寫着一個魔法陣，直到身後傳來聲響：“你在幹什麽？”

她用最快的速度把紙張夾進書裏，猛地回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