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幡然頓悟

張子濟就這麽走了,趙雲绮與顧應銘一時還真适應不過來。現在整日是兩人面對面,除了不同床睡,過得簡直如同兩口子的日子,莫名地給兩人之間生了些許尴尬。

此時,趙雲绮在張子濟屋裏幫他收拾着書籍,自從他被拽走後,一直沒來拿過書籍。她還在納悶,他爹要他讀書考功名,怎的也不讓來拿書?

她打算收拾好,叫顧應銘給送到張子濟大伯家去,順便看一下張子濟現在的狀況。書還真是不少,用繩子捆了兩大捆,估計顧應銘得跑兩趟了。

她再來到桌子前,将攤在桌子上的一沓紙張與筆墨收拾一下。

嗯?最底下的一張紙上還寫了一首詩。

她拿起來讀了讀:“落魄歸來自家住,相思常看伊衾稠。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無情戀落花。”

看這筆跡應該是寫了很久的了。詩的意思好像是他對她……,而她卻……。

只是……,此時的趙雲绮根本沒心思去體會詩的意思。因為這時她的眼睛掃過落款:張子晉。

張子晉?

啊?她差點沒驚叫出來。

張……子……晉?張……子……濟!她默念着,原來以前會覺得這名字聽着耳熟,竟然……。記得重生之前,得空時敏秀就會給她講一些聽來的趣聞,譬如,聽說新一屆的狀元張子晉看起來有些書呆子的木納模樣,其實很有才學,狀元入朝觐見,對皇上提的問題答得十分好,很得皇上的賞識,當場就把溫柔靜惠的六公主指給了他。他到地方為官時十分清廉,還為朝廷進谏了不少治理官員腐敗的良策,整治了不少貪官腐官呢。

趙雲绮記得在她被害之前,張子晉都已經入朝稱臣了,好像已經是三品官銜了,任督察院的右督禦史。

相處一年半來,她竟然不知這個張子濟竟然是那個張子晉。

她算了一下年歷,張子濟應該是在後年參加殿試中了狀元。看來,她沒嫁成他是冥冥注定的,要不這世上豈不是少了一位賢良之臣、清廉好官?少了一位叫張子晉的驸馬爺?

又是驸馬爺!她想嫁的人,和她差點就嫁了的人,怎的都成了驸馬爺?莫非,她與公主們的命象犯沖?

她坐在椅子上,手裏拿着那張紙發着愣。

“雲绮姐姐,雲绮姐姐!子濟兄來了!”顧應銘跑了過來,後面果然跟着張子濟。

張子濟見到她,感慨萬千,相顧無言。見他雙眼紅腫,臉色蒼白,看來這些日子沒休息好。

“你怎的能出來了?”還是趙雲绮先開了口,這樣相視着覺得很局促,也很感傷。

“我爹去了知府家,我就偷偷地溜了出來。”張子濟上前靠近她,眼眸子上似有一層水。

他拉過她的手,頓了一頓,說:“你願意等我兩年麽?這幾日,我爹已答應不再為我定親,若是後年我參加殿試,考中了好的名次,他定會同意我娶你。他說,到那時我也有了官職,就不怕被人欺壓了,李家與知府明着也不敢對我怎麽樣。只是……,”他蹙着眉,十分為難的模樣,“若讓你再等兩年,到時你豈不是都快十八歲了。我……不能這麽自私的。”

他如此緊拉着她的手,她想抽都抽不出來。她在猶豫着要不要把她預知的事情告訴他,可是轉念一想,他若是知道了,估計為了想娶她,連會試與殿試一律不參加了。如此,他爹更是不會同意他娶她了。

若是不答應他,他如此失魂落魄的狀态哪裏能安心讀書。

她點了點頭,說:“等你殿試中了好名次,入朝觐見了皇上,你爹也同意了,我就……嫁給你。”

張子濟驚喜而泣,他沒想到她能答應。他沖動地将她一把摟入懷中,都忘了旁邊還有應銘小弟在呢。

可是一想到要讓她等兩年,覺得自己實在過于自私,心中十分愧疚,“我定要用一生來報答你!”張子濟像是對她說,又像是對他自己說。

趙雲绮由着他緊摟着自己。因為她知道,從此以後她再不能與他有任何瓜葛了!

在一旁的顧應銘愣愣地看着他們摟抱的情景。此時他心裏糾結的并不是這個,而是雲绮姐姐竟然答應了等子濟兄兩年,到時還是會嫁給他?若是他參加殿試沒考上好名次,或是考中了他爹又反悔了呢?豈不是要耽誤她一輩子?

轉念一想,若是耽誤了雲绮姐姐嫁人,豈不是正好如了他的意,他們兩人不是就能一輩子相處麽?他到底是該喜還是該憂啊?

良久之後,趙雲绮才從張子濟的懷裏掙了出來。

“應銘,你幫子濟兄一起把書拿走吧。”

“哦。”顧應銘拎起一捆書等着張子濟。

張子濟雙眼一直不肯離開趙雲绮,他根本不想走,想這麽一直摟着她。只是他似乎看到她的眼神裏有着淡淡的疏離,是因為他要她等得太久麽?

“快去吧,若你爹回來沒見到你,又該生氣了。”趙雲绮催道。

她怕看到他那般深情與留戀的眼神,因為她欺騙了他,她只是在哄着他,等他到時候被皇上指了婚,就沒她什麽事了。

在她的催促下,張子濟哪怕再怎麽戀戀不舍,最終還是走了。

顧應銘回來後,盡管心裏有着許多疙瘩,卻不想再提那些事了,而是問:“雲绮姐姐,明日是臘八,也是我的生日,我們打算做點什麽好吃的?”

明日就臘八了?日子過得真快呀,連應銘都十四周歲了。而她,再過三個月,就十六周歲了。回憶着在這院子裏的一年半,還算是過得輕松自在。

想到張子濟将來有六公主那樣溫柔靜惠的妻子,還能整治貪官腐官,算是為老百姓除害了,如此她心情也輕松了起來,說:“你想吃什麽快快說來,我們這就上街買去!”

顧應銘高興地跟着她一起上街市了。

趙雲绮考慮到顧應銘身高竄得太快,身上的衣裳都小了些,要知道他現在可比她高出小半個頭呢。就與他一起去裁縫店量體做新衣。

平時他們都是在家附近的那家裁縫店做衣裳,而這次他們到了一家享有盛名的老店。因為他們從來沒到過這家店,而老裁縫不知是眼花了,還是見他們倆之間說話語氣比較親密,完全沒想到他們是以姐弟相稱的。

老裁縫給顧應銘量好了尺寸,說:“這位小哥,是不是也要給你家娘子量幾身啊,快過年了,都添些新衣圖個喜慶吧。”

娘子?呃……,顧應銘愣了半晌。他怎麽從來沒想過,若是有一天,她會成為他的娘子?唉,算了吧,雲绮姐姐都答應了要等子濟兄兩年,他還是不要觊觎的好。若真有那個想法,也得看兩年之後子濟兄考得如何,他爹是否遵守諾言。

趙雲绮早已羞紅了臉,想跟人家解釋,又怕老裁縫得知弄錯了而彼此都難堪。人家也沒什麽惡意,可能是覺得她這般年紀應該是嫁人了,而又沒瞧出顧應銘比她小來,見她與一位男子出來量體做新衣,想也沒想便以為是小兩口吧。

她與顧應銘互視了一下,都保持緘默。

晚上吃過飯,趙雲绮坐在炕上給她縫制着長襪。他坐在一旁瞧着。

“你怎麽不拿本書看看,《本草綱目》能都看懂麽?”

顧應銘托着腦袋,說:“能。”

“還有關于奇石這方面的知識,你都細細學過了麽?”

“嗯。”顧應銘點頭。

“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說?”趙雲绮見他一直盯着她,欲言又止的。

本來他不想問,可是經老裁縫那麽一誤會,他心裏竟起了妄念,問:“兩年後你真的要嫁給子濟兄麽,若是他一直沒考中,你難道要一直等下去?”

見他十分憂愁,趙雲绮拍一下他的腦袋說:“你操那麽多心做甚!你子濟兄肯定能考中,但是那時我也不必嫁給他了。”

“這是為何?”顧應銘好奇又有些莫名地興奮。

趙雲绮似乎嗅到他的興奮,說:“不告訴你,反正是不會嫁給他了。我就是想嫁他,還嫁不成呢。”

顧應銘心裏起了一團迷霧,不知她說的是何意。可他的耳朵告訴他,他确實沒有聽錯,她說不會嫁給子濟兄的,若是真的,那麽,到時候他就有了機會?

想到這裏,他的臉不自覺地紅了起來。再細細瞧着她,她還是他心中的那個神仙姐姐,永遠令他着迷的姐姐。

“晚了,快去睡覺吧。”趙雲绮被他看得不自在起來。

她怎麽覺得自從裁縫店裏出來,應銘看她的眼神就不對了呢,莫非他因聽了老裁縫的話,有了什麽想法

不會吧,她好歹是他的雲绮姐姐,可是大他差不多兩歲呢。

不過,女比男大的事也很常見。很多娃娃親,或指腹為婚的,女方比男方大五六歲的都有。哦?自已想到哪裏去了!說不定應銘只是多看她幾眼而已,她想多了吧。

次日,臘八節,也是顧應銘的生日。雖然時過一年,可情節怎麽這麽相似。顧應銘大清早的又換了全身的衣裳,在井邊洗着。他,又夢見她了,又夢遺了!她說過,她不會嫁子濟兄,他在夢裏對她如此也不算是觊觎或冒犯吧。

他還是如同去年第一次那麽害羞地不敢見人。

他低頭與她一起吃着臘八粥,趙雲绮沒太注意他的神情,而是與他開心地說起關于臘八的來歷。他聽着有趣,搭着話,也就把那份羞澀扔一旁去了。 張子濟不在,他們似乎也适應了。這種日子過得倒也輕松恣意。

眼看着,又是除夕了。顧應銘從外買來一些煙花。

“這是什麽,煙花?”趙雲绮好奇,她上一世在宮裏倒是見過幾次,沖到空中的那種火花甚是好看。只是,好像聽說這個很貴,而且很難買得到。

“你從哪裏買到的?”

見她開心,顧應銘笑得更開心了,神秘地說,“我托一個顧客從京城裏買來的,聽說十分費勁呢。我知道你肯定會喜歡!”

到了晚上,顧應銘将煙花點燃了,火花向天空沖去,再星星點點地散開來,如同一朵大花蕊在空中慢慢綻放,光彩照人,甚是絢麗。

見趙雲绮高興地歡呼着,他忽然動情地說,“雲绮姐姐,以後每年我都為你放煙花好不好,為你放一輩子!”

趙雲绮随口答道,“好!”

一輩子?她還真沒聽進心裏去。 顧應銘聽到那聲好,心裏歡喜得不行。

吃過了年夜飯,說了一會話,趙雲绮哄他回屋裏睡覺去了。 沒過一會兒,他又跑來了,“我還沒聽你唱除夕夜曲呢,我記得你去年唱得可好聽了。”

他脫了鞋,上了炕,只與她保持半尺距離,趴在那兒認真地聽她唱着歌,她還給他講了許多自己小時候的事,一直到深夜子時,他才肯回自己屋裏睡覺去。

在夢裏,他一直甜甜地笑着。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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