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預料成真

一開春,趙雲绮就忙着請幫工們去山上播種。如今,半個山都開出來了,可有的忙活了。顧應銘在奇石鋪子裏也不閑着,生意越來越好,他都有些應付不過來了。

張子濟時常偷空來看看他們,來幫幫他們。張子濟他爹自從疏通了知府,求來了會試資格,就回鄉下去了,但是他把小兒子留在了這裏。張子濟有他的弟弟住在大伯家做監督,他能來的次數也不是太多,他的弟弟肩負着父親使命也很難為的。

轉眼到了會試的日子,張子濟信心滿滿地去了。有了趙雲绮那句承諾,他當然是要使出渾身的才學。

張子濟果然不負他爹與他自己的期望,他不僅考中了舉人,而且還是第一名,解元!本來他是可以就此任一縣之令的,不過朝廷有慣例,凡是入了前二十名者都可以參加殿試,這一年裏就可以不去任官,待參加了殿試後再另行安排。

歲月荏苒,轉眼即逝。不知不覺中,這一年又過去了。

一切都如趙雲绮的預知,張子濟中了狀元!并在他觐見皇上時,皇上當着滿朝百官的面,把六公主指給了他。

張子濟當場傻了眼,愣了愣,撲通一下跪了下來,頭重重地磕地。剛才入朝時,他已磕了一個大響頭,這又是一個大響頭,等他擡起頭時,只見額頭上已鼓出一個大腫包。

皇上還以為他是因為過于驚喜過于惶恐大跪謝恩,還未等他開口說話,就說:“平身吧,這也是你命中該有此福緣。婚期就定在下個月初一,到時候,朕為你與六公主主婚。”

張子濟差點癱倒在地,他哪裏還敢起來,說:“微臣罪該萬死,還請陛下收回聖命,微臣……已經身有婚約。”

“哦?”皇上的臉色明顯不好看了,為了顯示自己的大度,盡力保持着平和,放緩了語氣,問:“是哪家的姑娘,是否下過聘禮,婚期定在何時?”

“是天津趙姓姑娘,未下過聘禮。但是在兩年前我向她親口允諾過,只等這次殿試之後,定将娶她過門。”

皇上思慮了一下,輕描淡寫地說:“無妨,下個月你與六公主成親後,你也不要負了那位趙姓姑娘,把她納進門做小吧。她能與六公主同侍一夫,也算是她的福份了。好了,無事退朝吧。”

皇上說完就由太監扶着起身離去了。

張子濟聽得滿頭大汗,仍然跪在那兒一動不動,他只想娶趙雲绮一人呀,為什麽皇上都不容他申辯一句就走了!

他斷斷不能讓趙雲绮做小,卻也斷斷不能違抗聖命。他以為中了狀元之後,接下來的全都是喜事。沒想到頭一件事,就是大悲!

狀元都是要騎馬游街的,每屆狀元游街時可都是春風滿面,唯獨他,如同靈魂出了竅,什麽時候上的馬,什麽時候下的馬都不知道。

因此,人人都傳言,狀元郎是個木納的書呆子!可他極其有福,剛中了狀元就被選為驸馬爺了。

游街之後是可以回老家省親的,所謂衣錦還鄉嘛,他的爹娘與他家的親戚當然是喜得不行了,做夢都要笑醒,特別是他的大伯與大伯母,哪裏還敢嫌棄人家吃住在他們家,到處誇耀狀元郎可是住過他們家的。

張子濟剛回到天津,他的大伯一家子集體出動來接他,希望他再回他們家住幾天。張子濟哪裏還有心思住他們家,腳一着天津地界就往趙雲绮這裏跑。

張子濟中了狀元并被皇上指為驸馬的事已傳遍了京城與天津,趙雲绮當然也知道了,也許是她早有預知,聽到這個消息後,心裏并沒有什麽波動。

此時趙雲绮手拎着籃筐正在菜園子裏摘着青椒呢,這可是頭一茬的青椒,想着晚上用來炒肉絲味道應該很不錯。

一陣門響催得她耳朵受不了了。她只好急忙放下籃筐,來開門。

“雲绮!”張子濟突然一個急步上前,将她抱在懷裏。

趙雲绮都還沒看清他的臉,被他這麽一抱有些發愣,手直直地攤在那兒,看到後面站着張子濟的弟弟,她才敢确定這是張子濟。

趙雲绮清醒了過來,急忙抽身出來,說:“你現在可是欽定的驸馬爺,怎可與我親近,不怕到時六公主治你的罪麽?”

張子濟剛才還激動萬分,被她這一句話澆了個透心涼,而他也未見她的臉上有一絲失望與痛苦,他緊張了起來,問:“你得知這個消息一點也不傷心麽,你難道也希望我當驸馬?”

趙雲绮避開他的問話,說:“聖命如此,誰敢違逆?”

“我心思已定,在回來的路上就已想好如何請旨降罪,取消狀元頭銜,也不會娶六公主!”張子濟認真地看着她。

“萬萬不可!皇上可不是你能随便招惹的,他的度量本來就有限,你若要這麽做,他不只是要取消你的狀元頭銜,降你的罪,估計連你的性命都難保!”

“你從何得知皇上度量有限?你難道希望我負了你?違背諾言?”張子濟見她一張冷靜的臉越來越緊張,心裏越來越沒底。

趙雲绮幽幽地嘆了一聲氣,說:“不是你違背了諾言,而是我欺騙了你。自那次你爹來找你,我就沒想過會嫁給你。”

張子濟感覺天眩地轉,混混沌沌,激動地說:“我不信!那時,你明明答應好的,等我殿試得了好名次,你就……。”

“我是為了哄你安心讀書才那麽說的。”趙雲绮打斷了他的話就轉身回院子了。張子濟急着跟了她進去。

“哥,我們快走吧,爹娘還在家等着你呢!既然趙姑娘都不怪你,你又何必糾纏于此,如此一來,你無需納趙姑娘為小妾,六公主若得知了此消息肯定十分高興!”張子濟的弟弟在一旁說道。此時哄好六公主才是正經事,他弄不明白哥哥怎會如此糊塗。

張子濟根本不搭理他弟弟的話,跑到趙雲绮的前面,拉住趙雲绮的手,“你告訴我,你只是生氣才故意這麽說的!”

趙雲绮正臉瞧着他,平靜地說:“你看我這個模樣,像是生氣麽?其實我是十分為你高興的。我早就猜想你會有這麽一天,我當時真的只是哄你而已。”

張子濟拉她的手頓時松開了。即使他不相信她的話,可她的神情欺騙不了他。

“其實我……從來沒有對你動過心。”趙雲绮又補了一句。

張子濟下意識地用雙手捂住耳朵,他不想再聽到這樣的話。

“子濟!子濟!”張子濟的大伯向這邊奔跑而來,急得滿頭大汗,邊跑邊喊,“宮裏的公公傳聖旨來了,在我家急等着你呢!”

張子濟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他的弟弟與大伯兩人一起架着走了。那可是聖旨啊,可不是鬧着玩的,他的大伯與弟弟見他兩腿發沉邁不動步子,恨不得背着他走。

他們走時,迎面撞上顧應銘,還沒等顧應銘問上他們一句話,他們緊架着張子濟急不可耐,轉眼消失不見了,哪裏還有空與他說話。

回到院子,見他的雲绮姐姐在菜園子裏摘着青椒,悠閑自在,好像什麽事也沒發生。他還以為剛才見到的那一幕是錯覺,難道子濟兄沒來得及進院子麽?否則,她這等平靜太不正常呀。

“雲绮姐姐,剛才子濟兄他……”

趙雲绮直起腰身瞧了他一眼,說:“他怎麽了,不是接聖旨去了麽?”

“你怎的好像知道子濟兄會中狀元也會娶不成你?”顧應銘确實有這種感覺,好像這一切都在她的預想之中。

趙雲绮接着彎腰摘青椒,嘴裏說着:“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麽,我想嫁他都嫁不成。我可是會算命的。”

顧應銘眉眼舒展,心裏很是開心,說:“是麽?那你幫我算一卦吧,看我将來會娶誰當娘子!”

趙雲绮擡頭橫了他一眼,說:“這個我可算不出來。你個臭小子,好不知羞,竟開始惦記娘子起來了!放心吧,等年底你滿了十六,姐姐必定給你尋個好的。”

顧應銘心裏樂着,別個我才不要呢!

張子濟領了聖旨,把全家人接到了京城,住進了皇上指定的公主府,如今正在忙着籌備婚禮之事呢。只是,他再也笑不起來。

顧應銘在稱着銀子,趙雲绮在一旁對着賬本拔動着算盤。

“雲绮姐姐,我們家現在總共有多少銀錢啊?”

趙雲绮仔細對了對,把賣藥材的總數與奇石鋪子裏掙來的總數加在一起,說:“除去一百兩的工錢,總共是三千二百六十六兩!”

“那我們豈不是成了大財主!!”顧應銘驚呼。

趙雲绮将賬本關上,把銀子收好,說:“這就叫大財主呀。要知道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真正的大財主可都是那些貪官!”

待他們收拾好這些,院外的門環響了。李員外竟然來了!這可是件稀奇事。

原來自從張子濟得志後,一些見風使舵的人知道李家與張子濟曾經有過細,就擠壓起李家來,還在朝廷上告了李家一狀,什麽欺壓百姓、賣官鬻爵等等一大堆的罪名,一查,證據确鑿,皇上立馬下旨抄了李玉滿在京城的家,他家凡是有官位的一律撤免。為了防止天津這邊的家産也被抄,李家早已把金銀財寶等收到了隐秘的地方,據他遣散的一些家丁傳言,價值足足有上百萬兩銀呢。

李員外還想着把地與宅院也趕緊賣了,好摟着銀子躲鄉下過安寧日子去。

李員外與他們倆先客氣了一番,最後還是繞不過,話茬回到了他的來意上,“不知你們可否有意買我們家的地與宅院?”

顧應銘問:“不知總共需多少銀子?”

“地四千兩,宅院五千兩。”

趙雲绮與顧應銘面面相觑,他們即使有意買也沒這麽多的銀子啊。

顧應銘輕咳了幾聲,說:“能否容許我們考慮幾天?”

“那是當然的。”李員外再寒喧幾句就走了。

趙雲绮與顧應銘合計了一番,銀兩不夠的話,到時把李家的地壓壓價,最好花三千兩給買回來。地可以買,但宅院絕對不能買,且不說買不起,哪怕買得起他們也不會要,他們才不喜歡那個給他們心裏留過陰影的地方呢。何況李府那麽大,他們才兩個人,若是住在裏面豈不是像住進了鬼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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