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因為FYUE Club的突然倒臺,導致帝京那些酷愛蹦迪、喝酒、夜生活的人沒了一個可以肆意消費的大型場所。

如今,施允南和付子遇投資合作的夜店DOLL Club正式對外營業,不出一周,就瘋狂招攬了原有的這批消費者。

從試營業到現在,日日都是客流量爆滿的狀态。

施允南坐在好友早已經預留好的VIP卡座上,饒有興致地盯着在舞池裏肆意蹦跶的人群。

“來,我最近剛剛拿到手的Chivas珍藏版威士忌。”

付子遇在他對面坐下,将黑金色包裝的酒瓶穩當落下,“我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都沒舍得喝,就等着你什麽時候過來慶功。”

“最近忙,這不一有時間就來了。”

施允南和好友碰杯,一飲而盡,結果沒喝兩口就被酒勁辣得夠嗆。

付子遇這個損友不但沒幫忙,還一個勁地笑話,“都說了是珍藏版的烈酒,要慢慢品,誰經得起你這麽猛喝?”

施允南正嗆得難受,将剩下沒喝的半杯酒放了回去,“你趕緊換點度數溫和的酒過來。”

“不是吧?你的喝酒能力怎麽下降那麽多?”付子遇喝了一口威士忌,感覺還好。

“這才多久沒見?你真在駱令聲的‘管教’下變成小白兔啦?”

“不是我不行。”

施允南沒好氣地白了一眼好友,解釋,“我哥待會兒要過來,他酒量淺,喝不了這種度數的烈酒。”

“你哥?”付子遇從腦海中搜刮出一個名字,“溫亦北?”

施允南點點頭,忽地想起一件事,“我和你認識的時間雖然長,但你和我哥是不是沒見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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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子遇眉心有點擰上了,随口一扯,“沒見過,也沒必要見。”

身為施允南的死黨,付子遇對于施、溫兩家人壓根都沒什麽好印象。

雖然施允南再三解釋‘溫家長輩和孿生哥哥對自己很不錯,他們和施家人不一樣’,但付子遇就是留着自己那點不找點的小偏見——

讓哥哥留在溫家享福,把弟弟丢在國外遭罪。

這兩家人能好到哪裏去?

半斤八兩而已。

付子遇将杯中剩餘的威士忌飲盡,帶着點浪蕩公子哥的勁頭,“我這夜店沒有不烈的酒,你哥要是喝不了,那就讓他趁早……”

話還沒有說完,兩人的身後就響起一道詢問。

“允南?”

溫柔到極致的聲線,在一衆喧鬧聲裏格外特別。

施允南側身看見溫亦北,愉悅起身,“哥,你總算來了。”

溫亦北将自家弟弟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确認對方沒有瘦到掉肉,才笑着跟他入座。

“剛進門我就這音樂給震暈乎了,找了好久沒找到,問了侍者才知道你給的卡座位在二樓。”

說完,他又忍不住朝四周看了看,眉心閃過一絲不适應。

溫亦北從未進出過酒吧夜店,從小到大去的最多對方都是音樂廳、演奏室,他習慣了悠揚悅耳的樂器聲,對于這類熱鬧的蹦迪曲實在覺得吵鬧。

要不是聽說這家夜店是自家弟弟出資的,他壓根就沒打算來。

“你怎麽會想到投資開夜店?”溫亦北問。

施允南攬住他的肩膀,指向對面的好友,“哥,我向你正式介紹一下,付子遇,他才是這家夜店的老板,我頂多算是出資的合夥人。”

溫亦北反應過來,笑着打招呼,“你好,我叫溫亦北。”

“我之前常聽小南提起你,謝謝你這些年對我弟的幫助和照顧。”

“……”

付子遇盯着溫亦北卡殼了兩三秒,掩唇慢半拍地回應,“哦,不、不用謝,都是朋友。”

施允南拿起桌上的酒單,“哥,你要喝點什麽?”

“度數淺點的有嗎?”溫亦北不太了解地看了兩眼。

他平日只在宴會、接待會等場合飲酒,一般都是酒性溫和的香槟、紅葡萄酒。

對面的付子遇想也不想就應了下來,“有的,我讓侍者馬上給你拿。”

施允南朝好友瞥了一眼,似乎察覺出了什麽微妙。

溫亦北道了聲謝,随口又問,“這邊衛生間在哪兒?我想先去洗個手。”

付子遇迅速回答,“右邊走到頭就是了。”

等到溫亦北起身離開後,施允南就見對面的付子遇飛速坐了過來。

付子遇勾上好友的肩膀,“之前只聽說你們兩兄弟長得不像,但沒想到你哥長得這麽好看?”

施允南挑挑眉,忽然間一個肘擊敲向了對方的胸膛,“我警告你,別打我哥的主意,他和我可不一樣。”

“——嘶。”

付子遇這一下着實挨得不輕,疼得就快呲牙咧嘴,“我打什麽主意了?他又怎麽不一樣了?”

“我哥和我、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從小在外公身邊長大,平時不愛鬧也不愛玩、心思也幹淨,反正你別去招惹他。”

付子遇沉默兩秒,笑了笑,“知道了,你說的我好像十惡不赦邪一樣。”

“誰不知道你付大公子哥的厲害啊?愛慕者多到數不過來。”施允南挑眉揶揄。

“瞎說,你少損我幾句吧。”

付子遇被好友明着一通打岔制止,心裏哪裏還能亂想?

他看得出來,像溫亦北這樣的人,由外向內連着骨子都是溫柔幹淨的,不是他這種‘整天沒個正型’的公子哥能去招惹的。

兩人正聊着,溫亦北就從洗手間返了回來,他看着被付子遇占去的座位,微微一愣。

“你們兄弟先聊,我去樓下前臺看看……”

付子遇對上溫亦北的視線,還是下意識地加了一句,“順帶給你帶點度數淺的雞尾酒。”

“謝謝。”

施允南眼見着好友下樓了,拉着兄長重新坐回到自己身邊,“哥,你覺得這家夜店怎麽樣?”

溫亦北實話實話,“比我想象中的好,看得出付先生管理得很規範。”

“你喊他名字就好,別瞧他長得高大、人模狗樣,實際上比我們兄弟兩人還小幾個月。”

“人模狗樣?”溫亦北一怔,又寵又無奈地揉了揉他的頭,“哪有你這麽形容自己朋友的?不禮貌。”

施允南笑笑,本質上沒什麽惡意。

他和付子遇相互間‘爸爸兒子’叫慣了,真沒那麽多禮貌講究。

溫亦北想起剛剛走近看見的兩人過分貼近的距離,眸底晃過一絲不妥的微光,他剛準備再說些什麽。

忽然間,一道醉酒的身影就猝不及防地摔在了他們的卡座邊上。

——哐。

對方手裏的酒杯正巧砸在了溫亦北的腳邊,四分五裂的酒瓶渣混合着半瓶酒水,弄得一地滿地狼藉。

“哥,你沒事吧!”

施允南眼疾手快地起身,将身側的溫亦北同步拉開,“碎渣子有沒有濺到你?”

溫亦北看着自己突然被殃及打濕的褲腿,忽地感受到了一絲輕微的痛意,他稍稍拉起褲腳,腳踝處果然多了一絲滲血的小傷口。

不過,傷口的面積不大,程度也不算嚴重。

“我沒什麽事,你呢?”溫亦北沒理會這點小傷,反而關心起自家弟弟。

“這叫沒事?”施允南擰眉,又是自責又是生氣。

打碎的酒瓶揮發出濃郁的烈酒酒味,聞着都有些嗆鼻。

摔倒的人還趴在地上殘渣中,不知道是真摔暈了,還是在故意裝死。

“喂!”

施允南用腳尖點了點地上人的手背,企圖提醒。

“別碰我!”

對方煩躁又痛苦地發出一聲抗拒,聽上去帶着三分醉意。大約過了兩秒,暈乎乎的他才從地上費力爬了起來,“對不……”

完整的道歉聲還沒來得及說完,就卡在了喉嚨中,雙方對上視線,都在第一時間認出了彼此。

“原銳?”

“施允南?”

和上回見面比起來,這回的原銳可就顯得落魄多了。

他身上的衣服被酒水浸濕了大半,裸露在外的手臂上還多了幾道血痕,顯然都是被酒瓶渣子給劃傷的。

“又見面了。”

施允南将他上下打量,微微搖頭,“就你一個?上次你那麽幫謝可越出氣,這回他怎麽不來幫幫你?”

“就我一個又怎麽樣?你別有事沒事就帶上可越!”

上次在夜店被坑的事還歷歷在目,原銳被酒意占據的雙眸裏充滿了敵意,說話聲一如既往帶着刺。

“我今天沒心情跟你們耗,別惹我。”

“等等,誰讓你走了?”

施允南迅速将他攔在原地,犀利反諷,“有些人一如既往的不長眼睛,自己喝醉酒撞到人、還害對方受傷了,現在連句道歉都沒有就想要溜?”

“允南算了,我沒事。”溫亦北在身後低聲提醒。

“哥,你別管,這是原則性問題。”

原銳還是那個一點就爆的朝天椒脾氣,他立刻揪住施允南的衣領,掄起拳頭威脅,“你說誰眼瞎?”

“施允南,上回我是看在謝可越的面子上才沒直接掄起拳頭揍你。”

眼看着雙方有幹架的趨勢,溫亦北迅速上前護短,“這位先生,你道不道歉我無所謂,但請你立刻放開我弟弟!”

“弟弟?”

這個詞不知道是怎麽戳中了原銳的心窩子,他眸底的恍惚一閃而過,忽地爆發出更大的脾氣。

“你又算哪門子的哥哥,別來多管閑事!”

原銳反手一推,力度算不上強,但溫亦北沒防備地踩到了地上的玻璃滑片,頓時失去重心往後一摔。

他的腰部好巧不巧地摔在酒桌圓角,強烈的鈍痛感讓他無力直起身子,只能癱坐在一側的沙發軟座上緩和痛苦。

原先的施允南沒打算真動手,就等着原銳一句道歉,這事就這麽翻篇過了。

畢竟溫亦北也不是嬌氣大小姐,這點小傷還真不至于他們大動幹戈。

可現在形勢急轉直下。

施允南一心維護自己的兄長被原銳推到受傷,終于還是爆發出了怒氣。

原銳看見溫亦北的痛苦臉色,內心剛鑽上一抹愧疚感,結果下一秒——

施允南就一拳揍了上來,帶着十成十的力氣。

施允南最初在國外上學的那些年,學會最有用的一件事就是用拳頭說話,真要論起動手幹架,他從來就沒有憷過誰。

“……”

原銳猝不及防地被施允南轟到在地上。

他戴在脖子上的白玉吊墜被意外甩出,砸在地上‘咯嘣’碎成了兩半。

原銳臉上的怒意驟然凝固,他盯着碎裂的白玉墜,眼眶漸漸發紅,連帶着呼吸起伏也跟着厲害了幾分。

“允南,發生什麽了?”

付子遇急匆匆地上前,随手将精心調制的雞尾酒擱在酒桌上,他望着滿地狼藉和突然出現的原銳,一時沒弄明白怎麽回事。

溫亦北才從腰部的鈍痛中緩過來,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允南……”

“施允南!”

回過神的原銳就猛地爬了起來,紅着眼眶嘶吼道。

他完全忽略了身體上的疼痛,帶着一臉破罐子破摔的狠勁沖了上來,“我跟你拼了!”

“允南!你小心!”

“原銳!你別在我的地盤上鬧事!”

溫亦北和付子遇一前一後地急喊,還是沒能止住開始幹架的兩人……

半小時後,榮興區派出所內。

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原銳坐在椅子上,紅着眼眶沒說話,不過酒意已經被打醒了。

施允南氣定神閑地坐在另外一側,身側還跟着操碎心的溫亦北。

雙方打鬧的動靜太大,引起了夜店內其他客人的關注,有消費者怕鬧出大事,躲在圍觀人群中悶聲不響地報了警。

夜店和這個片區的派出所就隔了一條街。

民警一聽說是夜店打架鬧事,不到五分鐘就出警抵達了現場,再然後,将他們兩人都帶了回來調查。

不遠處,作為夜店老板的付子遇正忙着和派出所的民警解釋情況。

“你看看你,手臂都擦傷了。”

“哥,我這點小傷沒事。”

施允南壓根不在意這點擦傷,反問,“你腰部還疼嗎?還是先去醫院拍個CT吧?你要是腰部受傷嚴重,我和原銳那家夥沒完。”

說完,他又瞥向長椅另外一頭的原銳,對方一反常态地低頭坐在椅子上,緊握的拳頭滲出不少血色。

“那塊玉佩可能對他很重要,我看着他一直攥在手裏。”溫亦北低聲和自家弟弟說話。

想來,對方手中的血跡就是碎裂的玉佩割了傷口。

“又不是我故意砸碎的。”

施允南眸光微晃,還是補充了一句,“他只要肯向你道歉,我就立刻向他道歉賠償。”

溫亦北嘆了口氣,沒說話。

事情鬧成這樣,再去分個誰對誰錯已經沒什麽意義了。

很快地,付子遇就跟着辦事民警走了回來,後者公事公辦道。

“既然你們雙方都同意私下調節,那這事就好辦,在案件确認書上簽個字就都可以走了,記住下不為例!”

話音剛落,門口就響起秦簡的聲音,“家主,施先生在那邊。”

“……”

施允南對上了駱令聲的身影,內心一咯噔,那股輕松勁頃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還沒等他想好怎麽解釋,駱令聲就操控着輪椅靠近,那目光深邃又凝重得可怕。

施允南下意識地慫到想要躲避,卻不得不強行挂起笑容,“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的?”

“你們在夜店鬧出這麽大的動靜,想不知道都難。”

駱令聲看似平淡回了他一聲,實則心裏的大石頭悄然落地。

他今晚提前忙完了工作,想到施允南下午随口提及的那句:還是你要陪我去?我很樂意讓你親自監督。

于是,駱令聲心思一動提早抵達了夜店,沒想到對方又送給他一個意外驚喜。

施允南極力掩飾心虛,“就是點小摩擦,已經解決好了。”

雖然原銳在夜店鉚足勁和施允南對着幹,但到了局子後,他反而縮了回去主動提出要私下和解。

溫亦北這邊也不想把事情過分鬧大,點點頭就同意了。

不遠處,又響起了一道冷靜的詢問聲,“你好,請問原銳是在這邊嗎?我是他哥。”

有民警回答,“喏,在裏面坐着,你是他家屬?先登記一下。”

衆人聞言,不約而同地挪去視線——

一名身形高挑的男人徑直朝着原銳走去,第一時間在對方跟前蹲了下來。

大概是注意到了過分滲血的雙手,男人不由分說地控住原銳的手腕。

“路照安,你給我放開!”原銳抗拒。

名叫路照安的男子看着清瘦,但力氣似乎格外厲害,原銳壓根拗不過他。

路照安冷靜對上原銳的雙眼,問,“你不讓我處理,是想要把這事捅到師父面前?”

“……”

原銳沒說話,但也沒乖乖攤手。

路照安也不強求他聽話,沉穩而小心地掰開他緊握的雙拳。

很快地,沾了血色的碎裂玉墜就展露出來,向來拽得沒邊的原銳忍出點哭腔,“它壞了。”

路照安的語氣裏終于有了一絲起伏,“沒關系,我……”

“你當然覺得沒關系!”原銳猛地将手抽回來,又像個鼓起氣的河豚。

他冷笑一聲,眼帶嘲諷看着對方,“從小到大,你路照安什麽時候會真正考慮過我的想法?”

原銳丢下這句話,起身匆匆在民警的确認書上簽了字,“你好,我可以走了嗎?”

民警看向施允南等人,“你們雙方如果能達成一致的話,随時可以離開。”

原銳看向施允南,神色依舊不好看,然後,他将視線轉定在溫亦北的身上。

衆目睽睽之下,他極為誠懇彎腰鞠了一躬,悶聲道歉,“一碼歸一碼。”

“對不起,剛才是我下手沒個輕重誤傷了你,麻煩你去醫院檢查吧,過兩天我會主動找你賠償的。”

“……”

施允南和溫亦北對視一眼,顯然沒想到原銳會主動道歉。

小孩脾氣怎麽這麽別扭呢?

原銳迅速出了派出所大廳,被丢在原地的路照安緩緩起身,主動走到施允南等人的身前。

“各位,小銳從小被家裏人寵着長大,脾氣也縱得不知道收斂,如果今晚他有冒犯的地方,還請大家原諒。”

路照安講話聲很平穩,有種不符合他年輕長相的歷練和沉着。

施允南想起那塊被砸碎的玉墜,開口問,“原銳的那塊玉墜很重要嗎?”

今天這事雙方都有一定的錯,不過玉墜這事實屬來得意外,施允南見原銳都主動道歉了,自然而然就問起了這事,想看看有沒有什麽補救措施。

路照安回他,“這事我會想辦法處理,不勞各位費心了。”

他主動遞上自己的一張名片,“如果後續需要協議賠償,你們随時可以聯系。”

半分鐘後,路照安也離開了派出所大廳。

付子遇将收到手的名片遞給好友,“原氏玉器,路照安,你們誰認識?”

施允南第一個搖頭。

坦白來說,在他的夢境中只出現過原銳這號人物,路照安完全在了他的現有認知外。

而且原銳不是原家唯一僅有的少爺嗎?路照安和他姓氏不一,剛剛進門怎麽還自稱是原銳的哥哥呢?

“你手臂上的擦傷怎麽回事?”

忽然間,駱令聲的沉聲發問拉回了衆人的思緒。

溫亦北開口應和,“對,允南,你手臂上的擦傷得趕緊處理。”

施允南将注意力又挪了自己的身上,莫名心虛地瞥了一眼駱令聲,死鴨子嘴硬。

“沒事,打架受點傷不是很正常?原銳還被我揍得鼻青臉腫了呢。”

駱令聲不接話,溫亦北也不贊同他的說辭。

施允南暗戳戳給付子遇發送眼神信號,兩人不愧是多年好友,後者瞬間給了臺階,“要不,我們出去再說?”

“嗯嗯,出去再說。”

三分鐘後,一行人全都離開了派出所。

溫亦北原本想着陪施允南去醫院處理傷勢,但在施允南的再三保證下,只好跟着付子遇順路回夜店取車。

兩人剛離開沒多久,先行一步取車的秦簡就将自家車子開了過來。

等到駱令聲和施允南上車後,他才将前排的藥袋拿了過來,“家主、施先生,我剛剛看見停車場邊上有藥店,就自作主張買了點藥,要不你們先處理一下?”

從這兒回家,至少還要半小時,傷口之類的,還是及時處理比較好。

施允南主動接過,“謝謝。”

駱令聲遞給秦簡一道眼神,對方點頭,默默将後排車門關上後,卻沒急着回到駕駛位。

車內只剩下兩人,整個空間靜而又靜。

施允南側身看向駱令聲,試探性地問,“駱令聲,你是不是又生氣了?”

“又?”

駱令聲對上他的目光,反問,“在施二少爺的眼中,我就這麽容易生氣?”

“反倒是施二少爺,兩次來夜店,兩次都得鬧出些動靜。”

他的目光很冷也很沉,一時半會讓人看不出多餘的情緒。

“……我還以為你擔心我的傷口,說來說去,你還氣我萬一把事情鬧大,給你和駱氏丢臉。”

施允南回避了他的目光,嘟囔了一聲,在心底暗嘲自己的自作多情。

他打開藥袋裏查看——

秦簡買的藥品很齊全,從傷口清潔水,到創傷專用的消毒棉簽,再到處理完畢後的塗抹藥膏,一應俱全。

施允南試圖用清潔水給自己處理手肘處的擦傷,但因為傷口的位置太過別扭,他不是特別方便處理。

駱令聲沒忍心,拿過他手中的東西,卻因為坐姿不便喊道,“靠近點。”

很顯然,是打算替他上藥了。

“哦。”

施允南眼角偷溜出一絲笑意,他不是單單将手伸近,而是整個人都偏着身子靠了過來。

駱令聲微微凝住呼吸,開始處理起傷口。

傷口被刺激出了些許疼意,向來很能忍疼的施允南破天荒地‘嘶嗚’了一聲。

和剛剛在派出所裏的‘滿不在乎’判若兩人,像是只受傷又可憐巴巴的小動物。

只不過,這聲呼痛裏多少有些刻意,刻意得想要引起旁人的注意。

駱令聲看破不說破,只是臉色終于緩和了下來。

施允南自然感覺到了他的情緒變化,解釋,“今天不是我惹事,是原銳先招惹上來的,而且我連酒都沒喝幾口,也沒其他人拉拉扯扯的……”

“看出來了,對方那鼻青臉腫的樣子,你們的确不是一般的‘拉拉扯扯’。”

“……”

施允南被堵得沒話反駁,總覺得駱令聲藏了點刻意的逗弄。

駱令聲初步清理完傷口,又拿起了一次性的消毒棉簽,他盯着清潔後面積不小的擦傷,一忍再忍後喊了全名。

“施允南。”

“嗯?”

“以後別不把自己當回事。”

即便是小傷,也不要再有了。

施允南怔然,沒由來地覺得鼻子一酸。

小時候的他常有這種磕磕碰碰的傷口,因為沒有家人在身邊,每回都是他自個兒随便處理。

畢竟是男孩子,不至于矯情到哭哭啼啼。

長大以後,施允南更不把生活中的小病小傷放在心上,可他沒想到,今時今日有人替他惦記上了。

——以後別不把自己當回事。

施允南在腦海中回味着這句話,他從酸澀的動容中掙脫,認認真真地回應,“駱令聲,我知道了。”

駱令聲得到他的回複,手中消毒的動作越發輕柔了下來,“要是真疼了就告訴我。”

施允南沒了一開始的心虛和拘束,肆意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看了好久,心緒止不住地泛起漣漪。

“怎麽辦呢?我現在真覺得有點疼。”

駱令聲斂下的眸底閃過一絲悅意,相處的時間長了,輕易就能分辨施允南的語氣。

比如現在,一聽就知道他又存了逗弄人的小心思。

駱令聲擡眼對上,平靜如初反問,“那你想怎麽辦?”

施允南反攏住駱令聲搽藥的手腕,神色格外動人,語調仿佛沁了蜜。

“要老公親親才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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