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花廳外面是一個敞開的院……
旁邊一婦人顯然是匆匆忙忙聞訊而來,坐在一旁哭着問太醫道,
“沈太醫,敢問我兒如何了?”
那沈太醫用銀針封住了劉仁的血脈,他臉色已經微微轉好,
“劉夫人,具體還不清楚,他這跡象初步判斷是中毒所致…”
沈太醫話音一落,那劉夫人惡毒地瞪向裴允,
“你個殺千刀的,我兒子是怎麽得罪你了,你要對他下此毒手!若是我兒有個三長兩短,我讓你全家陪葬,嗚嗚嗚,我的兒呀……”
劉夫人哭的寸斷肝腸。
裴允已經受夠了大家的謾罵和指點,他眼底閃過一絲戾氣,深深閉上眼,緊緊地握住雙拳,牙齒咬得飒飒作響。
忽然一只溫暖的手伸了過來,抓住了他冰涼的手腕。
裴允極力平複心底的戾氣,張開眼去瞧她,見裴茵含笑道,
“弟弟,姐姐相信你,此事與你無關!”
“你胡說,剛剛我已經問過跟着我兒的小厮了,這國子監與我兒有龃龉的便只有你弟弟裴允…..”
裴茵打斷劉夫人的話,“就算他們二人有嫌隙,也不代表就是我弟弟下的手!”
劉夫人扶着丫頭的手站起身來,還要辯駁,忽然瞧見一穿着從六品上官府的年輕男子從後廊走了過來。
劉夫人如同見了救星,立即快步上前問道,
“何大人,可查清楚是怎麽回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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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大理寺丞面色沉沉看了一眼裴允,
“本官查驗了一番,今日午膳,裴允确實跟劉仁在同一食案用餐,用餐前并無任何異樣,劉仁在午膳後,便直接回了住處,小憩了一刻鐘,随後帶着小厮來到孔樂院,直接進入了丙子間,而裴允自午膳後一直在丙子間讀書。期間劉仁不曾吃過什麽,只因喝了酒口幹舌燥,灌了一大杯水,水和水杯我們已經查驗,暫時沒發現有毒。”
“今日膳堂午膳我們都查驗過了,并無下藥,如果真的是中毒的話,那麽只可能是單獨對劉仁的飲食下毒,而這個期間,劉仁唯一接觸過的只有裴允和他的小厮。”
他停頓了一下,又道,“雖然沒有直接證據,可裴允确實是最大的嫌疑人。”
劉夫人聞言又是一陣哭天搶地,扶着丫頭的手臂指着裴允謾罵道,
“那你們還愣着做什麽,還不快把這個臭小子抓去牢獄!”
大理寺丞微微嘆着氣,凝視裴允道,
“裴少爺,很抱歉,怕是得委屈你先跟我們走一趟!”
“慢着!”裴茵忽的上前攔在了裴允跟前,似笑非笑對那寺丞道,
“何大人,沒有證據,便可抓人?你們大理寺是這般斷案的?”
大理寺丞嘴角一抽,還想說什麽,卻見面前神色冷淡的貌美女子,折向臺階上,
只見她一襲月白披衫,容色清麗冷豔,舉止落落大方。
她站在沈太醫身後仔細打量劉仁的臉色。
前世她除了跟六爺身邊的秦老爺子學了面診手診和聽診之外,秦老爺子還教了她一套摸經辨結的絕學,如果人體五髒六腑出了問題,相對應的頸部腹部及股溝便會生結。
裴茵仔細瞧了劉仁的面部,便已有了猜測,她又蹲了下來,拉住劉仁的右手開始查看,在大魚際之處瞧見有很深的紋路,她順便摸了摸劉仁左側腋下。
劉夫人瞧她這番舉動,急的額頭青筋暴跳,
“莫不是連你也來侮辱我兒….”她撲了過來便要去推開裴茵,
裴茵擡眼,一道銳利的寒光生生震住了她。
“你再耽擱,你兒子可能沒命!”
劉夫人登時身子一軟,眼中怒火霎時褪去,眼神呆滞盯着她一動未動。
裴茵果然在他腋下摸到了一些結,從結的大小及柔軟度,便知這個結由來已久,而且不是好兆,最後她朝沈太醫微微颔首,
“沈太醫,冒犯了,可否讓我來給他把把脈?”
她現在已經判斷的差不多,只差最後把脈來确認病症。
沈太醫眉頭一皺,臉上已有不虞之色,心想一黃口小兒也敢在他面前放肆,卻見人群中忽然傳來一道清澈爽朗的聲音,
“沈太醫,裴姑娘絕非毫無分寸之人,不若讓她試一試?”
聽到這個聲音,裴茵明顯一震。
前世程毓并沒有來國子監,這一世怎麽來了?
而且還幫她來着?
眼下不宜露出端倪,裴茵沒理會程毓,繼續低頭認真把脈。
這個空檔,沈太醫朝來人瞧去,只見一豐神俊朗的少年立在人群中如鶴立雞群,風采斐然,正是大晉最負盛名的家族,君侯府程家的七公子程毓。
長孫家掌北衙禁軍,負責守衛皇宮,而君侯府程家則掌南軍都督府,負責京城的拱衛及對外征戰,都說這個江山有一半是老君候打下來的。
君侯府程家在朝中地位超然。
換做旁人沈太醫不一定給面子,但是程毓乃程家年輕一輩的佼佼者,聽聞老君候在孫輩當中最喜愛的便是這個排行第七的孫子,許多人暗中揣測,這程毓莫不是未來君侯府的掌舵人。
沈太醫不可能不給這個面子。
只能任由裴茵給劉仁把脈。
程毓的到來引起了小小的轟動,這位正是前不久出爐的新科狀元,如今被皇帝欽點在翰林院當值,翰林院便在國子監隔壁,想必是今日此事鬧大了,引起了翰林院的注意。
程毓一邊應付着國子監監生跟他套近乎,一邊仔細打量着裴茵。
少女面容明淨如玉,神情恬靜安然,哪怕是面對唯一的弟弟深陷入獄風波,也絲毫不見慌亂,她眉睫濃黑如鴉羽,神色極為專注,兩縷黑長的發絲垂在胸前,整個人明潤的如同一幅畫。
如沐春風,大概說的便是她。
程毓再次看到裴茵,心情極為複雜,前世的他難道是良心喂了狗,沒看出她比那郁君如好一百倍嗎?
大約一盞茶功夫後,裴茵緩緩站了起身,目色冷漠居高臨下盯着那劉仁,
“此人脈象懸浮無力,且危在旦夕,不過并非是中毒所致,而且素有心疾。”
裴茵話音一落,四座嘩然。
“你說什麽?心疾?我兒是心疾?”劉夫人惶惶驚疑,
“劉夫人,如若是中毒所致,那脈象必然紊亂不堪,體內氣息不穩,可你兒子氣若游絲,并無紊亂之跡,而且他左側腋下生結,可見心脈一處常年有疾累積而成。”
“不可能,他這麽年輕呢!”
裴茵從檐下走了下來,回到了裴允身旁,淡淡一笑道,
“劉夫人,我剛剛觀察了您的氣色,您時常是不是也會覺得胸悶氣短?”
劉夫人臉色頓時一僵,手下意識摸住胸口,
“我雖是如此,可我兒…..”
裴茵面色清冷打斷她道,
“你的心疾并不到膏肓的地步,也或許是你平日保養的好,至于你兒子劉仁,雖然年輕,可他并不知自己遺傳了你的心疾,所以常年酗酒,對了,劉仁午膳是不是喝了酒?”
劉夫人身邊的小厮惶惶點頭,
“是,少爺愛喝西風烈,得知李公子得了一壇,非得要小的去要來,喝完那酒,少爺便腳步虛浮,面如豬肝之色…..”
一旁的李少榮面色已然發白。
“這就對了!”裴茵了然一笑,“劉公子本有心疾,在不知情的情形下喝了烈酒,導致突發病狀,與我弟弟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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