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友誼（二）

坐到角落清淨的位置，離海莉遠遠的，希德瞧見坐在對面的沃格特溫和無害的表情，意味不明地扯扯唇角。無論沃格特的姿态放得多低，顯得多無辜，通過深入的接觸多少有些了解他本性的希德都知道他沒有表面上那麽乖，事實上，這是一個心眼多熱愛惡作劇的壞小子。

“沃格，你也別太欺負她。”希德瞥一眼瞪着他們，滿臉不痛快的海莉，壓低聲音對沃格特說。

沃格特茫然天真地眨眨眼。

“不要給我來這一套。”希德警告說。

沃格特嘀咕：“希德，你快要改名叫海莉媽媽了。”

希德嘆氣：“沃格，只剩下一個星期你們開始正式試演，你真的希望你的搭檔永遠不在狀态嗎？”

“我什麽都沒幹。”沃格特略帶委屈說。自從蒂姆警告過他後，他可是低調再低調。而且海莉沒有再阻撓他和希德的事，他應該沒有必要和海莉過不去，不是嗎？

希德遲疑說：“你總是和海莉在一起……”

沃格特立刻笑開：“嘿，親愛的，你在吃醋？”

好吧，剛才這一句的确容易令人誤會！

希德不好意思了一秒，用力瞪了他一眼：“別添亂，正經點！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明明海莉越來越沒有給沃格特太多好臉色，沃格特卻總和海莉走在一起，這很容易給別人一個錯誤的信號，令那些迷沃格特迷得神魂颠倒的劇團女孩們心生妒忌，自覺不自覺地聯手排擠海莉。

“希德，你不公平！我和海莉都是外來者，更親近一些很正常。而且，我能讓你放心，不是嗎？”沃格特以事論事。

沃格特和海莉對劇團來說屬于空降部隊，雖然魅影一號布萊德.裏特爾和克莉斯汀一號瑪爾尼.拉比因為不同的原因分別對他們十分照顧，但劇團的其他人大多持保留态度，尤其別指望除了布萊德.裏特爾和瑪爾尼.拉比以外的直接競争者，比如男二拉烏爾這個角色的飾演者（很多飾演魅影的演員都是從拉烏爾這個角色演起的，包括布萊德.裏特爾），給他們好臉色。只是礙于劇院管理層的鄭重其事，把劇團盯得太緊，他們才不敢對他們下絆子。在這種氛圍下，沃格特和海莉的“抱團”顯得順理成章。

對希德來說，最具魅力最有可能勾.引海莉的那個到了他的床上，他的心頭大患已經去了一半。索爾迪比會挑希德做海莉的經紀人，就是看中他是一個gay，不會和海莉亂來。有沃格特事事壓了海莉一頭，讓海莉少了一半出去胡混的心思——不管她嘴上承不承認，她被沃格特英俊的臉養刁了胃口，偏偏沃格特是個gay，不會碰她，這令海莉處于糾結的狀态，沒空理會其他男人，希德肩上的壓力也随之減輕不少。

這麽一想，希德不得不承認，沃格特指出的是事實。

“Well，我承認我有些緊張過度，你知道，海莉是我目前最重要的客戶……”希德不禁氣弱說。他必須令索爾迪比滿意，他才有機會在英國的經紀界立足。這是他事業起步的關鍵。

“你可以到美國來。”沃格特說，“我缺一個經紀人。”

“沃格，我們讨論過這件事，以後再談，OK？”希德說，“我得先完成海莉這個‘任務’。”

不可否認，沃格特提出讓希德成為他的經紀人這一點很有誘惑力，畢竟沃格特非常有潛力。不用花費太多代價簽下一個很可能成為國際巨星的新人，是每一個經紀人的夢想。可是Sex是一回事，工作是一回事。無論在床上希德有多迷沃格特，這也不能影響他在工作上的判斷。先不說沃格特只在情熱的時候提過讓他成為他的經紀人的事，沒有更進一步的規劃，即使他來到美國，成為沃格特的經紀人，以他目前的實力，他無法帶給沃格特更多事業上的幫助。而在英國，他已經初步攀上索爾迪比這顆大樹，逐步開始積累自己的資源。所以目前他的事業重心還在英國。

沃格特說：“好吧，但是希德，你得讓海莉自己來，她是打算進入電影界的女孩，如果連現在這小小的壓力都承受不住，她以後怎麽适應鎂光燈下的生活？”就是因為海莉事事依賴希德，她才會發現沒有了希德，她沒有變得更好——事實上她是變糟糕了。

希德：“她還小，沃格，我們不想逼迫她，只想讓她平穩成長……”

沃格特不客氣說：“如果你們這樣想，那就不該讓她來百老彙！”

“沃格——”你能幫幫海莉嗎？希德止住到嘴邊的請求。不知怎地，明明沃格特是年紀最小比較孩子氣的那個，平時也是希德在寬容他，但到了需要尋求幫助的時候，希德會不自覺想要依靠沃格特——他是值得信賴的，希德的直覺這麽說。

也許是長相的原因？希德不确定想。可是他不應該開這個口。

“我會試試看。”沃格特聽出希德未竟之語，他答應盡量幫一點忙——控制一下體內的惡質細胞，不那麽欺負海莉就是。比如，離海莉遠一點。

——把情人忽悠過去了又舍不得他太過郁結反過來幫忙，再也沒有比他更心軟的男人了。

誰讓海莉總是那麽張牙舞爪，好像他要因為得到希德而對她感激涕零？他帶走了希德，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難道不是海莉希望的嗎？如她所願反被埋怨，沃格特也不是任人捏圓搓扁的好脾氣人士。

當然，看到希德因此而感激感動的表情，沃格特聰明地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守口如瓶，繼續保持溫柔體貼的風度，光明正大拍着希德手背占便宜，希德也沒有因為顧及別人的目光而推開他。

“還好我們遇到你，沃格，你是個神奇的人。”希德說，“即将第一次登上百老彙的舞臺，你真的一點都不緊張嗎？”對于戲劇演員來說，百老彙是一個神聖的地方。百老彙的舞臺是很多人終其一生都無法登上的頂峰。即使是在倫敦西區表演過的海莉，也不能免俗地感到陌生與緊張。

但沃格特——只有十九歲只在戲劇社表演過的沃格特，他很平靜，仿佛在完成一件已經很熟悉的事，沉穩而老練，不像希德見過的任何新人。

沃格特認真想了兩秒，搖搖頭：“沒什麽值得緊張。”

他想起他在牛津大學戲劇社的表演，無論上臺前他是多麽的不耐煩不情願，登上舞臺的那一刻，他的精神會高度集中，全神貫注于自己的表演，然後在謝幕的時候享受掌聲，下臺後又轉為唾棄自己為什麽要登臺（精分）。對于觀衆來說，他是一個太過我行我素的演員，不過，他的觀衆們似乎不在意這一點，他們只會用尖叫聲把房頂掀翻，之後想方設法把他的真人找出來——他飾演的魅影同樣戴着面具，遮住上半邊臉的面具，這是他和戲劇社提出的最底線的要求，可惜最後他還是被認出來了……希望在百老彙的舞臺上，他能得到不一樣的體現。說到底，沃格特不緊張，但心裏還是有所期待的。

當然，另一方面，沃格特對自己特別自信也是一個事實。

“是呢，沃格特別厲害……”希德笑着贊嘆。

沃格特聽出一點失落——年長的情人因為覺得自己在年幼的情人面前毫無用武之地而失落什麽的，也許是一種通病。

賈斯帕.布朗之後，沃格特反省過自己作為一個TOP是不是不該太依賴年長的戀人的照顧，如果他能更仔細一些，察覺到賈斯帕的不安——好吧，現在說這個已經沒有意義了。遇到希德後，雖然他還沒有被沃格特定義為戀人，但無疑他對他很有好感，期待着也許能更進一步的關系，沃格特不免表現得更獨立更可靠一些。可是希德……

“不過，你知道……”沉吟了一會兒，沃格特慢吞吞開口，“我也希望在正式演出前，盡量放松心情。”

希德雙眼微亮，露出一個彼此心照不宣的笑容：“也許，我能幫上忙？”

聽懂了暗示的沃格特想起某些與希德有關畫面，下腹頓時微微發緊，他的聲音低沉了一度：“毫無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