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質問
第16章 質問
季玹一步步走過來,每一步都如同踏在白澤的心上,他的眼神銳利如箭,“這麽說你并不擔心,裏面的那個女人了。”
白澤臉色發白,他勉強開口,“奴婢怎麽會不擔心,她畢竟對奴婢有恩。”
“那你為何不替她求情?難道你覺得……”季玹語氣冰冷,“朕不會拿她怎麽樣嗎?”
白澤想起葉氏的模樣,他閉上眼睛,不讓眼中的痛苦神色被季玹看到。
“皇上如此大度,又怎會和一個瘋女人計較,想來根本無需奴婢替她求情。”白澤說。
也是……他的欲蓋彌彰又怎麽瞞得過季玹的雙眼。
“大度?”季玹笑的意味深長:“你是真心這麽覺得嗎?”
“奴婢自是真心。”白澤說。
“那你為何不敢看朕?”季玹聲音忽然提高,他一把抓住白澤的衣襟,将他抓到自己的面前,“朕命令你,睜開眼睛!”
白澤緊抿着唇,半晌,他緩緩睜開眼。
季玹的眼,如同能洞察人心。白澤不知道,他是否看穿了什麽……但是就算選擇死亡,他也不會說出真相。
死而複生,這種事……呵呵,只要他不承認,誰又會相信呢?
“滾出去。”季玹忽然冷冷開口。
劉太監在一旁早已看呆,聞言也不知作出反應,直到季玹回過頭,看着他又重複了一遍‘滾’,他才屁滾尿流的跑走了。
白澤看着季玹,眉頭蹙起。
“朕再問一遍。”季玹看着他的眼,沉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奴婢不明白皇上在說什麽。這個問題,剛才奴婢就已經回答過了。”白澤淡淡道。他已經明白,今日難以善了,自然不願意再對季玹假以辭色。
他,已經不欠季玹的了。
他的感情,也不應該被拿去踐踏。
他已經不再是那個為季玹而活的人了。
季玹眼中閃過怒色,雙拳握緊,白澤以為他要打自己。但是季玹最終卻沒有動手,反而把白澤放了下來。神色逐漸恢複平靜,唇角挑起,“你不說,就以為朕沒有辦法知道嗎?”
他轉過身,推開身後的大門,大步走了進去。
白澤眼神一變,匆忙跟上,腳步慌亂,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要發生了嗎?
前方季玹根本不回頭看他一眼,好似根本不擔心他跑掉,他一直往前走,然後‘嘭’的伸手推開了屋門。
屋內的女人呆呆躺在石床上,沒有任何反應。
白澤一路小跑,終于趕到,攔在了季玹和石床之間!他張開雙臂,看向季玹的雙眼是隐藏不住的怒意!
季玹停下腳步,笑了,“怎麽,不裝了?”
“想不到,皇上是這樣的人。”白澤沉聲開口。
“哦?”季玹挑眉。
“對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下手,豈是君子之道。皇上是聖明之君,不該作出這般卑鄙小人的行徑。”白澤冷冷看着季玹。
季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深深看着白澤,“你覺得朕是個君子?”
“難道不是嗎?”白澤反問。
季玹哈哈大笑,笑了半晌,好不容易才止住,他的眼神十分冷厲,緩緩道:“朕今天偏不想做什麽君子,比卑鄙,朕可遠遠比不上你護在身後的這個女人呢。”
“你到底想怎麽樣?”白澤胸口起伏,忍着怒氣道。
“朕以前從來不說重複的話,但是今天,朕第三次問你。”季玹一字一句,直直看着白澤,“你到底是誰?”
白澤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自嘲的笑,他沒再否認,而是反問,“這個答案,對你來說,這麽重要嗎?”
季玹抿唇不語。
“我不知道什麽樣的答案皇上才會滿意,我只能說,我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也絕對不會對皇上不利。”白澤說,笑容譏諷,“對于皇上來說,天下才重要,我是誰這種小事,一點也不重要。”
“如此糾纏這種問題,可真是落了下乘。皇上日理萬機,居然還有心情來管這種小事。呵呵,說出去豈不贻笑大方!”
白澤步步緊逼,絲毫不給季玹面子。
季玹面無表情,他靜靜聽着,嘴角忽然扯動了一下。
“你可以不必回答了。”他說。
白澤只覺眼角一跳,季玹這反應委實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本只想激怒季玹,讓他一怒之下殺了自己,自己一死,他自然就不會再注意葉氏和這裏的情況了。誰知季玹居然并不生氣的樣子……
“這麽緊張,不惜一切……”季玹緩緩道,“真是熟悉的樣子,只可惜是為了她……”
白澤大驚失色,“你……”
他只說出一個字,只覺得眼前一黑,就被季玹一個手刀打在後頸處,暈了過去。
季玹抱着暈倒的白澤,雙手緩緩收緊。
……
白澤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後頸酸痛無比。頓時想起自己是被季玹打暈帶走了。
他連忙坐起來,才發現自己居然是睡在床上的,想要出去,門卻從外面被關死了。他使勁的拍着門,心中被恐懼填滿,也不知葉氏現在怎麽樣了!
但是拍了半天,外面絲毫聲息也無。他頹然坐下來,心中一團亂。
季玹明白了什麽?他猜到自己的身份了嗎?但是這種事……誰會信?白澤自我安慰,應該是猜不到的吧……
就是他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
他在房子裏轉了幾圈,屋裏幹淨的過分,什麽東西都沒有,連杯水都沒有。看來季玹十分謹慎。
季玹把他關在這裏到底是要做什麽?
一直到了晚上,白澤坐不住,又開始猛拍房門,“我渴了,要喝水!來人啊!”
房門應聲而開,白澤一看,吓的後退兩步。
進來的是季玹。
“你怎麽過來了?”白澤神色變幻。
“朕想來,就來了。”季玹微微一笑,“倒是你,膽敢在朕面前如此說話,可不像是個普通的小太監。”
白澤平靜下來,“恕我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又開始裝模作樣了,一點也不老實,看來朕讓你長的記性還不夠啊。”季玹語氣意味深長,就要轉身出去。
白澤眼圈都要紅了,他大喊一聲,“站住!”
季玹停下腳步。
“你不就是要知道我到底是誰嗎?我可以告訴你。”白澤沉聲道,“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要再為難葉氏了,她是無辜的。”
“她無辜?”季玹仰頭大笑,似乎是聽到了什麽最好笑的笑話,他轉身冷冷看着白澤,“況且你覺得,你有和朕讨價還價的餘地嗎?”
“她就算以前有所不是,如今這般也夠了。再傷害她對你而言沒有任何好處。”白澤手心都是汗,眼珠子一轉,道,“您若是答應,我願意将我的身份和盤托出,不敢有絲毫欺瞞;您若是不答應,我什麽也不會說。是傷害一個廢人比較有好處,還是從我這裏得到的消息比較有用。在于皇上您的決斷。”
白澤見季玹似乎不為所動,提高聲音,“況且,皇上難道不想知道,除夕夜他們是怎麽給您下毒的嗎?!”
季玹臉色微變,他頓了片刻,走回屋中坐下。
白澤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氣,“只要皇上能說話算話,我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呵。”季玹扯了扯嘴角,“看來朕很沒有信譽啊。”
“那倒不是……”白澤見目的達到,自然不再針鋒相對,拍了一記馬屁,“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季玹敲了敲桌子,“坐。”
白澤小心翼翼的在他對面坐下來,籲出一口氣,“皇上想問什麽?”
“朕的問題,應當不需要再重複了吧。”季玹面無表情,慢慢說。
白澤愣了一下,然後笑了,淡淡道:“我的身份皇上不是已經心中有數了嗎。既然皇上一定要聽我親口說,也無不可。”
“我是葉家多年前安排進宮裏的一枚棋子,只不過一直是個無關緊要的小棋子罷了,所以皇上您從來就沒注意過我,葉氏當年确實對我有恩,如今葉家倒臺,我就想趁機救她出去。報恩是其中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我知道季瑾還沒死,如果能将葉氏交給他,想必一定少不了我的好處,比留在宮中無出頭之日肯定要強多了。”
白澤覺得自己編的還算不錯,孰不知擡眼卻看到季玹眼中閃過一抹怒色,心中頓時咯噔了一下。
他不相信!
“這麽說,你果然是葉家餘孽了。”季玹又露出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是的。”白澤果斷承認。
“朕是怎麽對待葉家餘孽的,你肯定十分清楚。”季玹手指輕敲桌面,“承認這個身份,無疑是死路一條,聽起來确實沒有撒謊的必要。”
“皇上明鑒,我所說的句句屬實。”白澤趕緊道。
“可是……”季玹深深看着白澤。
“可是什麽?”白澤十分緊張。
“沒什麽。”季玹忽然不說了,問起了另一個問題,“說說他們是怎麽給朕下毒的。”
白澤慶幸季玹沒有追問,松了一口氣。
“有一種花,名為落幽。淡藍色,花瓣有劇毒,一旦溶于水中,無色無味,任何方式都無法探查。當日就是有宮女佩戴此花,将毒下在酒中。”
“此花的樣子我可以畫給皇上,算是我的誠意。”
“原來如此。”季玹沉吟,若有所思的看着白澤,“你為何這麽清楚當日的事情,朕下過封口令,不可外傳的。”
“我是葉家的人,自然有方法知道。”白澤不再多說,再說就要露餡了。
季玹雙手放在腹部,靠在椅子上,“你說你做這些,是為了葉家給你的好處,對嗎?”
“是。”白澤點頭,“我能說的都說了,自知死罪難逃,無論皇上如何處置,我都無話可說。”
“朕有說過要殺你嗎?”季玹忽然笑了一下。
白澤一怔,這種話還需要說出來嗎?不用猜都知道好嗎?但此刻,他看着季玹的眼,想起自己曾經對待俘虜的手段,能死倒是一種奢望,沒有來的打了一個寒顫,“我絕無隐瞞。知道的就只有這麽多了……”
他緊張的看着季玹。
“朕也沒說過不相信。”季玹微微一笑,“別害怕,朕不過是有另一個提議罷了。”
“什麽提議?”白澤不敢大意。
“你為葉家辦事,不過是為了好處。如今葉家已經不複存在,餘孽也如喪家之犬。朕是一國之主,但你如果為朕做事,朕可以給你想象不到的榮華富貴,是葉家遠遠不能比的。”季玹看着白澤,“你覺得這個提議如何?”
白澤這回真是不知該作何反應了,難不成季玹不但不打算懲罰他,還要給他榮華富貴?這豈不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實在是難以置信!
但他細看季玹,又不似說笑,頓時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你只要聽話,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你好好考慮一下。”季玹站起來,起身出去了。
白澤看着季玹離開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他跟在季玹的身邊多年,自覺還算清楚他的手段,他對敵人向來冷酷無情,就算偶爾需要懷柔,那也是面對值得的對象。如今他這般對待自己,自己是哪裏被他看重了?
就算是要收小弟,也不至于這麽不忌口吧?
白澤實在是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再想了。反正這是一件好事,他只需要暫時迷惑季玹,再趁機出逃就是了。
反正以後也不會再見。
……
季玹獨自一人坐在書房中。
徐公公推門走進來,眼露關切,說:“皇上,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你來了。”季玹露出一個笑容,“再等會兒,朕把這個折子批完。”他提起筆,卻一個走神,墨汁滴落在折子上,暈染出一片黑。
徐公公微不可聞的嘆息一聲,“皇上還是在為今天的事情費神?”
季玹放下筆,默然道:“算是吧。你覺得,他的話有幾分可信?”
徐公公想了想,說:“應當是有七八分的,他承認自己是葉家餘孽,顯是沒打算活命了,根本沒有說謊的必要。但是葉家的事他到底說了多少,還有待考證。”
“說這個謊,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季玹微微皺眉,“所以應當是真的……可是,朕卻覺得不是,朕覺得他一心求死,根本不在意承認了什麽……只要可以讓朕相信他的話。”
“哦?”徐公公露出意外的表情,“既然如此,皇上為什麽不拆穿他,還要給他這樣優厚的條件,若您真的不放心,奴婢可以想辦法讓他開口,根本不必這樣浪費時間。”
“不必,朕不想逼的太緊。”季玹擡手制止。
徐公公無奈,“皇上……”
“他逃不出朕的手心。”季玹低下頭,右手握成拳,眼中露出堅定的光芒。“有些事,遲早會弄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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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