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3)

大官才穿得起呢……”

“那麽說來,姑娘也算是‘大官’了?”蘇婺若有所思的笑道。

蕭钰低頭看了看自己同樣的一身绫羅,幾步退開,有些尴尬:“我這是主子不要,賞的……那個,我會還你錢的,景城王府的……”

“蘇婺。”他提醒道。

“蘇公子,多謝你了。再會。”

蕭钰跑了幾步後又跑回來:“我叫蕭钰。”言罷,又一溜煙跑了。

蘇婺搖了搖頭,嘴角已不自覺的牽起一絲笑意。

3、

宮中的熱鬧從申時便開始。

蕭靈玥自入宮後只有被宮女擺弄的份,所有她見也未見過的貴重飾物一件一件的被戴到身上。而那身繁重的宮裝,據說還是大淮最負盛名的織坊一年才能織出一匹的綢緞所裁制。

她小心翼翼的問過那些宮女皇上為何給她這般禮遇。可她們都像啞巴一樣閉嘴不言。

宮宴的隆重超出了蕭靈玥的想象之外。

專為宴請而築建的鑲宸殿中早就聚滿了人。

近十丈長寬的殿宇內已布滿坐席,座上的皆是各郡聚首而來的諸侯名将。這數百人的陣勢着實讓蕭靈玥一驚。

宮女攙扶着她進來的時候,本來一片吵鬧的宴會忽然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她。

蕭靈玥平日裏只是淡施妝粉,就已是傾國美人。如今精心裝扮一番,更是明豔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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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連身上的病氣都因此容顏而羞于出現。

皇帝還未過來,衆人倒也随和些。甚至還有各郡的公侯女眷上前給她行禮。

“想必這位就是西南王的愛女罷,真是仙女下凡……”

“長得果真标致……”

“皇上這般看重郡主,郡主怕是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罷……”

這些奉承若是聽在別人耳裏自然舒心愉悅。但蕭靈玥打心底讨厭這奇怪的宮宴、和這群陌生的眉飛色舞的女人。

她被她們團團圍住,問個不停。

“呀,真是熱鬧。”就在蕭靈玥頭暈腦脹之時,忽然有人說了一句。她的視線也随着這一聲而變得開闊起來。那些女眷紛紛退開,給來人讓出一條路。

“這是陶妃娘娘。”宮女在旁邊低聲提醒。

蕭靈玥看着領衆宮女旖旎而來的美豔夫人,迫于她逼人的氣勢,險些就忘了行禮。

“快起罷。”陶妃冷冷刺了一句,“您是皇上的貴客,來日身份說不定比本宮還貴重呢,本宮可萬萬受不起。”

蕭靈玥不知如何應對深宮中這些刀子般刻薄的言語。只得選擇沉默。

陶妃又說了兩句,随後就同那些女眷說話去了。蕭靈玥耳旁忽然清淨下來。

宮女引着她落座席上,一面低聲道:“郡主別多心,陶妃說話直了些,卻是沒有惡意的。”

蕭靈玥點點頭,然後問她:“陶妃娘娘那些話,到底何意?”

什麽叫她來日身份會比陶妃貴重?她只是個郡主,怎能與皇帝的妃嫔相提并論?

然而宮女只是搖了搖頭。

在等待帝王駕臨的一刻鐘裏,蕭靈玥如坐針氈。

四周的目光時不時朝她投來,看得她十分不自在。

她的席位在郡王女眷之首,一個不顯眼但也不容易被忽略的位置。

就像是殿中的帷幔,不想看的無心去看,想看的一眼就能看到。

落座一刻多鐘後,帝駕終于緩緩行來。

金磬輕響,随着一聲“皇上駕到。”一抹黃袍身影出現在鑲宸殿中。随着皇帝一同入殿的,還有左側一位靜美端莊的女人。

衆人紛紛匍匐跪禮,帝王行至跟前時,連大氣也不敢出。

蕭靈玥在這樣的安靜氛圍下,心緒反倒有些亂。

等到皇帝賜衆卿平身。蕭靈玥才敢偷偷瞧向帝王。

帝王年近五十,兩鬓微白,雖氣勢尚在,但他的面容看起來卻比這個年紀更老些,也許是操持國務未能好好歇息所致,使得他蒼老極快。。

皇帝入座後,又與朝臣寒暄了一番。

歌舞方被召至。

“皇上左側坐着的是景貴妃,如今宮中景貴妃位分最高,由她執掌鳳印,管理**。”宮女趁着這時給蕭靈玥說明宮中局勢,“右側坐着的是陶妃,就是方才與郡主說話的那一位,她是十皇子的生母,再往下則是浣妃,是十一皇子的生母。”

“嗯。”蕭靈玥心不在焉的應了一句。

宮女卻還不打算停住:“離帝座最近的席位上坐着的是懷瑞王……”

“嗯。”

“再往下坐着的是景城王,他是景貴妃的弟弟……”

蕭靈玥循着宮女的視線望去,那個被稱為景城王的男人正把玩着手上的酒盞,同旁人說笑。

“那一張空席位……”

“哦,那是太子殿下的位子。”宮女見怪不怪,“太子一向不喜歡這些宴會,大約是不會來了罷……不過他的位子總要留的。”

“皇上難道不會責怪?即便是太子殿下也不可如此肆意妄為才是。”

宮女掩了嘴笑:“郡主往後熟悉了太子殿下,可不會這麽說了。”

蕭靈玥聞言蹙了蹙眉。

“靈玥郡主可還習慣淮南?”不知什麽時候,皇帝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

蕭靈玥一時反應不過,愣在那裏。宮女低聲提醒後,她才回過神:“淮南寶地,風光甚好。”

皇帝聽了縱聲一笑:“郡主喜歡就好。”

衆人的視線随着投了過來。

皇帝問的這些不過家常,但能得皇帝這般關懷,自是羨煞旁人。

陶妃更是目光冷冷的看向她。

然而皇帝才問了這麽一句,殿外忽然闖進來一人。

“我來晚了。”

那抹溫和的音色清楚的落入每一個人的耳裏。

蕭靈玥擡眼望去,看到來人手握折扇信步而來,他笑得從容,絲毫不為自己在帝王面前遲到感到擔憂。

“太子殿下。”宮女輕喊出聲。

蕭靈玥目光微動,随後就聽見一側傳來齊整的呼禮聲。

她愣了片刻,才起身行禮。

陳煜往她這邊看了一眼,但很快移開視線:“今日宴請百官,是有什麽好事?父皇還非讓我來不可。”

他的出現顯然讓皇帝感到欣慰,皇帝居然起身離座,朝他走來:“此事關乎于你,你可萬萬不能缺席。朕命朝臣入都,舉辦宮宴,也正是想宣布此事。”

陳煜挑了挑眉:“哦?什麽好事?”

“你的終身大事。”

皇帝此話一出,席下已滿是震驚之色。

太子東宮已有數位侍妾,可這麽多年來,就是沒有迎娶太子妃,皇帝口中的終身大事……莫非是關乎太子妃?

陳煜臉色一變:“父皇此話何意?”

皇帝如一位普通父親一樣輕拍了拍太子的肩膀,片刻後才将視線投向衆卿:“朕決定讓太子迎娶靈玥郡主為太子妃!擇日成婚。”帝王的語氣毋庸置疑,卻如驚雷般從天際追來,炸響宮宴!席下頃刻竊竊私語。

多少王侯在替自家女兒盯着太子妃之位,而如今他們卻要眼睜睜看着皇帝将太子妃之位拱手讓出!

讓給西南王這個體弱多病的女兒!

陶妃更是驚得從座上跳了起來,她還以為皇帝這般關懷蕭靈玥,是想将她納為嫔妃,可誰想他這一回卻是在選皇媳!

然而,滿場驚愕之下,只有陳浚的目光平靜如常。

4、

江淮夜市雖然也很熱鬧,卻因是皇城,禁衛森嚴,相對景州來說稍冷清了些。但也不妨礙蕭钰到店鋪裏買身衣裳,江淮商鋪林立,貨物琳琅滿目,光是成衣就讓她挑花了眼。

胭脂、月白、群青……

店家見她手上拿着黃金,殷勤上前随她選了半日,蕭钰掂量着,最後選了身不似女孩子穿的缁色。

“這樣才不會輕易被人認出!”蕭钰喃了喃,将黃金投擲到店家手裏:“付賬!”

商鋪外的人群裏,一衆身穿着赤紅短裝的人四處走動,看似漫不經心,實際異常謹慎,他們雙目不停地搜尋四周,一個角落也不放過。蕭钰出門後一眼就認出了家仆,急忙找了處不顯眼的地方躲進去。

誰想江淮那麽大,居然還能碰上他們。

“這下……該怎麽辦?”蕭钰想了想,輕敲挂在腰際的雪玉鞭,“他們定也料想到我很可能會去皇宮,所以才沿着這條街道找出來吧。我詢問過店家,他說這可是去前去皇宮必須經過的路,看來想要進宮不止闖過重重禁衛,還要先過了家仆這一關啊。”

雪玉鞭沒有動靜。

蕭钰鎖了鎖眉。

正苦惱之際,她似乎想起了什麽,目光一動,三兩步便溜入左側的巷子。

那條巷子十分寬敞,但人煙稀少。

她方才與蘇婺道別後,正是從這條巷子溜出來的。

如果她沒記錯,巷子裏有一間馬廄,存放着所有居住別院的王侯的馬隊。既然是公侯貴胄的地盤。尋常人也并不到此處來。

蕭钰打着偷馬的算盤。又溜了回去。

出門在外,挑匹好馬總不會錯。萬一被家仆追上,也好逃跑。

一面想着,不過片刻,蕭钰便望見了馬廄的大門。

一名仆從舉着燈在裏頭喂馬糧,邊上還有三兩名軍士在看守。

她蹑手蹑腳的從門側的縫隙往裏瞧,那些士兵都坐在椅上,耷拉着腦袋,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蕭钰笑了笑,小心翼翼翻牆而入。

豈料落地時動靜太大,驚醒了那幾人。

軍士聞聲迅速拔劍沖了過來,蕭钰微微一震,仿佛感受到了冰冷的殺氣,那些軍士手法極快,她幾乎來不及避開。

千鈞一發之際,腰際的鞭子忽然自己揮出纏住了軍士刺來的劍,握柄處轉而落到她手裏。

“發什麽愣!?”

雪玉鞭裏傳來的聲音極其微弱,可她聽得一清二楚。

愣住的片刻間,身後便有人襲來!好不容易躲過了這邊,那邊又招招致命。

蕭钰與軍士纏打在一起,一面将他們朝馬廄引去。

外頭的激戰恐怕驚吓到了這些良駒。有些性子烈的馬甚至揚起前蹄要沖出來,只是缰繩被穩穩拴住。

蕭钰尋機揮鞭切去。那些缰繩居然應聲撕裂,頃刻便有馬匹趁着混亂沖了出來。軍士急着要捉這名偷馬賊,但又被驚恐中的馬匹纏在一側,動彈不得。她随手拉過一匹馬翻身上去,誰想還未坐穩,

馬匹就如離弦之箭沖了出去,外人看來是馬上少女英姿飒爽,實際上連蕭钰自己也沒辦法控制住這匹烈馬,她被馬匹帶着飛快沖出街道時,甚至還在後悔怎麽就不偏不倚拉了它。

“快下馬。”雪玉鞭裏的聲音再度傳來,“這是出城的方向,那裏兵衛重重,別被他們捉住。”

“我……我下不去。”蕭钰被疾馳的駿馬吓得不輕,趴在馬背上一動也不敢動。

馬匹所沖去的方向江淮通往景州的唯一一個出口,夜不閉城,向來都有軍中高手輪番值夜。

蕭钰今日方從那裏經過,自然知道那而有上前的兵士駐守,可她此時就是不敢松開缰繩。即便她會些輕功,但要從這馬上摔下去,不死也殘罷。

令人意外的是,駿馬在沖到南城門時,那些軍士只瞥了一眼便放行。

這匹良駒幾乎沒有停頓的就沖了出去。

4、

星野下的鑲宸殿散發着無法掩飾的磅礴大氣。

然而殿內的宮宴卻陷入了一陣詭妙的氛圍。

禮樂聲随之戛然而止。

整個宮宴靜了下來。

半晌,景青玉擡眉望了蕭靈玥一會兒,先開口道:“恭喜太子迎得佳人。”

輕柔的語調打破了寂靜。

片刻後便有人附和:“臣等恭賀太子殿下。”

蕭靈玥回過神來,握在廣袖下的手微微顫抖!

難道,就是因此皇帝才會召她進都面聖?

一國儲妃應當是多麽令世人羨慕的尊榮地位,那是将來要成為國母的人!且不說她這病怏怏的身子骨根本無法承載太子妃的尊位,再者她是前國君主之女,算起來,她可是大淮王朝的俘虜。

可皇帝為何召她千裏迢迢入都,賜她太子妃之位?

皇帝的聲音悠悠傳來:“郡主覺得如何?”

蕭靈玥忽然間不知如何作答。

她現下接了旨,便是違背自己的意願,倘若她抗旨,又将有何後果?

她不敢再想下去。

皇帝看着面容憂愁的蕭靈玥,神色變得冷淡。

“郡主還不謝恩?”陳煜察覺到皇帝的不滿,竟然勸起她來,“父皇說的話就是聖旨,抗旨不遵是要殺頭的。”

陳煜說的輕巧,仿佛事不關己。皇帝瞥了他一眼,複又将視線停留在蕭靈玥身上。

“臣……”蕭靈玥脊背早已層層冷汗,可仍舊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才是好的。是實話告訴皇帝自己早有婚約,還是裝聾作啞接下這道聖旨?

“若煜兒和郡主無異議,那便擇日成婚如何?”皇帝淡淡道,聽似詢問,但衆人都明白,皇帝已下決心要讓太子迎娶蕭靈玥。

“靈玥何德何能,能成為大淮的太子妃?”想了半日,她總算顫顫的說了一句。

“郡主花容月貌,溫良賢淑,當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選。”景貴妃合時宜的插了一句。

陶妃見她如此,也不甘示弱,力争在皇帝面前出頭:“郡主看來當真是有太子妃的儀範,這大淮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出郡主這般适合的人選了。”

然而,這場宴席裏所有的溫聲軟語不過是把欲要将蕭靈玥千刀萬剮的利刃而已。

在故國臣服大淮之後,她就不曾從皇帝手中得到過一點兒封賞。

大淮賢淑的世家女子成百上千,皇帝卻單單挑中不曾謀面的她,不是太奇怪了嗎?

即便是不謀朝政的蕭靈玥,卻還是在這一刻想到了父王手裏的骁軍。或者,皇帝此策是想要籠絡父王?

但随後想了想,又覺得并非因此。

可她就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娘娘所言甚是。”景青玉接道,“皇上看中郡主,必定是因郡主有過人之處!”

蕭靈玥深深吸了口氣。

她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緩緩的走到皇帝面前跪下,忽然道:“恕靈玥難以從命!”

皇帝面色方因她一跪稍有緩和,豈料她會當着衆臣百官之面抗旨,臉色不由得一冷:“郡主難道覺得朕的太子配不上你?”

“是靈玥不敢高攀太子殿下。”蕭靈玥故作鎮定,心卻已經跳到了嗓子眼。

她方才說了那番話後也有些後悔,可話已出口又哪還有收回的道理,只好硬撐着。

陳煜漫不經心一笑:“父皇,她說的也是,兒臣也覺得郡主高攀不起兒臣。”說着掠了面無血色的蕭靈玥一眼。随後折身便走。因太子離席,宮宴的氣氛更是一度降到了最低。

蕭靈玥跪在地上,只覺得心底也跟着一起冷下去。

皇帝拂了拂袖,回身冷冷對景貴妃:“素歡,派人好好照顧郡主在宮中的衣食起居。”話末,頗有深意的望了陳俊一眼,便也離席而去。

景素歡依舊是溫和的笑,吩咐身後的宮人:“就暫且将佩春殿收拾出來,讓郡主住進去。”

蕭靈玥眼看她旖旎走來,扶起自己,說道:“郡主怕是累了,才說了這樣的話,先讓宛月伺候郡主歇息,再多的事也等明日休息好了再說。”

話末,她身側一位容貌清麗的宮女便走上前來,恭敬的朝她做了個請的手勢:“請郡主随奴婢來。”

——皇帝是要将她困在宮裏!

明白聖意後的蕭靈玥面如死灰!

在離開前,她猛然感覺到身後有一道關切的目光追來,然而回頭時,那道目光也随此消失。

等蕭靈玥走後。

雙鬓斑白的老人才擡了擡目,将那抹身影收入眼底。

“慕容将軍。請。”因皇族均離席,宮宴便也到此結束。宮人一一将公侯送離鑲宸殿。白發老人的沉思很快就被宮人打斷。

五、【玉屏卷】

1、

出宮不到一刻,西南郡主拒當太子妃的事跡就傳遍了大淮官宦世家。人人侃侃而談。

自然也少不了慕容将軍府。

慕容守方從車上下來,下人就上前禀報:“将軍,有客人。”

他蹙了蹙眉,不用細想也知道來人是誰。

廂房燈火微暗,一道人影在房中不安的踱來踱去。

慕容守推開門進去,江昭葉便一臉着急撲上來問道:“慕容将軍,如何,皇上召靈玥入宮是因何事?”

慕容守擡目看着眼前多年不見的男人:“靈玥郡主被皇上賜給了太子。”

“賜給太子!?”江昭葉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皇上讓太子娶郡主為太子妃,日後太子登基,郡主說不定便是國母。”慕容守不知其中緣故,差點還要抱拳恭賀,“江校尉快快将此事禀告王爺。”

江昭葉神智一恍,失神的将臉埋在手掌中:“靈玥不會答應的……她怎麽能答應……”

經他這麽一說,慕容守才恍然大悟,滔滔不絕談起方才在宮中的事來,末了說道:“郡主可真是大膽,好在皇上并未大怒,郡主只要聰慧些,明日去同皇上認錯,答應了皇上就好。當太子妃……這可是許多人求也求不來的事。”

江昭葉并不答話,此刻的他顯然已将答案寫在臉上。

“你……”身為武将,慕容守的性子就同那些武術招式一樣直來直往,然而此刻眼見江昭葉這般悲傷,還是赫然一驚,“你難不成對郡主她……”

慕容守倒吸一口冷氣:“難怪,難怪郡主會當衆忤逆皇上,莫非郡主也已對你芳心暗許?”

江昭葉正要回答,誰知下人卻匆匆找來隔門禀告:“将軍,別苑馬廄的人來報,有人趁夜劫走了懷瑞王的追雪?”

“什麽。”慕容守聞言一驚,“懷瑞王的馬怎麽會在別苑馬廄?”

“懷瑞王白日裏騎着追雪到別苑中接西南王府的郡主入宮,便将追雪暫時寄放在別苑馬廄,誰知卻被人劫了去……”下人戰戰兢兢,“那馬廄平日裏都有人好好看守着,可沒想到偏偏是追雪來時才出了事……”

慕容守此時的臉色也沒比江昭葉好到哪裏。

他拉開門,目光犀利的盯着那報話的下人:“趕緊派人去找!”

“懷瑞王已經派了人,江淮城大約也找遍了,西門北門也已經詢問,現在就差東門南門未去了,那今兒值夜的軍隊是将軍的麾下,請将軍趕緊下令詢審吧……”下人一臉憂心,似乎比他還焦急。

江昭葉還未察覺出什麽,仍陷在心愛之人被人橫奪的悲傷裏。

慕容守追問下人:“知不知道是誰劫的?”

“這可不清楚,”下人蹙眉道,“只聽馬廄的人說,那人手持節鞭,功夫頗是厲害……”

“竟敢劫王公貴族的馬匹。哪個小子不要命了!?”慕容守厲聲一喝,差點将下人的膽子吓破,“劫誰的馬不好,非要劫懷瑞王的愛騎!”

他回過頭,朝江昭葉露出一個抱歉的神色:“老夫還有是要處理,就請你先回罷。”

然而,等到江昭葉回到別苑,方打開門,便望見以小七為首匍匐跪地的家仆,心頭襲來不好的預感。

小七哭着爬到他腳下:“江校尉,奴婢沒看好小郡主,讓她給跑了。”

江昭葉突然想到在将軍府聽到的那些話,眉目漸冷:“雪玉鞭呢?”

“被……被小郡主拿走了……”

江昭葉只覺腦袋一疼,頭頂黑沉的夜似乎将他得喘不過氣來。

同一片夜色下,心緒煩亂的并不止江昭葉一人。

作為當事人的陳浚更是氣惱不已。

“屬下,該……該死!”那負責看馬的軍士頭兒一臉惶恐,跪在陳浚面前顫栗着。緊張害怕得說話都結巴。

軍隊裏無人不知追雪陪伴懷瑞王出生入死已有十年,懷瑞王待它如同手足!這一次,自己難辭其咎。想到此處,軍士頭兒一頭撞死的心都有。

然而在所有人焦急的尋找良駒下落時。

劫馬的少女對江淮被她一手造成的混亂一無所知,正氣喘籲籲的将馬匹拴在半道的驿站前。

月光傾瀉而下,鋪灑在少女臉上,映着她滿腦汗珠。

“你總算停下了。馬爺。”蕭钰帶着怒氣狠狠拍了拍馬背。

駿馬轉了轉一對烏溜溜的眼睛,似乎對她這點力度無關痛癢。

驿站入了夜便比白日清淨。

蕭钰聞見驿站傳出的飯菜香味,肚子咕嚕一叫。

“客官,您要的面。”夥計提着嗓子喊道。

她隔門望去,一眼就看到方桌上剛放上來的熱氣騰騰的面。再也按捺不住,将馬安置好後,便走進去。

店裏清淨得只聽見客人吃面發出的聲音和夥計珠算的聲音。

“把好吃的統統拿上來。”蕭钰忽的一喊,分外突兀。

夥計擡眼一望,笑着迎上來:“客官,小店這會兒只剩下面了。”

蕭钰也不計較:“來三碗!”

“一位?”夥計聽罷往她身後瞥了一眼。

蕭钰道:“對!”

“好,馬上來,客官稍等。”夥計轉身沖廚房喊道,“三碗面。”蕭钰找了個位子,剛剛落座,就感覺到對面投來一道饒有興趣的目光。

她擡眼望去,對面的男人也毫無回避之意依舊盯着自己看。

男人臉上那道淺淺的疤痕在白皙的膚色上顯得極為明顯,可并不影響他俊朗的容貌。

蕭钰也不避開,索性大大方方的打量起他。奇怪的是,男人穿着粗俗,渾身上下卻透露着一股貴氣。

想必來頭并不簡單。

憑着四處游玩的經驗,蕭钰篤定的點了點頭。

對面那人見她如此噗嗤一笑。

“客官,您的面。”夥計在這時端着面上桌。

蕭钰餓得不行,一聞到香氣随手從箸筒裏拔起一雙筷子埋頭就吃。

2、

然而,對桌的男人忽然來了興致,笑道:“這可不是姑娘家該有的吃相,倒像是小畜……”

他本是脫口而道,但說到這裏,忽然就停了下來。

蕭钰擡起頭來,眯着眼看他:“像什麽,小什麽,你倒是把話說完。”

“姑娘,我無意的……您繼續。”男人見她眉目間有怒氣,自知說錯了話,旋即低下頭。

蕭钰卻不打算就此打住:“你是不是說我像小畜生!?”

男人震驚的擡頭:“這你都知道。”

“混蛋!”

說時遲那時快,蕭钰已從腰際拔出了雪玉鞭,二話不說朝着男人的方向揮去。

男人反應迅速,側身躲過:“我賠禮道歉。”

“你無端罵人,賠禮道歉就算完了?”蕭钰此時已顧不得餓着的肚子,氣得掠身而起,“不好好教訓你,你不知道本姑娘的厲害!”

“君子動口不動手。”他并不生氣,話裏反倒噙着一絲笑。

蕭钰看他這副痞裏痞氣的樣子卻更氣惱。

“我不是君子!”

他的笑意還挂在臉上,下一刻,猛地一股戾氣迎面而來。

一聲長長的回響應在耳邊,雪白無暇的鞭子迅速的落在他身前的方桌上。他微微一驚,還好躲得快,否則這臉受的傷怕是比在那島上更重。

還不等他有所防守,少女又是一鞭對着他抽過來,鞭子尾端尖利的玉石劃過他的衣襟,刮出一道長口子。

蕭钰見他措不及防,得意一笑。

正想着再出一招。誰知卻于無形間被人穩穩拿住。

他宛如一陣風,不知何時經站到了她身側,緊緊扣住她的手腕。

蕭钰不敢相信自己遇到了武學高手,擡起臉盯着面前出手迅速的男人。

他把她往懷中一扯:“姑娘并非君子,我倒也能理解……”

說着,輕松從她手上拿走了雪玉鞭細細打量:“果真是個好東西。這是雲山雪玉所雕制而成罷。雲山雪玉三年一生長,每生長僅有拇指大小,要制成這鞭子恐怕得花數十年的時間搜集雲山雪玉,不是大富大貴之人難以辦到啊……”

“還給我!”

他不理會蕭钰的掙紮,打量了她一會兒後繼續道:“這鞭子是你偷來的罷。”

“這是我的東西,還給我。”蕭钰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豈料,芙岚卻因她這眼神微微閃神。

蕭钰抓住機會握拳朝他打去。

回神之時腹上已經挨了她重重一拳。

男人吃痛,握着玉鞭的手一松,蕭钰趁勢奪過,唰唰幾下又朝他擊去。他身手敏捷的躲開,少女的鞭子便生生落在店裏的桌椅上。那些陳舊的桌椅那裏承受得住她這般擊打。轉瞬便被打得七零八落。

店裏的夥計聞聲過來,驚得大喊:“打人了,打人了!”

夥計心疼那些桌椅,然而看見蕭钰手中揮舞的利器,卻又不敢上前阻攔,只得苦着臉站在一旁幹着急。

而一面躲開攻擊的男人明顯沒了玩鬧的心。

他沖少女笑了笑,不再打算跟她糾纏,躲了她幾下後便逃出門去。

蕭钰知道他功夫遠在她之上,可偏偏不想放過他,但等她追出門去看見眼前的景象,心裏的火更是蹭的一下燒上來!

隔着十數步,他翻身上馬欲要離開。

蕭钰急忙喝住他:“你給我下來,那是我的!”

他并不理會少女,眼下他只想躲開她趕到景州去。誰知他才剛剛上馬,那馬匹就猛然一聲長嘯,癫狂四蹿。一會兒如箭矢般沖出去,一會兒又打了個彎轉回來。

他騎在馬上幾欲摔落。

“你們主仆性子倒是一樣。”男人牽着馬缰發自內心的感嘆。

說罷猛然一掌擊在馬背上,借力輕巧的翻身下來。

他一離開,這馬匹便溫順下來。蕭钰急忙上前牽住馬缰,戒備的看着他。而他全然沒有竊賊應該有的慌張模樣,反而似笑非笑的站在一旁看着她。

夥計這時從店裏追了出來,顫顫巍巍的:“兩位客官……這面錢,還沒付呢……”頓了半晌,看見蕭钰滿身火氣,終是将索賠桌椅錢的話咽回去。

蕭钰瞪了夥計一眼,那夥計忙的噤聲。倒是他走過去,摸索着掏錢。然而掏了半天,也沒見他掏出什麽來,男人面色有些尴尬:“這個,出門忘了帶錢……”

夥計看着眼前衣着樸素的男人眼底閃過一絲不屑。

他面有愧色地笑了笑,繼而摸向自己的腰側,可此時才想起,那枚玉佩已經落在島上,侯爺雖然沒拿,但他摘下來一順手放在屋裏也忘記帶回。

正愁眉之際,後頭的人扔了一枚銀子上來,不偏不倚從他頭頂劃過落在夥計懷裏。“我替他給,不用找了。”

夥計掂量手裏的銀子,一笑:“多謝客官。”便閃回裏頭,那些錢估摸可換幾套新的桌椅。

蕭钰翻身上馬,盯着他不屑道:“這點錢,本姑娘還給得起,不用還了,就當我施舍你。”

他還想道謝,誰知話未出口她已策馬沖了出去。

男人笑了笑,轉身回到驿站裏。夥計見他進來,也不招呼,他開口問道:“請問這離景州還有多遠。”

夥計淡淡:“數裏便到……”說罷垂頭算賬,片刻後突然擡起頭,“客官是外地來的?”

“對。”他道,“我與同伴走了水路來景州做生意,不想半道遇上大浪,與同伴失散了,随船漂流到岸,現下,等着去景州會合,可卻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這兒往北八裏便是江淮,往南十裏便是景州,”那夥計想了想道,“客官是哪裏的人?”

他一頓,片刻後說:“我是桂郡人士。”

“哦……不知客官此次來是否經過平倫島。”

“平倫島?”夥計一問,他卻一頭霧水,這一路并未留意沿路的島嶼。

見他一臉疑惑,夥計有些失望,垂頭繼續算賬。

他卻反問:“怎麽?“

夥計恹恹道:“我兄弟在軍營裏當差,前些日子去瞧他卻不見人了,聽軍爺說,他被派到平倫島了……也不知道那是個什麽鬼地方,半年都沒有音訊……”

一樁家事,他并未往心裏去,向夥計道了謝便走了。

3、

皇帝倦倦的起身,清晨的光線穿過窗照進來。

侍奉帝王的宮人早就在殿外一排排候着。景素歡替他披了一件玄色衣袍,才将他們喚入。

數十宮人魚貫而入。

等他們給皇帝梳洗罷,穿好了衣袍,景素歡才從宮人手裏接過朝冠,替皇帝戴上:“封靈玥郡主為太子妃,是不是太過急促?”

朝內外不知有多少人在盯着太子妃之位。

比西南王更權重的大有人在,正如溪郡的肅王,怎麽說也是娶了皇帝的表姐、乃皇親國戚,肅王之女恐怕比蕭靈玥更合适成為太子妃!

“朕自有分寸,”皇帝朝她一笑,握緊她的手,“這些日子,你可要好好照顧她。”

景素歡莞爾:“是。”

皇帝這才起身出去。

陳浚早早便在殿外候着他,皇帝屏退了宮人,向他走去時短短幾步內,柔和的眼神驀然變得冰冷可怖。

“想了一夜,懷瑞王可有好的對策。”

陳浚恭敬的朝他行了禮,淡淡:“皇上下旨便是,料西南王也不敢反抗,即便反抗,臣也會帶領羽騎鎮壓西南骁軍,這樣一來,正可以斬草除根!”

見他胸有成竹,皇帝松了口氣,而後問道:“可靈玥郡主昨日既敢違抗聖旨,就難保她知道朕的旨意後會做出什麽事來……”

說到此處便停了下來。

陳浚擡眼望着皇帝:“不久後便是行祭之日,時間緊促,只要派人好好守着郡主,想必也生不出事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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