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近身表白

“應銘小弟!”遠處傳來張子濟的聲音。顧應銘回頭一看,張子濟正朝他這邊擠過來。

張子濟首先瞧見的其實是趙雲绮,只是他不好意思大聲喚她而已。

“子濟兄!你不是說等過完上元節才回來的麽?”顧應銘問。

已經到了顧應銘身邊的張子濟,瞅了瞅邊上的趙雲绮,見她眼含微笑,愣在那裏想着心事。

“我……”張子濟一時還找不出話來回顧應銘,此時趙雲绮回過神來瞧向他,他腦子裏急速轉着,編了個謊,說:“我……替家父給大伯傳個話,就提前回來了。”

他哪裏敢說,自己是因為思念某位女子而夜不能寐才提前回來的。

趙雲绮見他時不時瞅她一下的眼神,有點慌慌的感覺,心裏已猜出他是在編謊,卻也不好戳穿他,便說:“我們來一起猜燈謎吧。”

一排排燈籠高高挂着,店家為了防止衆人亂猜,客人必須先付了錢,才能挑下一個燈籠,自行打開謎面,若是猜出了謎底,除了可以拿回這個燈籠,店家還有小玩意兒送,若是猜錯了,就當剛才付的錢買下了這個燈籠。反正誰都不吃虧,無論猜對的與猜錯的,都高高興興地拎着燈籠回家。

張子濟掏出三個燈籠的錢付給了店家。趙雲绮非讓他先挑,他對着那一排排高挂的燈籠細細觀察了一遍,然後從中挑下一個畫有仕女的燈籠,他只是覺得畫中的人物與趙雲绮有些像,所以就挑了下來。打開謎面一看:鵲巢鴉占。

他手緊捏着謎面,不肯猜出謎底。顧應銘好奇,硬從他手上奪過來瞧着,在旁歪着腦袋思慮了一會兒,怎麽也猜不出來,便轉向趙雲绮,問:“雲绮姐姐,鵲巢鴉占?你猜得出來麽?”

趙雲绮思忖了一下,似有答案,見張子濟神色不好看,便搖頭說:“我……也猜不出。”

她想,一個謎語而已,他也許是當真了。

顧應銘見着新鮮,躍躍欲試,挑下了一個畫有花鳥的燈籠。他急忙打開謎面,照着上面念道:美夢!

剛念完,他臉倏地一下紅透了,謎面也知道他做了美夢?那謎底會是什麽?他思來忖去就是猜不出謎底,再看向邊上兩位,趙雲绮與張子濟卻愣了一愣,都直搖頭。

顧應銘有些不大相信,子濟兄好歹是一位苦讀詩書好幾年的人,怎的會接連挑下兩個燈籠了,他一個也猜不出來?

趙雲绮見一個畫有青竹的燈籠甚是淡雅,就挑了下來。她還沒來得及打開呢,顧應銘與張子濟兩人就都圍了過來。

她慢慢地打開謎面:翹翹板。

“翹翹板?雲绮姐姐,你知道謎底麽?”顧應銘問,反正他是猜不出,“子濟兄,你不會告訴我,你又猜不出吧?”

張子濟心裏有了答案,正想說出來,卻見趙雲绮立在邊上似在沉思。稍過了一會兒,她面含微笑着對店家說:我知道這個謎底,是“此起彼落”。

店家彎着眉眼,笑着說:“姑娘猜得不錯,來,我将一尊送子觀音菩薩送給你。”說着店家就将一尊陶瓷質地的送子觀音菩薩遞給了她,三寸來高,看起來甚是好看,店家也是好意,趙雲绮心裏卻不由得苦了一下,觀音菩薩也知道她上一世的苦?

回來的路上,顧應銘心裏一直在苦苦思忖着:美夢?到底是何謎底?

而張子濟與趙雲绮一路上都不言語。

其實張子濟心裏也明白,一個謎語何必當真,只是不知為何,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朝不好的方面想。此時的他,有些幻得幻失。

而趙雲绮卻一直在回憶着剛才的那一幕,那個人!他的突然出現帶給她的驚喜,他的笑容,他的身影,想到這些,她有些意猶未盡。可一想到他匆匆的離去,她又有些悵然。他為何突然地出現,又匆匆地消失?

那根翡翠鳳釵與那條紙條,算是他對她的表白麽?他喜歡她?

鄭若疏,她心裏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不知從何時開始,這個名字一直在她的腦海中盤旋……。

對于剛才的燈謎,她卻并沒有放在心上,又不是上香求佛抽簽要仔細琢磨着字的意思。何況,“此起彼落”,誰的人生不是這樣,能一生安平的人并不多。至于手裏的這尊送子觀音,她就當是祝福收下了。

回到家,趙雲绮在油燈下拿出那個香囊,盯着那六個字與那根鳳釵一直瞧着,并用手輕輕撫摸着,如視珍寶。

顧應銘洗漱了一番進來了。趙雲绮沒來得及收起來。

“雲绮姐姐,今晚上竄到你面前的那個人是不是鄭公子?當時我沒來得及看清,只覺得身形很像。這根好看的釵子是他送你的?”

趙雲绮并未回答,臉上泛起暖暖的笑意及一團紅暈,他見她這般模樣,就知道他猜的沒錯。

“還有紙條?”顧應銘好奇地伸手就要拿過來瞧。

“不給你看。”趙雲绮的手往邊上一擡,然後細細地将紙條折好與鳳釵一起放入香囊裏。

顧應銘在旁看着她這般珍惜這個香囊,似乎覺悟到了什麽,身體裏突然湧上一股從來沒有過的味道,酸味?苦味?說不清,反正那種味道很不好受。

不知不覺到了二月裏,天氣漸漸地暖和了起來,張子濟每日都去奇石雅鋪。而趙雲绮與顧應銘兩人整日研究着如何播種,翻看着各種書籍。顧應銘還學會了觸類旁通,給趙雲绮講講這個講講那個,因為他自小就會在園子裏種菜,算是有經驗一些。

待三月裏,趙雲绮開始與顧應銘上山播種了。因為每種藥材播種的日子并不一致,先先後後的,并不忙乎。上午播種,下午收拾菜園子及小花園。兩人還時不時地去奇石雅鋪裏瞧瞧,日子過得甚是安穩。

張子濟看了一個多月的鋪子,毫無收獲,倒是偶爾會有人進來瞧一瞧,圖個新鮮,真心願意掏錢買的人卻一個也無。

這日四月初二,張子濟參加鄉試去了,得考七日。奇石雅鋪也就暫時關着。

這日下午,趙雲绮閑來無事,上街買些醬醋。路過奇石雅鋪,她就拿着鑰匙開門進來了。看到這些石頭如同看到了它的主人,她心裏頓時升起一種莫名的憐愛,她将每一塊石頭都細細地擦拭一遍,愛不釋手地撫摸着它們。它們,是他的寶貝,她當然要如他那般對它們極其愛惜。

來到裏屋,她又想起了那個與她有着奇緣的罕見之物。她輕輕地用鑰匙打開了那個櫃子,拿出了那塊“東坡肉”,捧在手心裏,好一陣觀賞。心裏正在疑慮,這是鄭若疏最心愛的寶貝,為何會進入皇宮,怎的現在還無人來買它?

她正在感嘆着鄭若疏與她及“東坡肉”之間的緣份。

“你很喜歡它麽?”一個貌似熟悉又清亮的聲音憑空地在她的耳邊突然響起,還有一絲淡雅的氣息直侵她鼻。

趙雲绮吓得手一晃,手上的“東坡肉”眼見着就要摔在了地上,鄭若疏疾手一接,“東坡肉”安穩地落入他的手心。

趙雲绮回眸一瞧,是他!她情不自禁地展開了一個甜甜的淺笑,見到他,她自己都沒想到,她竟會這般地歡喜,心髒跳動也不由得加快了。

鄭若疏靜靜地瞧了她一陣,眼裏盡裏溫柔,似乎在訴說着日日夜夜對她深深的思念。

明明兩人相識才不多久,明明兩人只有幾面之緣,為何,他會覺得,他思念她是那麽久那麽久之前的事。

見她臉上起了紅暈,垂下了眼簾不好意思瞧他。他嘴角含笑,悠悠道來:“近日可好?”

趙雲绮輕輕地點點頭,“很好。”

就是會經常想他想得難以入睡,她對他,竟也思念至深。

明明相識不久,卻感覺已相識了千百年。

她突然想起來,她對他,還一無所知。他對她,也是如此。

“上元節時,你為何匆匆地來,又匆匆地去,還送我……香囊?”趙雲绮将這些日子裏心中的疑惑吐了個快。

鄭若疏羞澀一笑,道:“因為我……實在想見你一面。可我只有兩天時間能出來,從京城趕到這裏,又要趕回去,十分地趕急。”

“你住在京城何處,為何只有兩天時間能出來?”趙雲绮很是不解。

“我……”鄭若疏心裏十分想将自己的一切都坦白于她,可他怕自己的國舅爺身份吓着了她,才剛與她有了近一步接觸,她似乎心裏也有他,若是此時驚住了她,怕是她又将他看生份了。可他又不忍心騙她,頓了頓,說:“我可不可以過一段日子再告訴你?”

他如此說,定然是心裏有難處。何況她并不在意他是何身份,哪怕他是大家族出身,可他不是只想着喝茶、鬥酒、賞石麽?她已明了他不奔仕途不求富貴的志向,這就足矣。

“那你多大年紀應該可以相告吧?還有,除了喜歡石頭還喜歡什麽?”趙雲绮笑問。

鄭若疏撓了撓後腦勺,忍着笑意,問:“你是在為哪位姑娘尋相公麽?”

趙雲绮聞言小臉頓時紅了個透,氣惱地說:“我不跟你說了!”她擡腿就要往外屋走,被鄭若疏一下拉住了她的小手。

她一驚,本能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奈何他力氣太大,怎的費力也抽不回來。可他卻似乎只是那麽輕輕拉着,根本沒費一絲力。她在他高大的身材之下,顯得是那麽的嬌小。

“我可是從小就學武藝來着,你就別費力氣了。我今年十八,六月初六的生日,除了喜歡石頭,還喜歡天南地北地到處玩耍,而且還喜歡……你,不知你想為哪位姑娘尋相公?”

趙雲绮簡直羞愧地想找個地洞鑽下去,特別是他那句“還喜歡……你”,他向她表白了?無奈她被他拉着,根本無處可逃,見他另一只手裏還拿着“東坡肉”,只好趕緊轉移話茬,問:“‘東坡肉’這個名字是你給它取的?”

鄭若疏見她羞澀的模樣,十分好看,她那急于轉移話茬的樣子,也甚是可愛,他心裏一陣歡喜,得意地點點頭,說:“很形象吧?”

可這時他突然想了起來,走這一趟不僅是想見她一面,而且還有另一個任務,就是要将此寶貝帶進皇宮,進獻給皇上。見剛才趙雲绮似乎很喜歡的樣子,他心裏開始後悔以前不該炫耀,将此寶貝說給了姐姐聽,弄得姐姐纏着他,要他進獻出此寶貝,為鄭家争榮寵所用。

“你若喜歡,我就将它送給你!”鄭若疏尋思着,到時再尋法子搪塞姐姐就是了。

趙雲绮似乎感覺出這塊石頭引出了他的心事,她瞧了一眼它,雖然甚是欣賞,卻并不是有多麽喜愛的不得了。何況,她不想與前生有太多瓜葛,拿着它難免勾起往事。

她搖了搖頭,反問道:“你覺得,一個女子拿着一塊‘肉’,能有多雅觀?你若有大用處,何必放在我這裏空擺着。”

作者有話要說: “東坡肉”這塊奇石是真的存在哦,列于中國四大奇石之首。讀者們可以上網搜一下,看看它的圖,真的是逼真無比啊!

猜得出張子濟與顧應銘挑下燈謎的謎底麽?親們若是猜得出,可以踴躍發言哦!^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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