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竊鈎者誅,竊國者侯(5)顏值擔當的……

楚栖讀完了信,好生将它收起來,同之前的二十七封信放到了一起。

再加上這信就是二十八封。

多年筆友要面基,不知會不會見光死,他不由得飄忽心思。

筆友的字跡隽逸,确實是一番書生氣派,看着就不由心生好感。楚栖本身也無所謂對方樣貌,怕只怕筆友發現他是敬王世子後給氣暈當場,因為在官場上,敬王攝政奪權引來強烈的口誅筆伐,是個有理想抱負的書生就看不大慣這趕着要篡位的。

而八月十五中秋夜,又的确是個好日子,而且也不遠,就在下月。

但那是個隆重節日,楚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得空去參加,萬一敬王或者皇帝要他參加什麽宴會,他肯定也拒絕不了。

不過說起來……筆友好像沒提在哪裏碰面?

楚栖把信拆開來,反複再看了一遍,真的沒有提及。

嗯……?

莫非是要他去打聽“顧兔”這個名號,又或者他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正在他思慮的當口,柴斌敲門進來了。

“主人,您找屬下?”

楚栖想起找他為何,道:“嗯,收拾一下,我要出門。”

柴斌是個外表五大三粗,心思細膩敏感的漢子,顯然早考慮到他不會老實呆着,笑道:“好嘞,回了京還沒出去逛過呢!主人要去哪?”

楚栖面無表情道:“明丞相府上。”

“……”柴斌一下子垮了臉,也不能阻止,就跟在楚栖身後叨唠道,“主人,咱知道您有點想和王爺對着幹,可咱也不能一趁王爺不在,就去投奔敵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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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小心一點。”楚栖提醒道,然後繼續攆着他駕車。

之前提到,當朝有兩方勢力勉強能與敬王抗衡,其一便是丞相明淺谡。

明淺谡為人正直、作風清廉、襟懷磊落,朝中與民間的聲譽都極高極好,而且還是帝師與國丈,與聖上關系匪淺。常有人說,他的意思就是皇帝的意思,自然就與敬王交惡。

楚栖這番大搖大擺地過去,和投奔敵營也沒什麽兩樣,他都能猜到自己車辇落在丞相府門前之後,坊間閑話會流傳成什麽模樣。

不過他也不是去找明淺谡的。

他與明丞相非常地不熟,之前從未見過,但與他的幼子明遙卻十分交好。

而當柴斌通報過丞相府的侍衛後,不過片刻,裏面就飛速沖出了一道身影。

“栖哥哥!”

楚栖看過去。

只見來人一襲華美錦衣,腰墜玉珩、耳挂銀飾,手持一柄折扇,好一副王孫公子氣派,但奔走時渾身叮鈴響,偏還要一蹦一跳着過來,又幼稚似天真孩童。他膚若凝脂,朱唇紅潤,照着日光便更白至透明,一雙眉眼風流多情,眼尾處的一粒深色淚痣更為這驚人的容貌添上一層豔麗。

同時,楚栖的眼中也刷新出了一條條數據。

“顏值:5;”

“唱功:0;”

“舞技:0;”

“知名度:2;”

楚栖:“……”

并不意外,這還是那個除了張臉蛋別的什麽都沒有的,他的好兄弟,漂亮蠢貨明遙。

明遙用力搖他,繞着他左左右右看了好大一圈,喜不勝收道:“你什麽時候回京的啊?太突然了,怎麽都不告訴我!”

“就昨天,我今日剛得空不就來找你了嗎?走,上車,我帶你去個地方。”

明遙毫不懷疑地跟着他上了馬車。

連個人都不帶,連個侍衛都不通知,全無防備,傻樂傻呵,楚栖懷疑把他賣了都會替自己數錢。

明遙掰着手指道:“北境一別,有許多年了,聽說我走後北雍又明裏暗裏鬧過幾次,又沒有你的消息,我可擔心了!”

楚栖拍他手:“別數了,是六年沒見,記性不好就罷了,這也算不清。”

明遙氣道:“你懂什麽,我在數月份!關心你還被數落,哼,如今我可聰明許多了。”

然而沒半秒明遙就氣消了,他扶着頭頂,在馬車裏轉了兩圈,身上飾物叮鈴響,還一展折扇,裝模作樣地揮了兩下,認真展示:“怎麽樣,是不是和以前大不一樣。”

那肯定是。

楚栖仔細打量着明遙,發現他如今長開後,比之從前更為俊美無雙,桃花玉面,姿色天成,還多了幾番富家子弟的貴氣。

與從前的小階下囚是完全不能比的。

楚栖多年前去北境是避難,那裏有楚靜忠的舊部,所以生活雖比不上京邑,好歹還算過得去。

但明遙在那裏卻是因為流放。他爹,現今的明丞相在先帝時期郁郁不得志,更因站錯隊伍而被下獄,險些被夷族,最後雖免了死罪,全家老小卻要一同流放至北境做苦力,還不許他們親人團聚。

楚栖就是在那裏遇見明遙的。明遙比他還小兩歲,生得白嫩精致,性格又嬌氣天真,什麽重活也幹不得,三天兩頭倒下。

不過監視的差役倒都沒怎麽為難他,随便他劃水,但體恤顯然是做不到了,于是楚栖懷着不能虐待童工的心理把他拉到了自己身邊。

起初明遙知道他是楚栖,憤怒地拒絕他的好意,跺着腳表示就是楚靜忠把他們全家害得這麽慘的。

這楚栖還真不知道,只能沉默看他表演。然而第二天,明遙就主動過來蹭飯,第三天,就叫起了“栖哥哥”。

簡直不要太好忽悠。

——豈不能稍微利用一下。

楚栖平靜地展開一張早已寫好的紙條,清咳一聲:“好看不少是真的,算術……能數月份了就還行吧,但我還要考驗一下你的識字水平。”楚栖把紙條遞給他,“念給我聽聽,看看你認不認得。”

明遙滿懷信心地接過,粗掃一眼:“切,簡單。”

他開始念。

楚栖屏住呼吸。

“我叫明遙,是‘亂舞春秋’的第二位成員,擅長賣萌、撒嬌和營業,在團中是顏值擔當,我會努力練習,不辜負大家期望,讓我們的組合成為世界第一男子天團!”

好,非常好,明遙你果然是大智若愚。

楚栖滿意地想,明遙還在那裏問他寫的是什麽意思,但他沒去理,放空意識等着接收系統的獎勵。

然而系統卻說——

“成員入團失敗。”

楚栖睜大雙眼,險些脫口而出一句罵街,憑着毅力才忍了下來,在腦海中問:“為什麽啊!”

其實系統從沒和他對話過,但這時候卻又補充了一條失敗原因:“成員尚不理解加入男團的意義,宿主違反規則,是以利益引誘。”

我用什麽利益引誘了?莫非是讀出這行字就能讓明遙覺得自己智慧絕倫?

但不對啊,楚栖想,“淩飛渡也是這樣成功加入的。”

系統又補充:“一號成員諸事服從宿主命令,一切心甘情願,故視為成功,而且,他心智成熟。”

楚栖:“……”

得,意思就是明遙單純幼稚。

他收回意識,那端明遙還在問他字條上寫的是什麽意思,看他好久沒反應,又湊過來捏他臉,“栖哥哥,你傻啦?”

楚栖運用上影帝的演技,勉強湊出一個笑容:“有點暈車。”

他頓了一下,立即嚴肅道:“明遙,從現在起,我要開始叫你小明,讓我們彼此之間有點距離。”

明遙:“?你真的傻啦?”

楚栖:“我很嚴肅的,我要開始管教你,首先,坐好。”

明遙瑟縮了一下,慢慢悠悠地端正坐好了。

楚栖道:“小明,我邀請你參加一個團體,名字叫‘亂舞春秋’——”

“小明也太難聽了,你從前,還有我阿姐阿爹都叫我遙遙啊。”

“別人随便你喊,我這裏就是要正經的,你也可以喊我小楚啊。哦,丞相就是老明,敬王就是老楚,顯得公事公辦一點。”

“……小明就小明吧。”

楚栖繼續道:“這和你參加的學堂書院差別不大,同樣是先學東西、然後展示,你還有一個同學叫小淩,我呢,是助教,助教的意思就是幫助教學。”

明遙踢他:“怎麽這樣,你就可以偷懶,我不要學習!”

不說還罷了,提到這個,楚栖就恨鐵不成鋼:“拜托,你爹可是當朝丞相,我聽說他在先帝時還是一甲狀元入的仕,怎麽到你就這樣了!”

明遙攤出雙手:“我打基礎的幼時都去北境搬磚了!至于為什麽會去北境——”

好,又要開始說是楚靜忠害他們流放的了,楚栖熟悉這流程。

他覺得明遙還是不傻的。

于是換了種方式:“……行,本來也不指望你學什麽,你只要出一張臉就夠了。多保養保養,多撒嬌撒嬌,怎麽甜膩怎麽來。”

明遙顯然很擅長這個,自豪道:“這容易啊,我阿爹現在還是很好看,我以後一定也是。”

這話倒不假,明遙雖說容貌極為惹眼,但由于本身并不招搖,名聲甚至沒有他父親明淺谡十分之一的響亮。

二十多年前,明淺谡以弱冠之齡奪得殿試頭魁,無雙俊容豔驚四座,先帝撫掌笑嘆“明卿才情樣貌皆為絕上”,此後聲名遠播各國,男女老少通吃。

即便如今年逾不惑,也依舊風流倜傥。

相較而言,明遙這徒有其表的傻小孩似乎有點不夠看了。

但明遙完全無所謂,他走甜美風,有自己的市場。

而且比起高嶺之花,楚栖覺得自己的團隊正缺此等撒嬌的好手。

楚栖此時再盯着明遙,卻突然發現了什麽:“……你怎麽還穿耳洞啊。”

“哦,這個啊?”明遙摸了把他左右兩只耳朵下方垂挂的銀飾,“有個算命的說可以挂着辟邪,我就穿上戴着了,還挺好看的。”

“……”

辟邪一般不都挂脖子上嗎,而且也沒聽說過銀飾能辟什麽邪啊,吸血鬼?

楚栖湊近研究了一下,發現那銀飾上是朵花的模樣,別的沒看出什麽特別。

他覺得應該是算命的覺得明遙戴個耳環更好看點,就忽悠他戴了。

總而言之還是好傻的一少爺。

馬車又行駛了一陣,明遙挑開車簾向外觀望,才終于想起了一件事:“你要帶我去哪兒啊?”

楚栖想虧你還記得起來問。

他道:“好地方,去了你就知道了。”

不過他此時也想起來一個問題:“遙遙,我問你件事,京城裏有沒有姓顧的大戶人家啊。”

明遙假笑一聲:“沒事喊我小明,有事就喊我遙遙。”

楚栖:“咳。”

明遙又道:“哼。姓顧的不要太多,不在朝中的就更廣了,你要找哪家啊?”

楚栖道:“那有沒有叫‘顧兔’的,兔子的兔。”

“沒聽過,不過怎有可能,名字裏帶兔,哈哈哈!”明遙笑得捧腹,“那說不定他家兄弟姐妹分別叫雞鴨鵝牛羊驢,真是太怪異了!”

楚栖看着他笑,不是很懂這笑點。

不過他也覺得筆友的“顧兔”應該不是本名,可能和他的“木西”一樣只是化名。

畢竟這有點跟網上聊天似的,不會取真名嘛。

那為何回信之中邀請了他,提及時間,卻沒有提及地點呢?是已經知道自己是敬王世子了嗎?

講不定。

馬車陡然停止,駕車的柴斌在外道:“主人,到了。”

楚栖拍住笑個不停的明遙,把他推下馬車,“下去。”

他們抵達的地方,名叫風光樓。

是京城第一尋歡作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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