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禁地吟寒
夜深人靜,燭火噼啪作?響。
床邊兩坐一站,三人正?大眼瞪小眼,确切來講,只?有蘇長依和賀清邪師徒倆在你來我往的,桃花眼瞪丹鳳眼。
沈柔柔銅鈴大眼睜的要将眼珠子爆出來一樣,直勾勾瞧着蘇長依,幾分失神,幾分凝重,對于往日情?比金堅的小姐妹未施于分毫。
桌子上的燭火無風自動,晃的三個印在牆上的人影也輕晃了幾下?。
杯弓蛇影,森然逼人,蘇長依忍無可忍之?下?,軟聲細語地終于問沈柔柔正?事來。
“師侄有什麽事想說?嗎?”
沈柔柔點點頭,“師叔,我……”停了莫約片刻,才仿佛下?定決心一般,她說?,“我,我想師尊……
突然,她哇一聲哭了。
蘇長依擱在腿上的手被人猛一把拽住,她怔了怔,看一眼賀清邪,又把視線轉回來,拍着對方安慰道:“師侄別哭啊,你慢慢說?。”
沈柔柔一手抓着蘇長依,握的緊緊的,仿佛是在危難之?中抓住一把救命稻草,另一手抹着眼淚,雙眼紅彤彤,抽噎道:“是,是師尊可能出事了,事情?是這樣的。”
那日,風輕雲淡。
寰山藏寶閣正?中,燭臺明?亮,十八道鐵鎖高挂屋角,鎖住青蓮,青蓮臺上靈力?波動如驚濤駭浪,一陣蕩過一陣。
虛空之?上,吟寒劍鳴動九霄,陣劍符抖動如篩,一股駭然驚人靈力?驟然暴漲,形成一股旋狀靈球。
靈球于無形之?中,一漲再漲,一連三次。
嘭!
靈球驟然爆開,雕花木門被無形靈力?瞬間粉碎成屑,尚未墜落地面,鋪天蓋地的寒涼之?意将木屑冰凍于虛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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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瞬間,偌大靈清殿,狼藉一片,遍地寒霜,一眼望去,晶瑩剔透,千裏冰封。
眉間一點醒目朱砂,白袍廣袖的君寰掌門提着丹青劍趕到?此處,原本被鎮封在此地的吟寒劍卻不知所蹤,靈力?波動造成的霜花也在日光下?漸漸淡去。
沈柔柔剛追到?此處,便見自己師尊表情?凝重,只?沉沉道:“禁地有失!”語罷,不待人回,遂禦劍離去。
上清墟禁地青蓮血池,藏于寰玄窈澄四座陡峭山峰之?下?,終年雲霧缭繞,陰氣深重,鮮有活物。
沈柔柔回想那日場景。
“彼時正?逢君窈師叔去關山後以有好些日子,師尊派了君玄師叔和君澄師叔前去殓屍。我擔心師尊安危,但恐于禁地之?惡名,只?能在寰山山巅止步。我在山巅等着師尊兩日,也不見師尊出來,”
說?到?此處,沈柔柔梨花帶雨,險些又要哭出聲,她哽咽着說?:“我以心慌意亂害怕師尊在禁地中真的出事了,想去找師兄師姐們?幫忙,誰知在我剛轉身走時,身後突然發出一陣聲響,我回頭就看見師尊便迫不及待地跑過去,不待近身,師尊突然伸手在我眉間點了一下?,我就暈了。”
蘇長依輕“唔”一聲,“然後呢?”
沈柔柔低垂眉眼一會兒,複擡起頭,驀“哇”一聲又開始痛哭流涕。
“我就什麽都忘了啊。”
“直到?今天下?午,我一睜開眼就發現自己倒在靈清殿,我還腰疼,嗚嗚嗚,君窈師叔,柔柔腰疼嗚嗚嗚嗚——”
蘇長依:“……”
賀清邪:“……”
“君窈師叔你看看柔柔,柔柔後腰是不是撞到?什麽東西了,到?現在還疼,嗚嗚嗚嗚……”
軟若無骨的腰肢就這麽扭動着,拼命往蘇長依跟前湊,沈柔柔長的白白淨淨,眼睛大如銅鈴,天庭飽滿,耳垂也厚,妥妥的一個旺夫相。
蘇長依眉心跳了跳,不大懂君窈仙尊身上是有何吸引力?嗎?
“師侄的裙子不太好掀,要不等會兒?”她試探地問。話音剛落,她借勢撩起沈柔柔腦後的長發。
粉白交疊領下?的畫面,與賀清邪用共情?術給她看的畫面不同,那條豎的筆直的,從烏黑發絲中延伸至衣領下?的黑線沒有了。
生怕自己看錯了,蘇長依撥開頭發,拉着衣領往自己眼前拽,沈柔柔身嬌體弱易推倒,一拽腳步就趔趄向?後摔,這一摔直接摔在人懷中。
目前為?止,蘇長依尚未發現有何不對,固執且執着地看着那稚嫩白皙的頸後,待認證完畢之?後,才松了一口氣,确定自己沒看錯。
回過神來,沈柔柔單手撐着她的腿,側過半邊身子,紅着臉嬌羞地垂着腦袋,軟聲軟氣地問:“師叔,柔柔背後有何不妥嗎?”
“沒有啊,師叔就是随便看看。”蘇長依淺笑着。
脆弱燭光,不知受了誰的摧殘,火舌抖個不停。
燭光下?,一瓣桃花在飽滿的額間豔的昳麗妖豔,眉目有冷峻清貴,恍若天生的媚骨與禁欲都讓君窈仙尊占盡了。神仙玉骨是她,豔色絕世也是她,她就像一朵花,一半殷紅嬌豔一半清貴無暇。
這是兩種不同的氣質,卻總能因地制宜的出現。
于是乎,這枚淺笑,笑過了夜月。
不知為?何,賀清邪心中隐隐冒出一絲憤懑,讓她的心被這燭火點燃一般,綿綿不絕地灼傷。
這個女?人肯定是故意的,為?了美色不擇手段,她面前的可是她師侄啊!
陡然想起從前,賀清邪口鼻漸漸被窒息包裹,自己剛成年時,也不是這人的徒弟嗎,最後還是落入虎口無從逃生?可沈柔是掌門的弟子,縱使君窈是個禽獸,也不敢對掌門內徒動手。
但看此時師侄情?深的畫面,她手心直接出了一層汗,心底竟隐隐有些害怕,卻不明?白到?底在害怕什麽。
賀清邪看着兩人,微微皺起眉頭。
沈柔柔軟糯糯地問:“那師叔能不能晚點到?床上看?”
蘇長依心中有些涼,半晌才反應過來對方說?了什麽似的,她喘一口氣,哄騙道:“可以是可以,那師叔再問你幾個問題?”
“都行!”沈柔柔笑靥如花,樂呵呵地點頭。
蘇長依心下?腹诽,這瓜娃子還真是君窈仙尊的迷妹啊?
賀清邪觑着沈柔柔,想立刻把這倒黴師妹拖走。
不遠處的陰影中,一只?飛蛾撲棱着翅膀,跌跌撞撞往火燭飛過來,生死一瞬,有人掐滅燭光,及時斷掉它的死路。
***
星河滾燙,呼吸亦是滾燙。
賀清邪平緩着呼吸,佝偻腰肢,蜷縮在床上,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脫衣聲,良久之?後,那動靜就消失不見了。
整個世界也都安靜下?來,院中蓮池偶有錦鯉嬉戲。
步入金丹期的修士可以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往昔賀清邪很讨厭聽到?各種嘈雜吵鬧的動靜,這一刻卻迫不及待地想聽。
她知道自己該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不能做個偷窺者,當然她也不屑于做。只?是那原本的擔心害怕,随着夜深人靜,黑暗降臨,倒似成為?被澆了水的幼苗,茁壯成長。
她不得不承認她這是失眠了。
于此同時,另一邊和師侄躺在另一張床上的蘇長依顯然也不是很好過,她一共問了沈柔柔三個問題。
“你能記起被點中眉心醒來後的事嗎?你确定是在靈清殿正?殿醒來的?你醒了為?何不直接進去找我?”
詢問很輕松,得到?的結果卻不盡人意。
沈柔柔忘了。
沈柔柔确定以及肯定,是在靈清殿正?殿裏醒的。
沈柔柔不是沒進去,而是躲在碧海接空浮花浪蕊的屏風後,悄無聲息的偷窺着君窈仙尊閨閣,她看見自己師尊也在此地後,吓的六神無主,慌不擇路就往外跑。
看樣子是被吓的不輕。
可這一切又能代?表什麽呢?
這只?會讓腦袋更疼罷了!
蘇長依發現自己只?要不刻意去回想那些細節,事情?就永遠也找不到?線索,一旦細想,隐藏在各種線索條理下?的結果,往往能吓的人六神巨震。
不過僅憑沈柔柔的話可以推斷,上清墟的禁地青蓮血池一定出事了,而君寰掌門祝钰很有可能發生過什麽意外,只?是現在還不得而知。
當然,這一切都要建立在沈柔柔沒有騙她的情?況下?。
事情?亂作?一攤亂麻,蘇長依揉着眉心去瞧窗外月色,一時間惆悵難眠,沈柔柔躺在她旁邊呼吸輕緩平穩,俨然睡着了。
蘇長依旁若無人地嘆了口氣,想禱告明?天不要又出現什麽意外。
那淡出鳥的嘆息,自然而然傳到?賀清邪耳中,黑暗中,鳳眸狹長的眼睛眨了兩下?。
音如環佩的清脆不疾不徐從遠處傳過來,是賀清邪在叫她,“師尊?”
于是乎,蘇長依更煩了。
她阖上眸子強迫自己入睡,耳邊的聲音簡直沒完沒了,叫她她不應,對方就跟故意似的,連二連三地叫她。還不是那種一連串的,是隔三差五,過一會兒叫一句師尊,又過一會兒問一句師尊你睡了嗎?
蘇長依睡在床鋪外側,背對着沈柔柔,這個姿勢睡久了不舒服,她想翻過身子又不太想直視沈柔柔,便只?能平躺在床上,可這樣又不太想捂耳朵。
在賀清邪叫了第不知道多少?次時,蘇長依終于煩躁無比地掀起被子下?床,赤腳踩在地上,走到?賀清邪床邊。
“大半夜叫魂啊?”特意壓低音調的言語中,她一把掀起被角往賀清邪臉上堵,不鹹不淡地問。
“你娘沒教你食不言寝不語啊?”
“弟子自幼便在上清墟,一切知識都是師尊教?授的,師尊只?教?了弟子在床上,要如何才能叫的動聽,可從未說?什麽食不言寝不語。”
賀清邪伸手截住被褥,慢慢坐起身,黑暗中的她在諷笑,“所以,師尊怎麽好意思問那句話呢?”
氣氛剎那間凝固,兩人都沒說?話,一時針落有聲。
過了片刻,蘇長依才不緊不慢地松開手,淡淡說?:“那為?師無話可說?。”話風一轉,“既然如此,那徒兒就從現在開始,牢牢記住那六個字,順便把它寫?個百八十遍,如何?”
蘇長依緩緩低笑了聲,說?:“為?師恐徒兒忘記了,不若趁熱打鐵,現在就起來寫?吧?”
語結,一把掀開被子,示意賀清邪下?床。
昏暗中,視線多少?變的模糊不清,蘇長依不知賀清邪是何種表情?,但她臉色非常不好。
雙腳着地,地面上的陰涼從腳底往上滲入,讓雙腿僵硬,她急需上床好好暖一下?,一想到?溫暖的被窩。
她感覺自己有些困倦了。
蘇長依:“……”
賀清邪并未即刻回應,她既沒拒絕,也未應聲,而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天色已晚,弟子怕精神不濟,抄到?一半就已過睡過去,不如師尊在一旁看着弟子抄吧?”說?着,她已翻身下?床,雙腳在床下?找靴子。
精神疲憊讓蘇長依神情?寡淡,同賀清邪說?幾句話就泛困了,掩嘴打了個哈欠,眼角濕潤。
“為?師困了,為?師沒空,不過為?師相信你。”她說?,“徒兒慢慢抄,明?日為?師會檢查的。”
“等下?!”賀清邪下?意識拽住蘇長依要轉身的手臂,“師尊不若在弟子床上睡吧?”
困死了!賀清邪事情?怎麽那麽多?
蘇長依陰恻恻地側過身,紅色绡绫仍舊裹在她脖頸間,随着動作?在虛空仰起一道弧度,最後落在胸前。
她忍住不耐煩,稍顯淡定地問:“理由?”
“柔柔她還小!”
“那……為?師看着就很像禽獸?”
對方指了指自己,這答案就很顯而易見。
蘇長依輕哼一聲,恨不得當場掐死她,道:“為?師怕睡徒兒床上會做噩夢,所以你趕緊滾去寫?吧,不要在浪費時間了。”
賀清邪盯着她的目光很深,原本就已是蒙塵的黑珠子,在黑暗下?又怎會明?亮。
所以,蘇長依看不清楚對方神情?如何。
她去往沈柔柔床上時,賀清邪立在原地久久沒動,不知過了多久,才動身點亮燭光,拿了筆墨紙硯,趴在桌子上一言不發地寫?字。
她沒穿外袍,只?着月白色衣角繡着弦月标志的裏衣,青絲如瀑一撮疊在肩頭欲掉不掉,提着毛筆的手指骨骼分明?,姿勢端的是一副清雅秀氣。
上床蓋好被子後,方才風雨欲來的困意沒能讓她快速入睡,手指搭在绡绫上摩挲。
桌上的燭光搖曳,照亮上方又粗又長的橫梁。
條紋斑駁,甚至猙獰。
這一切都看在蘇長依眼底,讓她不知不覺有些心浮氣躁。
這徒弟……竟讓她不知說?什麽是好。
蘇長依怨恨着,又有些想不通,賀清邪何時這麽乖了?就很莫名其妙的!
可能,也許,是她腦子終于出問題吧?!帶着這個念頭,不多久,沉重的呼吸漸漸回歸平靜。
賀清邪當然不可能老?老?實實地罰寫?,她只?寫?了一百八十二遍就匆匆上床睡覺去了。
翌日清晨。
蘇長依直接被沈柔柔的尖叫聲吓醒。
她沒有賴床的習慣,幾乎是沈柔柔一動,她就睜開了鳶色的桃花眼,溫柔一笑,“早啊師侄。”
見之?聽之?,沈柔柔渾身顫了一下?,須臾才回過神想起自己昨晚做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
她如臨大敵。
“師,師叔早!柔,柔柔先下?床了!”
說?完,還慎重地點頭,抱着衣裙沒敢從君窈仙尊的身上跨過去,而是摸爬滾打走了床尾那條路。
蘇長依捂着脖間有些松散的绡绫,瞧着沈柔柔從床尾跳下?床,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才裹好绡绫起身翻找衣服。
片刻,她冷不防聽到?沈柔柔陡然拔高的尖叫聲,眉心突然一跳,這種感覺真是太熟悉了,給人一種賀清邪既視感。
穿好衣裳過去一看,蘇長依滿腦子就四個字,孽徒當死!
白花花的幾張紙上,無一例外悉數寫?着排列有序的——
君君
··
禽禽
獸獸
··
窈窈
總共一百八十二遍,遍遍充滿不滿和被壓迫後的反抗。
蘇長依嗤笑一聲,不知作?何言語。
倘若一劍劈了賀清邪,當真是劈的太過輕松,如此美人,唯有壓在床上收拾才能叫她徹底松開獠牙。
蘇長依神情?自若,拍着沈柔柔的肩膀示意她先去洗漱,沈柔柔既彷徨又不安,櫻桃小嘴動了動,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才在寬慰的視線中端着木盆去打水。
賀清邪擁着被褥坐直不盈一握的腰身,昨天耽誤兩個時辰,讓她頭暈眼花,揉着眼睛緩了好一會兒,才偏過頭去看已經站到?她床邊的師尊。
蘇長依臉上帶着不達眼底的笑,冰涼指尖擡起那張清秀如玉的臉,言笑晏晏地模樣。
“是不是為?師不看着你,你就不能好好寫?啊?”
“還請師尊明?鑒,難道弟子沒寫?嗎?”賀清邪打掉她的手,滿眼含笑,一轱辘爬起身,起了床,“不,弟子的确寫?了啊,不過弟子所寫?,只?是與師尊所言的不同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在線圍觀賀清邪陽奉陰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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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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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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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