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2)

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哼!」那頭的龍毅被噎了一下,随即也冷笑反擊,「把我們兩家變成笑柄的不正是你嗎?葉初靜,你可真叫我大開眼界,外人都說龍家人護短偏私,可比起你葉大少,實在是小巫見大巫!為一個男寵,你鬧這麽大究竟值得麽?」

“時時不是男寵。”葉初靜不為所動,看着此刻雙目緊閉的張寒時,他目光溫柔得出奇,修長手指如同畫家描摹作品,輕輕撫摸過他眉毛,眼睫,鼻子和雙唇的輪廓,“他是我愛的人。”

電話那邊傳來嗤笑,顯然龍毅是根本不信的,「葉初靜,這話你騙騙別人可以,可別把我也當成那些傻子,你我是什麽樣的人,彼此心知肚明,何必在我面前演戲!」

“随你信不信。”對他的刻薄,葉初靜亦答得冷淡,不欲多做糾纏,頓了頓,葉大少似又想起了什麽,“龍毅,我這裏倒有你那小孩兒的消息,是叫龍夏對吧?不過看你現在這樣,想必是沒興趣知道了。”

「什麽?!你說……」另一頭,龍毅語調拔高,幾乎瞬間失态。

葉初靜卻偏偏在這一刻按下通話結束鍵,并順勢将對方號碼拉入黑名單。

做人睚眦必報的葉大少,哪裏吃了虧,一定會在其他地方找補回來。從龍毅那兒扳回一城,他這時一臉玩味,将電話又丢給旁邊的邢飛,吩咐道:“龍毅再打過來,就說我不在。”

邢飛:“是。”

應聲後,邢飛的目光又在葉初靜與張寒時兩人間來回一遍,接着,他小心請示道:“大少爺,那龍小姐……”

葉初靜未立即作聲,眼裏卻流露出直白厭惡。

龍俪勾結王全這個叛徒,綁架張寒時,事情敗露,王全逃得不知所蹤,她竟還敢明目張膽,自己跑上門要挾于他。長年累月吸食毒品,龍俪的精神狀态顯然已不太正常,葉初靜不殺女人,這一次卻差點為她破戒。

整件事,已踩到他的雷區。

有一點龍毅沒說錯,只要對象是張寒時,他的确護短得厲害。

考慮到他和龍毅的交易,葉初靜又不得不暫時按捺,“邢飛,你派幾個人,今晚就送她走。”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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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龍毅那邊自知理虧,解藥很快送到,而葉初靜派出的人,也将龍俪連夜送回了北方。這事到此為止,從表面來看是就此揭過了。

對症下藥後,張寒時的情況一步步好轉,這讓照顧他的闫醫生與其他醫護人員也跟着松了口氣。每次幹活,都時刻被葉大少在旁邊盯着,那目光直冒寒氣,心理素質再好,時間長了也實在吃不消。

到了第三天上午的時候,張寒時沉睡已久,意識終于慢慢從灰色混沌中蘇醒。他昏昏沉沉,先是聽到了寶貝兒子清脆稚嫩的童音,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慢慢由遠及近,由輕變響,原來小家夥正在他耳邊,給他念《狐貍和時時》。

頭腦還處于半夢半醒之間,張寒時卻已下意識翹起嘴角,他動動手指,爾後鼻尖便聞到一股草藥味。那味道苦澀中帶點清香,用了一兩秒鐘,他才反應過來,藥味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

接着,張寒時想睜眼,發覺眼前似被什麽遮住了。他開始困惑,微微側過頭,他想伸手,把綁在眼上的繃帶給扯下。

一只有力的手掌卻按住了他。

“爸爸,你醒啦?”小家夥張樂興奮至極地叫起來,然後,一個軟軟肉肉的小身體便撲到他身上,熱乎乎的。

張寒時一只手抱着兒子,心裏疑惑更甚,想開口,嗓子卻如同幹涸的井眼。不過很快的,便有人扶着他脖頸,小心地将水杯湊到他嘴邊。張寒時實在渴得很,也不客氣,一下喝掉了整杯水。他抓着喂他水的那人,聞到他身上甘冽醇厚的熟悉香氣,又摸到他手腕上的舊表,雖然看不見,心中卻确定無疑,他試探道:“……葉初靜?”

對方立刻湊過來,親了親他的額頭,揉揉他的腦袋,優美磁性的嗓音低低道:“是我。時時,你有沒有哪裏覺得不舒服?”

張寒時渾身沒什麽力氣,不過還是搖搖頭。撈住在他身上亂爬的小家夥,他有些勉強地扭頭,對葉初靜聲音傳來的方向說:“麻煩你,能不能先扶我起來?”

葉大少應了聲,兩只強健的胳膊摟住張寒時,又墊了好幾個枕頭,讓他舒舒服服靠在床頭。

“謝謝。”張寒時道了謝。他現在頭腦裏還有點亂,之前遭遇的那些事,興許是藥物影響,眼下正猶如零碎松散的電影鏡頭一般,在他腦海裏紛亂呈現。随着回憶慢慢變清晰,張寒時的臉色漸白,他又開始發抖。

“別怕,時時。”身邊柔軟的床微微凹陷下去,葉初靜抱住他,“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我這是在哪兒?還有……我的眼睛怎麽了?”張寒時聲音微澀,他什麽也看不見,只能抱緊懷裏像只樹袋熊一樣黏着他的兒子,而他身邊的男人,則仿佛成了張寒時此刻唯一的依靠。

葉初靜動作微頓,之後便将張寒時摟得更緊,一下一下,繼續安撫般輕拍他的後背,“時時,別擔心。你在我公寓裏,至于你的眼睛……醫生說了,視力受損是受藥物影響的後遺症,可能只是暫時的。”說到這兒,他又吻了吻張寒時一側的臉頰,“闫醫生推薦了一位有名望的中醫,那位老先生來看你的時候,你還沒醒,他開了副方子,說是先敷上一個療程再看效果。”

張寒時總算明白,為什麽他眼前一片黑暗,臉上會纏了一層又一層浸透藥味的紗布。葉初靜沒有騙他,可這一刻,張寒時情願他騙自己。哆嗦着伸出手,他摸了摸自己眼睛的位置。被注射藥物,綁架,看東西模糊不清,那時他還以為是藥效沒過去才會這樣,真是天真的可以。

比起從未體會過光明,更令人絕望的,是你曾見證過這個美麗缤紛、多彩多姿的世界,可突然有一天,這些都不再屬于你,從此你的世界只剩下一種顏色,那就是永恒的黑暗。眼下的張寒時,便體會到了這種能讓人瀕臨瘋狂的絕望。

由于兒子在場,他竭力控制穩定情緒,顯然那并不成功,他連聲音都在發抖,“我……瞎了嗎?”

“不,時時!”葉大少聽上去比他更激動,雙手用力,他将張寒時的臉轉向自己,明知他看不見,仍一字一句,緩慢鄭重地承諾,“我會治好你。我發誓,不論花多長時間多少金錢,我一定會治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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