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傻小子睡涼炕(心中震驚得難以表述
因為安置奴隸的山莊是建造在城外, 影響不到百姓們任何事情,所以虛羅門買空奴隸市這件事,熱鬧過了一陣子, 徹底就剩下了唏噓, 沒能掀起任何的風浪。
頂多是議論溫大小姐這一次被收拾得挺狠的, 多日不見蹤影, 靈器店裏面久久不上新鮮玩意,煉器師的比賽也沒了後續,到最後連貴人們的視線,也漸漸從靈器店轉移。
還有便是溫正玉這位聲名在外的玉公子, 居然迷戀妖族, 不惜為身邊妖族婢女一擲萬金建造山莊,也不肯轉賣妖奴。
一時間虛羅門名聲實在不堪, 荒唐的兄妹兩個讓貴人們好生的談論了一陣子。
幾個本來對于溫蓉蓉有所圖的皇子們, 恨不能回到一月之前,把去找過她的痕跡給徹底抹去。
而對這一切刻意營造的結果, 根本不相信的人,唯有德明宗的南榮元奚。
溫蓉蓉買去的那一批妖奴裏面,有一些是他這一次想要暗中買入德明宗的妖奴,他曾經兩次去找過溫正玉, 但是溫正玉都不肯松口賣他幾個妖奴。
而這些妖族,居然自那兩次暴亂之後,再沒有鬧過事,這怎麽可能?
南榮元奚最是了解妖族,妖族之所以不成氣候, 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獸性到底難脫。即便是有人智, 也還是難以抑制妖性。
那麽多妖族,那麽多品種的妖在一起,無人牽制卻沒有厮殺得你死我活,南榮元奚只有一種猜想,那便是除去征戰的虛羅門弟子,虛羅門還有其他的弟子隐匿在暗處,牽制着這些妖奴。
他和他的小夥伴們打死也想不到,幾千妖奴馭靈契系于溫蓉蓉一身。
而随着天氣漸冷,入了十一月的門,安置妖奴的妖奴山莊,因為有幾千妖奴本身的加入,只用了一個半月,便趕在冬至之前飛快地建成。
妖奴山莊大門對着城外荒山開,占地足有幾十畝地,抵上半個虛羅門山莊大小,為此虛羅門還專門補償了戶部一些銀錢,算是将那些占用的可用于開荒的地界,徹底跟朝廷買下來了。
妖奴山莊背靠着虛羅門弟子院,自從建成之後,這一帶連放牛放羊狩獵的都沒什麽人了,百姓們生怕這些無人束縛的妖奴随時狂性大發。
這倒是徹底順了溫蓉蓉的心,清淨,不用專門花錢去清理妖奴山莊附近的百姓。
随着入冬的第一場大雪落下,溫蓉蓉被“禁足”了快兩個月之後,于十一月十八冬至這一天,終于被解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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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遠在燭龍谷的燭龍軍,也徹底同企圖越過天塹的妖魔獸開戰,捷報頻頻傳回來,在這年關将至的當口,十分地鼓舞人心,每每捷報傳回都會在城門處有專門的人高聲念誦。
虛羅門也接了好幾封溫澤陽的報平安信件。
溫蓉蓉這段日子,每日都紮在妖奴山莊,表面上監工的同時,也在組織着擅長挖掘的妖奴同林仙一起按照她繪制的圖紙開拓靈脈。
溫正玉期間只來過幾次,見到一切都井然有序,這些妖奴真的十分聽溫蓉蓉的話,再加上溫蓉蓉有魔族軍護着,便徹底放心了,一切都交給溫蓉蓉放手去做。
至于柯靈雁,也是只在乎溫蓉蓉安危,震驚于黃靈礦的事情,卻從來不曾過問黃靈石的去向。
他們給了溫蓉蓉令她時常想起來,都眼眶發熱的寬容和信任。
溫蓉蓉陸陸續續用極品黃靈石,做了一些加強版的靈流彈,儲物袋、和用于攻擊的靈器。
還有經由祁懷夢改良過的需要輸入符文密令才能查看的留影石,上面有溫蓉蓉親自錄制的這些靈器的使用方法,都專門派人給溫澤陽送去。
當然這些東西,大部分都是煉器師比賽招攬的那些煉器師,和靈器店的煉器師們合力做出來的初始低配版。
溫蓉蓉不能夠完全信任他們,說來可笑,同為人族,她能夠徹底信任交付的,卻是一群被她牽制着部分神魂的妖族。
她只能每每都命紅煙出面,将這些低配版的靈器拿到妖奴山莊的地下煉器場,再經由祁懷夢篩選,把改進成本高,作用低的那些,交由靈器店去批量煉制售賣。
而扣下不在靈器店出售的那些,由祁懷夢和她教授的妖奴煉器師,進行改制和加強,再送給溫澤陽測試效果。
當然了,好東西送去得多,除了溫澤陽之外,溫蓉蓉也有給南榮慎送了一份。
畢竟這輩子,他們怕是生死都要綁在一起了,溫蓉蓉把他劃入了自己人的圈子,又有了靈脈,自然就慷慨無比。
流水的好東西送進南榮慎的營帳,每隔幾天一大堆,包括但不限于改良的衣物,護身法袍和靈器,還有一些不能對外人展示的殺傷性靈器。
今日又是一場勝仗,但是因為被妖魔獸追入了一片峽谷,手下死傷也不少。
算是慘勝。
南榮慎心情極其不好,一身被魔獸血沁過的黑色甲胄,束在身上,下馬之後将頭盔摘下,提着滴血的人頭一樣提在手上,另一手抓着透着一股子暗沉沉血色的雙尖鎖焰槍,沉着臉朝着自己的營帳走。
營帳周圍的兵将見了他,都不自覺地退避三舍,戰場上南榮慎是他們最放心交付的将領,只管聽他號令進退便是,但是下了戰場沒人能跟他打成一片。
不是他不親民,而是任誰見了他殺瘋的樣子,手中那把長槍是怎麽将可怖的妖魔獸撕碎貫穿,都很難對南榮慎生出什麽親近之心,更遑論與他主動攀談。
他慢慢走回自己的營帳,守門的小兵見了他,恭敬地行禮。
南榮慎用槍頭挑開門簾進去,卻站在門口提着還滴血的頭盔,愣住了。
他滿臉滿頭的血色和泥濘,污濁遍布全身,腥臭撲鼻,這是常态,他永遠是殺在最前面的将領,也是撤離的時候斷後的人,他帶兵一向如此。
小兵已經去給他準備清洗的熱水,他卻滿面煞氣地站在自己帳幔的門口,看向自己的床鋪愣神。
那上面放着陌生的,不該屬于他的東西。
這不是第一次了,這兩月以來,先是每隔半月,現在是每隔幾天,就會有這些東西,悄無聲息地送進他的帳篷。
南榮慎一身暗沉血色沁潤的軟甲,滿面冷肅地瞪着床上那白得刺目的狐毛披風領子,長眉狠狠擰起,薄唇緊抿,好半晌都沒有動。
這些過于精致柔軟,該留在溫柔鄉太平窩裏面的東西,和這戰場之上的肅穆與冰冷格格不入的東西,不該出現在這裏,更不該出現在他的床鋪之上。
南榮慎看着這些東西,甚至生出一種憋悶甚至是憤怒的感覺,他習慣在戰場上保持着一種滅人欲的狀态,有意識地自苦,能夠讓他随時随地,對周遭的一切都保持敏銳理智。
溫暖飽足柔軟安逸的一切,都會讓人放松警惕,松懈五感,戰場之上放松警惕松懈五感,就離死不遠了。
而這些幾千裏之外,耗費了大量人力財力送來的無用東西,只能讓南榮慎想到溫蓉蓉的鋪張浪費和奢靡無度的作風。
因此他每次看見這種東西,他別說是心中感激,要是溫蓉蓉在他的面前,他火大了說不定要疾言厲色地與她吵上一番,非要把她給罵哭了不可。
只可惜溫蓉蓉沒有在面前,南榮慎想了一下她沒臉沒皮大抵也是罵不哭的,憋悶與惱怒無處可訴,這些東西又确确實實太好,随便扔了簡直暴殄天物,南榮慎最後只能自己跟自己生氣,哼了一聲不去看床上那些東西。
他已經為此專門去找溫澤陽說過了兩次,要溫澤陽轉告溫蓉蓉,不要再送這些無用的東西。
但是溫澤陽卻與他态度截然相反,每每無論溫蓉蓉送來什麽樣的東西,他都會朝着自己身上忙活,一度打扮得不像個帶兵打仗的将領,倒像是擁着狐裘騎着駿馬游街的纨绔。
德明軍與虛羅軍的駐紮地離得最近,看見溫澤陽居然抵擋不住這來自“溫柔鄉”的東西,可把南榮慎給煩壞了。
而南榮慎去找溫澤陽,表明自己不想要這些東西。
溫澤陽的原話說,“我妹妹給你的東西,我不好扣下,才給你送去,你以為我樂意給啊?你若不喜歡,扔了便是。”
“至于不要她再送來……”
溫澤陽難得也冷哼着擠兌南榮慎,“你們不是兩情相悅嗎?當衆相互誓心過,難道是假的?你收了她送來的東西不開心,你自己去信和她說啊。”
南榮慎去找了溫澤陽兩次,被溫澤陽給噎得兩次差點翻白眼。
現在倒也學乖了,再不去找,但也不碰這些東西,每次就只冷哼一聲,堆在帳篷的角落裏面,讓這些玩意吃灰去。
南榮慎正憋氣的這個當口上,小兵已經提了熱水進來,去給南榮慎兌洗澡水了。
南榮慎收回視線。脫掉軟甲洗漱,小兵極其有眼色地出去,他們少将軍從不用人伺候,連衣服都是自己洗,床鋪也是自己鋪。
不過今個洗漱完了,南榮慎後背上被魔獸的角頂了下,擡胳膊的時候有些疼,但這在他的身上實在算不得是什麽傷,回手去塗味道刺鼻的傷藥,卻夠起來很費力,索性不管了。
精壯卻遍布青紫以及各種傷疤的上身光裸着,南榮慎一頭長發并沒有擦幹,而是披着濕漉的頭發坐在床邊上,一手拿着濕漉的布巾,一手拿着雙尖鎖焰槍,準備擦槍。
他手臂壓着布巾快速甩動,手臂包括肩頭和半邊身子,每一塊線條流暢的肌肉,随着他的動作被牽動,只是這麽看着便能夠窺見其蘊含的力量,難以想象真的爆發起來,是何等恐怖強悍。
這時節燭龍谷已經下過了好幾場雪,相比于壇渭國,海潮國是要冷一些的。
帳篷裏即便是南榮慎也沒有燒炭取暖的條件,哪怕前些日子落雪的時候,帳篷已經換成了夾棉的,卻也還是免不了冷風順着縫隙鑽入,冷得人要打顫。
士兵們住的是大帳篷,冷得狠了尚且能擠在一起取暖,南榮慎這帳篷裏面,就是真的尋常人住一晚能冷死人。
但是這種情況下,南榮慎不光打着赤膊,甚至搭在他肩頭上的長發,都在冒着熱氣,他像個坐在那裏的人形暖爐,周身靈力随他的經脈流動着,驅散嚴寒。
随着雙尖鎖焰槍上的血跡全部都擦拭幹淨,南榮慎輕輕一擡手,長槍無聲地從他手中脫出,射向門口。
正好撞翻明晶球小碗下方的支撐,支撐一落,小碗頓時合上了,屋子裏陷入黑暗。
長槍的另一頭也悄無聲息地落在地上,輕松紮入已經上凍的泥土,像一個盡職盡責的士兵,矗立在帳篷邊上。
南榮慎頂着濕漉漉的長發躺在了冰涼的床板上,扯過被子蓋在身上閉上了眼,帳篷外透過些許晃動的光亮,還有嘈雜人聲,很顯然大部分的士兵還沒有睡,但是這絲毫也影響不到南榮慎。
要是溫蓉蓉瞧見了這一幕,肯定會感嘆一聲,“傻小子睡涼炕,全憑火力壯。”
不過南榮慎躺下沒一會兒,翻了個身,突然猝不及防地埋入了溫蓉蓉送來的狐毛披風裏面,臉邊一陣柔軟和溫暖,讓南榮慎汗毛都炸起來了。
他直接在床上用一種難以思議的角度撐着手臂,淩空翻轉身體下了床,雙腳踩在冰涼的地上,身上除了頭發太長沒能支棱起來,其餘汗毛全部都炸起來了。
那樣子活像是被流氓土匪給強搶進山寨的小媳婦兒,瞪着床上那狐貍毛的披風,像是瞪着遠在幾千裏外,整日就知道鋪張浪費奢靡享受的溫家大小姐。
南榮慎長眉擰緊,側臉因為咬牙更顯得線條鋒利,自己和自己運氣了好半晌,這才慢吞吞地又坐回了床上,腰背筆挺地盤膝片刻,突然伸手一掃,将床上那披風狠狠掃下了床。
他本來不至于這麽別扭,這麽動不動就把一身毛炸起來,但是今天恰好他心情很差,德明宗弟子死傷将近二十人,所以實在是氣不順。
只是他沒想到,床上放着的,那不僅僅是一個披風而已,裏面還包裹着溫蓉蓉送給他的經過幾度改良的靈流彈,還有溫蓉蓉專門給南榮慎錄的一份,不帶任何私下信息,所以也無需符文密令的留影石。
南榮慎只覺得什麽東西磕在地上,然後留影石被衣料摩擦陰差陽錯地打開了。
溫蓉蓉那張臉,瞬間放大好幾倍,出現在他的眼前,南榮慎吓得堪比魔獸闖入了營帳,靈巧無比地蹿到地上,擡手召喚,雙尖鎖焰槍淩空飛來――
長槍抓在手中,劍尖指向空中虛浮的溫蓉蓉放大的臉上。
南榮慎這才發現,只是留影而已。
虧他訓練士兵的時候,留影陣中的一切都比這要真實也要看上去危險數倍,畢竟那些都是真實的高境妖魔獸留影。
但他被溫蓉蓉的臉吓得差點方寸大亂,可見溫蓉蓉之前在他的心裏留下了多麽深重的“創傷”。
而他渾身戒備,溫蓉蓉的聲音卻順着留影中傳來。
“下面我來演示下這進階版靈流彈的用法,”
溫蓉蓉手裏抓着通身泛着金光的靈流彈,說道,“友情提示,這玩意貴得價值連城,是真正意義上的連城,你看它的顏色就知道了,所以千萬不要随便浪費!”
“每一刻都給我砸進妖魔獸的嘴裏才行!”溫蓉蓉說着,清了清嗓子,把那副守財奴的樣子收斂了下。
然後指着不遠處一個山坡說,“我現在就把那裏夷為平地。”
然後說着把手中靈流彈翻轉,指着底部的一個凸起說,“把這裏摳起來,然後狠狠一拉。”
她迅速演示之後然後把東西連忙甩了出去,但是因為她這小雞仔的體格力氣有限,加上樹枝還刮了一下,下一瞬“嘭!”的一聲,靈流炸裂火光沖天,靈流彈落下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深坑,周遭的大樹都被幹倒了兩棵。
溫蓉蓉則是被一個巨型穿山甲壓在底下,被扶起來的時候說話聲大了好幾倍,身邊的妖奴跟她說話,她都掏着耳朵怨人家動靜小。
“卧槽,比我想象的還猛……”
溫蓉蓉捂着耳朵晃了晃腦袋,“看到了吧,一定要扔遠點……”
“不行了不行了,不錄了,這個不能給我大哥發,再把他吓着……”
畫面消失。
南榮慎中途的時候,就打算把留影石直接紮碎,他一眼都不想多看溫蓉蓉的臉。
但是随着靈流彈爆炸,火光沖天大樹倒塌,一切都真實地通過留影傳過來,見溫蓉蓉沒能将靈流彈扔遠,險些被傷,南榮慎迅速伸手去拉她,卻撈了個空。
他愣愣地看着溫蓉蓉被化身穿山甲的妖奴護在身下,然後爬起來短暫地失聰,眉頭擰得更深了。
但是很快,他卻把這段留影再度重放了一遍。
他定定地看着,眼睛一錯不錯,最終關掉了留影,彎腰捧起了留影石,和滾到了留影石不遠處的靈流彈。
這不是她第一次送這個東西,南榮慎到角落去找,足有四五個,但是他第一次把這玩意拿在手裏。
心中震驚得難以表述。
他先前一直都以為,溫蓉蓉送來的這東西是胡鬧的玩意,靈器南榮慎見過很多,他以為這個又是例如誓心石一樣的東西。雖然裏面的靈力比誓心石更加濃郁,可是南榮慎從來不知道……這被她叫做靈流彈的東西,居然有這麽強橫的爆裂效果。
若當真按照她所說,将這東西扔進魔獸口中,那……他們今天何至于會被那個四境的冰骨牛給殺傷那麽多的弟子。
南榮慎蹲在地上,捧着這些靈流彈,整個人出了一層熱汗,眼中的光芒閃爍不定,這東西真的是那個只會胡鬧奢靡的大小姐做出來的?
他不由地翻找其他的東西,包括溫蓉蓉之前還沒有用留影石之前,給他的書信。
然後南榮慎發現,溫蓉蓉給他的每一樣東西,都不是沒有用的。
或者說,這些外表看上去花哨的靈器,都具有一定的殺傷力。
南榮慎研究這些東西,研究得大半夜沒有睡。
而遠在幾千裏的溫蓉蓉,也是大半夜沒有睡。
只不過她沒睡的原因,是因為山陽今日在地下同其他的妖奴搬運黃靈石的時候,不慎被一個化為原形的巨蜥,給一尾巴掃下了金靈脈中。
雖然很快被當時在洞穴之下搬動黃靈石的銀靈樹妖給撈上來了,沒有被暗河湍急的水流沖走,但是撈上來卻也已經昏迷不醒。
口鼻灌入了許多赤金色的河水,情況十分的危急。
純血妖族尚且不敢一次性過多的接觸這金靈脈,他們這些妖奴,常年在奴隸市,被灌入一種封印妖力的藥水,又是無所不用其極地在他們身上取用血肉甲皮,早已經虧空的妖力所剩無幾。
這便像是人類的常年病弱,虛不受補,化用一小塊黃靈石都需要很久,直接掉入了靈脈,便像是直接給一個孱弱之人,猛灌了高濃度的參湯,不會讓人強壯,只會大補過頭。
而這山陽本身又連個純血妖族都不是,他就是個雜血半妖,溫蓉蓉同其他的妖奴及時把他送入了醫師院,給的理由是化用靈石不盡,醫師們連夜為他放血灌藥,疏散體內幾乎要把他燒化的靈脈之水。
山陰站在昏死過去面如金紙的山陽面前,沉默且瘋狂地流淚,溫蓉蓉和紅煙他們,都守在醫師院,但是山陽面色越來越差,到最後連呼吸都幾不可聞。
他的皮膚由內而外地開始發黃,像是那些被放入金靈脈中的石頭一樣,似乎要原地轉化為一個人形的黃靈石。
溫蓉蓉再急也不能做什麽,況且她也很不舒服,她渾身燒灼得厲害,這冬季凜寒的夜,她活生生地被燒出了一身汗。
而不光如此,她的身上浮現起了屬于山陽的妖紋,紅煙見了之後眼眶泛紅,說道,“他的妖紋變淡了……”
一直沒有出聲的山陰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溫蓉蓉的心髒劇烈一抖,妖紋變淡了,就意味着山陽的神魂變得虛弱。
溫蓉蓉擡手抹了一把臉,眼看着環繞着她的妖紋開始消散,想要伸手去抓,去也只是攪散了一捧碎金般的流光。
而就在這時,山陽也徹底絕了氣息,紅煙生怕溫蓉蓉因妖奴消散而損傷身體,一個勁兒地要溫蓉蓉回去休息。
“小姐,你保重身體要緊。”
溫蓉蓉看着抱着山陽痛哭得渾身顫抖的山陰,走過去摸了摸小姑娘的頭發。
小姑娘伏在山陽的身上,當初在奴隸市被帶出來之後,那麽歇斯底裏地哀求溫蓉蓉再去救林仙,但是現在卻沒有開口求溫蓉蓉救救她哥哥。
不是她不想求,而是她知道求了也沒有用。
當時是明知不可為而為,現在明知開口也改變不了什麽,山陰不想做個惹人厭煩不懂事的孩子。
因此她只把那悲痛壓抑在她小小的身體裏,卻更讓溫蓉蓉難受,她也不過才十一歲啊,十一歲的小孩,不該承受也不該知道這麽多。
不過就在溫蓉蓉再度看向已經面無人色,氣息斷絕的山陽的時候,卻發現他的側臉上,似乎掉下了一塊皮。
或者說那不能稱之為皮,而是一塊殼子,金色得像黃靈石一樣,但是那金色之下,卻隐隐有亮光浮現。
溫蓉蓉不顧紅煙勸阻她回去休息,又抹了一把額頭上的熱汗,伸手去碰了下那殼子,然後她便眼睜睜地看着山陽的整張臉都碎了。
或者說他臉上的殼子都碎了,下一瞬白光大盛,溫蓉蓉幾乎要被刺瞎,她踉跄着後退一步,被紅煙和竹葉扶住。
而床上原本抱着山陽的山陰猛地被這白光從床邊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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