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相濡以沫
《縱橫天下》這部電影拍完之後,後期審核出了問題,導致無法正常上映。林梵行得知這個消息後,好生沮喪郁悶,找了圈內的許多人疏通關系,卻沒有下文。與此同時,由于豔照事件和漢皇涉黑事件,他在娛樂圈的聲譽一落千丈,從炙手可熱的影壇新秀變成了聲名狼藉的過氣小藝人。
林梵行早就察覺到這種變化了,他曾經忙得滿世界跑通告,日程表排得爆滿,而現在他常常好幾天都待在家裏等電話,有時候跑去影視公司拍攝短片,人家很客氣地跟他說臨時變動,片約取消了。
林梵行不好與人口鬥,沒有說什麽就原路返回了。他在路邊的公園裏看了一會兒棋局,逗了一會兒鳥,買了一個棉花糖吃,一直挨到中午,才慢吞吞地回家。
梁傾城正被人攙扶着走出複健室,他瘦削了很多,顯得非常高,然而精神狀态很好,見林梵行回來,他吩咐保姆把午飯端上來。兩名國外的複健醫師走出來,跟林梵行道別,又随口說這個星期的醫療賬單會給他寄過來。林梵行親自将他們送出去,然後心事重重地回到屋裏。
家裏養着兩名護工和一個保姆,梁傾城所用的藥物和醫療器材又都是最好的,這些都是不小的開支。林梵行一開始并沒有擔憂過這些,然而近段時間事業陷入低谷,他不得不考慮以後的生計問題。
下午清閑的時候,他一個人躲在書房裏,手裏拿着計算器和小筆記本,刷刷刷刷地計算着自己的開支和儲蓄。他最紅的時候,一張宣傳片開價二百多萬,因此他有一種錯覺,以為自己的錢是花不完的。結果加加減減算下來,林梵行驚出一身冷汗,除了一些固定資産和投資,能支配的資金才二十多萬。明天把這周的醫療賬單付一下,也就只剩下二十萬了。
林梵行把筆扔一邊去,盯着那張白紙,陷入了深深的思索:我的錢都花哪去了。隐約想起來上個月聽朋友勸投資期貨,一上午扔進去五十多萬,他當時覺得沒意思,就撂一邊了。現在想起來,才後知後覺地很心疼。
他跟梁傾城一樣,行事豪奢、出手闊綽。然而梁傾城天生有點石成金的本事,林梵行沒有掙大錢的本領,只好游離在一夜暴富和食不果腹的邊緣。
林梵行覺得自己目前是不能憑借演戲來掙錢了,但是除了這個,自己又沒有別的特長,重新做模特嗎?那點工資連養活自己都很困難。他一個人在小房間裏唉聲嘆氣了很久,到傍晚的時候才灰溜溜地走出來。
他努力地做出輕松愉快地樣子,在小放映室裏找到了閉目養神的梁傾城。梁傾城像史蒂芬霍金那樣用一種奇怪的姿勢癱坐在椅子上,熒幕上播放着一部黑白默片。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也是在放映室。”梁傾城輕聲細語地說。
林梵行覺得氣氛溫和暧昧,很适合講許多纏綿肉麻的情話,于是一歪身坐在梁傾城的身邊,小鳥依人狀:“那你第一次見到我,覺得我怎麽樣呢?”
梁傾城笑了一下:“很兇,很漂亮,像一只火烈鳥。”
林梵行的臉頰紅得宛如朝霞,小聲說:“其實我那次見到你,也覺得你好帥好酷。”
“然後就把我從樓上推下去?”
林梵行尴尬地笑笑:“那個,還不是因為你趁人之危。”想到了錢的事情,心裏一黯,沒心情說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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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傾城神情淡淡的,好像什麽事情也不知道,又好像看透了一切,他問起了上午拍片的事情。林梵行不願意提這個,含糊地說了一句:“還行。”
“他們付給你多少酬勞?”
“……不是很多。”
梁傾城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娛樂圈是捧高踩低的地方,你如今失去漢皇這座靠山,又深陷醜聞中,他們少不得要埋汰作踐你。”
林梵行想起這幾日受盡冷遇的情景,不禁十分委屈,忍了忍,眼淚還是落下來:“那些人以前還巴結奉承我,現在卻連正眼也不肯看我,有的還要說一些刻薄下流的話。”
梁傾城俊眉一挑:“你沒被怎麽樣吧?”
“啊?”林梵行眨巴着眼睛,頓了一下忙搖頭,解釋道:“沒有。”又很生氣地說:“我是很正派的人,再說娛樂圈裏,除了你,我又瞧得上哪個?”
梁傾城不置可否,雖然之前林梵行已經跟他解釋過了豔照的事情,但是梁傾城對他還是有點不放心,畢竟這麽漂亮的尤物,他不招惹人家,人家還要去招惹他。
林梵行只好鄭重地蹲在他膝邊,拉着他溫厚修長的手,再三再四地表忠心:“傾城哥哥,我最愛的人是你呀。”
梁傾城感到一種淡淡的喜悅和溫暖,他笑了笑,微微別轉過臉,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這種罕見的神情出現在他身上,使他像極了情窦初開的男學生。
林梵行呆了一會兒,心想:他好可愛。停了一會兒又想:他若是不破産不殘疾,又怎麽輪得到我與他厮守呢。心中好一陣患得患失。
而梁傾城注視着他那朝氣蓬勃的臉龐,心想:我何德何能,得這樣一位佳人垂青呢?
兩人各自思索了一會兒,對對方更加憐惜敬重,說說笑笑地聊了一會兒。保姆走過來說晚飯準備好了,林梵行把梁傾城的胳膊架在脖子上,小蝸牛似的慢吞吞挪到餐桌上。
當天晚上,梁傾城先躺在床上休息了,林梵行坐在燈下,一張一張地翻閱賬單,不小心發出一聲嘆息,把梁傾城的一顆心都勾了起來。
“你目前有多少流動資金?”梁傾城問他。
林梵行支吾了幾句,才老老實實地說了實話。
梁傾城略有些驚訝:“你……你這一年來就賺了這麽點錢?”
林梵行很窘迫,小聲哼唧道:“我做了一點投資,賠了些錢。還競拍過一些沒用的字畫,反正……”捂住臉頰:“我很沒用。”
梁傾城承認他的确是很沒用,不過夫夫兩個也未必都掐尖要強,其中一個有本事就夠了。梁傾城說:“你拿出十萬塊出來,我教你買一支基金。”
林梵行是很相信他的本事,很溫順地點頭,又說:“為什麽不全部拿出來呢,這樣賺的更多。”
梁傾城有些無語,說道:“投資都是有風險的,你不可能傾家蕩産地去搞這些。另外基金的盈利周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萬一這段時間裏我們急需用錢呢?所以要留一部分儲備金。”林梵行的錢不算多,梁傾城想到自己這樣一位金融界的天才竟然為了這麽點零碎錢精打細算,遂感到一種淡淡的羞恥感。
林梵行則是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心想梁傾城真是有本事,随便動嘴皮子就能賺錢,自己跑斷了小腿給人家打工,還要看人家的臉色。
美國某海岸線的別墅群裏,一大早,海浪撲打着礁石,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何朝露推開窗子,一身真絲睡袍,手裏端着荷花邊沿的細瓷茶杯,杯內紅茶散發袅袅熱氣。他單手支着窗臺,看見一身黑襯衫黑牛仔褲的阿多尼提着一籃子水果,到旁邊別墅裏拜訪,做好敦睦友鄰的工作。
阿多尼身材高大,在東方國度裏非常顯眼,到了這邊倒是很平常了。他也不再發愁買不到大號的襯衫褲子,超市的半價區裏随随便便就能買到好多,一件一件換着穿都不重樣。而且這裏的人不說艱澀難懂的漢語,他也不至于像個傻子似的瞪圓了眼睛,從別人的臉色中猜測語言信息。
他給鄰居送去水果,鄰居還贈他蛋糕。阿多尼把蛋糕放進冰箱裏,自己買了西紅柿和牛肉,打算給何朝露做牛肉湯。
何朝露穿着幹淨利落的襯衫長褲,坐在客廳的鋼琴旁邊看樂譜,廚房裏不時傳來香甜的氣味,攪擾得他心思微亂,不能投入到聖潔的藝術殿堂。過了一會兒,阿多尼快步走出來,從冰箱裏拿了雞蛋,又順手把半個飽滿多汁的西紅柿放在漆黑的鋼琴架子上。
何朝露最近病情穩定,沒了亂發脾氣的由頭,只是皺了皺眉,心想這個阿多尼真是個俗人。每天除了做飯洗衣服收拾房間,就是修剪草坪看報紙,去一些小公司求職,做廉價無聊的工作,和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無趣的人一樣。何朝露可不願意與這樣的人為伍。這樣想着,他順手拿起西紅柿,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吃過午飯,何朝露搬了長椅坐在陽臺上聽音樂,正在昏昏欲睡之際,身上多了一層薄毯,頭上的耳機被輕輕摘下來,地上的汽水和果盤也被撤走,過了一會兒,身下的長椅一沉,是有人坐下了。
炙熱的陽光被擋下來,何朝露感覺臉頰上一陣清涼,身邊的人沒有動。四下裏很安靜,遠處的波濤聲隐隐傳過來,近處不時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是阿多尼在看報紙。
何朝露安心地翻了個身,把腳伸到阿多尼的腿上。他覺得這樣的日子很安心,好像一直這樣下去也挺好的。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何朝露暗暗唾棄自己的不思進取,又思念了一會兒梁傾城,他想,我遲早要回去,把哥哥從那個賤人手裏奪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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