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陶依依聽見這消息的時候,心裏是又疑惑又興奮。

昨兒發生那麽大的事情, 原本以為去不了的, 沒想……她眯了眯眼睛, 趕緊挑了件嫩黃色的上裳, 又配了件能壓住場子的月白色裙子, 挽了雙髻,急急忙忙到了齊太君屋裏。

齊太君看了她的打扮,微微點了點頭, 道:“宮裏皇祖太妃的生辰, 我們每年都要進去送賀禮的, 再陪她說說話, 她一個人在宮裏沒有家人陪着, 所以無論出了什麽事兒,這一天都不能耽誤了。”

陶依依低聲應了聲是, 陪着瑛絮攙着齊太君一起上了馬車。

齊太君身邊兩個得力的嬷嬷,一個方媽媽已經被将軍抓走了, 一個黃媽媽受了驚吓, 況且齊太君一看見她就能想起方媽媽來,進而便是昨天屈辱的場景, 索性連她也不叫進來了。

上了馬車, 齊太君閉目養神, 瑛絮跪在地上給她捶腿,陶依依雖半低着頭看着很是溫順,只是眼神卻不住的往齊太君身上瞄。

太奢華了, 太有氣勢了,她也要這樣一身衣裳!

超品的國公夫人,頭上帶的是金冠,兩邊各有一珠翠翟,口裏銜着寶珠。

身上穿着大紅色繡着纏枝花紋的褙子,霞帔下頭墜着兩顆金鑲玉的珠子。

領口的扣子,是雕刻着翟鳥的金扣,中間有一顆大大的紅色寶石。

齊太君咳嗽了一聲,似要張開眼來,陶依依一忙低下頭去,掩飾了自己灼熱的眼神。

馬車不一會就到了西華門,陶依依扶着齊太君下了馬車,又往裏遞了牌子,靜靜的等在了門口。

不一會,裏頭匆匆出來一個小太監,道:“您二位跟我來。”

雖然用了您,不過齊太君一點不敢怠慢,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就遞了過去。

小太監接了銀票卻什麽話都沒說。

她們從西華門進來,宮裏也沒有她們做轎子的份兒,只能跟在太監後頭一步步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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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依依還算好,齊太君畢竟年紀大了,頭上的那冠看着耀眼奪目,實際沉的要死,很快便跟不上了。

齊太君咳嗽了一聲,問道:“你上回進來也走的這條路?”

陶依依嗯了一聲,“方才那個拐角轉彎的。”

前頭的小太監忽然就放慢了腳步。

陶依依這才明白齊太君是什麽意思,前頭那個拐角轉過去就是慈寧宮,這是拿了太後來說事兒。

幾人繼續往前走。

皇祖太妃住在慈寧宮的後頭,因為輩分不一樣,一個人就占了一個院子,地方到很是寬敞,只是冷冷清清的,空氣裏也彌散着檀香的味道。

小太監将她們帶到便離開了。

裏頭出來個看着四十出頭的宮女,迎着她們進去,陶依依飛快的擡頭看了一眼。

寶相宮。

只是進去之後,這宮女卻沒将她們引到正殿,而是去了前院的廂房,上的茶水也是清清的幾乎嘗不出什麽味道來。

齊太君不說話,陶依依自然也是不敢說的。

她眼神也不敢亂瞄,能看見的不過是手上這茶杯,下頭坐的椅子,還有腳下踩着的這一塊地毯而已。

都是好東西。

茶杯雖是素白色什麽裝飾都沒有,卻薄如蟬翼,拿在手裏溫潤如玉,對着光一看,杯壁上有幾處明顯比其他地方更加的透亮,陽光透過這些地方,在水杯裏形成一個個小小的梅圖案,也不知道是怎麽做的。

椅子坐着上就有種厚重感,陶依依指尖輕輕去敲了敲,多半是紫檀,還有這地毯——

方才那宮女已經扶了個四十出頭的婦人進來。

陶依依飛快地擡頭看了一眼,便深深地低下頭去。

她穿着一身墨綠色的衣裳,上頭用銀絲不知道繡了什麽花紋,頭上不過是些素銀的首飾,身材瘦削,背卻挺得直直的,很是端莊大氣。

齊太君急忙站起身來,深深地行禮,“皇祖太妃。”

皇祖太妃的聲音淡淡的,“這麽客氣做什麽?說起來若是在尋常人家,我還得叫你一聲嫂嫂呢。”

齊太君不敢,又急忙推辭。

皇祖太妃的視線落在陶依依身上,道:“這又是哪個?十三娘?”

陶依依臉上有點燙。

齊太君笑道:“她是娟兒的女兒,來投親的,我跟她很是投緣,小名兒叫依依。”又對陶依依叫:“叫一聲姑姥姥。”

陶依依急忙下拜。

皇祖太妃嗯了一聲,不慌不忙坐了首座,又叫她們兩個坐下,“今年來的早。”

“我年紀也大了,趁着這兩日還不太熱,若是真等到了三伏天,怕是不好出門了。”

皇祖太妃嗯了一聲,沒有答話。

齊太君又笑了笑道:“她小姑娘家的,怕是坐不住,你去院子裏看看景兒,我跟你姑姥姥說說話。”

皇祖太妃頭一偏,她身邊那個宮女就沖着陶依依微微屈膝,“姑娘随我來。”

直到出了門口,陶依依這一才覺得她能喘過來氣了。

一向說一不二的齊太君在皇祖太妃面前得陪着笑臉,得揣摩着她的意思說話。

還有皇祖太妃方才那聲淡淡的嗯,雲淡風輕卻又夾雜着蔑視一切的味道,她……她也要做——

“我帶姑娘去花園子裏走走。”宮女平淡着一張臉道。

陶依依小聲道:“都聽您的。”這時候她縱是有千般想法,可是最後表現出來的,也只有戰戰兢兢,不敢多說一句話。

宮女帶着她去了慈寧宮的小花園,落後在她身後半個身位,兩人就這麽沉默着繞着小石子兒鋪就的小路走着。

陶依依眼睛裏看的是景兒,心裏想的卻是裏頭那位皇祖太妃,還有……還有這皇宮。

皇宮裏頭兩個花園,大的是禦花園,小的是慈寧宮小花園,可是就這小花園,也比國公府的那個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還有這裏頭的一花一草,一山一石,好些陶依依連見都沒有見過。

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手輕輕的從那豔粉色的花朵上撫了過去。

在平興鎮的時候她日子過得不好,什麽叫做好日子全靠着母親當日的訴說,到了國公府之後才知道千金小姐過的是什麽日子,可是進了這皇宮……

看了不過一個孀居多年的皇祖太妃……單單那一個茶杯,就能把國公府裏頭那些掐金絲又鑲銀的琺琅瓷器比下去,宮裏的日子又比國公府不知道好到哪兒去了!

屋裏沒了外人,皇祖太妃那副雲淡風輕的表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翹起的嘴角,含着淡淡的諷刺。

齊太君從寬大的袖口裏頭掏出個小木盒子來,放在了桌上。

打開裏頭是一疊銀票,不過壓在最上頭的,卻是今天早上才送到他們府裏的狀紙。

皇祖太妃看了一眼,臉色略變了變,道:“怎麽國公府連這個都壓不下來了?”

齊太君忙将這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不過卻隐瞞了許多信息。

比方睿王爺把大老爺打了一頓,緊接着廖将軍又把大老爺打了一頓,又或者他們府上的大門被拆了。

“……送去王爺府的路上,被廖将軍給撞上了,也不知道她哪裏來的膽子,竟然敢告我們……”

皇祖太妃冷笑了一聲,“你這愛給人送姑娘的毛病還沒改。”

齊太君一愣,下意識解釋道:“是老大的主意。”

“那也是你教的!”皇祖太妃冷冷道:“當年若不是你出的主意,我怎麽會成這個樣子?”

她甩了甩袖子,“叫我哥哥把我送給重病的英宗皇帝沖喜,哼,你也真是想得出來。沖喜?當了皇後那才叫沖喜呢!”

驟然被人揭短,齊太君臉色不太好,半晌才小聲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況且……也就苦了那麽兩年,後來就好了。”

皇祖太妃一巴掌啪在了桌上,道:“那也是我自己掙來的!英宗駕崩,沒生育的皇妃們全部要送去家廟,況且我這個連身子都沒破的妃子?那會兒你們做什麽去了!除了我自己,你們誰也靠不住!”

齊太君急忙垂首行禮,只是每年進來她都來這麽一場,齊太君表面上雖然誠惶誠恐的,要說怕還真不怎麽怕。

皇祖太妃發了一頓脾氣,看也不看那厚厚一摞銀票,伸手在那狀紙上頭敲了兩下。

忽然眉頭一皺,“是那個前些日子告禦狀的?陶家的丫鬟?”

齊太君聽她這語氣,喜上眉梢,急忙道:“正是那人。”

皇祖太妃冷笑一聲,“她把太後氣得半死,以後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齊太君越發的欣喜了。

皇祖太妃喝了杯茶,道:“行了,這事兒我知道了,他好歹叫我一聲姑姑,我總不能不管他。明兒你叫他放心的去,有我在呢。”

齊太君急忙行禮,有這句話就夠了!

她這個小姑……原先在家裏看不出來,可是進宮之後……先是嫔,英宗死了原本要送去家廟的,可是也不知道她跟當時的皇後怎麽說的,就這麽留在了宮裏,升了太妃。

熬死先帝之後,又從太妃變成了皇祖太妃,真是……齊太君心想,若是早知道她有這個手腕,當年就該再留她兩年獻給先帝的,指不定就沒現在的太後什麽事兒了。

“麥冬。”皇祖太妃叫了一聲,原本站在門口那宮女進來。

“送國公夫人出去。”

齊太君急忙站起身來,皇祖太妃又道:“甘草想必帶她去小花園了,你也不必再帶她來給我磕頭了,直接出去便是,我還要念經。”

齊太君達到目的自然也是不願意久留的,又說了兩句保重身體,我們一家人日日思念你之類的廢話,這才跟着宮女出去。

等到屋裏沒人,皇祖太妃看了看那一摞銀票。

五萬兩。

她嘴角微微翹了翹,“你借我的名兒,我借你的銀子,誰也不欠誰的——”說完這話她忽然愣了愣,表情忽然變得猙獰起來,“你們欠我的!”

齊太君在花園裏找到了陶依依,聽見不用再去給皇祖太妃道別了,陶依依臉上有點失落,只是對上齊太君警惕的眼神,陶依依急忙道:“我覺得這位姑姥姥方才微笑的樣子,有點像我娘。”

她母親嫁出去都十五年了,齊太君哪兒還記得她長什麽模樣,當下點了點頭,也嘆息一聲,“唉,要是你娘還在就好了。”

陶依依上前攙了齊太君的胳膊,“有我陪着您。”

齊太君摸了摸她的頭,“咱們好好過。”

祖孫兩個依偎在了一起。

前頭帶路的麥冬嘴角翹了翹,這一家子人……連她都聽出來言不由衷了,這兩個居然就能這麽做戲下去——真是惡心!

只是她們走出慈寧宮這一片的時候,剛想拐上出宮的大路,卻被前頭的太監攔住了。

“廖将軍進宮了。”

麥冬停住了腳步,回頭道:“我們等一等。”

齊太君跟陶依依自然是聽見了,兩人的臉色又有不同。

等了不過片刻,就見前頭兩排侍衛開道,後頭跟着兩個太監,再往後……一身戎裝的不正是廖将軍?

只是這會兒的廖将軍跟她昨天聽說的那個……又不一樣了。

陶依依從來沒見過這麽高大健壯,又一身正氣的男人。

她長這麽大……陶行還是個孩子,胳膊幾乎跟她一邊粗;謝伯伯老的直不起腰,平興鎮裏頭……就是縣令也沒有他這麽有威嚴。

到了京城,國公府裏頭……她三個舅舅,去掉什麽侯爺的頭銜……那根本就是個……什麽都不是!

廖将軍很快就不見了,守着路的太監讓開,下意識又很是羨慕的說了一句,“在宮裏當差這麽些年,從來沒見廖将軍這樣的——這才是男人!”

旁邊的太監笑了一聲,看了看他下邊,道:“你也知道什麽是男人?”

這兩個太監走了,麥冬帶着她們走上大路,陶依依卻不由自主的回頭看了一眼。

羅媽媽帶着個半大不小的布包到了将軍府。

原本比這要少太多了,睿王爺父子兩個是看着什麽都想給帶去,又覺得将軍府裏常年沒個靠譜的女主人,住着怎麽能舒服?

所以這麽忙忙叨叨的半個時辰過去,桌上堆了雜七雜八一大堆東西,最後還是因為羅媽媽嘆了一句,“這是要住多久?”

父子兩個齊齊愣住,又齊齊住手,全交給了羅媽媽打理。

所以羅媽媽才能只帶着這麽點東西,在太陽落山之前到了将軍府。

桌上放着剛熬好的綠豆湯,用個壺盛着,浸在井水裏冰着。

見羅媽媽進來,頭上還有汗,玖荷急忙給她倒了一碗,“解暑。”

羅媽媽見她神情坦蕩,完全不像上回見她那麽客氣,心中滿是感慨,臉上挂滿了笑意。

“您也喝。”

玖荷有點慌亂,也給自己倒了一碗,雙手捧着碗。

羅媽媽一看她這個樣子,心裏就有點酸,不過酸完了又有點甜蜜。

“這麽些年,你喝水這個姿勢是一點都沒變!小時候不管是喝什麽,就是粥啊羹啊的,也是這麽雙手捧着……”羅媽媽聲音有點哽咽。

只是不等玖荷說話,她便又拍了一下自己,“瞧我說這個幹嘛?”她看着玖荷給她倒的綠豆湯,有點舍不得,索性一口氣喝了,這才打開小包裹。

“這是您小時候穿過的。”羅媽媽拿了個只比巴掌大了一點的肚兜出來,“上頭是王妃繡的,我親手縫的,只是現在眼睛不好了,穿針都看不見了。”

玖荷不由得笑了笑,拿起那肚兜往自己身上一比,不過蓋了胸口那一小塊,“您拿這個來,我也穿不了啊。”

羅媽媽失笑,想起王爺還有世子準備的那一車的東西,當時自己覺得他們不靠譜,現在想想自己也沒好到哪兒去。

“不說這個了。”羅媽媽把東西又放了回去,“王爺說給你收拾房子——”

這話被玖荷打岔打了過去,“叫我再看看。”

除了這肚兜,還有一對兒銀制的手镯,上頭墜着幾個小鈴铛,雖然這麽些年過去了,只是聲音依舊清脆,玖荷不由得搖了搖,又覺得這聲音很是熟悉,嘴角又往上翹了翹。

羅媽媽并不出聲,一臉慈愛的看着她。

後頭還有一雙鞋子,想是在屋裏穿的,鞋底子很軟,裏頭墊了棉布墊子,不過上頭繡着百鳥朝鳳的圖案,還用寶珠裝飾,很是精致。

只是拿在手裏有點沉。

玖荷疑惑的看了羅媽媽一眼。

羅媽媽笑了,“這是當年王爺專門找了內務府的匠人做的,什麽好東西都往上使了,只是沒想做出來太沉了些,還被王妃罵了一頓,這鞋子也就只能看看了。”

玖荷嘴角翹了翹……雖然她什麽都不記得了,但是從羅媽媽的只字片語裏頭,就能聽出來如果沒有那場變故,他們一家……睿王爺一家過的是多麽的溫馨。

可是玖荷又想,雖然她不記得了,但是第一眼看見羅媽媽的時候就覺得親切,看見世子的時候覺得他是個好人,看見睿王爺的時候也是覺得他目光清明,不像外界傳聞的那樣……

還有小皇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還沒好氣的訓斥了他一句。

羅媽媽見她陷入了沉思,也陪在一邊不說話了。

半晌玖荷回過神來,不好意思沖羅媽媽一笑,道:“天氣炎熱,王爺他們可好?”

羅媽媽笑了笑,看着桌上的綠豆湯,道:“要麽給他們送些綠豆湯去?”

原本就是準備好的,只不過用的将軍府的東西。

“應該還有。”玖荷說了這麽一句,“不會只熬了這麽一壺的,再說将軍回來也得喝呢。”

解釋了這麽多……羅媽媽笑道:“我去看看。”

羅媽媽去了外頭屋子一看,不僅有将軍的,也的确是有給睿王爺父子兩個準備的,羅媽媽也不客氣了,吩咐人把這東西送到門口,交給睿王府的車夫帶回去了。

玖荷有點不好意思。

羅媽媽笑道:“世子爺跟将軍有舊,他又是支持陛下的。”

政見一樣,又有交情,這是說不用客氣了?玖荷點了點頭,只是她都是借住,雖然将軍府也不缺她這一間屋子,更是不缺那點綠豆,可是……

羅媽媽又道:“前兩年世子爺成婚的時候,他們還說若不是将軍的兩個妹妹一個年紀太大,一個年紀太小,這世子妃也落不到別人家裏。”

玖荷一驚,想起上回去睿王府那個華貴的宮裝女子來,“這……不太好吧。”

羅媽媽笑道,“都是玩笑話,您想連這樣的玩笑都能說出口,可見将軍跟咱們家裏關系有多好了。”

玖荷點了點頭,捧着碗又喝了起來。

羅媽媽心裏卻想方才她說了“咱們家裏”,小郡主一點都沒反駁,她心裏別提有多開心了。

兩人喝着綠豆湯,羅媽媽小心看了她一眼,問道:“前頭……您是怎麽過的?”

玖荷一愣,放下碗來,道:“我在陶大人家裏,住在前頭的廂房裏。”又把自己在陶大人家裏的日子說了些。

羅媽媽不是想問這個,玖荷心裏也明白,因此說的有點敷衍。

只是羅媽媽還是等她說完之後,又道:“那十三歲之前呢?”

玖荷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她低着頭,“不記得了。”

羅媽媽悄無聲息的嘆了口氣。

昨天夜裏玖荷就在想這件事情,究竟要不要說出來。

**還有孫氏是怎麽對她的,只要一查就能知道……況且還有那麽些個鄰居,如果她說了,這兩人肯定是沒好日子過的。

但是她又想起上輩子,那一家子全靠在她身上榨血才在京城過了下去,這輩子沒她……張發早就被慣壞了,那兩人又是最最自私自利,一天到晚只想着有朝一日要過好日子的,卻從來不去努力……

這輩子他們過的什麽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當然沒了自己他們說不定自己能立起來呢?

但是跟她也的确沒什麽關系了。

這三個人是跟她的上輩子緊緊聯系在一起的……玖荷抿了抿嘴,尤其是那塊玉佩,繼王妃絕對不是好人,可是那塊玉佩……玖荷就不相信她從來麽見過!

可是如果不說……聽說還有三個侍衛下落不明。

這些年過去,但凡還活着一個,肯定早就回來報信了,所以他們多半已經死了。

當年當着繼王妃的面,孫氏曾經說過自己是撿的……

玖荷想了許久,決定再也不提這兩人了。

正這麽相顧無言,外頭傳來咔嚓咔嚓的聲音。

一聽見這聲音,玖荷渾身一震。

這個聲音太耳熟了。

上輩子她瀕死的時候,就是聽見這個铠甲的聲音,然後将軍便走了進來。

羅媽媽年紀大了,聽力難免下降,倒是沒聽出來外頭有人,只是片刻之後,她便聽見将軍在外頭問那兩個丫鬟。

“可醒了,用了些什麽沒有?”

那丫鬟一一作答,又道:“王府的羅媽媽來了。”

羅媽媽急忙起身去迎了将軍進來,行過禮後笑道:“我們王爺吩咐我來照顧小郡主。”

廖紀安沖她點頭,又問玖荷,“晚上想吃什麽,這次該叫她們去做了。”

羅媽媽聽這話只覺得不太對,怎麽言語裏好像她們家小郡主還下過廚房不成?

羅媽媽視線就移到了玖荷身上,卻見玖荷一動不動的看着将軍。

這身铠甲她是沒見過的,甚至連将軍的臉也是沒見過的,但是她卻聽見過這個聲音……

玖荷眼睛有點熱,忙低下頭來掩飾,道:“大夏天的,清爽些就成。”

羅媽媽心裏一顫,連忙又去給廖紀安行了個禮,笑道:“您趕緊去歇着吧。”又打量他一番,急忙補充道:“怕是剛從宮裏回來,這铠甲還沒來得及換呢。”

廖紀安笑了笑,道:“陛下專門吩咐叫我穿着铠甲給他看看,還叫了工部下頭一個工匠,說也要打一件。”

默認了羅媽媽的話。

玖荷聽見這個,擡頭看見他臉上都熱紅了,也催着他去洗漱,廖紀安視線一轉,看見桌上攤開一個包裹,裏頭放着不少小孩子用的東西,從撥浪鼓到銀镯子,還有小到只有他巴掌大的肚兜,一雙精致小巧的鞋子。

玖荷随着他視線一轉,臉上立即紅了,伸手将東西一包,“将軍穿了這幾十斤的铠甲出去,小心中暑。”

廖紀安有點遺憾,說了句邊關比這兒要熱得多,這才離開。

睿王府裏現如今就跟炸開了鍋一樣,睿王爺跟世子兩個破天荒的一起回到王府,兩人臉上還有都有微笑。

一回來睿王爺就叫開了大庫房,叫往雲光院搬東西。

這還不算完,世子也叫開了當年王妃的嫁妝,也不停地搬東西。

當然這些年世子管着王府,治家很是嚴謹,下人們雖心裏有點好奇,不過也就僅僅是好奇,該幹什麽還是幹什麽。

炸鍋的,主要是現在的繼王妃,還有世子妃喬氏。

“他這是要做什麽?”繼王妃皺着眉頭,掃了一眼心腹的施媽媽,道:“你再說一遍。”

施媽媽又重複一遍,又道:“王爺可一點都沒避諱人,方才在正堂前頭哈哈大笑,說要把雲光院好好收拾起來。您可不能不小心。”

繼王妃眉頭緊鎖,雲光院是先王妃的院子,七間五進的大院子,她是想都不敢想,鎖着還罷。可是……若是真叫人住了進來,她的臉往哪兒放!

“走!我們去看看!”她忽然站起身來,施媽媽一聲“诶”跟了上去,只是才走了兩步,繼王妃又轉了過來。

“我不能這麽魯莽,這些年都是這麽低聲下氣的過了,好容易人人都覺得我賢良淑德,外頭人總覺得我受了委屈,王爺待我也有了幾分體面,這個時候我一點錯兒都不能出!”繼王妃坐了下來。

“那……”施媽媽道:“我們就什麽都不做了?”

繼王妃笑了笑,“你叫芍藥去。”

芍藥是王府家生的奴才,還有個堂姐在世子妃院裏做事兒,雖然不過是個二等的丫鬟,但是臉圓圓的很是讨喜,加上一家子都在王府裏,世子妃院裏也經常叫她打聽些無關緊要的消息。

施媽媽點點頭,繼王妃又将人拉住,仔細想了一遍,道:“先王妃的嫁妝是留給她子女的,一個死了,一個過繼了,剩下的可都是世子的。再說她一進門,世子就把這些東西全交到她手上了。世子一回來就吩咐這事兒……她肯定是不知道的,否則芍藥就有消息過來了。”

施媽媽點頭稱是,繼王妃笑了笑,臉上表情越發的從容。

“她比我們着急。我是扶正的,難免矮了三分,她可是明媒正娶從大門進來的,世子又一向敬重她,她現在又懷着身子……”

施媽媽眼皮子跳了跳,低着頭退出了繼王妃屋裏。

卓長東拿了賬冊,吩咐了心腹手下去收拾東西,稍稍看了一會覺得沒什麽問題了,留了貼身的小厮看着,自己回屋裏去了。

喬氏正跟吉雨兩個湊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什麽,看見他進來,兩人急忙分開。

喬氏瞥了吉雨一眼,她急忙下去。喬氏上前給世子倒了杯茶遞在手裏,笑得有點勉強,“世子爺今兒怎麽這麽高興?”又看他手裏什麽都沒有,不由得問了一句,“那盒子呢?”

卓長東一口喝幹了茶,笑道:“妹妹都找回來了,還要那東西做什麽?我收到庫房裏了。”

喬氏心口一悶,下意識反問道:“妹妹?”

卓長東點了點頭,“妹妹,原來我妹妹沒死!等房子收拾好了,就把她接回來!”

喬氏倒抽了一口冷氣,有點心酸,垂下眼簾喃喃自語道:“從來沒見世子爺這麽高興過……”

聲音太小,卓長東一點都沒聽講清楚,道:“你說什麽?”

喬氏臉上挂上一幅憂慮的表情,“畢竟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聽說當年是王爺親手下葬的。這……那些東西畢竟是婆母留下來的,是不是得好好查查?萬一其中有什麽蹊跷呢?”

就差沒說這是騙子了,卓長東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女主沒反應過來就被帶到了将軍府,但是……大夏天的她在将軍府住了兩個晚上,我都沒寫她換衣服……作為一個強迫症,我決定勇敢說出來讓大家一起難受了……不要怪我。

我也很絕望.gif

畢竟還沒到寫洗澡換衣服的時候……

感謝哈皮穆投喂的地雷,麽麽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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