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午門是皇宮的正門, 四丈高的墩臺上開了三個門, 中門只有皇帝能用,皇後大婚的時候轎子也能從這兒進, 不過僅此一次。再下來便是科舉之後,一甲的狀元榜眼和探花能從這兒出去一次。

旁邊還有兩個門,右邊的門是大臣們走的,左邊的門是給功勳貴族還有皇親國戚走的。

衆目睽睽之下,睿王爺帶着玖荷從左邊的大門進了皇城,又一路上了午門上的門樓。

皇帝還沒來, 他貼身的小太監也沒來。

不過整個大駕鹵簿都已經準備妥當,就等着正時辰了。

看見睿王爺帶着個姑娘上來,門樓上的人不由得全看了過去。

睿王爺最近出了不少風頭,只說把太後三天之內氣暈兩次,還從她手裏摳出來最重要的寶玺——皇帝之寶, 這個壯舉就不得不讓人佩服了。

關鍵他說的話還很在理, 而且又擡了祖宗家法出來, 況且說是太後,其實也算是在皇家這個宗族的大框架裏頭——睿王爺可是現任的族長呢!

所以跟在他背後的玖荷,也受了不少側目, 只是睿王爺視線一嫖,這些人就又端正而站,眼神也不敢亂瞄了。

但是端正了之後又覺得不對,還沒打招呼呢……

門樓上站的都是皇親國戚,還有幾個封了一等公的貴族。幾人對視一眼, 先帝的妹妹先上來叫了一聲大哥,又去看玖荷,問道:“這是?”

睿王爺先沒跟她說話,反而回過頭來看了看玖荷,道:“這是文景大長公主,你叫一聲姑姑。”

玖荷福了福身子,“姑姑。”

文景瞪圓了眼睛,“這是!怪不得——”她的視線在睿王爺跟玖荷臉上不住的掃來掃去,怪不得一看見她就覺得眼熟,現在想起來跟前頭那個嫂嫂長得似乎很像,只是十幾年過去,她乍一見面的居然沒認出來。

睿王爺驕傲的笑了笑。

玖荷卻又朝着大長公主福了福身子,微笑着說:“前兩日就住在大長公主的悅來客棧裏頭,還沒謝謝您呢。”

Advertisement

睿王爺笑得越發的得意了。

只是這會卻不是個詳細詢問的好機會,安同長公主也過來跟睿王爺見禮,加了聲“大伯”。

睿王爺說的比方才簡單了許多,“先帝的女兒,長你三歲,從小養在太後宮裏。”

這個就能看出來态度了,尤其後頭那半句提醒,玖荷臉上雖還帶着笑,卻不像方才跟大長公主那樣的熱情了,只加了一聲姐姐,“姐姐。”

安同公主笑了笑,拉着她的手就問:“怎麽不穿大妝來?”

門樓上所有的命婦都按照品級穿着大妝,就只有玖荷一個穿着常服。

玖荷從她手裏抽了出來,也問:“姐姐你熱嗎?手心全是汗。我這兒有人丹你吃嗎?”

幾句話就說的長公主變了臉色。

睿王爺咳嗽了一聲,只是聲音中帶了點笑意道:“怎麽皇帝還沒來?”算是岔了過去。

下頭又有賢王爺的子女來打招呼,玖荷就越發的冷淡了。

先帝兄弟三個,睿王爺是老大,先帝老二,這位賢王爺……就是派手下殺了她母親的人,再怎麽說罪不及子女,想要好臉色也是沒有的。

再下來便是太後的娘家人,太後一個哥哥一個弟弟,哥哥年過五十,已經封了侯爵,弟弟四十出頭,勉強捐了個正五品的州同知,兩人仗着太後的勢,帶着一家老小都來了這午門門樓上。

雖然人人都不給他們好臉色,只是他們一上來便道:“好好看了回去跟太後娘娘說說,叫她也熱鬧熱鬧。”這便不好叫人趕他們下去了。

太後的兩個兄弟都是笑容裏帶着忌憚,只是身後跟着的不知道是哪個的兒子,看見玖荷顏色好,笑得有點谄媚。

最後便是些國公,睿王爺連介紹都沒介紹了,都是他們上來的時候自報身家。

定國公當年當年也是上過午門門樓的,當然現在的齊家已經沒落到了塵埃裏頭,自然是不在此列的。

日晷一點點偏了過去,眼看馬上就要到了巳時二刻,皇帝還沒上來,衆人的視線都往睿王爺身上瞄,睿王爺咳嗽一聲,回頭看了玖荷一眼,道:“我們去看看皇帝?這會應該是在下頭換衣裳呢。”

玖荷又跟着他下去。

等他們兩個下去,門樓上的皇親國戚還有功勳貴族們一起炸開了鍋,這兩日京裏的種種傳聞熱鬧的很,他們也聽了許多,從一開始的“在六部出入無人之境的小婦人”、“陶大人的忠仆”、“廖将軍為了她,跟睿王爺打了一架”,再到最後的“狀告國公府,又坐上睿王府的馬車走了”。

總之各種奇怪的傳聞層出不窮,京城從來就沒這麽熱鬧過,跟這個相比,太後被氣暈兩次,還當着大臣的面哭暈過去一次,居然一點都沒人關心了。

不過大長公主明顯是知道點什麽的樣子,衆人立即就圍了上來,“真是王爺的女兒?”

不僅僅是皇親國戚,連文武大臣也在聊這個。

比方站在最前頭的內閣首輔,站在他們後頭一點點的六部尚書,還有一群僅僅圍觀,沒有參與的大臣們。

當然每一批人感嘆的都不太一樣。

比方僅僅是圍觀的這一撥大臣,基本上感嘆的就全是她的身世,什麽丢了十幾年還能找回來,又有見過王妃的,說的确是有幾分相像。

六部尚書們嘆的就是自己一點都不冤枉,只是感嘆之餘又想那幾日應該是沒說或者沒做過什麽過分的事情。

禮部尚書去主持獻俘禮不在,跟這事兒扯不上關系,完全置身事外的刑部尚書笑了兩聲,對一臉菜色的兵部尚書道:“聽說先去的是你兵部?”

兵部尚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只是這眼神裏頭還有忐忑,軟綿綿的沒什麽力道。

刑部尚書哈哈大笑了起來。

戶部尚書道:“倒也不盡然。”他得意的一笑,将手搭在了兵部尚書身上,“前兩日睿王爺還有廖将軍都送了東西來戶部,你想想,要是先頭沒這個善緣,後頭也不會有這個善果了。”

說到前兩日送東西,他們是都見着了,好幾十車的糧食,拿大門板子拉來的棉花布匹,把六部堵得嚴嚴實實,來來回回運了好幾次,又清點入庫,到了酉時才清點完畢,天都黑了。

工部尚書笑着拍了拍兵部尚書的肩膀,道:“再說你都給她看過戰報呢,她怎麽也不會來為難你的。”

這哪裏是安慰人哦!

至于站在最前頭的內閣大學士們,尤其是坐了首輔之位的劉大人,心裏想的又不一樣了。

當然已經到了這個位置,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喜形于色,因此前頭這六位首輔,在外人看來都是四平八穩的站着,微微閉着眼睛似乎在閉目養神。

這也太邪乎了。

劉大人聽見後頭的聲音,又聽見旁邊等着參加獻俘禮的一幹人的對話。

陶敏正跟人解釋她的來歷,又說她在他們家裏幾年,整個家都是她撐下來的。

廖将軍倒是沒怎麽開口,只是在關鍵時候出聲辯護一兩句。

可是想想自她出現,這宮裏發生了多少事情?劉大人微微皺了皺眉頭。

說起來她不過就做了兩件事情,一個告禦狀,一個告定國公。

告禦狀她自己完好無損,頭發都沒掉一根,但是太後給氣病了,到現在都沒出來參加過朝會,這一下子便把小皇帝顯了出來,學問好又禮賢下士,一個個問題都能問到點子上,相比之下太後倒是顯得有點胡攪蠻纏了。

怪不得睿王爺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幾乎所有人臉上都是若有所思。

“難道你們甘心叫個連皇宮大門都沒出過的臭老娘們使喚你們?要當首輔必須得有外放的經歷,她連皇城都沒出去過,就能攝政了?”

劉大人在心裏過了一遍,忽然打了個寒顫,他居然也用臭老娘們來叫太後了!

他急忙又将思緒拉了回來,還有第二件事情,這就更可怕了。

狀告定國公,生生借着這個從太後手裏敲出來一塊寶玺。

要說這二十四塊寶玺,就是這一塊用在诏書跟大赦的寶玺最最關鍵了。雖然前頭還有個刻着“受命于天”的寶玺,但是這一塊寶玺是祭天地的時候用,一年也就用一次。

下來還有二十二塊寶玺,就是雜七雜八的用途了,什麽封賞大臣,晉封诰命,上尊號用的,還有給使節文書上用的等等等等。

還有兩枚是用在書畫上的,就是皇帝的私印,每年過節,受寵的大臣有時候能收到皇帝的墨寶,上頭印的便是這兩枚寶玺其中一枚。

但是這兩枚寶玺,先帝駕崩的時候就随着一起陪葬了,得等皇帝再刻了之後,才能又湊足二十四寶玺。

劉大人又皺了皺眉頭,太後昨天被氣的哭暈了過去,雖然有點……不太地道,不過聽說昨天太後是真暈?太醫還一直在慈寧宮守着。

只是這麽一來又要養病,天氣又炎熱,怕是又有一段時間不能朝會了。若是假暈……那太後的名聲可就更不好了。

總之若是真暈,那就得真養病,若是假暈,為了臉皮也得偃旗息鼓一陣子,所以未來這一段時間,怕是聽不見太後的聲音了。

劉大人嘆了口氣,看了看門口上那立在睿王爺身後的身影,一身金燦燦的,看着都反光。

才不過十六歲啊。

他家女兒十六歲的時候在幹嘛?整天嘴裏挂着的不是首飾就是新衣裳,還有點“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意味,人家閨女十六歲就能憑着一身本事在六部出入了,還差點就把太後幹翻。

難道真的是天命所歸?從她現身,太後可一件好事兒都沒撈着啊。

玖荷已經跟着睿王爺下了門樓,門樓裏頭是空的,很是涼爽,守門的小太監一看是王爺,立即差人進去禀告,又請王爺進去。

皇帝正坐在那兒喝茶,只是眉眼裏有幾分焦急,看見睿王爺進來很是冷哼了一聲,專門把頭撇了過去,只是看見睿王爺身後還有個玖荷,這撇了一半的頭就扭了回來。

睿王爺道:“馬上巳時二刻了,你還不上去。”

皇帝很是高傲的站起身來,将杯子遞給一邊侍奉的太監,彈了彈袖口,像是清灰,這才道:“上頭熱的很。”又道:“這便上去。”

睿王爺皺了皺眉頭,從昨天他進宮,皇帝就一直陰陽怪氣的,雖然最後拿了玉玺好了些,可是這一晚上沒見……怎麽又不好了?

“王顯呢?”睿王爺道。

王顯是皇帝的貼身太監,還是王府內總管王書榮的幹兒子,皇帝一向帶着他在身邊,幾乎是形影不離。

皇帝很是不在乎的說了一句,“他有重要差事要辦。”說完便不理會睿王爺了。

“你也來了?”沖着玖荷,皇帝倒是笑了笑。

玖荷也回了個笑容,沖他點頭道:“上頭其實不太熱,還有傘呢。”

幾人出來,一邊上樓梯,皇帝道:“也不知道禮部跟欽天監是怎麽選的時辰。午門朝南,巳時二刻才開始,太陽正好照在我臉上,我還得站在最前頭,熱死了人了。”

玖荷抿着嘴笑了笑,她從第一次看見小皇帝就覺得他親切的很,雖然兩歲多就分開,十幾年沒見過,但是這從娘胎裏帶來的親切感,這輩子怕是都消磨不掉了。

眼看着上了門樓,皇帝臉上的表情又正經起來,門樓上一衆皇親國戚還有功勳貴族門行了跪禮,皇帝很有威嚴道:“平身。”

往前走了兩步又對玖荷道:“來站到朕旁邊。”

玖荷也不推辭,笑着站了過去,只是他兩人站好了,睿王爺卻還在樓梯口上待着。

皇帝皺了皺眉頭,這什麽人站什麽地方都是有定數的,雖然這門樓上的人他沒幾個看得上的,不過……道:“睿王爺!”

睿王爺這才如恍然大悟般,走到了皇帝另一邊,只是又有點狐疑的看着皇帝還有玖荷……

說起來他昨天下午進宮的時候……并沒跟小皇帝說他姐姐找到了。

一來是要憋着這口氣去尋太後的麻煩;二來說完太後天色都晚了,他着急出宮;再者皇帝拿着玉玺高興的跟什麽似的,他一時半會也沒想起來;而且才認了女兒,他着急回去看,萬一世子沒把人帶回來,他還能補救一番。

睿王爺胡亂找了一堆的借口,又小心問道:“早上見到羽林将軍了?他同你說了沒有?”

小皇帝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睿王爺這才放下心來,又覺得方才兩人那樣的熟絡,皇帝一定是已經知道了,這麽一想他又放下心來,覺得自己的這個大兒子真的是面面俱到,最是能幹了。

玖荷跟睿王爺兩個一左一右站在皇帝身邊。

才上來的時候打招呼不覺得,現在站定的确是熱,她穿着一身淺色衣服都熱,更別說穿了玄色冕服的皇帝了。

玖荷左右看看,對旁邊舉着黃羅蓋傘的太監道:“這邊來一點,擋着我了。”

太監聽了一路的八卦,哪兒不知道她是誰,況且方才還是跟皇帝一起上來的,皇帝還特地吩咐叫人站他身邊,當下便舉着大傘往這邊走了走。

把皇帝擋住了些。

玖荷又笑眯眯道:“累不累?稍稍往下一點。”

太監一愣,下意識回頭看了眼皇帝,皇帝跟她笑了笑,太監便又把這傘往下頭了些。

正好把皇帝上半身都擋在大傘的陰影了。

皇帝又對玖荷笑了笑,道:“一會兒別走,朕有話跟你說。”

玖荷嗯了一聲。

很快便到了巳時二刻,随着禮樂聲響起,禮部尚書走上高臺,獻俘禮正式開始了。

念過幾遍冗長又華麗的文章,下頭便是對此次戎東之戰各個有功之人的封賞。

玖荷着重聽了兩個,一個是廖将軍,一個是陶大人。

廖将軍得封一等武陽伯,散階升正二品金吾将軍,又因為功勳卓著,特授勳正治上卿。

下一個是陶大人,他的散階升了正五品奉政大夫,也跟廖将軍一樣,因為功勳卓著,也有授勳,是個正五品的修正庶尹。

又對家人各有追封。

玖荷松了口氣,廖将軍雖交了兵符,不過有了爵位,那便是又有了名聲又有了封地,整個朝廷都對他贊許有加。

至于陶大人,他一下子升了整整兩個品級,算起來就是四級,雖然這聖旨上對本職還沒有任命,不過可以肯定,他下個官兒肯定是正五品的了。

聽完封賞,便是獻俘。

廖将軍俘虜了不少西戎人,不過夠資格參加獻俘儀式的只有兩個。

一個是西戎那邊領軍的将軍,還有一個是西戎皇帝的二子,也是他最有出息的一個兒子。

兩人都穿了大周的衣裳,梳洗的幹幹淨淨,臉上刮了,頭上也按照大周的風格重新梳了,跪在午門之前念降表。

又叩謝皇帝不殺之恩。

玖荷看見皇帝一臉的嚴肅,并沒有因為這場勝仗喜形于色,不過她也聽出來了。

那戰敗的大将軍已經是失了精氣神,可是那位據說最有出息的二兒子,聲音洪亮,總有種不肯服輸的精神,怕是後頭還要生事。

獻俘禮整整一個時辰,到午時二刻才算完。

衆人各自離去,不過像特別有聖寵的,比方玖荷還有睿王爺都留了下來,随着皇帝去了禦書房。

太後娘家也留下來兩個女眷,随着宮女往慈寧宮觐見太後去了。

剛走沒幾步,卓長東也跟了上來,頭上的鳳翅盔被他抱到了手裏,露出那張曬得通紅的臉來。

他算是最辛苦的一個,整套幾十斤的披挂上身,還得帶着人在下頭大太陽底下曬着,不僅是臉通紅,額頭上還有一圈汗,領子上那一圈紅色的領子都能看出來白邊,明顯是汗一次次濕了又幹,才能留下這等痕跡。

玖荷有點心疼,将裝着生津丸還有仁丹的小荷包遞給了他,又解了帕子給他。

到了禦書房總算是涼快了下來,而且這裏頭還有個人看着很是眼熟,正是皇帝身邊的小太監王顯。

王顯一見皇帝進來,急忙行禮,只是一擡頭看見玖荷,明顯愣了愣。

皇帝大步走到椅子上坐下,先說了一聲“你們自己坐,不用叫我招呼了。”又問王顯,“東西呢?”

哪知道王顯搖了搖頭,小心翼翼道:“說是已經被人買走了。”

皇帝一怒,“誰這麽大膽子!你就沒問問他!”

王顯彎着腰道:“問了,店家不肯說。”

皇帝皺着眉頭,“連個商戶都看看不起朕!朕要——”

外頭又有個小太監進來,先是皇帝行禮,又對卓長東道:“您手下副将來找您,正在門口等着。”

卓長東眉頭一皺,随着這小太監出去。

門口正是他的副将,手裏還拿着信物,道:“方才有人拿着将軍的信物,去了衛所,說是有人來店裏鬧事。”

卓長東接過這東西一看,不正是他留給當鋪老板的?他沉吟片刻,道:“你先帶兩個人去他店裏守着,若是再有人來,只管拿了便是。”

副将領命下去,卓長東又回到屋裏。

小皇帝發了一頓脾氣,忽又嘆了口氣,走到玖荷面前道:“原想給你送個東西的,沒想——”小皇帝臉色不好了起來,咬着牙齒道:“也不知道哪個敢在虎口上拔牙!”

說着又對睿王爺道:“朕在宮裏不方便,還要王爺動手了!”

睿王爺是最喜歡聽他說朕的,尤其是在他面前,每次都是生氣了,又或者有事兒求他,拉不開臉的時候,這“朕”就出來了。睿王爺笑了笑,道:“不僅是我,還有世子呢,總是能替你把事兒辦了!”

小皇帝有點氣哄哄的點頭,道:“前些日子我偷溜出宮,看見你在至寶齋裏當了東西,我還特意吩咐掌櫃的不能動——”

別說睿王爺了,就連差點熱暈了的世子都覺得不太對了。

“——沒想他居然敢賣了!”

睿王爺下意識就跟世子對視了一眼。

你沒跟你弟弟說?

你是當父親的啊!

睿王爺深吸了一口氣,先叫王顯帶着小太監出去,皇帝這會兒已經看出點端倪來了,疑惑的視線在他們兩個中間轉個不停。

只是睿王爺正想開口,被玖荷搶先了,只是她看他那一眼……總覺得這個爹好像沒了權威。

她笑眯眯道:“你可知道我當了什麽?”

小皇帝搖了搖頭,“我……”還有點不太好意思,“我一看見你就覺得親切,但是你如果去當鋪,肯定是有了困難,當的東西……又是隐秘,若是我仗着權勢給你贖回來了……我又怕你生氣,反正我叫他不能給別人了——”說着說着又咬牙切齒了起來,“他這是欺君之罪!要誅九族的!”

玖荷笑了笑,道:“我贖回來了。”

皇帝一愣,玖荷又将腰間的玉佩解下來遞了過去,“就是這個!”

皇帝接在手裏一看,吓得差點扔出去,這玩意他印象太深刻,就因為這玉佩他被王爺打了一頓,那會兒他可已經是皇帝了!

不對!皇帝猛然間擡起頭來,看着睿王爺,又看世子,再看笑眯眯看着他的小姐姐,最後視線還是落在了睿王爺身上,“不對啊,你那塊玉佩都沒棱角了,這塊還跟新的一樣,明顯不是一塊。”

睿王爺笑了笑,很是心滿意足道:“這是你姐姐啊,一母同胞的姐姐!你不是說你第一眼看見她就覺得親切?”

小皇帝一臉的不可置信,可是瞬間之後,這表情就變成惱羞成怒了!抓着桌上杯子就砸了出去,不過卻沒沖着人,而是往地上砸的,砸了一個還不算,把剩下三人的杯子都砸了。

那塊玉佩卻緊緊攥在手裏。

“明明是朕先看見她的!朕跟了她兩天呢!”

聲音委屈極了,睿王爺不由得笑出聲來,玖荷瞪了他一眼,小皇帝越發的委屈了。

“你們都沒把朕放在眼裏!每天都有人進宮,每天都沒人跟朕說!”又對睿王爺道:“笑什麽笑!明顯不是姐姐贖回來的!當初朕吩咐的時候,就叫他只能贖給姐姐,可是王顯明明不是這麽回話的,你當朕聽不出來!”

雖然還是怒氣哄哄的,不過對玖荷的稱呼已經悄無聲息變成了姐姐。

玖荷上前一步,拉着他的手坐了下來,道:“我是死當,若不是你吩咐,這玉佩都不知道被誰買了去,說起來,還是你的功勞最大!”

小皇帝嘴角就有了笑意,又對玖荷訴苦道:“你不知道這一家子人最是冷酷無情了,前兩日是朕的生辰,居然沒有一個人進宮來看朕,朕專門吩咐人做了長壽面,他們兩個沒有一個人進宮來!!!”

小皇帝出離的憤怒,道:“那王府有什麽好的?又沒有皇宮大,也沒有皇宮伺候的人多,不如你搬來跟朕住?”

話音剛落,屋裏就響起重物倒地的聲音,幾人回頭一看,世子暈在了地上,吓得幾人急忙圍了過去。

睿王爺看他臉色從通紅變成了慘白,道:“許是中暑了。”

小皇帝大喊:“王顯!王顯!叫太醫!全給朕叫來!”看着一直屹立不動,這十幾年來比睿王爺還像是父親的世子倒了下來,他心裏慌張極了,又小聲道:“我不跟你搶姐姐了。”

玖荷急忙找溫水給他擦了汗,又放了一塊冷帕子在他頭上,睿王爺又給他松開衣裳,解了身上铠甲,從架子上随便拿了本書給他輕輕的扇風。

不多時太醫過來,號過脈又看見他手裏捏着的小瓷瓶,打開聞了聞道:“虧得方才吃了仁丹還有生津丸,并無大礙。”又道:“不過看脈象這兩日多有勞累,主要還是沒睡好——”又看了眼放在一邊的铠甲,“不然也不會暈了過去。”

玖荷臉上現了愧疚之色,又問太醫該注意什麽。

睿王爺臉色也不太好,昨天夜裏可是他硬給灌了許多醒酒湯,看着清醒了才加睡下的。

太醫開了方子,又說要飲食清淡,又說不太拘着用冰,但是不能對着風吹等等,衆人一一記下。

不多時卓長東迷迷糊糊的醒了,皇帝這才放心,叫了人把他擡着送出宮去。

禦書房裏是安靜了,可是皇帝看着他寫好的聖旨,又有點不甘心了。

這還是他拿到玉玺之後印的第一份聖旨,封小姐姐——現在已經成了真姐姐——做了內司,監管尚寶局,雖然現在他手上不過就一個寶玺,但是皇帝還有私庫啊,再說拿到寶玺,他已經打算開始刻私章了,怎麽也得有三塊寶玺充場面了。

而且這官位還是他翻遍古籍,尋了不知道多少前朝的典籍才找到的。內司是女官能做到的最高位置了,官比一品,在後宮的地位堪比前朝的尚書令。

當然現在也沒有尚書令就是了。

不過皇帝還有很有把握這份聖旨不會有人反對。大臣們只會覺得他提拔了這麽一個女官是要跟太後打擂臺,反正她從一開始就給太後吃了不少苦頭。

況且又是後宮,有這麽一個人鉗制住太後,太後情急之下說不定能在前朝抛出更多的好處來。

可是現在小姐姐成了真·姐姐……不甘心!還是不甘心。再說這是玉玺到他手上印的第一份聖旨呢,每個字兒都是他親手寫的,他怎麽都得把這聖旨發了不成!

“王顯!”皇帝高呼兩聲,将這聖旨遞給他道:“帶上傳旨的太監,正正規規給朕把這聖旨宣了!”

作者有話要說:  皇帝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據說是空開不太好,然而我并不知道這是什麽……但是電工說肯定不會再停電了。

同類推薦

天王殿夏天周婉秋

天王殿夏天周婉秋

六年浴血,王者歸來,憑我七尺之軀,可拳打地痞惡霸,可護嬌妻萌娃...

凡人修仙傳

凡人修仙傳

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諸位道友,忘語新書《大夢主》,經在起點中文網上傳了,歡迎大家繼續支持哦!
小說關鍵詞:凡人修仙傳無彈窗,凡人修仙傳,凡人修仙傳最新章節閱讀

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

步步生花:穿越之霹靂皇後

步步生花:穿越之霹靂皇後

師父居心叵測,讓他身敗名裂;師兄騙她感情,讓他死無全屍;
小師妹給她設下生死陷阱,就讓她生不如死!彈藥師借屍還魂,辱她者,她必辱之,害她者,她必千萬回報!
還有他,欲借她力、謀她身、奪她心,她偏要拆他臺、踹他小弟、戳他心肝脾肺腎!
什麽,要姐做皇後?行,領着千軍萬馬過了霹靂火雷陣先!
包子已死,天才重生。行走間,石榴裙下屍橫遍野!談笑中,舌燦蓮花怎敵得過步步血蓮!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